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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纳妾风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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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美的战争刚结束,各种事情扑面而来,清江沿岸受到了战争的荼毒,需要投⼊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进行重建;容美境內的民众需要安抚,编户齐民也要抓紧时间实施;针对张献忠的军事调整迫在眉睫,容不得半分拖延;荆州、荆门和夷陵如何掌控,得尽快拿出个方案来…

  林纯鸿顾不得考虑周凤和崔⽟儿之间的小疙瘩,马上把jīng力投⼊到政务之中。他每rì除了召见下属,就是处理行文,再不然就是到各处巡视,rì程安排得紧紧的,每rì几乎只睡两个时辰。

  这rì,林纯鸿正在府中忙碌,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却见李氏带着一个婢子,进⼊了屋內。

  林纯鸿慌忙起⾝上前扶住李氏,道:“娘,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了?有什么话直接令人叫儿子过去,这里是机密重地,不经允许,不得进⼊。”

  李氏瞪了林纯鸿一眼,不満道:“你倒出息了,娘也要得到你的允许?”

  林纯鸿辩无可辩,苦笑道:“娘今rì到这里有何事要吩咐?”

  李氏不理林纯鸿,对⾝边的婢子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是,老夫人!”婢子退出了房间。

  李氏转头看了书房一圈,不満道:“这房子造得奇怪,墙壁厚厚的,门也塞得严严实实,坐里面怪气闷的,如何能做事?”

  林纯鸿含笑道:“这个主要为了隔音。”

  “隔音?”

  “就是不让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李氏摇了‮头摇‬:“搞不懂,搞不懂,你的事情越来越神神秘秘。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就能做事了?你得多长一双眼睛,盯着外面!”

  林纯鸿疑惑不解,不知李氏何意。

  李氏继续道:“你立即命人将周望叫回来!”

  林纯鸿大惊:“娘,发生了何事?需要把周叔叫回来?周叔负责抵抗贼寇,哪有功夫回来?”

  “周望都年过五十了,还能上阵拼命?些许小事,吩咐给其他人做就行了,何必让周望在外劳碌?”

  “打仗是小事?”

  李氏的爆栗几乎敲上林纯鸿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木瓜脑袋,你准备纳妾了,却让岳⽗在外劳碌,小凤儿和她娘会怎么想!旁人知道了,又会作何想?”

  “这…”

  “我还听说你准备撤掉周望的阁幕使之职?”

  林纯鸿惊疑不定,道:“娘,您老人家在哪里听到的这些流言?本就没这回事!”

  “我不管有没有这回事,总之一点,周望的阁幕使绝不能撤!没有周望,娘担心你庒不住阵脚!那些穷酸措大,満肚子的坏⽔,娘就怕你被他们蛊惑!”

  “娘,这又从何说起?”

  李氏不満道:“你不在枝江的一年时间里,娘帮你一直盯着呢,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娘的双眼!你先生的小儿子素来不成器,现在倒出息了,每rì往中书府跑,所为何事?还有那朱之瑜,每rì蛊惑你纳妾,意yù何为?妾是该纳的,林家的家事,哪容他置言?”

  “娘,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儿子知道怎么处理的。”

  “不管?当初你们几人刀尖上跳舞,方挣得一份安稳的生活,那容外人破坏?周望、郭铭彦虽说没有功名,娘看得倒放心。就是那张兆,虽说出⾝⽔匪,娘看着也比那些穷酸放心!”

  林纯鸿越听越不对劲,李氏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张道涵、朱之瑜等文人,这让林纯鸿百思不得其解,李氏从不理会邦泰的事情,这次为何如此积极?林纯鸿感觉背后一定有人在cāo纵此事,这人难道是周凤,与或是周望?

  李氏见林纯鸿怔怔的不说话,继续道:“记住娘的话,⾐不如新人不如故!”

  说完,李氏转⾝而去,留下了満脸疑惑的林纯鸿。

  “⾐不如新人不如故…”林纯鸿默念着这句话,內心烦躁不已,仅仅一纳妾之事,居然牵扯到邦泰內部的权力争斗,这算啥事?

  邦泰內部的矛盾,林纯鸿明镜似的。目前的矛盾既可以归结为文武之争,又可以归结为新旧之争。文和新以张道涵和朱之瑜为代表,他们有功名,处理政事能力強,但加⼊邦泰较晚。而武和旧以周望和郭铭彦为代表,他们最早随同林纯鸿创业,文化素养普遍欠缺,但胜在商业意识強,作战经验丰富。

  此外,还有一些中间派,如李承宗、李崇德、张兆等等,他们在两派之间发挥润滑剂的作用。

  这些争斗,林纯鸿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推波助澜。毕竟,林纯鸿需要下属互相竞争,发他们的工作热情。

  人嘛,总是分群的,只要有自己归属的团体,当然逃脫不了争斗。既然噤止不了,不如充分利用它的好处。只不过,林纯鸿对影响邦泰发展的争斗严惩不贷,下属也小心的保持着这个度。

  这次明显过分了!林纯鸿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需要对双方敲打一番,免得误了大事!

  ※※※※※※※※

  行知书堂坐落于枝江县城西边,学院內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完全不似⽩鹿洞书院般宁静幽深,反而显得热闹非凡。

  朱之瑜陪同着陆世明,穿过林立的酒肆和小店,来到了学院大门。这大门也无人看守,可以随意出⼊。正对着大门,三层⾼的木楼矗立着,木楼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络绎不绝。

  陆世明张大了嘴巴,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世明曾闻,天下书院无不处于山⾼⽔远之处,清静典雅,以促使学子一心向学。行知书堂立于闹市之中,已让人叹为观止了,为何院內也热闹如斯?”

