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来了,姐小。布莱尔先生正等着您呢。请跟我来。”
简紧张地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裙子,跟着服务员穿过大厅。湖滨饭店的豪华典雅是远近闻名的,她来之前曾想过要不要还穿上那件黑裙子。在她以前的社生活中,她从来不曾在接连两次的公开露面中穿同样的⾐服。而她也知道,这一点是逃不过布莱尔那尖刻的眼睛的,他一定会认出这裙子,并会对它发一通无情的评论。
当她再度向卡罗蒂借鞋子的时候,她把她的整个⾐柜都打开,任她挑选。面对敌手,简不得不想出一些虚张声势的办法来为自己撑门面。
现在她不得不再一次对自己的胆量挑战。那件镶有珠子的深绿⾊超裙短倒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可它完全不合简的着装风格。它太时髦,太扎眼,又太…年轻了。那件无袖低领紧⾝⾐虽然较为适合一些,可那⾼弹的⾐料紧紧箍在她那曲线优美的⾝体上,她修长的腿暴露之多是她自十几岁以来所没有过的。也许她不该听从卡罗蒂的话,把头发披散下来,而且还化了妆;可是在卡罗蒂得知她要会见的是在那场出名的争斗中的对手的时侯,她就非让简听她的不可。当她知道在那场争斗中出手的是她而不是布莱尔的时候,她的怜悯又逐渐转变成钦佩。可她还是对简所说的这一次会面纯粹是出于商务目的将信将疑。
领座的服务员绕过一个花坛,这时简注意到,在大厅央中的一张桌子边上的那个悉的⾝影。噢,上帝!她⾝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突然躁动起来,似乎连骨髓都焦虑不安地沸腾了。她到这个地方来一定是疯了。相信布莱尔的息事宁人的鬼话,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烦。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给简套上了绞索,为什么还要提出什么帮助呢?接受他的邀请是否会暴露她山穷⽔尽、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境况?
強烈的自尊心使简几乎想掉头跑开。而就在这时,那黑发的头转了过来。简再一次感受到了那锐利的目光。走是走不掉了,简的下一个意识是,自我保护。见鬼,到底是谁在开玩笑,难道自己不是已经到了山穷⽔尽、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地步了?
在向桌边走过去的同时,简努力克服着紧张情绪。畏缩感使她的手握紧了。她瞟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这也是一个需要掩饰的方面。她已经把纱布拆掉了,而且还试着涂了一些化妆晶以掩盖肿红。但是那青紫的颜⾊太深了,盖也盖不住,因此她不得不向卡罗蒂借了另一样东西…一副黑缎子手套。
她也曾对自己说,仅仅几个小时的包扎本医治不好受伤的骨头。要是再被什么东西撞一下就更不得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在布莱尔面前显出任何需要怜悯的样子。这得先看他是否还有丝毫的怜悯心,看他的怜悯心在⾆剑之后究竟还剩下多少。
在他起⾝接她的时候,她从他脸上已丝毫看不出那一拳的作用究竟持续了多久。他那生动的嘴和硬坚的下巴上都没有留下丝毫受过伤的痕迹。这的确是他说一切都非常好的一个理由。
在他观察她的⾐服的时候,她从他的蓝眼睛里看出几分欣喜的表情。面对她那被头顶上的大吊灯照得珠光宝气的镶満珠子的服饰,他一时间有些出神。让他知道她有意要在较量中做一些使他吃惊的事情,有利于她提⾼自信。卡罗蒂言之有理!简自己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随着很有分寸地点头还礼,简坐在了服务员为她拉开的逃陟绒面椅子上。“打扮人时?”他嘴里嘟囔了一句。那带有几分惑不解的目光重又回到她的脸上。
她感到一丝紧张。从他那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她听出一种轻蔑的口吻。“你说什么?”她傲气十⾜地问道。
他面带着令人⾁⿇的笑容坐了下来。
“你今晚真风光,也很…勇敢。”他平静地解释说,端起空酒杯向服务员示意,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庒低她那黑⾊的眉⽑“谢谢。”表示礼貌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轻蔑。
“这是我的荣幸,简。”他回答说,话语里显然带着讥笑,这使简马上忘记了自己曾发誓在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要冷静、克制。“你自己今天看上去也够特别的,瑞安。”她话里带刺地回敬说。
而不幸的是,这话还真说得有道理。他⾝穿一件使他肩膀更显宽阔的⽩⾊礼服,一件深蓝⾊的衬衫,黑⾊的子。这⾝⾐服能更好体现男人的魅力和他那耝犷、豪放的格,还能体现出融于他格中的那种进取精神。这些气质所形成的视觉冲击力连简也无法否认。
最可恨的是,他对这一点也很清楚!他把⾝体靠在椅背上,那动作充満自信,似乎是对她冷嘲的莫大讽刺。
“我们是惺惺相惜,对吧?”他缓缓地说。“你喝点儿什么?给我来一杯伏特加马爹利,带柠檬片。”
她想反对喝烈酒的话已经到嘴边上了…她要以清醒的头脑来对付这个混蛋…但是他并无恶意的提议又使她产生了一种挑战烈酒的冲动。
“我也一样。”她不动声⾊地对站在⾝边的服务员说。
在服务员离去以后,布莱尔开始说:“我正担心你会不来呢。”
她并不是有意来晚的。她搭乘一个朋友的便车,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伙子的时间观念特别差。她是特别注意了才没有让瑞安看出来当她知道她不能按时到达时的气愤。
她抬起眉⽑说:“不习惯别人失约?”
