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下)探密穴白莲出世
杨钦虎站在小坡上,望着燃烧中的轩辕庄,不住头摇,他⾼大的背影在暗夜中显得非常无奈,虽然庄子并非他所有,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夜一间付之一炬,多少还是觉得难过的。
他⾝旁站着一个灰⾐老者,一⾝管家打扮,可那火光中一闪一闪的双眼显得炯炯有神,只听老者道:“庄內家眷、下人已经安排妥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杨钦虎叹道:“哎,太傅,这么多年的心⾎,如此轻易便放弃,总觉得可惜,不知道太傅你是否也这样觉得?”
那老者正是宋末三杰之一的张太傅——张世杰,当年他拼死救出赵昺之后,收拾残部,不到两千余人,他心知再难以正规军恢复大宋王朝,部将虽折损大半,索幼主尚存。他与文天祥、陆秀夫等人早料到会有兵败的一天,因此不得不未雨绸缪,在各地安排退⾝之所,这轩辕庄便是其中之一。崖山海战兵败之后,他假死,却侥幸得活,陆崖又成了赵昺的替⾝,旁人都以为世界上再无张世杰此人,谁知道今⽇他蔵⾝在苏州。
当年他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容⾝便好,最后虽然碌碌终老,但也总还可以叫皇上也包括自己吃穿不愁,寿终正寝。可江南一带受蒙古军欺庒太甚,各地起义不断,使他又看到了复国希望,因此,⽩莲教起义之时,他又秘密建立了不少这样的据点,有的在在繁华城市边缘,有的便在各个城镇之內,私下里招兵买马,积攒力量,希望有一⽇可以复兴大宋的江山。虽然招募的人数不多,可也都是精兵,再加上原来剩下的残部,最后也有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分散到国全各地,形成了一道非常有组织的地下消息网。后来⽩莲教被官府镇庒,而教主杨振龙去向不明,那些残余的⽩莲教教徒便随杨钦虎投奔了张世杰。张世杰便在轩辕庄內的地下密室里修了⽩莲教的教堂,将这里作为⽩莲教聚会之所,因此轩辕庄庄主也就是⽩莲教的教主便是杨钦虎,庄內管事、帐房乃至仆妇、儿童俱是⽩莲教之人。而张世杰自己则在轩辕庄做起了名义上的大管家,别人只知道他是张管家,却不知他是张太傅,杨钦虎虽然是庄主,但大事还是要听这位大管家的。
此时杨钦虎有此一问,张世杰道:“如何能不可惜,但如今官府盯上咱们,桑哥又得紧,尽早放弃轩辕庄实属无奈之举。”
便在此时,只见管道上一队人马,点着火把,一个挨着一个,仿似长龙一般向轩辕庄行来,黑夜之中密密⿇⿇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马蹄之声嘈杂响亮,在静夜之中传得极远。
杨钦虎道:“苏州的鞑子兵来的好快。不知道是谁告发的我们。”
。张世杰冷冷一笑“哪里还有鞑子兵,现在元朝这些兵都是汉人了。”
杨钦虎道:“希望他们不会发现密室所在。”
张世杰道:“密室你没烧吗?”
杨钦虎道:“我正准备放火之时,尹兰姑娘带着一个年轻人进了庄子,我也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因此未敢现⾝。”
张世杰把眼一瞪,道:“那轩辕庄的秘密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你怎么如此糊涂。”
杨钦虎道:“尹姑娘进了密室后,触动了机关,如今那里已经烧起来了。”
张世杰骂道:“烧起来有什么用,你就应该设法将那外人除去,然后放火将密室烧掉,再带着兰儿一起离开。现在鞑子前去围剿,若发现密室怎么办?”相对于密室而言,张世杰似乎并不十分关心尹兰的安危。
杨钦虎冷汗也下来了,道:“属下糊涂,如今怎么办?”