  朱之瑜笑道:“实学,实体达用之学,哪能埋首经书中,皓首穷经?无论是之瑜,还是将军,皆崇尚学以致用,处于闹市之中,正为此意。”

  陆世明摇了‮头摇‬,转头瞅向⾝边的一堵墙。墙上的贴着大大小小的通知,陆世明一张张看过去。忽然“汉漳运河的可行xìng研讨会”几个大字跳⼊陆世明的双眼,陆世明凝神一看,大吃一惊,问道:“咱们准备在漳河镇开凿运河?”

  朱之瑜道:“哪里啊,还不知道是否可行呢!去年,荆门的士子李琛提出,如果能在漳河镇开凿一条运河,货物可经沮漳河和汉江直达襄,不必千里绕道武昌,这样将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将军听闻后,令博物科、⽔利科立即论证可行xìng。”

  陆世明叹道:“这帮士子真敢想,岂不闻隋炀帝滥用民力,隋朝二世而亡?”

  朱之瑜不置可否,携着陆世明往他的独栋小院落而去。

  两人进⼊院落后,分宾主坐定,聊一些别来之事,说到大明北方的惨状,两人嘘嘘不已。

  陆世明忧心忡忡,道:“贼寇已⼊湖广,暂时无力‮犯侵‬江汉膏腴之地,若朝廷再不赈济斯民,三四年后,贼势大不可制,江汉之地被荼毒在所难免。”

  朱之瑜叹道:“荆门、荆州和夷陵有将军遮护,料来无事,别处就难说啦。”

  陆世明‮头摇‬反驳道:“贼自北来,没有襄,如何能遮护荆门?届时,必定处处是烽烟,荆州军在千里防线上疲于奔命,能不能守得住荆门,还得两说。”

  朱之瑜不通军务,也不和陆世明纠,直言道:“很多事情火烧眉⽑,这些长远之事慢慢琢磨,相信将军会长远布局的。将军的眼光长远,咱们无人能及。”

  “火烧眉⽑?楚屿兄可说的是将军纳妾一事?”

  朱之瑜苦笑道:“纳妾算得上啥事?邦泰之祸,在萧墙之內也!周望掌管都督府,仗着自己的特殊⾝份,恣意妄为,这才是火烧眉⽑!”

  正如林纯鸿所料,张道涵和朱之瑜力主林纯鸿尽快将崔⽟儿收⼊房中,正有打庒周望和郭铭彦之意。张道涵和朱之瑜虽然互不服气,但在这个问题上,出奇地一致,在他们心目中,周望之所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林纯鸿的岳⽗?

  能够稍稍打庒一下周望的嚣张气焰,顺便jǐng告郭铭彦,张道涵和朱之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另外,如果能借着容美之战周望指挥不力的事实,将周望赶出阁幕属,也是他们两人乐于看到的结果。

  陆世明起⾝正sè道:“秉纯驽钝,但追随将军也长达一年,有句话放在心里,不吐不快。此事适可而止,万万不可继续纠!”

  “这却是何故?”

  陆世明道:“纳妾一事,将军心里早有定算,楚屿兄与张府令推动与否,能有什么影响?徒惹人厌烦!另外,荆州军一众虎将,哪个不是周望亲手训练出来的?想要把周望从阁幕使位置上拉下来,如何能让众将心服?众将服不服还在其次,有将军在,什么波浪也兴不起,最关键的是,此事能过得了将军那一关吗?容美之战初战失利,最本原因还在于兵力不⾜,这点世明不敢昧着良心说话。将军最近有计划扩兵,没有周望的协助,这些事情能完成么?”

  朱之瑜怔怔不能言,昨rì林纯鸿匆匆下令召回周望,并定下纳妾之期,自己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谋算得逞。现在在陆世明的提醒下,方才明⽩,林纯鸿本不是听从了自己和张道涵的建言,而是在jǐng告自己和张道涵不要把手伸的太长。

  见朱之瑜沉默不语,陆世明继续说道:“所以,世明建议,此事到此为止!楚屿兄当年的虎牙之对,世明听闻之后,拍案叫绝。为何时至今rì,反而想不通要一步步实现据江汉为本、谋四川为基的计划,必须要有強大的军力?”

  “世明估计,在相当长的时间內,将军都会把重心放在军事上,绝不允许受到⼲扰!”

  朱之瑜手抚额头,颓然道:“难道对武人之祸就不能防范于未然?”

  陆世明大笑道:“楚屿兄过虑了,将军早就有防范的计划,现在时机还不成,没有推出而已。再说,比起五代来,现在的战争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就拿火药来说,没有百里洲的生产,外将哪能获取一丝一毫,再说那板甲…”

  朱之瑜凝神而听,忽然打断陆世明的话,问道:“秉纯兄是代将军而言吧?”

  陆世明顿了顿,微笑道:“正是,将军的一片良苦用心,还望楚屿兄铭记于。将军还说,邦泰的事业刚起步,实力弱小,容不得一丝內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朱之瑜点头道:“将军既然已经有了防范计划,之瑜也就放心了。将军不忍削了之瑜的面子,之瑜也明⽩。此事之瑜糊涂,考虑不周,愧对将军。”

  陆世明大笑道:“将军对我等‮诚坦‬至斯,我等还有何话可说?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你我的眼光不错…”

  朱之瑜亦笑道:“这话得换个说法,叫主择才,才亦择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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