“是啊,除了那次在教堂里。”他回答,对她的刻薄当即给予回击,而且很轻易地就突破了她严守的防线。
看到他那蓝⾊的锐利目光,简的脸变⽩了。“可你没有…失约。”她支吾着说。
“是没有,但结果却是一样的,不是吗?一个新郞在婚礼上被新娘抛弃…”
简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可你…还可以…再找别人…”像瑞安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是不可能打光的…除非他自己想这样。
“那么,你认为我该选谁来做我的下一个新娘呢?”他反相讥。“也许是我的秘密情人?”
简一时感到失去了平衡。“你果然还有别的恋情?”她惊恐地问道。她还从来没怀疑过爱娃的退婚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哦,上帝,难道她表现出来的那些愤怒并不是⽩⽩浪费感情?
“当然,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他低声说。
而当她终于明⽩他话里的意思的时候,那提起来的心又骤然跌落下去,⾎⾊一下涌上她那苍⽩的脸。
“假如你说的是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你指望我把你说成一个清⽩的女人?”幸好他接着她的话茬儿说“是啊,这倒是蛮符合故事发展情节的。你是希望我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吗,亲爱的?你那样做就是为这个吗?”
“不!当然不是。”她恼怒地说。“你…我…我们从来没…你真让人恶心。”“你认为纯洁、⾼尚的婚姻让人恶心?”他有意反问道。“你的想法好奇怪呀,我心爱的简。”
她简直如坐针毡“我不是你的什么心爱的。”她冷酷地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不,你就是我的心爱的。”他反驳说,狡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你让我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事实上,你是我所遇到的最⾼价的女人。自从我们那不存在的丑闻出来以后,我几乎失去了和其他一切女人打道的机会…我费尽心机才把我的公司从近乎绝望的经济危机中解救出来。”
她认为现在向他解释她从未想过要蓄意使他陷于经济危机完全是浪费口⾆。“钱并不是一切,如果有个女人爱你…”“像爱娃那样,是吗?不论富贵还是贫穷,不顾谎言和造谣中伤…当然,爱情是最后的保障。”他放声大笑起来,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透着玩世不恭。
简感到几分內疚,她把目光投向远处。但他不让她回避。
“你怎么啦,简?”他冷冷地问。“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把我们之间本来没有的事像作戏一样地演下去?原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她猛然扬起头。“我来是因为你说有一笔易…”
“啊,对了,”他又把⾝体倾过来,露出狡猾的微笑。此时服务员将酒端了上来。一笔易。原来你只是为了听听这是笔什么易就甘愿前来和你的最大仇敌共进晚餐。我是你最大的仇敌,对吧,简?”他对这个问题如此感趣兴,她噤不住要煞煞他的狂妄。“比起仇敌来,我倒更认为你是个障碍。”她冷冷地说。
“那我们就⼲一杯,”他提议说。“为了这障碍,”他说着把眼⽪耷拉了下来,显得慵懒而感。“但愿它早⽇消除。”
“克服。”简举起酒杯,纠正他说。
他拿自己的酒杯轻轻和她的碰了一下,就像两人在决斗前碰剑一样。“我认为我这样说更好。”他嘟囔着说。然后紧盯着她充満怀疑的眼睛,一口就喝掉了半杯马爹利。这种男子气的挑衅和奇怪的话语使简忘记了她要以清醒的头脑对付他的警惕,她也喝了一大口。那酒精的強大威力在她空空的肚子里炸爆开来,她不噤打了个冷颤。随着一股暖流传遍她的全⾝,內心深处的冰冷的恐惧感开始稍稍融化了。见鬼,还有什么可怕的?他能对她做的一切他不都已经做了吗?
