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若按常理,皇储立嫡。九皇子是圣上唯一嫡子,自然当立。”谢大爷面容惆怅,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忧虑“可天家之事,谁能说的准?”
谢四爷跟谢大爷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了然。那确实是普天之下最与众不同的人家,不可以常理测度。普通人家不可能有的事,他家会有。
普通人家就是,妾就是妾,即便子去世或被休,妾一直还是妾。偶有妾室扶正的,也要宗族允许、原配娘家答应了,写下同意书,认妾室为原配的妹妹,方才可行。况且稍微讲点体面的人家,也断断没有妾室扶正这档子事。
为人臣子,若想扶正妾室,千难万难。定国公徐家是开国元勋,世袭罔替的国公府。第七代定国公宠爱妾室,并妾室所生的儿子,原配去世后冒封妾室为夫人,请立妾生子为世子。结果怎么样呢?被夺禄,爵位还是原配嫡子袭了。
天家不同。皇后有无故被废的,嫡子有冤枉被杀的,妃子若宠冠六宮,登上后位并非不可能。本朝妃子晋为皇后的例子,不可历数。皇后被废的,也不止一位。
若徐皇后被废,九皇子便没了⾝份依仗,大皇子便成了“长”若无嫡,便该立长。谢大爷想到此处,打了一个寒噤。自己便是想到这一节,怕自己往后撑不起谢家,才要⽟郞出仕。可⽟郞他…?和南宁侯府走的太近了些。
南宁侯府大姐小颇受圣宠,频频⼊宮,常在勤政殿玩耍。曾有传言,圣上意立她为九皇子妃。九皇子也待她极为亲善,听说,九皇子待张大姐小,比待自己的亲表妹,徐家大姐小徐抒还要好。
可是,自从原东昌侯沈迈一怒打死徐朗之后,张家和徐家已结下深仇。徐皇后若得志,是再也不会放过张家的。若是九皇子继了位,南宁侯府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对谢大爷的担忧,谢四爷不以为然“大哥,我朝自有祖宗法度,后宮不得⼲政。皇后不得⼲政,太后也不能。”莫说皇后太后,便是皇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子为所为。一个南宁侯府后面还牵涉着靖宁侯府、六安侯府、杜家和安家,哪里是说动便能动的。
张雱时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分管在京留守中卫、和卫、直隶扬州卫、金山卫、苏州卫、中都留守司等,权柄甚重,在军中声望甚隆。徐皇后也好,徐太后也好,要动他,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终究是小心谨慎方为上策。”谢大爷爱怜看看幼弟,⽟郞闲云野鹤惯了,做官,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宮闱之事奇异诡谲,不可掉以轻心。
“大哥说的是。”谢四爷微笑应了“咱们便是如同往⽇一般,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
⽇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下去。皇帝病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之久,进了腊月后,渐渐好转。到腊月初五已能上早朝,召了內阁辅臣⼊见,温和询问政务。到了腊月初八,宮中照例赐下腊八粥。
宮里的腊八粥有什么不同么?谢棠年尝了一口,略有失望“一样的呀。”跟自家熬制的腊八粥差别不大,并没有特别美味。
谢延年却说“果然是宮中之物,不同凡响。”味道实在是好。“可惜娘亲和锦儿吃不到,还有小柏年。”她们还在太康呢,京城的繁华与她们无关。
谢流年下午偷吃了零食,小肚子的,本喝不下什么腊八粥。顺势放下粥碗,牵住谢四爷的⾐襟“爹爹,我想祖⽗和祖⺟了。”想的喝不下粥。
谢四爷不理会她,照旧优雅细致的用餐。通常来说,人吃饭的时候样子是不大好看的,谢四爷却不是。谢流年仰起小脸崇拜的看看他,吃饭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啊,真是得天独厚!
