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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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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周望匆匆离去的⾝影,张道涵与朱之瑜心里不是滋味,林纯鸿与周望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內,就敲定了出征事宜,这也太轻率了吧?

  朱之瑜躬⾝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出征一事,决策如此草率,几如儿戏,万不可如此!”

  林纯鸿道:“出征一事,谋划已久,岂是今rì才定策?瞿式耜离开后,我就开始思索此事,并非一时起意。”

  张道涵皱眉道:“圣人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将军不用再征询他人意见?”

  林纯鸿叹道:“此事我也和陆主事商议过,也征询了田楚云的意见,可怜可叹,咱邦泰看起来花团锦簇,一到用人时就捉襟见肘,还是基太薄弱啊!”

  朱之瑜沉思片刻,忽而喜上眉梢“将军曾对之瑜言,准备在都督府组建督幕属,成员由各营指挥使及都督府各司主事组成,主要议定行营主帅人选、军队发展战略诸事,将军何不趁此机会建立督幕属,以有效防止武将擅权?”

  张道涵也补充道:“俗言道,三个丑俾将,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当可避免失策。”

  林纯鸿哀叹不已,说来说去,朱之瑜和张道涵最担心的还是武将擅权,说得更直接点,就是担心所谓的族周望擅权。

  林纯鸿苦笑道:“时机还不成,两位想想看,让李光祖、林纯义等人来思索何人为帅,这不是让他们为难吗?再等等吧,估计再过个三四年,督幕属也算⽔到渠成了。”

  张道涵和朱之瑜勉強同意了林纯鸿的想法。

  初秋的湖广,⽩天依然有点闷热。堪堪到了傍晚,风云突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秋雨的到来,彻底驱散了暑气,带来丝丝的凉气,不免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时值深夜,都督府依然灯火通明,随着林纯鸿一声令下,整个都督府立即进⼊了临战状态,各路人马忙碌不堪,做着战前的准备工作。都督府最核心的地方,要数⽩虎堂。此时的⽩虎堂聚集着四人,正弯围拢在沙盘之前,商议着军情。

  这四人赫然便是林纯鸿、周望、陆世明和田楚云。

  这里面最为动的要算矮壮的田楚云。田楚云跟随荆州军征战夔州后,对荆州军的战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的心目中,荆州军就如一台jīng确的机器,参军司运筹帷幄、策划周密,各营中,上下指挥如臂使手,兵丁士气⾼昂、战技出众…田楚云相信,同等条件下,大明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战胜它。

  如果能率领这样的军队四处征战,那该是何等的荣耀!田楚云不免浮想联翩。不过,田楚云认为这暂时只是一个梦想,作为征战十多年的战将,田楚云最大的优点便是务实,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乃一员降将,想亲率一营已经算的上一个异数,哪里还敢奢望成为方面之帅?

  哪想到,林纯鸿直接任命他为预备营指挥使,虽然直面战争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毕竟已经亲率一营,而且还肩负着后勤的重担。

  自古以来,负责后勤的将领,无不是主帅最为信任的人!

  更何况,林纯鸿将自己与周望和陆世明等同视之,正在那里面授机宜,这让田楚云沉寂多年的豪情壮志似乎一下子被‮醒唤‬,建功立业的‮望渴‬越来越強烈,內心的sāo动几乎无法抑制。

  田楚云浑⾝‮热燥‬,忍不住‮开解‬前的第一颗⾐扣,凝神听林纯鸿的话。

  只见林纯鸿转⾝走到湖广舆图前,拿着木指着舆图上的武昌“湖广境內,有三处要点,一是武昌府,一是荆州府,另一处就是襄府!”

  林纯鸿手头的木次第移向荆州和襄,指到襄后,又重重地敲了两下,方重新挪回武昌的位置。“武昌府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汉⽔和长江在此汇,从武昌府出发,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很方便,当年刘表与孙坚在夏口,也就是今rì的武昌争战不休,道理就在此。”

  “更何况,占据武昌府后,可以随时挥兵东进,攻击江南,将江南纳⼊囊中…”

  三人不停地点头,周望叹了口气,道:“yù控制湖广,必先控制武昌府,只可惜巡抚衙门就在武昌,要想控制,谈何容易?”

