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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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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因为头疼‮夜一‬未眠,秦菁去时陆贤妃正服侍他坐在偏殿的暖阁里,他头上裹着厚厚的额带,脸⾊憔悴异常,尤其是印堂处,⼲⻩的⽪肤下隐隐的竟然呈现出一片煞⽩的青灰⾊,显然是被这头痛的⽑病‮磨折‬的不轻。

  彼时他正死死的拧着眉心,斜倚在炕桌上,⾝上明⻩中⾐凌的披着,整个人看上去唳而暴躁。

  陆贤妃秀眉蹙起,小心翼翼的服侍在侧,试探着讨好道:“皇上,还是让臣妾先给您吧,杜太医正在宮中,要不显然我先让梅香去传他过来给您瞧瞧?”

  “不要烦朕,也不要太医!”景帝耝暴的一把推开她的手,‮劲使‬闭着眼睛,忽然狂躁的大声对着门口嚷道:“国师呢?管海盛,朕不是让你去请他过来了吗?这么半天了,他怎么还没到?”

  这一次算是这么多年来景帝这头痛的⽑病爆发的最烈的一次,管海盛也因为他的脾气战战兢兢,不过他到底也是景帝⾝边服侍多年的老人,见惯了大场面,脸上表情却很镇定的挂了丝笑道:“回禀陛下,老奴已经差了连子和小井子两个去了,国师现在行动不方便——大约就快到了。”

  “快去请,快去,快去请国师过来!”景帝不管不顾的用力挥挥手,斥道:“让人抬着朕的龙辇去宮门口等着,赶快,赶快去把国师给朕请来。”

  “这——奴才已经派人去了,陛下您再坚持会儿,这会儿没准就在路上了,老奴这就差人再去看。”管海盛愁眉不展的劝道,却不敢说让他“忍”之类的话。

  景帝大约是疼的有些神志不清,一手撑着太⽳一手无力的挥了挥。

  管海盛察言观⾊,找到机会赶紧的弓⾝退出去,行至门口刚好撞见秦菁和蓝⽟衡两个自殿外进来,不由的表情一僵,竟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景帝⾝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即使景帝不将他作为心腹看待,但有些事儿也是不可能完全瞒着他的,比如这一次调动暗卫对秦菁下手的事。

  可能也是没有想到那些精心培植出来的暗卫会失手,乍一见到秦菁这般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他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大总管!”秦菁嘴角扯出一个温和微笑的表情,先一步开口道:“本宮有要事须得马上求见⽗皇,听闻⽗皇在贤妃娘娘这里,⿇烦您给通报一声吧。”

  景帝正在头痛,秦菁这边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逃出生天,首要的肯定是要来向景帝告状的。

  管海盛猛地惊醒,顿时也觉得头痛裂,这若是让秦菁闹到景帝面前,景帝只怕是更要病上加病了,为今之计最好是让秦菁连门都别进,省的把景帝给刺到。

  “这个——”他吱唔了一声,纠结了半晌才回头看了看暖阁里神智混沌的景帝,与秦菁商量道“殿下您也看到了,陛下他旧疾复发,这会儿正是疼的紧,怕是——要不殿下您还是先行回宮吧,回头等陛下好些了,老奴再让人去请您过来?”

  管海盛的一张老脸扭曲着,秦菁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么一副真心为难的表情。

  要是就是这个时候见揷针,火上浇油,秦菁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也是拧了眉头,露出担忧的神⾊道:“⽗皇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最近他的头疼病不是甚少发作看吗?”

  “谁说不是呢!”管海盛一筹莫展的‮头摇‬“这不,从昨儿个半夜开始,这疼的死去活来的也睡不着觉,贤妃娘娘这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也不让请太医,正等着国师来呢。”

  自从⾝边有了晋天都,景帝就开始不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们了,今⽇这事儿他指定是要晋天都来的。

  秦菁点头,想了想又道:“⽗皇发病的事,皇祖⺟那边知晓了吗?”

  “没,大晚上的,贤妃娘娘没让去惊动太后。”管海盛道。

  “那⺟后那里呢?怎么也不见人来?”

  “这——”管海盛迟疑了一下,道:“娘娘原也没有相当皇上这次的病来势竟会如此凶猛,所以——”

  这样一来就是刻意的没有知会萧文皇后了!

  景帝突然发了这么重的病,虽然人是在陆贤妃这,她不敢惊动梁太后还说的过去,但是萧文皇后作为后宮之主却没有出现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回头在宮里传开了,少不得就要落下不少的是非。

  秦菁心里冷冷一笑,不动声⾊的回头巡视一眼殿中侍立的婢女,冷声斥道:“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贤妃娘娘关心⽗皇的龙体一时顾不得吩咐,你们都是瞎的吗?⽗皇病的这样重也不知道去请⺟后拿主意,这差事还要不要再当下去了?”

  那些婢女被她厉声一斥都吓得不轻,纷纷屈膝跪了一地,拼命的告饶道:“奴婢失职,奴婢知罪。”

  这样说着已经有一个识得眼⾊的大宮女叩了个头主动道:“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过来。”言罢,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外跑去。

  秦菁这一来就是下马威,管海盛心道不妙,再看一眼铁青着脸站在旁边看⽩戏的蓝⽟衡不由的更加狐疑:“蓝统领,昨儿个夜里好像是苏统领当值,这么大清早的,您这是——”

  “哦,蓝统领是与本宮一道进宮的,前来拜见⽗皇。”这个时候秦菁也不指望蓝⽟衡会配合她演戏,索就抢先开口替他接了口,说着又是话锋一转抬脚就往里走:“本宮还是先进去看看⽗皇吧!”

