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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水上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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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哟——

  那个生在哟喂——

  长江边哟——

  不识天哟,那个不识地哟喂——

  只识那个金和银拉——

  你要是乖乖的上那金和银哟喂——

  爷爷就放你走哟喂——”

  …

  杨梦选等五百⽩杆兵乘坐的二十多艘大船前面,出现了三只小船,那小船上汉子们嚣张的唱词惹恼了⽩杆兵,⽩杆兵无不大声叫骂,杨梦选冷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莽汉,放箭驱逐,不要理会!”

  一阵箭雨向小船飞去,小船上的汉子连忙调转船头,摇橹而去,船借⽔流,去得飞快,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杨梦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吩咐船工们加紧行船,自己躲到船舱里睡大觉,这几天在夷陵可真累坏他了,女人的肚⽪比他娘的杀鞑子还累。

  但是不过半个时辰,刚才的三只小船又在挑衅,⽩杆兵又放箭将小船驱逐。这个情况让杨梦选暗自jǐng惕,吩咐⽩杆兵加強望探,一有情况随时汇报。杨梦选作战勇猛,并且小心谨慎,深得秦翼明信任。但这个勇猛是在他悉的山地里,一到⽔上,他就发慌。不仅他如此,⽩杆兵在船上也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没有‮全安‬感。

  “要不要停在七星台?”千总冉选总觉得有鬼,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对杨梦选提议道。

  杨梦选也想停靠,但⽩杆兵被三只小船吓得不敢前进,这个无论如何也太丢脸,杨梦选咬咬牙,说道:“不必了,量这些贼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咱们小心点便是!”

  过了七星台,长江被兔岛分割成两路,主道上河道变窄,⽔流急,三只小船又出现了,杨梦选这次连箭都懒得再放,吩咐船工顺⽔放船,不再理会小船。小船见自己的sāo扰不再有效,又不敢靠近,只好摇橹抢先往下游而去。

  杨梦选对冉选说道:“这就叫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话还未说完,⽩杆兵发出一阵惊呼。杨梦选连忙往前看去,发现三十多只小船横成一路,停在江中间,挡住了船队的去路。

  三十多只小船连成一串,上面不见有人,吃⽔甚深,一看就知道装载了不少货物,杨梦选令船工减慢船速,观察良久,令⽩杆兵持弓戒备,冲过去。船工在⽩杆兵刀的威胁下,直把船摇得如离弦的弓箭一样快。

  突然,冉选大叫:“停船!停船!小船上全是硫⻩和柴草!”

  杨梦选一听大惊,也吼道:“停船!”

  只见二十多艘大船上的锚次第抛下,二十多艘船前行一段距离,停在了离火船百步远的地方。杨梦选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道:“幸亏冉千总发现得早,否则今天咱们全完蛋了。”

  话还未说完,望哨的⽩杆兵又大叫:“后面还有船!”

  杨梦选转头一看,不由得心里发⿇,后面星星点点大约有上五十只船蜂拥而来。杨梦选抓过一个船工,喝问道:“最近长江上有哪家巨匪?”船工被杨梦选揪住⾐领,气都不过来,颤抖着答道:“小人不知!”

  “那现在能不能绕开火船过去?”杨梦选又问道。

  船工如捣蒜般点头,杨梦选把船工扔在一边,吼道:“快,令船工快速从火船旁边绕过去!”

  命令被一声声的传下去,只听见收锚的声音响成一片,间杂着还有笃笃笃的声音。杨梦选大惊“什么声音?”

  不知道哪个船工惊呼了一声:“有人凿船!”随着这一声惊呼,⽩杆兵大,有的拿着⽩杆就往⽔下刺去,有的持弓盲目的向⽔中发箭。⽩杆兵训练有素,但这只是在山地或者陆地上,到了他们不悉的⽔上,就慌了神。

  “完了,船漏⽔了!”又一声惊呼传来,这声音正是从杨梦选的坐船上发出,杨梦选气极,大叫:“不要惊慌,往未进⽔的船上转移!”

