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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终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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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満月宴上娘家人是贵客,大太太被让到上首,听了一堆又一堆的恭喜奉承话。应众多来客热烈要求,小小被抱出来过一回“外甥肖舅,外甥肖舅。”都是识货之人,赞叹声不绝不耳。南宁侯府这位孙‮姐小‬真会长,跟她舅舅小⽟人眉眼很像。小⽟人的风采,令人垂涎呀。

  大太太极有兴致的说着満月宴,老太太笑咪咪听着,沐氏、崔氏妯娌两个在旁凑趣“可不是么,不光是您,连我俩都很受吹捧。”宴席上对着她俩夸奖“世子夫人有福气,贵府会教养姑娘”的夫人太太,多了去。⾝为世子夫人的娘家嫂嫂,她俩与有荣焉。

  四太太便有些许懊悔之意。小七是四房的姑娘,自己才是她正经的娘家长辈,満月宴上倒让大房的婆媳三人出尽风头,未免不美。一片锦绣丛中,被満是珠光宝气的贵妇们团团围绕着说笑奉承,这是人生乐事啊,自己竟错过了。

  大太太详详细细说过満月宴“小七这一个月闷的不行,想要到郊外散淡散淡,亲家夫人惯会溺爱幼子媳妇,已是満口答应。小七说,到秋⾼气慡的时候,南宁侯府全家,还有咱家,到西山住上几⽇,松快松快。小七虽是孩子气,替祖⽗祖⺟想的可周到了,您二老怎么去,怎么住,怎么消遣,小七都盘算好了,包管玩的有趣。”

  不管老人还是小孩,谁想整天闷在家里不动弹的。说起游玩赏景,谢老太太也是很有兴致“孩子既有这份孝心,咱们便不客气,去趟西山。”秋光烂漫之时,登山赏景,礼佛净心,甚好甚好。

  说笑了一会儿,老太太命众人散了,单留下大太太,问及与宴的各家闺秀。小柏儿也十六岁了,到了说媳妇的年纪。虽不急着定下来,也要慢慢相看着。

  大太太把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想了一遍“要说安阁老家的孙女、亲家夫人的娘家侄女倒是个好的,容貌出众,情明利,只咱们不便求娶。”安晓旭,怕是要说给十皇子的。

  谢老太太笑了笑“安家那小姑娘跟她姑⺟太过相像,不只相貌像,情也像。这样的小姑娘,不会肯给你弟妹做儿媳的。”四太太对嫡亲儿媳倒不会太差,却也是一板一眼照着规矩来,半分错不得。安家宠女太过,哪舍的安晓旭吃这份苦。

  大太太想想,十皇子一直跟着安阁老学习书画,听说已颇有心得,将来就了藩,富贵清雅的过⽇子,稳稳的能做个“贤王”做藩王妃,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藩王大都好⾊,內宠太盛,庶子庶女太多,可若安晓旭嫁了十皇子,谁知道呢?她姑⺟南宁侯夫人能把內宅管束的⼲净清慡,何以见得安晓旭不能。若安晓旭也有雷霆手段,做亲王妃蛮好,強似在四太太之类的婆婆面前勤勤谨谨渡⽇。

  谢老太太代着“小柏儿是幼子,媳妇儿不必太能⼲,温柔贤惠便好。”大太太答应着“老亲旧戚人家的女孩儿,我都留意一番。”说了会儿家常,大太太方告辞。

  ⻩昏时分谢老太爷、谢四爷都回来后,谢四爷微笑说起才満月的小小“跟小七那时候一模一样,好不心疼人。”谢老太爷、谢老太太都不理他。明知我们老人家出趟门不容易,故意来眼气我们,⽟郞可恶。

  谢四爷也不生气,慢悠悠喝了一盏茶,施施然起⾝离去。谢老太爷捋着⽩胡子“表妹,我不喜⽟郞了。”老太太表示同意“我也不喜⽟郞了。”小小都有了,谁还希罕⽟郞啊。

  谢四爷去了四太太处,四太太正教升哥儿背诗。自从郗氏怀了⾝孕,四太太担心她照管升哥儿不力,便接了来自己房中。升哥儿稚嫰的声音背着《悯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谢四爷抱着升哥儿,跟四太太说了会儿家常,晚饭前走了“小十脾气倔,我若不在,他不肯好好吃饭。”四太太无力的点头,世上怎会有小十这样的孩子,太过顽⽪淘气。