“人在困苦中挣扎时所表现出来的行动决心,真惊人。不是吗,简?”他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行动决心?”简小心地问,同时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来回转着马爹利酒杯,而把左手放在腿大上。
一丝笑容从他的嘴角上绽出,但是他的眼睛却毫无笑意。“喔…对那些以前誓死保卫的原则准备做出的妥协,置危险于不顾,为了寻找回来往⽇的权利而不惜铤而走险…”
这时简看到他的下嘴里面有一条虫子似的伤痕,不由得一震。这伤痕只有在他的嘴做出这个特殊的讥笑动作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是个很小的伤痕,几乎已经长好了。别人…除了造成这伤口的人以外…是很难发现它的。
“我想我对商业上的危险是非常清楚的,谢谢你。”她说着又喝了一口那清澈的酒。
“如果真是那样,我怀疑你现在就不会落到如此困难的境地。”他直率地说。“你的缺乏训练和没有经验大概是你失利的主要原因。”和往常一样,对她经营失败的指责就像在伤口上撒盐一样深深刺痛了她。她起来:“也许我没有受过正规的资格训练,但是我经历过胜于任何正式凭文的实践锻炼…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参与了舍伍德公司各个方面的工作…”
“噢,有那么长时间?”
他的讽刺口吻太气人了。他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抹杀了她的所有成绩?“我⽗亲要不是看到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就不会让我接替他…”
“但是他没有儿子,他别无选择。不是吗?”瑞安打断她的话说。“这对于他一定是个无可奈何的抉择。马克从来对女人没有什么好感。”瑞安几句话就使简变得又像个孩子一样,极力想要争回对她自己素质的认同。而她也明明知道,她就是再出⾊,再聪明,素质再⾼,也休想得到他的认同。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这一职位的最佳人选!”她厉声说“我对这个公司了如指掌。”
而且非常钟情。她经常感到呆在办公室里比家里更舒服。家里的一切尽管豪华,却都是马克·舍伍德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刻意布置的。在⽗亲因健康原因不得不退休以后,办公室更是成了逃避呆在家里担惊受怕的最好去处。在办公室里,简感到很全安、很自在。别人对她地位的尊重使她有一种权势感;而只要她一踏进家门,她的心情就会出现逆转,⽗亲对她做的一切总是怀疑、挑剔,动不动就对她严厉斥责或抱怨,天天如此。
“如果你对我的业务能力评价这么低,那我实在不明⽩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不,你会明⽩的。”他嘟囔说,月光移到她的肩头上。
“你⼲什么?”随着他站起⾝来,她警觉地问。他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变成了礼貌的笑容,向一个来到他⾝边并站住的矮胖中年男人示意。他有一头黑得出奇的头发。
“你好,戴恩,很⾼兴你能来。”
“我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那中年澳大利亚矮胖子说着吃吃地笑起来,将手臂有力地一挥,同时用那双谄媚的眼睛斜视着简那张吃惊的脸。“你好,小妞儿。”不等简对他的盛气凌人提出议抗,瑞安先温和地揷嘴了…“你说的‘小’字显然用词不当,这一点你自己马上就会发现。简,我想介绍你认识戴恩·米勒。戴恩在昆士兰有一个大建筑公司,他来这里是为了和彩虹公司签一份合同。戴恩,这位就是简;”
不介绍她的姓似乎带有某种不尊敬。但戴恩倒似乎没听出来这介绍中缺少任何內容。“很⾼兴见到你,美人儿。”
简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他用力握住了,可她还是不得不咧开嘴笑了笑。在黑⾊的手套里面她感觉到错位的骨头正在相互擦摩。等她菗出左手来以后,她感到手腕处的脉搏烈猛地跳动着。她几乎还没明⽩戴恩和瑞安寒暄了些什么,戴恩就坐在了她左边的椅子上。原来刚才她只顾和瑞安周旋,竟没有注意这餐桌上本来摆放着三套餐具。现在她才明⽩,他本就没打算和她两个人单独进餐。
“我还以为这是人私的会面呢。”在戴恩和服务员讨论喝什么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说。
“难道我这样说了吗?”他也嘟囔着说,显然带有一种讥讽的口气。
“说是没说,但这应该是自然的。”她反驳说。
他的头往下低了低,她也就本能地把头凑近他,听他要说什么。“我早已经决心不做任何可以自然推理出来的事情,这样太容易被人预测了。一个人要是总让别人能预测,那肯定对他非常不利。你说呢?”他这话难道是在暗示她太容易让人预测了?简皱起眉头,咬着下嘴。他⽗亲可是经常批评她与此相反的格,说她太“女人气用事”在处理商业事务上太不合逻辑。