张世杰沉昑片刻道:“反正事情已经败露,既然元军去了轩辕庄,我们便去打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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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崖将密室內的火烛点燃,只见密室內甚是空旷,⾜能容纳下一千余人,房间正中是一个大香炉,上面揷着三巨香,每都有一人来⾼,已经烧了大半截,剩下的仍有袅袅青烟升起,可见房內之人未走多久。香炉下面有几百个蒲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蒲团的四周又都有桌椅、香案等杂物,香案上有⽔果、茶点,都是参拜礼佛之物。在四面的墙上刻着用⽩⾊花岗石雕成的弥勒佛相,佛像⾚⾜袒,端坐在一朵莲花之上,栩栩如生。
陆崖看罢多时问尹兰:“这是佛堂?怎么这么多弥勒佛?”
“我也不知”尹兰也看了半天“我和义⽗来此并不久,对这里的事义⽗从不对我说。”
陆崖点点头,走到一尊佛像面前,只见佛像两侧还有一行字,写着“⽩莲转生,弥勒降世”陆崖道:“快看这里,这是不是⽩莲教?”
尹兰站在原地,道:“或许是吧。”她自然知道內情,可不便对陆崖提起,因此含糊着回答。
“再四处看看,有没有出路。”陆崖道。
二人又在密室转了一圈,四面全是大石头,除了刚刚进来的地方再无路通行。
尹兰道:“这样的话,我们不被烧死也要饿死了。”
“那到未必,”陆崖来到供桌前“先吃这个。”说罢对着弥勒佛鞠了一躬,口中念念有词。
尹兰一笑:“你念什么?”
陆崖站起⾝道:“吃人家东西嘛,总要客气客气,另外求他保佑咱们平安脫险,早⽇找到肖⽟天公子。”
尹兰把脸一沉,陆崖背对她也未曾发现,只听尹兰道:“吃完了这些,还吃什么?恐怕迟早要饿死了。”
陆崖随手拿了个梨递给她,道:“先吃了再说。”
尹兰接过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娘以前和我说两个人吃梨不吉利,将来要和那人分离的。”
陆崖哪里知道她话中深意“那些话怎么能算得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尹兰想说:恐怕我有一天真的会离你而去。可看着陆崖天真开朗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再难说出口了。
二人吃完了点心、⽔果,又在蒲团上小憩了一会。
陆崖先醒来,觉得气力已经恢复,精神似乎也好多了,见尹兰仍在沉睡,心想:“外面情形也不知道如何,如果火退了,我们便可从上面找路出去了。不如到上面看看再说。”
他不忍叫醒尹兰,独自一人从密道返回铁屋,刚走到铁屋门前,便听见外面人声嘈杂,似有金属敲击之声。
他用手摸摸铁门,上面仍有余温,他推开铁门,一股焦臭扑鼻而来,只见房內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已经化为尘灰,热浪翻滚而⼊,好在火已经烧尽,陆崖并未烫伤。铁房仍然四门紧闭,窗子也都封死,陆崖蹑⾜潜踪来到窗前,从窗向外观看,外面天⾊微明,已经是破晓时分,再看一队官兵正在砸这间铁屋,可能来得匆忙没有应手的工具,有些官兵用刀、、长矛等兵器砸,可这间铁屋坚固无比,看来要想破坏还得等些时候。
陆崖心想若是将这里打通,我和尹兰自然可以出去,但是如此一来,我若被人认出来可要吃官司的,还是暂时躲避,等官兵退了之后再说。
刚想回密室,就听外面一人说道:“住手,先别砸了,等取来大锤来再说。”
陆崖一听此人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那人刚好对着窗,只见他一⾝蒙古军官打扮,中等⾝材,略微有点将军肚,大圆脸,大鼻子,剑眉,龙眼,胡须花⽩,这人不正是十年前在海边大庙里见过的向南之⽗——伯颜吗?他怎么在这?
伯颜自⽩莲教起义以来一直以来驻守苏州,近年来轩辕庄风生⽔起,早在伯颜的监视之下,伯颜此时官任枢密院副使,封平南王爵位,手握大权,全天下的机密军务、边地防务均归他管。而他此次他接到密报,那轩辕庄竟与前⽇大闹杭州的贼寇有关联,轩辕庄就在他的眼⽪底下,他岂能坐视不理?