  管海盛急拦住她,却本无从发挥,眼见着她已经一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这才忙不迭的急忙跟进去快走到景帝面前柔声禀报道:“陛下,您好些了吗?长公主来看您了!”

  景帝正是头痛裂之时也无暇消化他的话,只就糊糊的挥挥手,不耐烦道:“出去!朕谁也不见,国师,除了国师,朕谁也不见!”

  管海盛尴尬的回头去看秦菁:“长公主,您看这——”

  秦菁毫不介意的微微一笑,与陆贤妃点头示意之后就举步上前,直接越过他走到暖炕前头挨着景帝的脚边坐下,笑着去拽了拽景帝的袖子道:“⽗皇,您还好吗?”

  她的声音刻意放轻,说话间一直在用心的观察着景帝的反应,景帝的呻、昑声便是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似是在努力的回味,好半天抬眸上秦菁明亮的眸子时脸上表情却是淡定的近乎木然的拍拍她的手道:“你来啦!”

  “嗯!”秦菁与他一般镇定的两厢观望,也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心平气和道:“儿臣昨⽇出宮去灵隐寺替皇祖⺟还愿,晚间回来出了点意外,行得偶遇蓝统领才有惊无险,本来是赶着过来向⽗皇禀报此事的,⽗皇你怎的就突然病下了?还是这般严重?”

  昨夜的生死大劫她一语带过,并不在这个时候与景帝据理力争的起冲突。

  两世为人,她了解自己的⽗皇太深太深,她来只是要他知道,自己安好无恙,然后——

  是蓝⽟衡坏了他的事,打了他布局周详的一盘棋。

  虽然做了完全的打算,不过这一朝失手,景帝却也泰然处之,只就不断痛苦的着眉心“好,你能平安无事,回头等朕好些了再赏。”

  景帝说着这才抬头朦胧着眼神去看了眼立在门口的蓝⽟衡。

  蓝⽟衡咬牙拜倒,做出从容之姿,淡淡道:“保护皇上和公主殿下的‮全安‬是⽟衡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既然陛下⾝体抱恙,臣便先行告退。”

  “去吧!”景帝叹息的摆摆手,显然是没有心力与他多说什么。

  蓝⽟衡冷冷的看着秦菁一眼,起⾝刚要退出去,就听着外头连子尖锐急躁的声音大声道:“皇上,皇上,国师到了!”

  景帝闻言忽而睁开眼,目光也再不复前一刻的混沌,精锐起来,急忙道:“传,快请国师进来!”

  “是,陛下!”管海盛应道,转⾝出去亲自去请晋天都进来。

  蓝⽟衡似闻惊雷,脚下便在听到“国师”二字时生长在了那里,静立不动了。

  景帝⾝边如今最信任的莫过于晋天都,能将他意对秦菁下手这般隐秘的事情原原本本透露给秦菁知道的——

  晋天都是不二人选。

  之前因为步苍雪的病,蓝家与他是有盟约在先的,即使他不完全听从蓝家人的调配,至少立场还是有的。

  自从上次普济寺的地动事件以后,蓝⽟衡就一直都在怀疑,秦菁针对晋天都的意图那般明显却没有要他的命,他原以为她断了晋天都‮腿双‬就是恶趣味妄图从精神上摧毁他,毕竟晋天都那般⾼傲的一个人,肯定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就晋天都之后的表现来看,也几乎是证明了这一点,却不曾想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之內这晋天都的立场竟然这般彻底的转变了——

  秦菁是他的仇人!他们应该势不两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摇⾝一变就成了她的心腹爪牙?

  蓝⽟衡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失去晋天都这个盟友的本⾝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內,但是对方退到秦菁的阵营当中对他而言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他的目光森冷如刀静静的与秦菁对视,似是想要狠狠的将她撕裂,从她的⾎⾁当中找出答案。

  秦菁回望他的目光,只是回敬他以一抹素雅的浅笑。

  是啊,晋天都是不可能投靠到她的阵营里的,他们势不两立犹且不及,他怎么心甘情愿的替她卖命,可如果那人是他一同胞的孪生兄弟晋初元就另当别论了。

  墨岭步家老当家的得意爱徒,步苍雪青梅竹马的恋人,在步家那场灭门大火中他重伤昏,生生被落下的横梁砸断‮腿双‬,从此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在地上爬行,而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同胞的兄弟所为。

  杀他师长,夺他所爱,即使他自己的一‮腿双‬不值一提,步家満门其余三十五条冤魂的孽债却是需要他这个废人来一一讨还的。

  他忍辱偷生,那般屈辱的活了十年,转瞬那个丧心病狂的罪人却成了⾼⾼在上的大秦国师,他要为师尊报仇,他在祈宁小镇那条荒芜的街道上风雨无阻的等,为的就是那⽇酒楼之上秦菁这个天降贵人神情冷漠的一瞥。

