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安宁
罗⽔月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蔵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听得了裴氏说的话,自然而然就直接问了出来。
而裴氏却不是,有什么话自然是要拐着弯说,明面上听着好听,还能让听的人心里明⽩是怎么一回事。作为世家夫人们,说话不仅要表达自己的教养,还要考虑到明面上的礼节,越是勋贵的人家,这说话就越是讲究规矩。
所以,裴氏觉得罗⽔月耝鄙不堪,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裴氏虽是知道罗⽔月这直耝的子,可是听了罗⽔月的话,也是微愣了下,然后用帕子抹了下眼角,道“嫂嫂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怀疑你?怀疑你什么?这偌大的一个侯府,你每⽇忙得脚不离地的,她⾝边又没有人承在膝下,如今侯府里也就只有妍儿这丫头在,她们姐妹几个之中,妍儿最是老实不爱多话,哎…。”
裴氏很是难过地叹了一声,又抹了下眼角“若是雨儿那丫头等是及了笄出门才好…⺟亲膝下空虚,如今又是年纪大了这⾝体就越发的不好了,免不得就有丫头偷懒,没有照顾好⺟亲那可是不能姑息,定要严加拷了出来,然后打死以儆效尤!看她们一个个还敢不用心?”
罗⽔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倒是以为弟妹怀疑我什么呢!”
“怎么会?我怎么会怀疑大嫂你?”裴氏忙罢手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奴婢,厉声道“嫂子忙,我也不在府里,你们一个个都翻了天了,都给我听清楚了,侯夫人与我都在这里一个个都给我好好代,若是谁有半点的疏忽和隐瞒,定严惩不贷!不管是谁,不管在老夫人⾝边多久了,只要有差错,定不轻饶!林妈妈你说!”
裴氏说得义正词严,脸上都带了几分杀气。
虽是一口一口地训斥的奴婢,又是一句句地说罗⽔月打理侯府没有时间,话里却是意有所指直指罗⽔月。
被指名的林妈妈心里发苦,目光看着地面,恭敬地回道“回二夫人的话,是奴婢没有照顾好老夫人,是奴婢疏忽了。”
老夫人虽说是不小心摔的,可当时她就在旁边。
老夫人是⾝体,她最是清楚的,所以,林妈妈最是內疚。
至于沈清妍,林妈妈没有想提。
林妈妈在老夫人⾝边几十年了,自然是清楚裴氏的子,如若提了,二夫人只怕会抓着沈清妍说夫人不会教导女儿。
老夫人⾝体已经很是虚弱了,二夫人再闹个飞狗跳,老夫人恐是要气得吐⾎了。
是林妈妈的疏忽?裴氏才不信,林妈妈是老夫人最得力最为倚重的心腹,她会出这样的岔子?
当然不会。
除非她,是为了掩饰什么!
想着,裴氏心里就动了起来,面上却是依旧严厉“你在⺟亲⾝边多少年了?会出这样的疏忽?还是你其实是为了为人掩盖真相?还是你不敢说?你还不从实招来!”
裴氏厉声喝道。
林妈妈头往下低了几分,没有因为裴氏的话改口“是奴婢的错。”
裴氏怒视着林妈妈“你还不快代清楚?难道要我动刑你才肯开口不成?”
话虽是如此说,可裴氏也没有开口叫人。
林妈妈是老夫人最得力的心腹,她是要给老夫人几分面子的,更何况,事情没有问清楚。
裴氏只好目光看向翠香等几个丫头,怒道“你们来说。”
“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弟妹你才是侯府的女主人呢。”罗⽔月说道。
这般喧宾夺主,发号司令的,当自己是死的吗?
“大嫂说笑了,我这不担心着急⺟亲的伤吗?”闻言,裴氏脸⾊一僵,忙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林妈妈翠香你们几个留下照顾老夫人就是了。”罗⽔月吩咐说道。
裴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罗⽔月说道“怎么能这么就让他们下去了?⺟亲摔了,她们可脫不了⼲系!”
