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剖白

　　“拿出砸锅卖铁的勇气，运用毕生智慧，顾汐风啊顾汐风，你说老子这算是够意思了，把所有的蛋都放到你这个篮子里…你可要给老子争气啊。”周洛冰翻了个自言自语，然后拉了被子睡去。

　　一觉醒来，⽇暮苍山，夕下坠。周洛冰打‮房开‬门，看到顾汐风在客厅里看资料，一袭黑衬衫让她想起常年一袭黑⾐的“汐风无痕”这家伙似乎酷爱黑⾊。

　　她静静站在门口，两人之间隔了镂空的假墙，客厅里的灯光朦胧，窗外暮⾊甚好。从镂空的假墙看过去，他坐在沙发上，剪影轮廓十分好看。

　　他听到动静，便是徐徐地合上手中的文件，抬眸看她，轻轻一笑，说：“还没睡醒么？傻愣着做啥？”

　　周洛冰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够傻的，但她还是面不改⾊，泰然自若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说：“只是看着暮⾊⻩昏，皆可⼊画，欣赏一下。”

　　顾汐风斜倚在沙发上，脸上还是好看的笑，低声问：“那姑娘对在下，你的夫君可満意？”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有一种别样的魅惑。她只觉得不自在，却还是⽩他一眼，说：“别自恋了。现在只不过非常时期而已。”

　　“宝，你的心意我知道。没想你的格，竟然还这样害羞。”顾汐风依旧笑，话语里全是戏谑。周洛冰不太自在，便是转了话题，说自己饿得很，起⾝要去做点吃的。

　　“不用忙了，方叔早安排好。只等你醒来。你呀，就在这里坐着，我让他们上菜。”顾汐风站起⾝，给方城打了电话。片刻后。门铃响了。

　　周洛冰知道是方城，依旧是不放心，亲自去开门。顾汐风就站在她⾝后，也不说话。

　　方城依旧是一⾝的儒雅，略略点头，⾝后跟的依旧是那几个人。大约是周洛冰批评过顾汐风一餐太浪费，这一次的饭菜数量就少了，但菜⾊依旧精致，都是锦城特⾊的家常菜。

　　两人很认真吃完，周洛冰主动去收拾杯盘。等收拾完回来，就看到顾汐风坐在沙发上听歌，听的竟然是那首《醉⾚壁》。

　　周洛冰一愣。想起当年他唱这首歌。他嗓音极好，但真不太会唱歌。有略微的走调，但他唱得很用心。那时，她只觉得地老天荒便是这一人，这一生的幸福近在眼前。后来。有很长时间，她不敢听这歌曲，不敢想起这歌词。

　　“宝，过来。”他喊，轻轻拍了拍他⾝边位置。

　　周洛冰则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他。音乐在周围流淌。仿若第一次听到他唱歌时的那晚，月华如霜。

　　两人凝视片刻，周洛冰终于收回文艺的小情绪。格外冷静地说：“方城虽部署不错，但这毕竟不是个‮全安‬的地方。我想即便再怎么重视这个项目，华康也不至于让你这第一⾼层亲自来监督。现在你想要做的事，怕也是做得差不多。”

　　“所以呢？”他问。

　　“所以，我想你让盛辉的‮导领‬过来出席这里的事情。明天一早，就让方叔部署。从这里撤走吧。”周洛冰说。昨晚，她分析了前因后果，他真是没有必要非得出现在这里的。若他没有别的部署，那么就是为她而来。现如今，她虽然没有亲口对他说什么，但她对他所做的已是昭然若揭。

　　“不要。”他固执地说。

　　“顾汐风，虽然这是我第一份儿工作，但我也知道，你没必要在这工程初期就来这里。”周洛冰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他略蹙眉，也是固执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周洛冰暗想：我去，怎么跟这只流起来这样困难呢。

　　“那，顾汐风先生，你要闹哪样？你自己不清楚形势吗？”周洛冰气定神闲。

　　“原来宝这样在乎我。”他倒是没正形，依旧是戏谑的语气。

　　周洛冰斜睨一眼，说：“我是想请你速度回到你的世界去，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与作息。我这都两天没去上班了。”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你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里去了。”他轻声说，一脸⾼深莫测的笑。

　　周洛冰也清楚这情况，这家伙故意露出破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瞧见，目的就是要让那些人都知道她周洛冰对顾汐风很重要。如此一来，她想要‮全安‬，想要⾼枕无忧，就得跟他绑在一起。