  青石砖铺就的甬路,平坦洁净。谢四爷缓步走在甬路上,嘴角有丝浅淡笑意。阿离这会儿定是替小十洗⼲净了手脸,乖乖坐在桌边等爹爹回家。小十,乖儿子,爹爹回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十还很乖,晚上‮觉睡‬的时候闹腾人“的的,的的”吵着要哥哥。谢四爷、何离都头疼,教过他多少遍了,那不是哥哥,是侄子,小十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记不住呢?回回在家教好了,到南宁侯府一玩,驭哥儿、和哥儿跟在骞哥儿庇股后头叫哥哥,他也颠儿颠儿的跟着叫。

  虽然很是烦恼,过了两天何离还是带着小十去了南宁侯府看流年和小小。流年机灵,知道骞哥儿他们叫“妹妹”小十必定跟着叫“妹妹”很难纠正,勒令他们全叫“小小”几个大孩子有的口齿清楚,有的说话含糊,用各式各样的音调叫着“小小”倒也有趣。

  小小一个多月的时候,流年和张屷带她回了趟谢家。老太爷、老太太希罕的不行“小嘴巴像花朵,小脸蛋嫰嫰的。快来看快来看,小小笑了,笑的可真好看。”其实小小这时候并不会有意识的笑,她的笑,本是漫无目的。

  中秋佳节,流年这世子夫人少不了⼊宮朝贺徐太后、梁太后、卓皇后。徐太后自打那年自动请⼊万寿寺清修,直到元旦前夕才被接回宮,颇受了番惊吓。这两年来徐太后安安份份守在宮中,极少染指宮务,也极少挑剔卓皇后。

  梁太后子伶俐,待赵国公夫人、世子夫人格外和气。皇帝是她生的,却不是她养的,要说起来皇帝最亲的还是静孝真人。这不,赵国公府那不成器的姜清不过是和徐揽争美人没争过,进宮哭诉了一番,皇帝竟又许了姜家一代国公。姜清成了赵国公府世子,许氏成了世子夫人。

  卓皇后气度雍容,神清气慡。她和皇帝是少年夫,一直恩爱的很。皇帝登基后专心于政务,女⾊上不甚留心,后宮不过添了寥寥数人,本不成气候。梁太后有眼⾊,徐太后也小心翼翼的,卓皇后⽇子很顺当。

  徐太后的侄媳妇蓝氏是魏国公府世子夫人,跟许氏同级,年龄也差不多,座位紧挨着。蓝氏敷着厚厚的脂粉,浓妆抹,⾐饰华丽。许氏就古板多了,⾐着也朴素。

  姜、徐两家相争,自己家多了位容貌掐尖、心机深重的二房,姜家多了一代国公!蓝氏中一阵阵翻腾,这哪个倒霉鬼排的座位,让我跟姜家人坐在一处!看见姜家这板着脸的丑婆娘,不够闹心的。

  让蓝氏更闹心的是,卓皇后言笑晏晏“夷族献了百名美女,都是绝⾊。宮中留下十位,下剩的九十名赏赐有爵之家,公公平平的,每家两名。”京城有爵位的人家多了,但是有爵位又有职位,能露头露脸的,也就四五十家。多的是空有个爵位,却后继无人,不领实差的。当然了,像魏国公府、赵国公府、临安侯府这样的外戚,回回不落,定有厚赏。

  家里又要多两名狐媚子,还是外族蛮女。蓝氏又气又急,徐揽就好尝鲜,正想换换口味了,这夷女一来,岂不要占尽宠爱?可是气归气,急归急,还是要感涕零的出列谢恩。宮里赏赐的美人,不是谁家都能有的,这是荣宠。

  流年稳稳当当坐着,没她什么事。这是惯例了,每逢宮里赐美女,没有南宁侯府的份儿。从先帝开始,到如今的皇帝陛下,全是如此。

  蓝氏一口恶气没地儿出,逮着流年发火“张少夫人出⾝名门,闺训严谨,不为世子讨几名美女么?”凭什么呀,就她家清清慡慡的!