  她许诺替他报仇,他愿意为她所用。

  晋天都的这条线是秦菁从带回晋初元时就开始部署设计的,那一场地动也只是个引子,截了晋天都的‮腿双‬也只是为了让晋初元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取而代之。

  他们的孪生兄弟,在相貌⾝材上完全不漏破绽,即使这些年的苦痛‮磨折‬让晋初元较之贵为国师之尊的晋天都⾝形上要消瘦一些,但是晋天都出事后那一个月內的变故⾜以让人接受他在这一点上的变化。

  所以蓝⽟衡想不到,包括景帝在內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但是这个“晋天都”就是切切实实转⾝站在了秦菁的阵营里,而且不同于他本尊的那方狂肆鸷不受控制,他几乎可以说是死心塌地的在为秦菁卖命。

  蓝⽟衡中怒火涌动,他越是劝慰自己要冷静,这股莫名的火气就越发的控制不住的往外窜,直至喉间突然涌出的一股腥甜被他強行呑咽到了肚子里他才猛然惊醒——

  是莫如风调制的毒药发作了!

  晋天都拒绝了管海盛的殷勤举动,自己控着轮椅从外间进来,有小太监手忙脚的在內外两间的门槛处搭了板子方便他通行。

  他脸⾊的表情暗沉,目光鸷晦暗,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缓缓自门外进来,拱手对景帝道:“微臣参见陛下!”

  “国师——”救星终于到了,景帝竟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声音突然就软弱下来,冲他抬抬手急切道:“朕的头疼病又发作了,你快些给朕拿些丹药来止一止,朕的头痛的就快要裂开了!”

  管海盛也急忙凑过去,満脸担忧道:“是啊国师,陛下这次疼的好像又严重了些,您快给他把把脉瞧瞧吧!”

  晋天都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却未如往常般上前替景帝把脉,而是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酒红⾊的小瓷瓶递给管海盛道:“取两粒出来,用温⽔调和了喂陛下喝下吧。”

  “好!”管海盛由不得多想,也不再过问请脉的事,急忙就去取了温⽔过来给冲药。

  “我来吧!”陆贤妃走过去,接了他手中茶壶,亲自用瓷碗把药汁调好,那药汁呈‮稠浓‬的褐⾊,里面更是有种浓烈的异香,味道十分刺鼻。

  陆贤妃強忍着不适断了那药碗过来,就在这时萧文皇后也闻讯赶到,急匆匆的跨进门口,満脸的焦灼之⾊,看到秦菁却也不好越过景帝去顾及她,仍是快步过去探了探景帝的额头。

  “臣妾听闻皇上的头疼病又犯了,皇上您还好吗?”萧文皇后道,言罢这才回⾝握了秦菁的手:“菁儿,你也在呢!你⽗皇这怎么样了,本宮看他脸⾊差得很,严重吗?”

  “儿臣也是过来才刚知道此事,⺟后您且宽心,国师已经取了丹药来,⽗皇很快就会大好的。”秦菁皱着眉安抚道,说话间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抬眸去看了眼旁边陆贤妃手里端的药碗。

  陆贤妃是个识趣的,见着萧文皇后来就不好狱卒代庖,微笑着把碗递过去道:“皇后来的正好,药在这里,快给皇上服下吧!”

  “好!”萧文皇后正在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忙是接过那药碗。

  秦菁从暖炕旁边借故让开给她腾了地方,自己则是不动声⾊的‮劲使‬退到门口站的与蓝⽟衡稍近。

  蓝⽟衡的目光狠狠的斜过来,她却目不斜视直了脊背婉约的微笑着,同时趁着大家都在关心景帝无暇它顾的时候用微不可察的叹息声道:“大公子,之前本宮是不是告诉过你切莫动怒?你⾝上的毒最忌上火,回头您可千万庒着点儿,万一自己刺到毒发倒在这里,本宮就说不清楚了!”

  她这冷嘲热讽的功夫更让蓝⽟衡难以消受,晋天都一事对他而言已经是打击致命,但他明显已经领会到秦菁话中深意——

  她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后招!

  因为毒素蔓延的关系,蓝⽟衡的头脑中的思路便有些浮躁的串联不起来,他直觉的断定此事必定还是跟晋天都脫不了⼲系,但是以这个人在景帝心中的地位,他本连多一句话都是多余,瓦全的无能为力。

  那边萧文皇后很快服侍景帝汤药服下,又菗了帕子去给他擦拭嘴角残汁,见着他慢慢松缓的眉心不噤喜道:“国师的药果然有奇效,皇上,您好些了吗?”

  景帝缓过一口气来,着实觉得头脑不似方才那般重了,就嗯了一声,叹道:“多亏了国师了,不过今⽇你这药,朕以前似是不曾用过的。”

  晋天都擅长炼丹,他惯常给景帝的灵药大都是丸状,直接呑咽即可,这一次以⽔冲服的药碗不免引得景帝‮趣兴‬。

  晋天都面目冷肃的看着他,情绪并无波动,开口的话却是出乎意料的告罪道:“微臣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向陛下谢罪,还请陛下宽宏,饶恕微臣。”

  他刚刚治了景帝的病,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却闭了下眼重又开口道:“方才臣给陛下服用的‮物药‬虽然有奇效,却是个发体內潜能的方子,此等‮物药‬服下,其实⽇后是会对陛下的龙体产生损伤的。”

  景帝对他一直深信不疑,不想他会给自己服用这种东西,一时间神⾊恍惚的不知道该信该疑。

  陆贤妃柳眉一挑,已经跨上前去一步怒然道:“皇上的⾝子本就不好,即使为了替他止痛,国师你又怎能用这样歹毒的方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景帝脸上表情晴不定,却没有质问晋天都。

  他信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怀疑,惊疑之下还是按耐着脾气慢慢道:“国师有话大可以直说,朕恕你无罪也就是了!”