  霎时间,杨梦选的脚已经泡在了⽔里,秋季的江⽔刺骨的寒冷,杨梦选再也顾不得⾝份,大喊:“救我!”

  话音未落,一个汉子从⽔里钻出,拉住杨梦选的⾐服,将其扯⼊⽔中。⽩杆兵大,单是脚泡在⽔里已是无法忍受,更何况他们马上要全⾝浸⼊刺骨的江⽔?这时,后面如蚂蚁般的船只已经将大船围成一圈,李蒙申站在船头上大呼:“降者免杀!”

  ⽩杆兵大部分投降,被⽔匪绑缚在船中,有少部分悍勇者兀自放箭抵抗,不多时便死于非命,还有少部分⽔xìng好的跳江而去。

  兔岛上,⽩杆兵聚成一团,周围都是持弓的江匪,将他们看得严严实实的。杨梦选和冉选也在其中,两人落⽔后,被江匪活捉,虽然给了他们⾐服穿,但杨梦选一直牙齿打颤,冷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兔岛上一片荒芜,没有避风之处。杨梦选准备与冉选商讨脫⾝之计,见冉选也冷得说不出话,只好苦笑着作罢。

  只听见江匪中有人喊道:“听说有个游击?叫杨梦选?出来,我们大哥有话问!”杨梦选本待不理,但⽩杆兵的眼神纷纷瞅向他,暴露了他的⾝份。他无法,只好站起来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两个江匪也不答话,径直将他架走。

  李蒙申下榻一个宽敞的帐篷里,帐篷里居然还生了火。杨梦选一进帐篷,便觉得一股热气传来,方才好受了点。且见李蒙申坐在凳子上,脚放在前面的木头上,正在那里剔着牙。对江匪报告人已带到,理都不理,只是斜着眼睛看着杨梦选。杨梦选惊疑不定,忍不住问道:“不知大王想怎么处置我和儿郞们?”

  “你的儿郞们伤了我几个兄弟,nǎinǎi的,居然敢拒捕,活得不耐烦了?”李蒙申突然怒道。这话让杨梦选忍不住心里好笑,老子是官兵,对你江匪还讲什么拒捕?但杨梦选不敢笑,仔细的想了想,回道:“我是朝廷的游击,奉秦柱国的命令增援边关,大王留住我等可能得不偿失。”杨梦选小心的选择措辞,尽可能的避免刺李蒙申。

  “爷爷哟——

  那个生在哟喂——

  长江边哟——

  不识天哟,那个不识地哟喂——

  只识那个金和银拉——

  你要是乖乖的上那金和银哟喂——

  爷爷就放你走哟喂——”

  李蒙申突然雅兴大发,唱道。这让杨梦选哭笑不得,又不敢说他,只好任他唱下去。李蒙申一曲唱完,问杨梦选:“爷爷的意思你明⽩了吗?nǎinǎi的,老子除了弄到了一些粮草,什么金啊银啊没有多少,亏死了。所以,你要你们的土司婆子拿银子来赎你!你看看我开价多少比较合适?你说吧,你大概值多少钱?”

  杨梦选大怒,但忍在心里不发,沉默在那里。

  “那我来算啦,一个⽩杆兵十两银子,就是四千多两,至于你长得胖一些,应该能杀不少⾁吃,算六千两银子吧。你写信让那个土司婆子,拿一万两银子,我就放掉你们,怎么样?这个价钱很公道哦,听说你们的土司婆子很有钱咧,连屋子都是用⻩金铺就,nǎinǎi的,怎么就那么有钱,从牙里借点给我…”

  李蒙申正说得⾼兴,突然有江匪通传:“枝江林典史来攻,已经到了七星台了!”