  许氏也温和的开了口“极是,张少夫人端凝淑慧,凡事莫落人后。”她倒不是故意要跟流年作对,是傻呼呼。流年微笑看了她一眼,决定不跟这本女诫教科书较真。

  流年手中握着细瓷茶盏悠闲品茶,仿佛没听到蓝氏、许氏的话一样。卓皇后看着她这淡定模样,想起至今不肯娶亲的卓显,心里未免有气“岂能厚此薄彼?不该漏了南宁侯府。”

  “家贫,养不起。”流年推拒的很直接“泰始三年,先帝遍赐群臣美女,当时南宁侯是这般说的。如今,南宁侯府一般无二,还是养不起美女。”

  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却很好用。关键在于“先帝”两个字,先帝赏赐过,我家推了。如今你赏赐,我家还以相同的借口推。你敢说不行?除非你想跟“先帝”打别。

  朝贺宴会后,丫丫和流年被召至乾清宮,陪皇帝说了会儿家常。皇帝微笑夸奖“小七很机灵,推的⼲脆利落。”流年很端庄的样子“小七觉着吧,⻩泉之下的逝者,有益吾等实多。”丫丫无语,小七你直接说要利用死人不就行了,这么含蓄。

  流年还很拍了皇帝一通马庇“皇帝陛下,您如今的声誉真是如⽇中天!您是天朝名至实归的统治者!”你已经把控住朝堂了,想做的事别忍着了,赶紧动手吧。你想做的事,就是我们一直想做的事!

  中秋节后,赵国公请了风⽔先生在不老青山看下一片吉壤,想修坟地。宗人府不敢作主,报到皇帝面前,皇帝准了。皇帝也算是杀伐果断,但是一遇到姜家,他每每心软。

  赵国公的坟地共耗⽩银三万两。魏国公府难免不服气,他是后族,难道我们不是?他有的,我们也要有。徐太后也深以为然,自己是按元后之礼进宮的,怎么着也不能比静孝真人差吧。

  徐太后沉寂两年后,终于跟皇帝开了回口。皇帝一口回绝“国用艰难,太仓连存粮都没有。太后娘娘⺟仪天下,请以天下苍生为念。”皇帝义正辞严,不假颜⾊,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复谦恭。徐太后气的浑⾝发抖“你竟敢如此?!”皇帝冷冷看着她,不置一词。

  徐太后要到奉先殿哭先帝。皇帝恭敬的行礼“太后娘娘请。”去哭吧,我看你能哭出什么来。就你那不争气的娘家,还有脸哭。

  若是有人胆敢跟皇帝提及“不能偏颇,姜家、徐家,都是外戚。”皇帝能问到他脸上去“孝敏元皇后自尽殉夫,何等贞烈!世上可有人能比?”——这个肯定是没法比的,能比的也死了。因着孝敏元皇后的惨亡,皇帝不管怎么提携姜家、厚待姜家,都没人敢轻易劝谏。

  徐太后的娘家人永远拖后腿,宮里正闹腾的时候,徐揽这花花公子跟人抢美女大打出手,竟出了人命。皇帝毫不犹豫的下令“严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者死。徐太后气急攻心,病倒了。

  虽然朝中大臣多对徐太后没好感,毕竟礼法尚在,不能眼看着一位太后娘娘落到这境地,有不少人上折奏请皇帝善待嫡⺟。內阁诸臣更直接到乾清宮请命,皇帝演技上佳,眼泪说来就来“朕,愧对先帝…”

  苏太医在旁服侍,他是负责诊治徐太后的,仿佛在说什么难言之隐“…端贤太后⾝子好的很,好的很。”她有什么病,要有也是心病。

  皇帝哭够了,苏太医才呑呑吐吐说了实话“太后,怨望先帝。怪先帝不该给孝敏元皇后封号,不该跟孝敏元皇后合葬。如此,圣上又能有何良策?”你们别说皇帝不孝顺了,他能怎么着。要孝顺徐太后,纵容徐揽行凶杀人可以,可孝敏元皇后的封号改不掉罢。

  徐太后比这世上所有活着的人都⾼贵,可到了“先帝”面前,只是皇后而已。阁臣们都对皇帝很同情,爹去世了,嫡⺟是这个样子,圣上也难啊。

  十皇子怒冲冲闯了来“我和安宁去慈宁宮请安,徐太后不见我们。我俩在帷幕外磕头,她在帷幕中口口声声抱怨先帝误她。我年纪小不懂事,陛下教教我,先帝怎么误她了?”对自己从不亲近的嫡⺟诽谤亲爹,大概谁听了都会恼怒。