  晋天都闻言,‮劲使‬抿了下角,却是有所顾忌的拱手道:“此时事关重大,还请陛下遣散此间不相⼲的人,臣只能说与您一人听。”

  有什么话是连萧文皇后都要防着的?再见他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景帝目光沉郁的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道:“管海盛!”

  “陛下!”管海盛抱着拂尘上前,不等他开口秦菁已经主动微笑着过去扶了萧文皇后的手臂道:“⺟后,⽗皇和国师大约是有国事要谈,儿臣先扶您到前殿坐会儿吧!”

  “好!”萧文皇后点头,⺟女俩先行一步往外走。

  有了她们带头,其他人也不好再赖着,纷纷自觉退了出去了。

  最后晋天都才看了管海盛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景帝再度摆摆手:“你去外间看着吧,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准进来!”

  “是,老奴告退!”管海盛谦卑道,出门前却忍不住顿了下脚,拿眼角的余光又狐疑的回头看了晋天都一眼,然后才是目不斜视的快步退了出去。

  晋天都这时候要求和景帝单独叙话,此时必有蹊跷。

  拉⽟衡心里七上八下的的不太平,但是他毕竟是外臣,再留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是以从暖阁出来就对萧文皇后等人告辞道:“微臣还有公事要办,就不送两位娘娘和公主殿下了,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萧文皇后颔首,微笑着转⾝带着陆贤妃一行往前殿而去。

  蓝⽟衡站在原地相送,与秦菁错肩时秦菁便是大大方方的与他相视一笑:“大公子慢走,回头本宮一定让苏沐送些桂花香去你府上,答谢你昨夜救命之恩。”

  蓝⽟衡咬牙,面⾊表情再也调动不起来,只就冰冷说道:“殿下客气了!”

  言罢转⾝大步往宮门的方向走去。

  秦菁对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再有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后暖阁便是款步跟着萧文皇后一行后头往前殿方向走去。

  蓝⽟衡一路不停,出得宮门,大约也是担心他彻夜未归会出什么事,蓝⽟华已经提前探得他随秦菁回宮的消息,带了蓝家的车马在南华门外等他。

  前夜蓝⽟衡突然出现搅了他局,蓝⽟华心里憋着一口气,骤一见他出来,也顾不得去管他不正常的脸⾊,上去就愤然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昨天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把那小人给毁了!”

  秦菁当时是没有出口,这蓝⽟华竟然是这样的不知死活。

  蓝⽟衡中一动觉就觉得⾎气上涌,他极力的庒制着不让自己发作,一把推开蓝⽟华,冷着脸往马车方向走去。

  蓝⽟华被他推了个踉跄,回过神来就红了眼,蓝⽟衡却不理他,这边刚要上车就听闻⾝后杀猪般的一声凄惨嚎叫,却是蓝淑妃⾝边的郑嬷嬷庇滚尿流的追出来。

  因为慌,一出宮门她就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哭喊着扑到蓝家的车驾前,慌张的大声道:“表公子别走,快,快救救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淑妃娘娘她被皇上下令圈噤了啊!”

  晋天都独自留下来的目的是为着把蓝淑妃搭进去?

  蓝⽟衡登车才到一半,突然一脚踩偏摔了下来,好在被旁边的车夫及时扶住。

  蓝⽟华一脸的不可置信,揪着郑嬷嬷的领口气急败坏的大声道:“你这奴才说什么?好端端的姨⺟为什么要被圈噤?”

  “奴婢不知道啊,就在刚刚,管大总管带人去传的旨,整个宮门都被封死了,不许人进出!”郑嬷嬷哭嚎,顾不得⾝份就扑过去抱了蓝⽟衡的脚:“表公子,只有你能帮我家娘娘了,您快,快啊!”

  蓝⽟衡看不上她的⾝份,嫌恶的想要将她一脚踹开却竟然使不上力气,喉间大片腥甜的体在往上涌,他甚至不敢开口询问什么,只是极力掩盖着自己的虚弱,不住的滚动喉结将那些⾎⽔咽下去。

  封锁宮门,不准进出,这般大的阵仗果真就是圈噤了,还与普通的噤⾜意义完全不同。

  晋天都到底做了什么?荣安她到底做了什么?

  蓝⽟衡脑中嗡嗡作响,整个思绪混沌一片,他极力的支撑不让自己停止思考,却是什么也想不明⽩,只有无数个问题绕在脑海中驱散不了。

  “大哥!”蓝⽟华气急败坏的上去,刚要说话,蓝⽟衡突然蓦的一口鲜⾎吐出来,噴了他満头満脸。

  “大——大哥!”蓝⽟华目瞪口呆,还不及反应,蓝⽟衡就⾝子一歪栽了下去。

  “大公子!”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表公子,啊,救命啊!”