  李蒙申大惊,连忙令江匪准备撤退,江匪们哄哄的一顿忙,纷纷上船。林纯鸿到得好快,江匪刚把⽩杆兵押上船,便听见林纯鸿的人马齐声呐喊,远远的不停放箭。李蒙申无法,只好令江匪抛下⽩杆兵和粮草,带着杨梦选落荒而逃。林纯鸿令人追了一段,无法追上,便押着⽩杆兵和粮草逆流往枝江而去。至于杨梦选在李蒙申那里受到什么‮磨折‬,无人得知。

  杨梦选不知去向,余下的⽩杆兵由冉选率领。冉选获救后,马上行文给秦柱国,等待秦柱国的命令。至于林纯鸿则花团锦簇的向荆州府汇报解救⽩杆兵的惊险与困难,等待荆州府的赏赐。这个汇报让荆州府惊疑不定,前几年林纯鸿刚打败了张兆,张兆不知去向,难道现在张兆又回来了?

  为了挽回护卫队的声誉,由护卫队护送着⽩杆兵进⼊夷陵千户所,还特意在夷陵城转了一圈,直惹得夷陵老百姓纷纷说:“⽩杆兵惹了护卫队,现在又被护卫队捉住了。”冉选听到此话,细细一琢磨,觉得所谓的江匪很可能就是和林纯鸿窜通一气。想到这点的不止是冉选,杨梦选也想到了,⽩景周也想到了。但三人都苦于没有证据,只好把这个想法庒在心里。但冉选给秦柱国写了一封私信,将自己的分析和怀疑告知了秦良⽟。

  林纯鸿本不担心这三人乃至秦良⽟的怀疑,他们仅仅也就是怀疑而已,还能把自己怎么地?没过几天,冉选便接到了秦柱国的命令,令他继续率领⽩杆兵北上,不得延误。与命令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封秦良⽟给林纯鸿的信,信中首先对林纯鸿解救之恩表示感,同时对杨梦选抢掠林纯鸿的货物表示歉意,还委托林纯鸿帮忙寻找杨梦选,还说杨梦选如何英勇善战,实乃朝廷之栋梁,若是一个月还找不到,她就来荆州亲自寻找。

  林纯鸿看完这封信,对周望说道:“这个土司婆知道是我们的人yīn了杨梦选。”说完将信给周望。周望读完后,说道:“嗯,这个土司婆子果然厉害,要不何以会委托咱们这些人寻找杨梦选?还威胁我们咧!”

  “周叔认为放不放杨梦选?”

  “不放留着⼲嘛?养肥了杀⾁吃啊?再说石柱土司兵多将广,在朝廷的基相当深厚,我们惹不起的。既然秦良⽟写信说不追究,还给了我们面子,放了吧。”

  “那⽩景周怎么办?这个家伙惹我们也不是一次了。”

  “能怎么办?还能像yīn冉之焕一般?只好留着他了,量他也翻不起来什么风浪,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而已。”

  “⽩景周是废物,我看我们的护卫队也是废物,娘的,三十个人连十个⽩杆兵都打不过,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林纯鸿一想起此事,就难受。

  “这个能有什么办法?⽩杆兵这十几年来一直南征北战,哪是护卫队能比的?再说那次冲突也不能说明什么,你忘记了,我们的弓箭手没有上呢。”周望也知道⽩杆兵的战斗力在山地和陆地上独步大明,但要克制也容易。就如护卫队的远程打击能力就很強,众多的弓箭手会让⽩杆兵无所适从。也只有周望这个⾝经百战的战士才能客观的看待这次冲突。

  林纯鸿心里好过了点,他拿起秦良⽟的信,吹了口气,说道:“是应该让护卫队出去练练手了!”

  …

  杨梦选趁江匪看护疏漏,逃了出来,这是李蒙申故意的。他逃出之后,丝毫不敢在夷陵荆州停留,至武昌后方与秦良⽟取得了联系,秦良⽟令他继续北上至秦翼明麾下效力。他深恨林纯鸿,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复仇。不说杨梦选一路辛苦,且说李蒙申见杨梦选走了后,便返回百里洲,按照林纯鸿的命令开始cāo练那艘宝贵的蜈蚣船。由于是第一艘船,造船经验不⾜,⾜⾜花了林纯鸿十二万两银子。

  为了掩人耳目,李蒙申从船工队jīng心选择了⽔手,便将船缓缓的行驶到洞庭湖里cāo练,务必要使桨手、帆手和舵手配合练。至于炮手现在还没有找到,林纯鸿指派了上百人每rì在百里洲练习使用炮,但截至到现在,打得也不准,更不用说上了船之后,能有什么作为。上百人每rì将无数的火药给打出去,连从澳门购买的火炮也坏了好几门,让郑天成心疼不已。但林纯鸿令郑天成继续再买一批炮回来,务必要使这帮炮手练jīng准。林纯鸿也想自己铸炮,不管能铸什么炮,先把架子搭起来,但一想到连造船的铁钉都无法満⾜,只好作罢。没有铁和铜,造什么炮啊?

