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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言为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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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仪已经昏睡了两天,依然未醒。

  陈思进的脸sè一rì*比一rì凝重,按照往rì的经验,昏睡的时间越长,醒来的几率就越小。这两天,陈思进想尽了一切办法,配置了一些汤药,试图让张凤仪喝下去。奈何张凤仪处于昏中,汤药本下不了喉咙。

  陈思进抛弃男女大防观念,亲自为张凤仪针灸、推拿,但张凤仪依然昏昏沉睡。

  林纯鸿的心也一rìrì往下沉,看着双眼熬得通红的陈思进,忍不住安慰道:“陈哨将,尽人事听天命吧,也许张参将命中注定该有此劫。”

  陈思进沙哑着喉咙,道:“将军可以这么想,但属下不能,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医者就不能放弃。所谓的命中注定,更是虚无缥缈,医者是不信的。”

  林纯鸿沉昑半晌,方才迟疑道:“张参将失⾎过多,能不能给他输点⾎?我听闻弗朗机人试过,没准是个好办法!”

  陈思进摇了‮头摇‬,道:“不成的。往rì,咱们军中因为失⾎过多,丢失xìng命的弓兵也不少,属下也曾想过这个法子。属下找了很多狗来试,输⼊⾎后,存活的狗十中不到一二…这么做太危险了!”

  林纯鸿沉默片刻,继续道:“找狗的⽗⺟或者子女试试,没准成功率更⾼。难道人的⾎也是分类型的?到底有什么不同?陈哨将,你以后不妨在这个方面多琢磨。如果知道如何为失⾎的人输⾎,就可以救活许多本不会死的将士。”

  这话犹如给陈思进开了一扇窗,他不知不觉的陷⼊冥思中,本就忘记了林纯鸿的存在。

  待陈思进醒过神来,发现林纯鸿依然盯着他,尴尬的笑了笑,道:“属下一琢磨问题,就忘记了别的事情,还望将军见谅。”

  “不碍事的。听闻你最近找了很多尸体,用利刃剖开之后,琢磨人体的构造?”

  陈思进大为紧张,马上行了个军礼,惶急道:“属下知错,做了此等有违天和之事,请将军责罚!”

  林纯鸿笑道:“这有什么?你继续做吧,不过要悄悄的做,这事情传出去后,恐怕对你、对荆州风评都不利。”

  陈思进目瞪口呆地瞅着林纯鸿,心里犹如翻江倒海,此等事,将军也支持?

  林纯鸿微闭着双眼,思索了片刻,道:“陈哨将,我看你带的几个徒弟还不错,应付救护之事也算得心应手。不如你回枝江吧,在行知书堂组建一个医学科,专门琢磨这些事情,这恐怕对我们更为有利。”

  今rì给陈思进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接口,像个木桩一样傻站着。

  林纯鸿拍了拍陈思进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做吧,以后,你的成就必然盖过李时珍…”

  荆州军目前就驻扎在徐堡,离泌县城不过二十多里。

  徐堡乃当地豪強徐允带领族人所建,面积超过二百亩,堡墙⾼达二丈,极为坚固。崇祯三年,紫金梁路过泌县,给徐家的族人带来了滔天巨祸,徐允的小儿子更是在兵荒马中失去了踪迹。徐允痛定思痛,投⼊‮大巨‬的财力,穷三年之力,方才建成寨堡,为当地的老百姓提供了一个庇护之所,当地人亲切称呼该寨堡为徐堡。当张献忠攻破泌后,孙可望派兵包围了徐堡,徐允率领族人与孙可望殊死搏斗,正处于风雨飘摇中时,孙可望突然撤兵。

  徐允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不明⽩孙可望为何突然退兵。当林纯鸿的荆州军抵达徐堡后,徐允方才恍然大悟。

  徐允早就听闻过荆州军的赫赫战功,还知悉荆州军从不扰民,大胆地将荆州军进堡內,视林纯鸿为再生⽗⺟,拨出最好的房子给荆州军作为军营,还送来了大量的犒军物质,让荆州军欣喜不已。

  同时,徐允见林纯鸿⾝边无婢女扶持,还送来了两个丫鬟,林纯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两名婢女,指派到陈思进麾下,学习一些基本的护理常识,专事照顾张凤仪。

  林纯鸿从护理所出来后,慢慢的往张凤仪的房间踱去,还未至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林纯鸿皱了皱眉头,在房门上轻叩了三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吱呀着打开,婢女见是林纯鸿,慌忙行礼“婢子小云见过老爷。”

  林纯鸿点了点头,进⼊房门,径直往张凤仪前走去。只见张凤仪静静的躺在红丝被中,秀发将苍⽩的脸sè遮蔽了一半,散落在枕头上,显得异常恬静。

  林纯鸿看了片刻,一庇股坐在婢女搬来的凳子上,盯着张凤仪发呆。也许,张凤仪只是太累了,需要多睡几天而已,林纯鸿痴痴的想着。

  婢女正准备出去,却被林纯鸿叫住,问道:“我吩咐你们每天和张参将至少说两个时辰的话,你们说了吗?”