  …

  短暂的沉寂之后,南华门外突然炸开了锅,蓝家人奔走哭号成一片。

  乾和宮里秦菁自陆贤妃处回来就一直站在窗前静静的想事情。

  景帝既然对她下了手,就是有了撕破脸的打算的,以后这种事怕是要源源不断的来的,由不得她不提前做打算,想起来就千头万绪,正在失神的时候,忽而听闻⾝后轻微的脚步声。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奕来了,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回头去看。

  “不要难过!”⽩奕走过开,从⾝后缓缓拥她⼊怀,叹息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挲摩‬。

  “我不难过!”秦菁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仍是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重重宮墙,轻声道:“他本来就是个心不由己的疯子,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放心吧,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秦菁——”⽩奕的声音略带了嘶哑,仿佛是怕她感觉不到一样,更加用力的拥着她的⾝子紧紧贴靠在自己的口,心疼的在她耳边呢喃:“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

  “我真的没事!”秦菁‮头摇‬,慢慢的回转⾝去。

  窗子前面的空间极小,⽩奕揽着她的⾝不肯放手,秦菁的整个⾝子大半倾斜在窗台上,初升的太明媚绚烂,大片金⾊的光影洒落眉睫,让她素颜的面孔也显得分外生动。

  “我真的没有难过,他不值得我难过,我有宣儿和⺟后就⾜够了,更何况他的本意也并非就是一定要我死,只是想让荣安公主的名字在大秦皇朝的历史上永远消失罢了。”她的边带了丝笑,缓缓抬手抚上⽩奕的面颊。

  ⽩奕一动不动任由她微凉的指尖在他的⽪肤上跃动,眼中笑意敛去,目光深深的凝望她含笑的面孔。

  无论什么时候,她呈现在人前的一面,不是微笑就是冷酷,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喜怒情绪的木偶一般,或许现在对景帝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这种仿若涅槃一般洗净来自⾎源头的牵系,曾经一度,她也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过,才能心如死灰决绝至此?

  ⽩奕的眼中涌现出一种浓烈的悲伤情绪,席卷了他的神经,他一直都舍不得放手,这一刻拥着她的意念就越发的強烈起来。

  他俯⾝去吻她的,这一次秦菁没有拒绝,放松了⾝子闭上眼,任由他吻她的瓣,⾆尖顶开编排的贝齿去探索更深的秘密。

  也许是情到深处,⽩奕倒也不曾察觉她的态度与以往不同,竟是没有刻意抵触。

  她瓣上面莹润的芳香是他心里一直流连不去的味道,他迫不及待的一点一点细细品尝。

  事实上他并不是个急躁的人,此时所有的感官却都被一种异样的感觉牵引着,厚重的呼昅里带着索求不够的炽烈去占据他梦里一直‮望渴‬的红,⾆尖扫过,卷起她小巧的⾆头,试图带着她也去记住属于他给的那种独特的热情和味道。

  “你还有我!”齿相依,⽩奕的声音萦绕在⾆尖上送⼊秦菁的呼昅之中。

  上一世的她和苏晋是名符其实的一双怨偶,同异梦了整整十年,还从不曾这般绵的‮吻亲‬过。

  绕,心意相通,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心头也会有些悸动,但最初的紧张情绪散去之后就可以毫不设防的肆意沉沦。

  不用去想下一刻会怎样,不用担心明天会怎样,因为眼前拥着她,深深深深拥抱着想要将她融⼊⾎⾁灵魂的男子让他心安且信任。

  她不用小心翼翼的去试探讨好他,她就是她自己,可以随心所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秦菁闭上眼轻声的回应,心头涩涩的感觉涌上来,溢出齿的声音却自然而然带了丝甜藌。

  ⽩奕是在听到了她的声音的时候才有些清醒过来,⾝子僵愣的同时猛然错愕的睁开眼。

  就着之前触摸他脸颊的动作,此时秦菁的右手还扣在他的脑后,于是她把手臂就势滑下来,连同搭在他肩头的左右一起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着他瓣回吻他。

  ⽩奕脑中嗡的一下,呈现了一刻完全空⽩的状态,只觉得全⾝的⾎倒流,⾝体僵硬的仿若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呼昅声骤然间断半拍,忽然之间就‮涩羞‬的有些不知所措。

  秦菁不好意思睁眼去碰触她的目光,却是顽⽪的牵了嘴角的一丝笑纹,然后学着他上一次捉弄他时的动作忽而牙关轻启,以贝齿在他的下上轻啃了一下。

  微微刺痛的感觉自上而起侵袭全⾝,融⼊⾎的时候就成了酥⿇到让人发狂的惊悸。

  ⽩奕倒菗一口凉气,停滞中的呼昅顷刻间紊起来,厚重‮热炽‬的面噴薄在秦菁的脸孔上,那一刻狼溃散,他忽而再度一口呑没了秦菁芳香的两片瓣。

  不用于方才那种温柔的要挤出⽔来的绵,他似乎是用了全力死死的噤锢住秦菁的⾝,将她拉靠在自己的⾝体上,⾆‮热炽‬的在她口中扫掠探寻,动作热烈迅猛的像一只发了狂的小兽。

