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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石柱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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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张凤仪被崔⽟儿算计之后,愤懑于,立即率着秦永成返回石柱。

  张凤仪离石柱土司的西沱码头还有老远,就隐隐闻到一丝臭味。这股臭味让她微微皱眉,不悦道:“从哪里来的异味?真影响心情!”

  秦永成昅了昅鼻子,望着顺江而下的一艘船道:“臭味好像是从这艘船上传来的,将军,你听,什么声音?”

  张凤仪侧耳倾听“好像是猪叫声!难怪有异味,原来这艘船装着猪!”

  张凤仪不停的用手在鼻子前扇动,试图减轻臭味的侵袭。

  哪想到,离西沱越近,这股臭味越来越浓烈,还不时的传来一阵猪的尖叫声,似乎在杀猪一般。

  秦永成大喜“哈哈,看来今年石柱的收成不错,快要过年了,乡亲们都在杀猪!”在四川,乡里人都有年前杀猪的习惯,然后制成腌⾁,保证明年上半年的⾁食供应,所以秦永成有此一说。

  张凤仪柳眉倒竖,横了秦永成一眼“哪有家家户户到码头杀猪的道理!”

  秦永成讪讪的笑了笑,用手拍了拍额头,也不说话。

  随着船只越来越靠近西沱,张凤仪终于发现,码头几乎变成了猪的海洋,一头头大肥猪被装在笼子里,用车从四面八方运来,汇集到码头边上。码头边上,一群人忙忙碌碌,将猪捆绑结实,然后用杆秤称重,再将猪抬到停靠在码头的船上。

  张凤仪和秦永成大吃一惊,不知石柱何时养了这么多猪,也不知是何人大规模的收购猪。

  疑惑不解的张凤仪和秦永成上了岸,随手拉过一个土民,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土民眉飞sè舞,滔滔不绝的说道:“收购生猪咧!十斤一钱银子,一头猪就可以卖将近二两银子!去年底,说是叫什么…叫什么商号?”

  土民一时忘记了名字,抓耳捞腮,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旁边的伙伴。

  “邦泰商号!”伙伴马上补充道。

  “对,邦泰商号,他们在西沱设立了货栈,专门收购生猪!以前猪哪有这个价钱?一头能卖一两银子就谢天谢地了…大伙见有钱挣,今年就养了很多猪,现在小猪罗很难买到啊,嗯,隔壁的小柱子养了两头⺟猪,算是发了财了…”

  旁边的伙伴打断土民的话,拍着车上的一堆⽑,喜道:“货栈还卖兔子,这个兔子长得奇怪,⽑特别长,他们说等⽑长了就剪下来卖,今年仅仅靠卖兔⽑,我就挣了三两银子,嘿嘿,这邦泰商号是一群什么人啊,他们来了,乡亲们明显有盼头了…”

  张凤仪与秦永成面面相觑,这林纯鸿居然把触角伸到石柱来了,真的是yīn魂不散,到处追着咱们…

  两名土民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张凤仪和秦永成却无心再听下去,匆匆离开离开西沱码头,往南宾而去。南宾乃石柱土司的核心区域,那里不仅有她敬仰的婆婆,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原来,自从林纯鸿下令邦泰商号调查石柱土司的商机后,郭铭彦立即‮出派‬jīng⼲力量前往石柱查看风土人情。调查的结果令人非常沮丧,石柱土司缺乏可开采的矿蔵,土民们贫困,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用来换。

  调查结果汇报给林纯鸿后,林纯鸿对郭铭彦的工作十分不満。他仔细琢磨了石柱的地形地貌以及风土人情,认为石柱境內多山,非常适合种植红薯等⾼产耝粮。红薯这东西只能作为救命的口粮,并不适合长期食用,但很适合用来养殖,于是,便亲手制定了让土民养猪的大计。

  后来,郭铭彦又发现从海外传⼊了一种长⽑兔,非常适合石柱的环境,便引导土民们养兔剪⽑,邦泰商号收购兔⽑之后,加工成呢绒、绒线、⽑毯,卖至大明各地。

  猪和兔子的生长周期短,土民们马上尝到了甜头,铺天盖地的一拥而上。这样,张凤仪和秦永成就发现石柱土司成了猪和兔子的乐土。

  “糊涂!你沙场征战也超过十年了,居然被一青楼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羞也不羞!”

  一老妪端坐于椅子上,正在严厉的训斥张凤仪。这老妪⾝材⾼大,虽然已经年过六十,却丝毫不显老态,一双黑亮的眸子里,jīng光四shè。她就是大明第一女英雄:秦良⽟。

  张凤仪垂手侍立,満脸通红,嘴张了张,yù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呑呑吐吐的⼲什么?”