裴氏说着就拔⾼了声音“我是⺟亲的媳妇,⺟亲摔得这么严重,我问问怎么就不行了?我不就是拷问一下几个丫头吗?你为何要如此急匆匆地把她们都打发了下去?”
是心里有鬼吧,怕丫头们说漏了嘴,所以才会把丫头婆子们都打发了下去!
一众下人忙是把⾝子都匍匐到了地上,希望如此能减低各自的存在感。
罗⽔月道“弟妹,有什么话你直说,何苦要如此拐弯抹角地含沙影?你不就是怀疑我害得⺟亲摔了吗?”
“难道不是吗?”裴氏尖锐地大声说道“这个府里还有谁敢如此对⺟亲?她们的疏忽吗?…”
裴氏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众人,道“她们都是精挑细选的,⺟亲⾝边伺候的人可都是伶俐稳妥的人,她们怎么会疏忽?⺟亲⾝子不好,⾝边从来是不缺人的,所以,⺟亲怎么会突然摔了?还摔得如此重?不定就是被人气的。”
裴氏当然还是不至于认为罗⽔月会对老夫人动手。
罗⽔月她会顶撞,会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子也是个耝俗的,然而罗⽔月到底也是罗家的出来的千金,对长辈动手应该还是不会的。
所以,裴氏猜测的是,老夫人是被她气的。
“所以,弟妹你的意思是,这个府里只有我敢忤逆⺟亲,是我害得⺟亲摔伤了?”罗⽔月道“今⽇你就是把陶然居里的人全都打死了,她们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的,说是我害得老夫人摔伤的!”
“我可是没有这么说!”裴氏怒道“当⽇若不是你大闹,把府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我们怎么又会离开?⺟亲年纪大了,最是需要晚辈在⾝边承照顾着的,原想,你虽是格強,可到底也是官宦千金,自幼庭训,当然是会好好孝敬长辈的,可是如今呢…。”
裴氏说着就又开始抹泪“这才多久啊,⺟亲就瘦得不成人样,现在还摔得这么重的伤?”
有晚辈在⾝边照顾?是说自己肚子没消息!
她进门一年多了,最为急切的就是这件事!于是罗⽔月听了顿时气得暴跳“你说的什么意思呢?我阻止人在⺟亲⾝边承了不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罗⽔月黑黑的脸,凶神恶煞的,裴氏直了板,道“占着窝不会下蛋的⺟。”
罗⽔月气得伸手就打。
裴氏早就有了防备,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罗⽔月打过来的巴掌。
巴掌落空,罗⽔月扑过去就揪住了她的头发,道“谁是不会下蛋的⺟?我打死你!”
“说的就是你,当⽇就是你闹,还闹得⺟亲不得不把我们分了出去过,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亲在,哪有就分家的?都是你这个泼妇,都是你闹的!”事情闹得飞狗跳的,二房的人也因此被分了出去,裴氏心里一直记恨着!
裴氏也伸出了手去揪罗⽔月的头发。然,罗⽔月长得壮实,她哪里是对手?
不会,就被罗⽔月打哇哇地叫。
一旁的丫头与婆子忙是叫着上去劝。
一时间,屋里顿时尖叫声,痛呼声,劝说声,闹得不可开。
上的老夫人就是被这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的,睁开了眼睛,扭头一看,顿时气得青筋直跳“住手…。”
一开口,便是闷呼声。
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被包起来了。
屋子里的大都是去劝罗⽔月与裴氏去了,基本都没有听到老夫人声音。
这吵闹的声音让老夫人觉得脑袋里似是有把锥子在敲一般,见得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老夫人伸手把着的棉布给扯了,猛地坐了起来,怒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门牙没了,说话有些漏风,到底也还是说得清楚。
林妈妈最先看过来,惊跳了一声“老夫人,您醒啦?”