何离放下粥碗,温柔哄着谢流年“乖,吃饭好不好?”再不吃就凉了。谢流年摇头摇,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要吃。想祖⽗祖⺟了,吃不下。”何离一时没了主意。
谢四爷慢条斯理用过饭食,优雅的擦拭过嘴角,漱口,净手,把何离叫到一边“下午晌小七吃过什么?”这小丫头,你爹爹我还不知道你的子么。
何离想了想,忙去了侧间,打开桌上两个小掐丝盒子“今儿从五福斋买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芙蓉糕,还有六味斋的酱牛⾁、酱肘子。”打开看看,已去了一小半。
谢四爷命人倒了杯清茶,慢慢喂给谢流年喝,又喂了她一大丸消食丸。谢流年理亏,也不敢嫌消食丸太酸太难吃,苦着小脸儿乖乖的咽下了。
晚上何离不放她出去睡,把她抱到大上。谢四爷看着満脸陪笑的小女儿,慢呑呑代“若肚子不舒服了,定要告诉我。”谢流年乖巧可爱的点头答应,然后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半分没腾折人。
腊月十六沈迈过生⽇,谢四爷带了小女儿过府拜寿。沈迈见了谢流年,眉开眼笑“小不点儿啊,好些天没见面了,怪想你的。”
张屷跟在他⾝边,锦服华饰,长⾝⽟立。谢四爷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几天没见,这小子好似长⾼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添了几分英气。
谢流年被沈迈、张雱、解语诸人挨着抱了一遍,最后由张屷和丫丫牵着走了,去暖阁玩耍。谢四爷和张雱、沈迈等人饮酒。
说是过生⽇,其实本没请外人,只有南宁侯府自家人,再加上岳培、安瓒、傅深。知道谢四爷不爱听戏,也没叫戏班,只在大花厅中摆下酒席,烫上陈年梨花⽩,慢慢喝着。
谢四爷十分大酒量,张雱、沈迈也最好饮,彼此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正喝到⾼兴时,管事的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这么个⾝份的人来送礼,管事的可不敢自作主张。
张雱接过礼单来看了看,并不放在心上“收下,照旧例理办。”管事的恭敬应了“是!”随即出了大花厅,把南宁侯领谢的名贴付来人,赏了来人上等封儿,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众人又喝了一巡酒,管事的又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恭恭敬敬呈上礼单。张雱看了,挑了挑眉,这厮好生客气!吩咐“收下,照旧例理办。”管事的答应了,依旧是把领谢名贴给了,赏了上等封儿。
沈迈这回过生⽇本没声张,不过来送寿礼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送到大花厅的那两张礼单,剩下的都由管事按旧例写了谢贴。
暖阁里,两个大小孩带着一个小小孩,坐在蹋上打叶子牌。“唉,如果是双升就好了。”谢流年留恋的想着“从前可是旁的不会,只会双升啊。”工作的太多,玩的太少,所以特别在意。
“小不点儿,你喜玩纸牌不?”张屷凑过来问道。谢流年大喜,连连点头,喜,我很喜!张屷和丫丫都笑“商队从西洋带回来的纸牌,玩法和咱们天朝的不同,很有趣。”把扑克牌拿了出来,张屷耐心教给谢流年怎么玩。
谢流年睁大眼睛听着,不时乖巧的点头。“小不点儿,你懂了么?”张屷讲了一遍,问谢流年。谢流年先是点头,接着想想好似不对,又头摇。头摇觉着也不对,又点头。
“不懂也没什么。小不点儿,我教你几遍,你这么聪明,一定学很快。”张屷一边练洗着牌,一边安慰谢流年。丫丫在旁热烈的帮腔“是啊,小不点儿可聪明了,一定学很快!”她也盼着多个牌搭子。
沈忱和岳池很疼爱张屷和丫丫这一对弟妹,但是不乐意跟他俩打牌。“阿屷,我要被你气吐⾎了”“丫丫,牌不能这么出呀”弄到最后,陪他俩打牌成了哄孩子玩,只有沈迈和傅深乐意。
谢流年不过闹了三两回笑话,就学会了打双升。“小不点儿真是冰雪聪明!”丫丫眉⽑弯弯。她也教过韩国公府的小表姐吴萱,吴萱可是学了两天都糊糊的。
正好岳池不怎么会喝酒,从宴席上逃了出来,四人凑了一摊儿牌。岳池跟丫丫一家,张屷跟谢流年一家,谢流年手气奇好,常常是连着甩秭妹对儿,把岳池和丫丫打的一片愁云惨雾。
岳池很是气闷。就这么个小不点儿,和从前输牌输到要发脾气的小阿屷,把自己赢了?看看兴⾼采烈的弟弟,看看一脸懵懂无知,一脸可爱笑容的小不点儿,无语。
“…我们输惨了。我倒没事,反正常常输。二哥从没这么着,生了会子闷气。小哥哥可⾼兴了,从前我跟他一家,我们两个就没赢过…”勤政殿里,丫丫坐在金丝楠木案几旁,絮絮叼叼说着些琐碎又温馨的小事,皇帝含笑听着。
小太监在案几上摆満了各⾊精致果品。“阿嶷,随意。”皇帝指指琳琅満目的食物,温和说道。他很喜招待天真无琊的丫丫,吩咐御膳房做了好几样丫丫爱吃的点心。
丫丫笑盈盈道了谢“皇上,廊下新养了只仙鹤对不对?我想去喂喂它,成不成?”皇帝微微一笑“好啊。”仙鹤好似爱吃鱼虾?指指一碟子鲥鱼“拿这个去。”
小太监帮着拿了碟子,丫丫快活的走出殿门,到廊下喂仙鹤。皇帝一向勤政,用解语的话来说是个“劳动模范”丫丫出去后,皇帝稳稳的坐下来,继续批阅小山一般的奏折。
过了好半天,皇帝忽然觉得不对,阿嶷呢?怎么这会子还不进来?喂仙鹤也不用这么久吧。皇帝抬起头,温和问道:“张大姐小呢?”
作者有话要说:555,单更都很费劲呀,别提双更了。我越写越慢了,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