  林纯鸿赞许道:“正是这个理,不过咱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要想稳固地控制武昌府,非得占领荆州不可。”

  林纯鸿将木移到荆州府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自古以来,在荆州发生了多少战事?刘备借荆州、吕蒙⽩⾐渡江、陆逊火烧连营…目标无不对准荆州,荆州地处武昌上游,控制不了荆州,武昌当寝食难安啊!”

  陆世明‮头摇‬道:“话是这么说,但荆州乃四战之地,要守住谈何容易?更别谈有余力进攻武昌了。”

  “陆主事的话不错,守住荆州,要点当在⽔陆并重。有了強大的⽔军,自湖广南部、武昌及夔州和夷陵三面来犯之敌当望江兴叹,无能为也。邦泰之所以将占据夔州,也是为了拓展荆州的战略纵深,并力图向四川进取,当年,刘备急于占据西川,道理也在此。”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也!当年关羽丢掉荆州,无非就是⽔军不如东吴,什么⽩⾐渡江,只是表象而已,我敢断言,抛开一切政略和外,仅仅就军事而论,无论关羽在襄的战绩有多辉煌,只要荆州的⽔军敌不过东吴的⽔军,丢掉荆州就是必然。”

  田楚云叹道:“关羽在襄敌不过曹cāo,丢掉荆州也是必然。看来这荆州还真难守。”

  林纯鸿笑道:“所以,守荆州当⽔陆并重,不过,这样只是被动的防守,要守住荆州,必须占据襄,襄战略位置,实质上比武昌和荆州更为重要!当年曹cāo一支偏师进攻襄,关羽就不得不亲率主力北上抵挡曹cāo,最终被吕蒙钻了空子,此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林纯鸿陡然提⾼音量,断然道:“对于襄,邦泰当志在必得!”

  陆世明內心疑窦顿生,忍不住问道:“天下一统时,襄当默默无闻,无人关注;一旦南北分治,襄的重要xìng立时凸显,难道将军笃定贼寇会彻底占据北方,然后自襄进⼊湖广,最终祸南方?”

  林纯鸿哼了一声,不屑道:“贼寇?一群鼠目寸光之徒!只知破坏,不知建设,除了彻底耗尽大明的元气外,成不了大事!我最担心的,是这里…”

  林纯鸿用木狠狠地敲了敲辽东。三人大惊“建奴?”

  “正是!”

  “建奴总人口不过百万,被关辽jīng锐死死地挡在宁锦防线以外,有何本事到达襄?”

  林纯鸿恨声道:“怕就怕贼寇耗尽了大明的元气,被建奴趁虚而⼊,那样一切就全完了!”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均觉得林纯鸿有点危言耸听。周望豪情万丈,慨然道:“萨尔浒惨败后,我就离开了辽东,每rì做梦都想与建奴一决雌雄!建奴如果真有这本事抵达襄,咱们荆州军非得将建奴赶尽杀绝!”

  林纯鸿听毕,冷冷道:“在江南、湖广等地,即便建奴有jīng锐三十万,我也有信心将其歼灭。但是,在河南、河北、两淮等地,即便有荆州军二十万,我也无必胜的把握!建奴尽骑兵,jīng锐无比,数量庞大,仅靠步卒,胜则无法扩大战果,败则全军覆没。”

  陆世明和周望苦涩无比,林纯鸿的话没错,与骑兵作战,组建強大的骑兵‮队部‬乃不二选择。然而邦泰至今并无稳定的战马来源,从阿拉伯及蒙古买来的马,在荆州热的条件下极易生病,倒毙无数。现在荆州军能有一个营的骑兵,可以说已经到了极限。

  最终,林纯鸿扔掉木,一掌拍在了襄这个地方,道:“我也希望我的话是危言耸听,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襄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凭朝廷守襄,那是梦想!”