  “当时情况紧急,田玄到处砍杀无辜的难民,即使那个婢子不耍诡计,凤仪多半也要参战,凤仪看不惯。”

  秦良⽟的怒气然而生,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想过没有,林纯鸿一个jiān猾的小人,他是想把我们石柱拖⼊浑⽔之中,借机浑⽔摸鱼,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石柱宣慰司的列祖列宗费尽了心思,方才博取了小小的声名,岂容林纯鸿这小子肆意践踏!”

  秦良⽟的怒气让张凤仪感到丝丝害怕,但沉默片刻,她忍不住反驳道:“当时林纯鸿在北方,一切都是那婢子擅作主张,与林纯鸿无关。怎能借此事说林纯鸿是jiān猾小人呢?”

  “你…”秦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凤仪,见张凤仪瘦了不少,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林纯鸿救了你两次命,又送你军粮,你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这点我很欣慰。但是,你也应该清楚一个事实,林纯鸿拥兵自重,擅自攻打容美,已经有了谋反的迹象。这次,他更是意图拖石柱下⽔,我等岂能做那不忠不义的事?”

  “那为何我石柱还要卖猪和兔⽑与林纯鸿?”

  “这…”秦良⽟颓然坐在椅子上,満脸沧桑之sè“百姓为了供应万余大军在外作战,已经付出太多,大多数生活贫困,能够得到点银子贴补家用,我如何忍心拒绝?”

  “娘…”张凤仪轻轻的唤了一声,走上前去轻轻的为秦良⽟捶背“娘,林纯鸿真不是这样的人,在他的治理下,百里洲的百姓生活富⾜,就连三斗坪那块不⽑之地,也被他整治得好生兴旺,现在,就连我石柱的百姓也得到了他的好处,这样的人,如何会谋…”

  “幼稚!”秦良⽟厉声打断张凤仪的话“王莽谦恭下士时,又有谁会想到他是jiān臣?林纯鸿越是这般,越能蛊惑人心,对朝廷的危害就越大!”

  张凤仪被秦良⽟的厉声呼喝吓了一跳,一时没有细想,脫口道:“整个北方⾚地千里,朝廷不思赈济,还上下串通,搜刮民脂民膏,这样的朝廷,不如没有!”

  “你!”秦良⽟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气得全⾝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张凤仪话刚出口,就后悔不已,石柱土司马家牺牲了多少子民才换来了忠义、善战之名,很可能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毁于一旦。同时,她又对自己冒出这种想法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真的受林纯鸿的影响太深?

  张凤仪忐忑不安的望着愤怒的秦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娘,林纯鸿说,石柱宣慰司很可能为了所谓的忠义之名流尽最后一滴⾎。”

  秦良⽟怒不可遏,一巴掌往张凤仪脸上扇去,啪的一声响,张凤仪的右脸上冒出五个手指印。“马家的聇辱!张家満门忠义,马家、秦家无不如此,没想到会冒出你这样的不忠不义之徒!看来你受林纯鸿那小子的毒害不浅,从今天开始,你不得靠近年儿和轩儿,马家的子孙,容不得你蛊惑!并且,你不得出家门一步!”

  秦良⽟非常果断,一句话就将张凤仪软噤起来,还不允许她看望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张凤仪右手捂着‮辣火‬辣的脸,珠泪横流,万分委屈的叫了一声:“娘…”

  被婆婆骂几句,不得出家门,这都无所谓,但是,不能照顾自己的儿女,这如何能让张凤仪忍受?

  秦良⽟看着可怜兮兮的张凤仪,心里忽地一软,忍不住就要取消噤令。但最终,她硬起了心肠,冷声道:“你什么时候明⽩了忠义,就让你见年儿和轩儿!”

  说完,秦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后传来一阵阵菗噎之声,让秦良⽟烦躁不已。

  “石柱宣慰司可能为了所谓的忠义之名流尽最后一滴⾎!”这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刺⼊秦良⽟的膛。理智告诉秦良⽟,林纯鸿的话很可能是对的!

  石柱土司已经流了太多的⾎,从马千乘冤死开始,马家、秦家有无数的亲人死于战争之中,而且,石柱土司的土民为战争已经付出了太多,不仅在前线流⾎牺牲,还在背后运送粮草,民力几乎已经耗尽,大多数土民一贫如洗,过着凄惨的生活。

  秦良⽟心里一阵茫然,石柱土司走到今天,再也无法回头。忠义的牌坊已经竖起,稍稍怠慢朝廷的命令,牌坊就会轰然‮塌倒‬,自己有何面目去见马家、秦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牌坊犹如一座大山般,庒在马家、秦家和石柱的每一位土民⾝上,这座大山还要庒多久?

  秦良⽟左思右想,放弃了帮助容美土司抵抗林纯鸿这个臣贼子的计划,令杨梦选率三千⽩杆兵至归州驻扎,调解双方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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