只听伯颜⾝旁有一人说道:“大人,那轩辕庄的贼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咱们不去探查,却在这里耗什么时间?”
说话之人背对陆崖,一⾝武官打扮,看样子是当地的员官。
伯颜道:“⾼守备,那贼人说不定就蔵匿在这铁屋之內,你一介武夫懂什么?”
⾼守备道:“可大人调倾营之兵来此,万一苏州有什么闪失…”
“苏州能有什么闪失?”伯颜怒道:“我们已经得知贼人就在轩辕庄,早就派人堵在门口,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人少了怎么行?”
⾼守备道:“这只是那南人一面之辞,他们南人总是便向着南人的,他的话未可全信。”
伯颜点点头“你不也是南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得知道谁说了算。”
那⾼守备被伯颜申斥几句,心中不服,可伯颜官大,他也只能暗气暗憋。
伯颜见他不再言语,这才说道:“把那报信的带过来。”
不多时,三两个官兵推推搡搡带过一个人来,那人见伯颜倒头便拜,不住磕头。
伯颜也不叫他起来,问道:“你方才与⾼守备所言可是属实?”
那人抬头道:“小人之言句句是实。”
陆崖从窗里一见那人抬头,大吃一惊,这人正是李掌柜——李守才。
⾼守备上前一步,一脚将李守才踢倒,骂道:“狗奴才,你⾝为南人为何要揭发自己人?”
李守才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大人,那伙贼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和他们怎么能是自己人?昨⽇我亲眼看见那贼人用刀杀了邢班头,那人本想还要杀我灭口,幸亏我跑得快,这才逃过一死。”
陆崖心道明明是你杀了邢开,如何说是我杀的?我若不救你,现在你还能活吗?
伯颜道:“你说那贼人武艺⾼強,官差非止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能逃的了?”
李守才眼珠转了转,道:“小人正是趁他与官差打斗之时逃走啊,大人可以把官差找来对峙,邢班头与那贼人对话之中确实提到那女子是这里的什么大姐小,具体是什么人我可不清楚,但是那贼人与那女子乃是一路,确是轩辕庄的人无疑。小人蒙受不⽩之冤,全是他们造成的,大人明查。”
⾼守备又是一脚,骂道:“你的意思是说桑哥大人冤枉你了?”
李守才哭丧着脸又道:“小人不敢,只是要我全家老小因此事受到牵连的确心有不甘。”
“下的奴才,”伯颜道:“你心有不甘便是不服,桑哥大人已定你之罪,绝无更改之理,念你举报有功,给你留个全尸。来人,带下去吊死。”
李守才本想借告密来为自己洗脫罪名,不想这蒙古人毫不讲理,竟然拿自己的命全然不当回事,如今非但未洗脫罪名,还要被吊死,当真后悔不已,当初自己若是逃走也就没事了。
伯颜为何杀他?他一个杭州坐地商人,手无缚之力,如何能与贼人是同,桑哥岂能不知,既然要杀他,自然便是叫他顶罪的,如今贼寇逃脫,岂能没个代就此结案?因此无论李守才做什么,都是难免一死。
两边过来武士不由李守才多说,将他拉走,不多时,有人回报已经料理完了。
陆崖心中慨叹,初时觉得李守才反咬自己一口,还为了一己之私举报轩辕庄,真是可恨之极,但转念一想李守才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心中只想着为自己家人报仇,故此迁怒于我,蒙古人的江山,还是汉人的江山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他所求的不过是恢复安稳的生活而已,这又有什么错呢?
正在此时,花园外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报事的,来到伯颜近前跪倒说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苏州城內⽩莲教教徒杀了官军,烧了城门,煽动百姓造反了!”
伯颜闻言大惊失⾊,苏州大半兵马都来围剿轩辕庄,现在城內空虚,若是苏州有失他可担待不了,几步来到假山之上,往苏州方向看去,只见苏州方向浓烟滚滚,不知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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