  这一次秦菁并没有打算拒绝他,初时她还带着好奇也学着他的样子试着探出⾆尖去他口中寻找些什么,但不过瞬间就被他強横的掠夺庒制的只剩招架之力。

  为了这一个期待已久的吻,⽩奕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心力,待到后来秦菁就只觉得头脑发热,完全没了思想,⾆头与他纠了许久都跟着酸涩的快要失去了知觉。

  “别——”秦菁的⾝子软下来,双臂紧张的攀着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溢出口的声音都被急促的呼昅冲散到虚弱的仿佛只是情动时候的一声嘤咛。

  她的⾝子被他整个托在怀里,⽩奕能够感觉到她的虚弱,他也有意停止这个让他意的吻,可是⾝体的动作远在思想的之前却是再次凑上去试图捕捉她的

  秦菁⾝上的力气是真被菗的⼲⼲净净,不得已只能飞快的偏过头去避让。

  ⽩奕的印下来,落在她优雅洁⽩的颈项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用力的嗅着瓣辗转往她领口的更深处去探寻什么。

  “⽩奕——别——”秦菁的心跳一滞,脚下再一个虚浮险些站不稳。

  ⽩奕反手扣住她的后,以自己的手臂担下她⾝体的重量,仍是意犹未尽的在她颈项间流连不去。

  不过他的思绪现在已经完全缓了过来,虽然想,却努力的克制着没有再往更深处去做些什么。

  秦菁心跳如擂鼓,就这样无力的被他挟持索在怀里,不敢动。

  ⽩奕一直小心的注意照管着她的⾝子,直至察觉她是真的站不住了,才突然毫无预兆的抄手一揽将她打横抱起,往旁边的睡榻走去。

  “哎!”⾝体突然悬空,秦菁本能的惊呼一声。

  抬头看到⽩奕同样酡红如烧的脸颊时,她心中忽而一阵窘迫,慌忙埋首在他怀里掩饰住这种尴尬。

  ⽩奕大步走过去把她放在榻上,秦菁不好意思与他相对,就势翻了个⾝侧⾝过去避开两人四目相对的机会。

  “呵——”⽩奕轻笑一声,弯⾝跟着坐到榻上。

  听到⾝后的窸窣声,秦菁微皱了眉头回去看他,却见他正在俯⾝脫靴子。

  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孩子气爱胡闹,但这样青天⽩⽇的又是在宮里,秦菁也并没有往别处想,只是有些懊恼的开口道:“你不走吗?”

  ⽩奕脫了靴子翻⾝上榻,和⾐往那一躺,就势伸手一捞就将她的⾝子整个儿锁在前抱了个満怀。

  “你先睡,我在这陪你躺会儿,等你睡了我就走。”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埋头下去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虽然隔着几层⾐服,但是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抱在一起,即使她又是整夜未眠,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安心⼊睡?

  上被他‮吻亲‬的肿感依旧清晰,秦菁僵硬着⾝子在他怀里不敢动,勉強定了定神道:“我现在不困,你在这里留久了也不好。”

  ⽩奕怎么可能料不到她的心思,却是存心耍赖不想走,顺着她的话茬接口道:“既然你不困,那正好,我陪你说说话。”

  就目前的这种情况来说,板起脸来赶人是不可能的。

  秦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无奈,默然安静下去。

  这样天气清朗的上午,寝殿里的时光显得异常静谧,⽩奕心満意⾜的闭眼假寐,秦菁却没有他这般強悍的适应力,一直睁着眼睛怎么都无法完全平复下去自己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般默许⽩奕对不对,只是他从背后那般用力拥抱她的时候她突然就有种想要永远依靠在他⾝边的冲动。

  有时候⾝体的动作远比人的思想诚实,有那么一刻,在他为她疼痛担心的时候,她也是难过的想要成全他想要的一切。

  曾经对于苏晋,她也从未曾奢望过可以走进他的思想里与他分担一切,只想着能够相濡以沫哪怕是相敬如宾的安稳度⽇就是极好的。

  秦菁也不知道她对⽩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异样的心思,只是突然不得不承认——

  这一世,至少是这一天这一刻,她对他是有所不同的。

  心中万般思绪翻转,秦菁一直无法安心⼊睡。

  ⽩奕在她⾝后眯起一只眼睛瞧了瞧,也知道这样不行,于是就只能先行开口打破沉默。

  “方才我从南华门进宮的时候遇到蓝家人了,蓝⽟衡像是当街吐了⾎,想来着一次对他的打击实在是不小的。”⽩奕唏嘘的呼出一口气,幸灾乐祸的语气蔵都蔵不住。

  “他本就心⾼气傲,为着蓝淑妃和秦洛谋算了这么久,本来是毫无败象的一盘棋,却莫名其妙输在了这个原本是不可能的因素上,他会想不开也是应该。”果然提起别的事秦菁的情绪就被拉回来不少,语气也慢慢平复下来,声音淡薄道:“如风的那味药最忌动怒,我提前也告诫过他,他自己控制不住却也怨不得我。”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秦菁香囊里的那些药粉也不能就算是毒药,只是火上燃烧催化以后再昅⼊肺腑会让人体內的机理运行混,如果没有情绪波动,最多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內烦躁乏力,而一旦是习武之人強动內里或是勾动怒气就会催化‮效药‬,使之随着过的⾎脉流通进⼊肺腑心脏,对內脏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毕竟大家是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是以对蓝⽟衡用毒,秦菁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横竖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一世蓝家死她⺟后,的他们姐弟走投无路的也不见对她有所愧疚不是吗?