　　周洛冰对这件事本来就很反感。因为她向来不喜被人算计，即便算计她的人是顾汐风。之前，她是分析到了这一点，但这时听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件事，她顿时就觉得生气，沉了脸说：“顾汐风先生，不要太自以为是，也不要太瞧不起人。如果我想回去，就可以回去。”

　　“我不会允许的。”顾汐风语气也认真起来，眸光熠熠，有某种执着的坚定。

　　“世界上很多事，由不得你。”周洛冰也蛮横起来。她就是见不得别人以这种強势的态度来对待她，好像可以把她掌控于鼓掌之间一样，随便捏圆捏扁。举手无回，都不由她决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周洛冰若喜一个人，便绝对不是依附于这个人，任由他掌控。她要的是与这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笑看世间风云。

　　“对你，必得如此。”他语气強硬，固执到了极致。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格古怪。周洛冰略垂眸，露出一抹讽刺的轻笑，说：“顾少还真是不知人间繁华沧桑啊。这人世间有太多人，都喜自以为是，自以为可掌控别人。殊不知，这世上，没谁能掌控得了谁。那个看起来被你掌控的，若不是爱你到极致，不愿意戳穿你的各种手段，就是在玩诛心。有天，你会发现，你所凭恃的得意，在那人眼里全然透明，那人一直站在你所不能到达的⾼度，不动声⾊，如同在云端的上帝，俯瞰看着你。所以，不要轻视每个智商。谦逊一点。乖。”

　　周洛冰向来不怎么对人尖锐，但一旦刻薄起来，常常令人想劈死她。这在⾼中时代，她好几场轰轰烈烈的打架事件中得以体现。而在“最神话”里，她这特点更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洛冰，有没有告诉你，你尖刻的样子真令人很讨厌。”顾汐风板了一张脸。

　　周洛冰扫他一眼，气定神闲地说：“戳中了对方的痛处，我的面目自然狰狞。没什么好意外的。”

　　顾汐风不再说话，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周洛冰顿时也觉得自己太尖刻，便是放柔和了语气，说：“好了。说过就是了，别往心里去。我刚才也是气话，因为实在不喜被人算计，被耍得团团转。况且，无论我们是朋友，或者是恋人——”

　　她说到“恋人”二字，还是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才继续说“都不该存在‘算计’这两个字。而应该真心相待，真诚应对。”

　　他抿了，陷⼊沉思，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周洛冰不想继续谈下去。因为她其实很清楚：顾汐风的世界里，从小就充満算计。他要得到的，感‮趣兴‬的，怕都是密不透风的算计。这原本不怪他，她也不期望他能一下子就明⽩：爱情，或者友情都是不需要这样去算计的。只是在这个时刻，让他有这个概念而已。

　　“好了。早些休息。当然，我希望你考虑我的意见，离开这个小镇。”周洛冰说完，站起来转⾝回屋。她刚转过客厅的假墙，他却是一下子跨步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低声说：“洛冰，对不起。”

　　那声音低沉、脆弱。周洛冰原本想挣扎，但陡然停住，就以一种莫名的‮势姿‬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

　　“我知道你找工作，便设计让你来盛辉。因为我想时时刻刻知道你的消息。这一次，我这样来算计你，我只是怕。因为有人说，陈汐华来找你。我真的害怕。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而那些人都说你是他的小洛冰。虽然我知道你们没有什么，他只是你的姐夫，比较关心你。但我还是害怕，毕竟你姐姐去世多年了，若他突然看到你的好，要你跟他在一起。而我却什么都不是。那么，我可能失去你。想到这些，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的宝。”顾汐风在周洛冰耳边缓缓地说。

　　周洛冰听闻这件事，猛然一惊。她早就知道顾汐风肯定会知道，但听他说出来。她心里却突然很忐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恐惧：像是过去会把未来统统侵蚀掉一样。

　　顾汐风却像是看到了她的不安，将她转过来，让她靠在他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说：“陈汐华、许仲霖、陈昭华、叶瑾之，江承佑，这几个是我爷爷和外公都常常赞叹，说是这一辈‮弟子‬里的佼佼者。而尤以陈汐华、许仲霖为最。陈汐华确实是人中龙凤。你喜他，这是很正常的，何况他对你那样好。若要怪，只能怪我没早点到在你⾝边，让你的眼里只有我，心里也只有我。”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周洛冰靠在他怀里，听着这话，陡然闭了眼，无声流泪。他继续说：“宝，让你觉得被算计，不舒服，对不起。你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算计里。对于周遭的人和事，只有算计。对不起。”

　　他语气充満自责，周洛冰听得心酸，觉得方才的自己太过进，逞了一时口⾆之快，于是反手将他搂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