第十五章 鬼影密,阴兵借道遭唆使
我趴在洞口往外瞧,只见在斜坡之下,不远处的一条兽径之中,莫名出现了好多影影绰绰的黑⾊人影。天空中正好露出半弦月牙,透过这微微的月光,我能够看到近前好几个⾝影的模样。
然而这一瞧,让我浑⾝的⽪疙瘩火箭一般地窜了上来,布満全⾝。
天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通过朵朵的鬼眼,我看到了一大群⾝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手持长戈,在缓慢的行走着。
他们的⾐着并不齐整,除了为首者⾝着钢铁,其余的都是破烂的⽪甲,⾐服是脏的黑红⾊,仿佛十分疲惫;首领者骑乘着矮脚马,那马儿累得直,有人扛着旗子,在风中猎猎飞扬,旗子完整,是黑⾊的,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繁体字——“汉”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谈,没有脚步声,没有兵器的碰撞声,连战马打噴嚏,都没有一点儿声响,一切诡异得如同一部无声电影。然而在我们眼前的,却是如此实真的存在,我甚至能够看到士兵的手臂上,那流着⾎的伤口,以及他们⿇木的脸。
这脸上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仿佛一张⿇将牌一样,目不斜视,凝视着前方士兵的后脑勺。
那眼珠子,⽩得吓人,如同牛的纯净,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
漆黑的夜里,行走的士兵,大军在静寂无声的环境中缓缓移动。如此实真,让人由不得心生恐惧,甚至忘却了思考在这地处深山中的黑竹沟中,是哪里来的这千百号人,源源不绝地向西行进而去。我的肩膀一重,是杂⽑小道。他也醒了过来,蹲在我的旁边,静静地看着。
我想说话,却被眼前这幅诡异的场面给吓住了,大气不敢,喉咙⼲涩,好久才问这是什么?
“兵借道!”
回答我的是万三爷老爷子,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过来,他蹲在我的左手边,瞧着下面路过的那些黑影子,低声给大家解释道:
“怎么讲?所谓鬼呢,其实也就是逝去的灵魂。它们死后,或有怨念、或有留念,或者本就不知道自己死去,魂不归地府,于是就停留人间;这兵也是,军队是最能够积聚集体意志的地方,它往往能够凝聚成一股改变环境的能量和气场,倘若死得冤屈,而环境又适合,那么在这些地方就会出现‘兵借道’的现象,往复地行军。不过不要紧,它们的目的在前方,如果不发生意外,并不会关注到我们的…”
我发现,万三爷这个人说话,很符合一个职业捉鬼人的口吻,简洁明了,而不像一般的神道士,胡扯一些旁人不懂的道家典籍、玄学奥妙,让人听得头晕,不知其所以然。
大道至简。
兵借道的事情,我也曾听杂⽑小道提及过,在故宮、太湖以及好多地方,他甚至有亲眼所见——虽然没有这种规模——此类的原理也听他说过不少,其实也就是不同纬度(共同居住的空间、而时间又不一致)的灵魂,寻常是没有集的,即使看到,也不会作用于我们本⾝,顶多只是会让人受到惊吓,失魂罢了。所谓失魂,喊回来便是。
我的心情恢复了平静,也听到⾝后有人长呼了一口气,似乎解脫了。
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放松下来的我开始以看热闹的心态,瞧那只行进的队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亲眼见过这种规模的军队夜行,是很难通过影视剧特效或者自己的臆想,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一副场景的。我不知道有多少兵打我面前经过,仿佛没有完结。
那凝重的气势,盯久了,让我不过气,心脏都快要迸发出来。
我们静静地看着路上的兵行走着,感觉穿越了千年的历史,重回古代,回到某一个⾎⾁飞溅的冷兵器场战上。而都当我们以为这奇异的景象很快就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在远处的密林边缘,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鬼叫。
是的,是鬼叫,那种能够深⼊灵魂的凄惨和⽑骨悚然。
我之前说过,鬼因为是灵体,没有声带,所以发不出声响。但是有道行的鬼魂,却能够通过控空气粒子的震动,模拟出自己的声音来。比如朵朵,召回地魂之后便能够说话;而有些厉鬼,违反天道而行,风洗涤,故而心大变,嚎叫出来的声音,跟人所能听闻的频率区间,截然不同。骤然听之,便渗得慌,让人不寒而栗,恐惧得很。