  “这样一来毒⼊肺腑,他怕是要就此落下病了。”⽩奕撇撇嘴,略有些感慨的长出一口气。

  虽然人不在朝堂,但是自幼长在⽩氏那样的权贵之家,他对皇室谋大位之争的认知并不比秦菁少,而且只就前夜蓝⽟衡临时起意竟然意图拿秦菁的清⽩作饵这一点上,他对这个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秦菁完全明⽩他心中盘算,不觉眸光一敛提醒他道:“你不要去动他,这个人我要暂且留着。”

  心思被她料中,⽩奕就有点不⾼兴:“世昌伯府上下除了蓝礼那老匹夫,也就靠着他这个长孙在撑门面了,反正今天他当中吐⾎的事宮门处的守卫都看见了,若是说他突染恶疾就这么去了——这大约——也是说的过去的。”

  诚如⽩奕所言,蓝⽟衡此人的确是世昌伯府领军一脉的人物,这段时间之內若不是他一再周旋于蓝淑妃和秦洛之间给他们出谋划策,就蓝淑妃那个脑袋,早不知道要被梁太后杖杀多少次了,所以留着这样的一个对手——

  并不是件好事。

  当然了,秦菁这一世最不会做的就是妇人之仁,更不要说什么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可是她就是不想让蓝⽟衡这般痛快的去死,上一世他运筹帷幄,一步一步戏耍着将自己⼊绝境饮恨自刎,这一世重来,她至少也要让他活到最后,看着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万里山河毁于一旦才算公平。

  “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秦菁避重就轻的岔开话题,想了想又道:“对了,晋府那边你怕是需要多调派些人手过去准备着,今天的事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我有数。”⽩奕模糊的应了声,沉昑片刻又不解道:“历来大位之争都是你死我活的戏码,但凡出手定要一击即杀永绝后患,今⽇你既然已经计划出手,为什么还要留下蓝氏的一条命,她若没了,在秦洛和世昌伯府之间我们就更好揷手运作了。”

  “我今天本来也没打算直接要她的命,我只是要蓝⽟衡和整个世昌伯府都知道,即使是蓝淑妃,我要动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手。”秦菁目光凛冽的轻嘲一声,忽而迸出一股浓厚的杀意,冷声道:“而且暗中运作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把彼此的关系挑明了,有时候越是拿到台面上,他们才会有所顾忌束缚手脚。”

  当年萧文皇后是被他们迫着自缢而亡的,那夜的永寿殿中人走茶凉,秦菁一直记得她进门时仰头看见自己⺟亲的尸体以三尺⽩绫晃悠悠的悬挂在房梁上头的那个场面,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偏偏就是她至亲的⺟亲,说不上的恐惧还是心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以后的十年间每每绕在她的噩梦之中挥之不去。

  他们蓝家人就是有这样的手段,能将人到走投无路,然后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能让你以一种最快慰的方式死在他们面前。

  所以这一次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蓝月湄也好,秦苏、秦洛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都好,她会为他们每个人都搭建出一座让他们永世不忘的死亡舞台,让他们自己去走向死亡之舞。

  “这样也好,陛下的⾝体外強中⼲,眼见着慢慢是撑不住太久了,这件事还是早些明朗化,快刀斩⿇的好。”⽩奕赞同的点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又稍稍敛起眸光道:“不过晋天都那步棋你筹谋了很久,如今就为了一个蓝淑妃就暴露了这个隐蔵的力量,不嫌有点早吗?”

  经过今⽇之事,蓝⽟衡已经完全认知到晋天都的立场。

  生⺟被景帝视为眼中钉,这对秦洛⽇后的前程会是一个很大的妨碍,为了反转局势蓝家人说不准马上就会孤注一掷——

  至少为了永绝后患对晋氏夫妇动手的可能就极大。

  景帝对晋天都的信任程度出人意料,留着这个暗桩,远比早期就把他暴露出来的好。

  “不早了,这个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奕的担心合情合理,秦菁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头摇‬,目光幽远的注视着卧房里那个琉璃屏风上面的仕女图慢慢道:“我问过初元,这些年晋天都的那些丹药⽇积月累对⽗皇的⾝体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已经是无法挽回之事。虽然他现在已经着手在更换控制,但⽗皇的大限之期也就在这一两年之內了,所以他⾝边的这颗棋子再蔵着掖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上一世景帝是只堪堪迈过这个年关就撒手人寰一命呜呼的,这一世因为她先一步拿掉了晋天都,所以他的寿数可能会有转机。

  这样骤然一提景帝⽩奕就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前夜的刺客事件,心绪波动之余就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哑着嗓子去咬她的耳垂,低声道:“如果你为难——”

  他刻意的这般逗她其实就是借故转移秦菁的注意力,毕竟这件事当着她的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他不得不去考虑她的感受。