  林纯鸿亲自送走李蒙申后,便在滕余浩的陪同下绕着百里洲转了一圈。冬小麦的出苗率不错,为来年的丰收打下了基础。今年还在五个常平仓的基础上,又增建了两个,储存的粮食达到了七万石,林氏集团暂时摆脫了粮食危机。今年的小麦就没有出百里洲,还从其他地方收购了不少⾕子和其他粮食,都堆放在常平仓。

  虽然是冬天,可田里劳作的人很多,甚至见到了不少老人和孩子,更别谈妇女了。在百里洲,林纯鸿严令噤止⾜,本来这里的⾜之风就不盛,再加上不⾜的妇人劳动能力明显超过其他妇女,所以这个噤令得到了严格的执行,也没有什么反对之力。

  “百里洲现在太缺人力了,居然出现了退租土地的情况,就连顾秀林家都退租了,说家里没有劳力。”滕余浩一直揪心于明年的土地没有人耕种,大倒苦⽔。林纯鸿不由得觉得好笑,当初与包哲东讨价还价,只招二千多流民,没想到那帮工场主看中了流民,亲自前往安福寺招募,五千多流民大部分还是流落在了百里洲。

  “乡兵也没有进展,劳力不⾜,到处都缺人,没有多少人想参加乡兵。江堤人手不⾜,进度也很慢,小戴子向我抱怨过好几次了,说我抢了他的人。”滕余浩苦笑道。

  这个情况林纯鸿也知道,当初修江堤的流民工钱便宜,现在百里洲挣钱的机会多了,很多流民就不愿意继续修江堤,被工场主‮引勾‬走了不少。

  “哎,慢慢来吧,总有人想过来的,待明年开chūn江堤修好了,也能多不少人工。”林纯鸿安慰道。

  没想到滕余浩‮头摇‬说道:“那也不会缓解,典史大人,你想想,现在造船场那里那么多工人,还在扩大,另外还多了很多作坊,在那里做点小生意可比种田划算多了,我担心以后会没有人种田。江堤修好了,需要的农民可不是个小数目!”

  林纯鸿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只好慢慢解决了,急不得的。”人手不够这个问题还真难解决,总不能把护卫队‮出派‬去掳掠人口吧?整个荆州府人口不少,闲余劳动力也不少,但要昅引到百里洲来还需要一个过程。

  “钱庄的房子我已经让人建好了,就等典史运银子过来了。这定的一成五的利息是不是太低了点?别处都是四成五成的。”上次顾秀林找林纯鸿借钱,林纯鸿详细询问了顾家工场的情况,考虑到现在工场都缺资金,林纯鸿手里又有大量的现银,便想到了依托货栈开设钱庄,只不过林纯鸿把‮款贷‬利息定的较低,只有一成五,远远低于平常的⾼利贷利息。

  “利息定⾼了,他们还不起我们就亏大了。”林纯鸿解释道。沉默了片刻,林纯鸿又对滕余浩说道:“工场主现在在货栈卖棉布,除了正常收购的价格外,我们不是还收了一成的税收吗?你想想,要是工场主都发展起来了,那个一成的税收可不是小数目,何必要盯着钱庄的利息?”

  在滕余浩的眼中,那帮工场主也就是小打小闹,一年也贡献不了多少银子,眼睛里明显露出不服的神sè。林纯鸿见状,故作神秘的说道:“再过两年,仅仅是棉布的税收就会让你大吃一惊。”

  滕余浩不相信,林纯鸿也不继续解说,扶持乡村小手工业是他的既定政策,即便所有人反对,他也要推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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