  婢女慌忙应道:“回老爷,我和小晴轮流着和参将说话,不敢耽误的。”

  林纯鸿挥手示意婢女出去,婢女慢慢的退出房间,转⾝轻轻的拉上了房门。

  也许,凤仪姐对婢女不,听到说话声也醒不来,没准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会有所反应?林纯鸿抱着侥幸,轻轻的说道:

  “凤仪姐,小弟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林纯鸿大感为难,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说。自己虽然与张凤仪见过几次面,但远远说不上了解,也不知道张凤仪最在乎什么。

  无法,林纯鸿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凤仪姐,上次在观口,你不惜得罪邓玘,拼命援救小弟,小弟一直记在心里呢。哎,上次与⾼祥的战斗打得真亏,那⾼祥怎么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荆州军⾝上呢?现在想想真后怕,要不是凤仪姐率兵赶到,没准我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凤仪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庒力很大啊。家里没钱了,兵力无法扩充,现在对阵张献忠,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这一仗必须打,你知不知道,张献忠‮忍残‬好杀,如果任由他逍遥快活,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会失去⽗⺟,多少⽗⺟会失去孩子…”

  “凤仪姐,现在做点事情真不容易啊,稍稍越雷池一步,各种阻力就扑面而来。在整个大明,想做事的人举步维艰,尸位素餐的人反而越活越滋润,这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大明的整个制度出了问题。我就想改变这个制度,改变这个习惯…不过很难很难啊,我在荆州时,连裹脚都噤之不绝,屡屡有人不惜出⾼额罚金,违反噤令…”

  “凤仪姐,你见过大海么?那大海辽阔无比,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呢。常言道,宁上山,不下海,那海里的风险真够大的呢,时常会失方向,还会遇到风暴,海上的汉子都是真汉子呢。我在海上就有一支小小的舰队,等仗打完了,我带着小凤儿和你一起去看海。凤仪姐,我准备在海上大⼲一场呢,咱们华夏的未来就在海上呢…”

  “凤仪姐,你在石柱呆着快活吗?那里的山民是不是很淳朴啊?我带着清江的山民走出了大山,不知道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你说说看,如果我在石柱帮着山民走出大山,秦柱国会答应吗?山民们愿意不?不过,山民们迟早要走出大山,不如早点走出来。我还计划到石柱去一趟,去见见秦柱国,华夏历史几千年,让我打心底佩服的巾帼很少,秦柱国就是其中之一。这一辈子,不亲耳听听秦柱国的教诲,岂不要后悔死了?…”

  “凤仪姐,你在外面征战这么多年,想不想自己的两个孩子啊?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可惜我不能陪在小凤儿⾝边,心里觉得愧疚不已呢。哎,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荆州呢,我想小凤儿都快想疯了。等孩子出生后,我就让他既学文又学武,成为一代英杰,唉,让他学那么多⼲什么啊,只要能他能健健康康长大,手里有谋生的本事,就够啦。…”

  …

  说着说着,林纯鸿几乎忘记了静躺着的张凤仪,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理想抱负及苦楚说了出来,丝毫没有留意到张凤仪的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

  直到张凤仪恩呀了一声,方才意识到上的病人已经醒来。林纯鸿狂喜,一把从凳子上跳起来,将头凑过去,紧盯着张凤仪的眼睛,呼道:“凤仪姐,你醒了?凤仪姐、凤仪姐…”

  张凤仪用力的睁开了双眼,明显的对光亮不适应,又闭上了双眼。良久,嘴挪动了几下。

  “凤仪姐,你可是要⽔?等等哦,我马上给你倒⽔…”

  林纯鸿手忙脚的倒来一碗清⽔,一滴滴的往张凤仪的口中滴去。张凤仪终于又睁开了双眼,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纯鸿将耳朵凑近张凤仪的嘴边,急问道:“凤仪姐,你说,小弟听着呢。”

  张凤仪轻轻的说道:“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说对不起老婆孩子,还要改变整个大明…”

  说完,张凤仪的眼睛眨了眨,露出调⽪的笑容。

  林纯鸿嘿嘿的笑了笑,转⾝狂呼道:“陈哨将,陈哨将,张参将醒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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