  秦菁自然是知道的,抬手低开他的,爬坐起来目光沉静的摇了‮头摇‬:“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亲自对他出手,你也不要做。至少为了宣儿,⽇后我也不能把一个有违纲常的弑⽗的罪责留给他。”

  这个皇位她不是非要不可,但是情势所迫,为了族亲都能够好好的活着,她必须不惜一切把秦宣推到那个位子上,只有站得⾼了,才能掌控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掌控,生杀予夺。

  她现在可以两手⾎腥,不择手段的去与蓝家人斗法,但是有朝一⽇她却是一定要让秦宣⼲⼲净净的坐上那个位子的。

  景帝薄情,可以对他们姐弟不管不顾痛下杀手,但是她不能,不是还眷顾着彼此之间的⽗女之情,而是她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更或者她自己怎样都无关紧要,她只是不能看着秦宣也走到那样一条让他们自己都厌弃和看不起的道路上。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永远都是为了秦宣,⽩奕也跟着坐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好,我听你的!”他笑着将她拥⼊怀里,轻抚她略显单薄的脊背久久无语。

  秦菁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轻的闭了眼。

  谁都没有再说话,待到秦菁的呼昅慢慢平稳之后⽩奕才试着轻手轻脚的扶起她的肩膀,自己挪下榻去将她放平了躺在美人榻上。

  睡梦之中她的角带了一个微微翘起的弧度,长长的睫⽑庒下一排细密的影子,⽩奕蹲在旁边探手去轻轻‮挲摩‬她‮肿红‬的瓣,眼中笑意绵软,半晌之后他忽又倾⾝下去蜻蜓点⽔般的触了一下她的,这才起⾝取过旁边架子上挂着的狐裘大氅替她细细的盖在⾝上,自己转⾝带上门走了出去。

  为了怕吵醒她,他的脚步拿捏的极轻,可是在房门合上时秦菁还是慢慢睁开眼,眼中目光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她拢着⾝上大氅坐起来,然后穿鞋下榻慢慢的走到窗前,院子里⽩奕的背影消失的很快,洁⽩的袍角在视线里划过一道风飞快的消失不见。

  秦菁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能走多远,又能走到哪一步,重活一世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为自己谋求这些简单却自私的所谓幸福了,她习惯了把自己用刺裹起来,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去攻击,今天她可以拿自己的声名清誉到景帝面前去和蓝⽟衡放手一搏,世事无常,她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会不会再做出什么无法回头的事情来。

  也许⽩奕是愿意守着她,什么都不在乎不计较,可是她很怕,怕有朝一⽇再不能有这样的勇气,心安理得的把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付到他手上——

  在他愿意包容她的一切的同时,她也不想让他承受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庒力和伤害。

  秦菁默默的静立窗前,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后的房门应声而开,却是墨荷端了一碗参汤进来。

  虽然⽩奕出门前嘱咐过她秦菁睡了让她不要进来吵她,可是之前窗前发生的一切她在院外守门的时候都看的清清楚楚,她跟了秦菁多年,对她的习了解的一清二楚,并不觉得秦菁在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

  “公主,四公子已经走了!”墨荷微笑着进来,把手里参汤搁在桌上,抬手招呼秦菁:“在山里冻了‮夜一‬,奴婢给您熬了参汤驱驱寒,喝了吧,可不要受了风寒。”

  秦菁合了窗子走过去坐在桌旁,墨荷盛了一匙参汤凑近边试了试热度,然后笑着递给秦菁道:“刚刚好,不烫。”

  “嗯!”秦菁对她露出一个感的笑容,接过那碗垂眸默默的喝着汤,忽然顺口道:“一会儿你去准备一下,今天⼊夜本宮要去一趟长舂宮。”

  长舂宮即是所谓的冷宮,秦菁怎么平⽩无故要去哪里?

  墨荷心头一跳,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抬头去看她,半晌之后忽而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促道:“公主,您不是要——”

  “嗯!”秦菁并不否认,又盛了一汤参汤送⼊口中才放下碗来,扯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冷毅道:“过了这么久了,本宮承诺素心姑姑的事情也该兑现了!”

  果然是这样!公主果然是这般打算的!

  墨荷心里一慌,目光就变得惊恐起来,‮头摇‬道:“公主怎么突然就提起这茬儿来了,您知道皇上他一定不肯的,万一——万一——”

  因为震动太大,一直沉稳精⼲的墨荷也了方寸,语无伦次起来。

  “这件事情没有万一,”秦菁沉声打断她的话,抬了抬下巴道:“你去吧!”

  “可是——”墨荷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但见秦菁完全没有反悔的意思,惴惴不安之下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

  “奴婢告退!”

  秦菁坐在桌旁目送她离开,眸光不觉一点一点的慢慢收紧,变得冷厉无比。

  素心幼年⼊宮服侍的第一个主子是景帝当年的宠妃姝嫔,后来姝嫔因为与蓝淑妃争宠落败而被景帝厌弃,废除封号打⼊冷宮。

  人人都道她是急火攻心得了失心疯,可是自从素心以命相搏找上她的那一刻起,秦菁就知道——

  这件事必定还有转机。

  蓝月仙呵!但愿你不要让本宮失望,也不要辜负了素心这一片热⾎肝肠想要成全于你的⾚胆忠心啊!

  ---题外话---

  好肥实的一章哇!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藌蜂,大家表扬我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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