说完就奔了过去。
其余的人都是忙停了手,罗⽔月与裴氏也住了手。
林妈妈给老夫人⾝后塞了大枕,一边吩咐翠香几个忙是找药和布,一边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奴婢这就给您重新包扎。”
老夫人却是看着站在边的罗⽔月与裴氏两人。
钗环鬓,⾐服凌,裴氏的脸上还带了⾎印子。
睡个觉都不得安宁!这些个不孝子孙!老夫人顿时气得抓起了⽟枕朝两人砸去“滚,都滚!”
罗⽔月机灵地往后一退躲开了。
微垂着头的裴氏却是被砸了个正着,⽟毡直地砸在她的腿上,裴氏痛得低呼了一声,然后泪汪汪地哭着趴在了边“⺟亲,您打,您骂。是儿媳不孝。”
老夫人一口的⾎腥味,被她嚎得心里异常的烦躁,带着⾎的口沫就往裴氏的脸上噴“滚!去外面打去,随你们打!别污我的眼!”
裴氏趴在边哭道“⺟亲,是儿媳不该,儿媳该每⽇服侍您,伺候您的,呜呜呜,您摔得这么严重,儿媳的都要担心死了,儿媳恨不得摔得是我,替⺟亲受了这痛才好,儿媳这就不走了,儿媳等会就让丫头去接了韵儿他们几个过来,陪着您,…”
“谁不走了?”裴氏还没有说完,沈峰就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跟他一起的还有沈帧。
裴氏忙止住了声,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朝沈峰恭恭敬敬地行礼“大伯,老爷。”
心虚,裴氏对沈峰有些害怕。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沈峰看了眼裴氏与罗⽔月,不⾼兴地问道。
沈帧也是看了两人一眼,眉头皱了下。
裴氏起了⾝,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退到了沈帧的⾝边,头垂着,并不回答沈峰的话。
欺软怕硬的怂样!罗⽔月嘲讽地看了眼裴氏,与沈峰说道“弟妹出言不逊,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所以我就教训了她两下。”
沈峰心里随着恨裴氏,于是皱了眉头扭头往裴氏看去。
裴氏低声道“⺟亲好端端的突然摔了,我只是担心⺟亲。”
担心自己,怎么会扯到子嗣的之上去?还不是她想兴风作浪?老夫人摆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裴氏惊愕地抬头“⺟亲…。”
沈峰收回了目光,看向老夫人轻声道“⺟亲,您好些了没?儿子再给您去请个太医来可好…。”
沈帧也是低声问着。
老夫人伸手着额角“就是摔了下而已,你们都回了吧,我⾝边有他们就伺候就好了,免得吵得我头痛。”
“⺟亲,您这样子,我与老爷怎么能放心走,我们就留在这里伺候您。”裴氏道。
“都走!”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手,又是看了眼林妈妈。
林妈妈立即上前,给老夫人上药包扎。
老夫人包扎好了,头痛裂地躺了下去,朝沈峰几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侯爷,二老爷,夫人,二夫人,老夫人如今最是喜静,又眠浅…不如,先让老夫人好好睡一觉?”林妈妈福⾝说道。
四人想了想,都退了出去。
出了屋,沈帧便是拉了裴氏跟罗⽔月道歉“大嫂,抱歉,是她口不择言冒犯了你。”
“二弟不用如此多礼,我也已经教训过她了。”罗⽔月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说道。
“总之对不住。”沈帧态度恭谨,然后与沈峰与罗⽔月告辞“明⽇我们再过来服侍⺟亲。”
等是沈帧与裴氏走了,罗⽔月这才是低声站在院子里说着今⽇的事情。
说完了,罗⽔月见得沈峰沉着的脸,便是屈膝“侯爷,妾⾝还有事要处理,先去处理了,马上就再回来伺候⺟亲。”
说完也就不等沈峰的反应,罗⽔月就带了丫头出了陶然居。
沈峰抿着嘴,目光看着远处的天际,在院子里站了良久,这才慢慢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