这一声嚎叫,让正在行进中的兵突然停止下来,所有兵都扭过头,瞧向了桃花林。
这静止大概停滞了三秒钟,我看到有一大团黑雾,从桃花林中席卷而来,然后在视线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出现。那人影口中发出阵阵地鬼叫。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我目力所及的兵,居然没有看他,而是动扭着僵直的脖子,齐刷刷地朝着我们这边看来。
尽管知道这些都是灵体,都是不存在的东西,然而这鬼影憧憧的兵一起敲过来的时候,我也由不得吓了一跳。
在那一刻,我有些恨自己为何能够看得如此清楚。
更加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是,在我⾝后的万朝东被吓得突然背脊直,惊慌地大叫了一声:“啊…”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让我们措手不及。而让人⽑骨悚然的事情也发生了,那些离得我们近一些的兵突然启动了,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一时间凶光乍现,黑雾大盛。
那些黑影子如同实真存在的人,表情凶悍,杀气凛然。万三爷陡然站起来,手中突然多了一道短小的招魂幡,口中⾼念着祛鬼的咒法,让人热⾎沸腾。我们也来不及责怪万朝东的冒失,纷纷烧符的烧符,结线的结线,一时间各种忙碌,而万勇等普通人则连着往后退却,不敢上前。
最先冲到近前的是一个骑马的将军,它手持长戈,朝着我们面刺来。
一道黑影挡住了它的去路,出手的是万三爷间的那道鬼影,那鬼影凭着一双手掌,硬生生接住了这呼啸而来的长戈。噌——这一下竟然有破空声响起来,看着这如嘲⽔涌上来的兵,我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快速默念一遍九字真言,将紧张的心情平歇,然后大喝一声“统”配合着手印,感觉浑⾝与空间中的能量相契合,一种勇猛果敢、绝境求生的感觉油然而起。
我的双掌左手寒,右手热炽,两种属不同的能量流,狂躁的力量贯通全⾝。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黑嘲已然淹没到了堵在洞口的我们面前来。一个脸孔僵木的士兵持戈前刺,直抵我的口,我捉住戈⾝,感觉并非实质,而是灵体的那种感触。当下也不犹豫,欺⾝上前,左手挥出一掌,径直打在了它的头颅之上。
砰——
空气中一阵反震,我面前的这兵如同散落的樱花碎末,飘零落地,不再出现。
这一掌让我信心倍增,接连又与四五兵战,皆没有扛过我两掌的。我奋兴异常,而双手或冷或烫,十分厉害,两极分化明显。我打得凶猛,势如破竹,⾝边这三位却也不差,万三爷出手老辣,招魂幡无鬼敢碰,赵华中一藤鞭,上坠金铃,颇具女王风范,每菗中一兵,皆如沙雕溃散。
然而这一切,皆不能与杂⽑小道的战绩相比。
舞弄着雷击桃木的杂⽑小道,果真如那电视上大闹天宮的孙悟空一般,虎虎生威。那被狂雷轰击不知几次的桃树,外边焦黑成炭,被我们剖开树,取得这一子,略显沉重,虽然并未雕琢附上符箓咒诀之属,却天生自带桃木的驱琊与雷电的爆裂,每每击中一名兵,便几乎没有半分停顿,直接溃散当场,不复存在。
那子时不时在嘲的空气中爆裂出一丝电火花,十分妖,让我忍不住狂喝:“壮哉,猴哥…”
然而攀附上来的兵并非十几二十个,一大群如同蚂蚁一样攀附上来,我坚持不过十分钟,便感觉双手有失控的迹象,寒冷和灼热让我的气息都变得混,稍不留意,被一刀划过左肩。
本来为灵体的刀锋,在那一瞬间冰寒刺骨,犹如实质,我的肩头先是一冷,接着又热,感觉破开了一道小口子,有鲜⾎流了出来。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确定,这兵,可杀人啊!
我捂着肩头往后疾退,看着扑庒上来的黑嘲兵弥漫视野,心中有些绝望,也不明⽩为什么万三爷口中无害的兵,会变得如此狂疯袭来?突然,我看向了远处那个鬼叫的黑影,定是他弄得的鬼。杂⽑小道一挥子,靠着我的背喊小毒物,你丫没事吧?
我说没,他说擒贼先擒王,不想累死,我们只有把那家伙给解决掉。我去,你来不来?
听到杂⽑小道说这话,我立刻豪气顿生,大喝道:“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他娘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