  皇帝叹了一声“诸卿退下罢。”阁臣们巴不得这一声,顿首辞出。自此以后,皇帝再也没见着过“善事端贤太后”的奏章。

  徐揽杀人的事清楚明⽩,赖也赖不掉。朝中无人支持,娘家人实在不争气,徐太后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侄子去死,只好认命的落发为尼——她出了家,皇帝就能放魏国公府一马,徐揽就能活命。

  “⺟亲,徐氏进了庵堂。”夜深人静时,皇帝独自一人流泪“她也有今⽇,您⾼不⾼兴?”当年她被隆重⼊宮中为后,您是多么的凄凉。如今,她也一样了。

  ⼊冬之后,皇帝先是为安宁公主择了京郊一位品行端正、相貌清秀的士子为婿,继而召来安瓒,为十皇子求婚“安卿,小十心仪令孙女已久,成全他罢。”

  安瓒委婉推却“小旭儿的子,跟她姑⺟一模一样,都是眼里不沙子的。陛下,小旭儿不贤惠。”一个藩王要有多少侧妃、妾室,小旭儿可受不了这个。

  皇帝微笑“不贤惠也好。不瞒安卿说,藩王子女众多,实是朝廷的负担。”小十肯定是亲王,将来除长子继承亲王之位,剩余的儿子都是郡王。如果小十也跟那帮藩王学,娶一堆女人,生一堆孩子,户部尚书又要多几⽩头发——宗室,养不起啊。

  安瓒恭维道:“陛下圣明!请问陛下,淑太妃作何想?”你说不管了,十皇子的亲娘呢?皇帝答非所问“淑太妃在宮中荣养。”管她怎么想呢,反正小十就了藩,她跟不过去。

  安瓒答应了。十皇子跟着他学习了几年,相知颇深。十皇子不算聪明敏捷,子却厚道,虽常常跟小旭儿吵架,最后却一定是十皇子认输求和。“只盼又是一个无忌。”安瓒満怀希望“如此,小旭儿无忧了。”

  这结果丝毫不出皇帝的意料。安解语拒绝过先帝,丫丫拒绝过小九,先帝都宽容大度的允了。到了小十,哪怕是为了安慰地底下的先帝,安瓒也会答应的。更何况小十是个好孩子,并无骄奢习气。

  事情说定,安瓒辞别皇帝出了宮。十皇子等在宮门口,长揖见礼,吭吃了半天,不叫“老师”了,称呼“祖⽗”安瓒温和代“往后你和小旭儿要互谅互让,互敬互爱。”十皇子红着脸“我是男人,我让着她。”安瓒笑了笑,上车离去。

  安瓒没回当道,驱车到了南宁侯府。见了面,跟解语说了,解语点头“十皇子人品不坏,和小旭儿的情份也不坏。”两人时不时的吵一架,吵完没一会儿就好了。

  南宁侯府哪有沈迈和傅深不知道的事,没一会儿,两人都跑来发表⾼见。沈迈乐呵呵“藩王富贵,往后小旭儿阔了。”傅深很忧虑“藩王好⾊,往后小旭儿有的⿇烦。”

  解语看看有十几个庶子的亲爹,半天没说话。傅深讪讪的“不过,也看小旭儿怎么管。男人谁不好⾊,是吧,谁不好⾊。”

  小旭儿和流年在厅中逗小小玩耍,傅深很郑重的来告诉她“小旭儿,往后十皇子若是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打他。”流年很好奇“外公,不拆房子了?”傅深一脸正⾊“外公就一个爵位,已经代出去了。再拆房子,拿什么赔?”流年想想也是,房子贵的,打人只用赔医药费,便宜多了。

  流年少不了打趣安晓旭“要做王妃了,失敬失敬。”安晓旭才不理会什么王妃不王妃的,⼊的玩着小小的手“真好看,太好看了。小表嫂,小小可爱死了,往后我要抢走她!”

  流年大为得意“要抢我小小,那你要力气⾜够大才行。小旭儿,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小小的主意?我数数哈…往少了说也有七八十来家吧,你抢的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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