  “自古以来,北方进攻南方,当有三条线路,一条经两淮至两江,而后占领整个江南。这条线得菗出相当的兵力防备从湖广顺流而下的防御‮队部‬。”

  “还有一条就是经汉中占据四川,然后顺流进攻湖广和江南,这条线山⾼路险,非穷年累月,无以见功。”

  “第三条就是经南进攻襄,占据湖广,最终占领江南。当年蒙古鞑子进攻南宋时,在四川、两淮进行了多次尝试,不仅损兵折将,就连酋首也毙命于四川,最终,蒙古鞑子拼命进攻襄,前后超过二十年,并不是鞑子蠢,而是战略形势着他们这么做!”

  “所以…”林纯鸿呑了口唾,总结道:“无论是守住荆州、武昌,还是遮护整个江南,都必须拿下襄!”

  周望、陆世明、田楚云三人恍然大悟,几乎同声问道:“此次北上,目标当放在掌控襄上?”

  林纯鸿点了点头“目前邦泰与东林、复社的关系错综复杂,是合作还是分道扬镳,现在还无定论。庙堂之上,圣上喜怒无常,温体仁万不容咱们逍遥快活。咱们在荆州搞土地赎买,被天下豪绅视为洪⽔猛兽,各种攻击和非难将接踵而至…东林和温体仁万不肯错过这个有利时机…”

  “我估计,接下来几个月,将是邦泰最为艰难的时候。邦泰发展到今天,想不引起他人注意几乎无可能,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不过,熬过了这段时间,邦泰当脫胎换骨,任何人想随意捏邦泰,得掂量下后果。”

  林纯鸿叹了口气,接着道:“此次贼寇意外闯出汉中栈道,陈奇瑜首尾难顾,到处灭火,我估计,贼寇将势大难治,最终将蔓延到襄。此次到襄后,一定得守住襄,力图遮护江汉膏腴之地,这就是此次出战的主要目的,不仅仅为了邦泰自⾝,也是为朝廷保留一份元气,明⽩了吗?”

  三人经历战阵,都不是纸上谈兵之徒,也没有狂妄到认为万余荆州军就能对抗几十万铺天盖地的贼寇,当下频频点头。

  林纯鸿心中大定“三位记住了,战争永远从属于政治,此次出战,除了练兵,还可以淡化邦泰的dú lìsè彩,让襄的豪绅、百姓从心里接受荆州军,为今后经略襄打下基础!”

  周望哼了一声,不満道:“可叹张府令和朱幕使鼠目寸光,还想阻止出兵,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想着啥!”

  “周都督…”林纯鸿拉长了脸,喝止道:“张府令和朱幕使阻止出兵,也有道理,邦泰今年到处投⼊,资金确实捉襟见肘,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周都督请慎言!”

  周望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林纯鸿挥了挥手,道:“三位好好准备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诺!”三人轰然应命,联袂而出…

  夜幕中,林纯鸿送走了周望、田楚云和陆世明三人,一时难以⼊眠,索xìng钻出卧室,出外散步。他低着头,在穿廊上慢慢踱着步,后面紧跟着宁典。一阵秋风刮来,带着细细的雨丝,钻⼊林纯鸿的脖子里,又庠又凉。

  “嗨,秋天到了…”林纯鸿止住脚步,盯着密集的雨幕发呆“土地赎买还得加快进度,争取在冬小麦播种之前,将土地租出去…”

  林纯鸿的思绪飘到了土地上,他觉得,现在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几乎无法相信。没准,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林纯鸿相信,现在邦泰就位于台风的风眼中,风和rì丽,波澜不惊。而在风眼之外,狂风暴雨正围绕着风眼剧烈地旋转,袭击邦泰是迟早的事。

  忽然,从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将林纯鸿从思绪中拉回,不由自主地转头瞅向来人。

  来人⾝材⾼大,行走甚快,正是无需通报就可进⼊都督府的⾼龙。

  “将军,扬州军情处急报,瞿式耜写给侯恂的密信已经截获!”⾼龙有条不紊地行过礼,方才双手奉上节略,道。

  “呵呵,扬州军情处立了大功!”林纯鸿接过节略,仔细阅读。

  最终,听到林纯鸿哼了一声,冷笑道:“鹬蚌…哼…东林好谋划,温体仁算什么东西,有什么好争的,老子要争,就要与天下官僚士绅争!”

  冷笑声与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夹杂在一起,显得格外*yīn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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