“你看上去有点儿紧张。”他那低沉的腔调接着说。“⼲吗不抛掉烦恼,尽情享受这顿晚餐呢?”他和蔼地提议。“我请你和戴恩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家饭店享誉极⾼。让我们尽情填肚子,别让商务问题扫了我们的兴,好吗?”他那深蓝⾊的眼睛具有催眠术般的感染力。“放宽心,个朋友有什么不好?认识戴恩是很难得的,而且他在城里就只呆一个晚上。我只是想请你来使他的这一个晚上过得更愉快。我向你保证,你要是让他⾼兴,得到的回报将是不可估量的…”
他娴转换策略的手段真是⾼明。简曾领教过瑞安的若⼲种魅力,尽管她还从来没有成为过他感情的俘虏。即使在她知道他不过是在利用外手腕为自己捞好处,她仍然不能低估这魅力。
当他和爱娃定了婚以后,他对简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逆转。只要她在场,他就不很放松,也很少笑。这大概就是现在他突然的微笑使她心绪不安的原因。他的脸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软化、缓和着他那催眠术般的可怕目光。这目光有一种无比深邃的感染力,看着它就像看到另一个人,一个在其他场合她会抑制不住…脸上的一阵发烧使简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走了多远。她让自己在椅子上振作起来,并毅然终止了胡思想。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在不知不觉中已和他的多么靠近了。
他说什么来着?说让她结今晚的客人?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她今晚代他扮演女主人的角⾊?这主意太奇怪了,她不噤打了个寒战。
“你冷吗?”他用手指触摸了一下她⾚裸的胳膊。这⾝体的接触又一次产生使人意神的效果。简感到嘴发⼲。低头看时;她发现胳膊上的汗⽑都竖了起来。这感觉一直传到她的手腕上。恐惧,让她对⾝体接触产生这种全⾝酥软的感觉的,一定是恐惧。回答他的是戴恩·米勒。他表现出的热心肠好像是他的自然格。
“冷?我知道怎样能让你暖和起来。和我伴着这人的灯光跳个舞怎么样?这么大的个舞池,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太空旷了。”
他抓起简的左手腕把她拉了起来。对手伤的強烈意识使她迫不及待地说:
“不行,我实在…”
“去吧,简,我并不在意一个人留在这儿,而且你知道你自己多么喜跳舞。”在简竭力挣扎着找合适的借口的时候,瑞安懒洋洋地说。“况且,我要是真感到孤单,我还可以随时打断你们。”他的话实在让简吃惊,戴恩却大笑起来。
“没他的份儿,宝贝儿,”他随口这样称呼着她“是你自己请来的人数不配对,你还是自己去找舞伴吧。我声明,这位姐小今晚全归我了!”
简回头一看,发现瑞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眯的眼睛里出的光芒正伴随着他们走过一张张桌子,来到那扇形的木地板舞池里。
尽管他⾝材矮小,却步点轻盈,是个不错的舞伴。从他抑制不住地想表现自己的动作中,简发现他的热情居然使平稳的华尔兹也带有了某种逗挑。每到转弯的时候他都要都多踩几个步点,或⾼走或低走,弄得简站立不稳,她因而不得不用左手紧紧抓住他,不一会儿她本来就疼痛的手指就像伸进了绞⾁机一般。
她忍着剧痛,心不在焉地随着戴恩古怪的舞步跳来跳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和他有趣的谈话上。她了解到他就住在这家饭店,已经五十出头,而且刚刚毅然离了婚。简比他⾼将近一个头,他却拿他们⾝⾼的差异诙谐地开着玩笑,还说他在有教养的女人怀抱里总是感到非常全安。
要不是他一直在弄痛她,她也许还会对他那耝俗的勇气有几分趣兴;但现在她在強作笑颜,受着煎熬,因此在跳完第二个舞,音乐结束的时候,她乐得赶紧休息一下疼痛难忍的手指。他们开始缓步往餐桌走来,瑞安毫不掩饰地欣赏着简婀娜的体态。在她走回来的一路上,他的眼睛一直是从酒杯的上面盯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腿缓缓向上移至她款款动扭的舿部,又移到紧紧地托着她丰満啂房的闪亮的紧⾝上⾐。看来他对她的装束已由最初的吃惊渐渐变得习惯了,似乎开始致力于对细节的评估。
当简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想像中被脫光了⾐服的时候,愤怒使她热⾎沸腾。她绝不允许他损害她作为女人的信心,就像她不允许他贬低她经管公司的能力一样。她有意起来,让头发披散在肩头,旁若无人。这使他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下巴翘得老⾼,这倒很像那次她用拳头击打他时的样子。而现在的这种针锋相对的气氛和当时也很相像。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看到那耝犷的脸上漾出友善的喜悦,她感到自己全⾝的⽪肤都收紧了。难道瑞安·布莱尔是友善的?彬彬有礼的?不,她不相信!
他们坐好以后,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要什么吃的。简原本想美美地大吃一顿,但是她找遍了整个菜单也没找到一道引起她食的菜。她觉得,如果只顾点那些油⽔大、味道厚的佳肴,她那饿了几天的肚子一定会当即反胃。最后她只点了开胃沙拉和烤鱼。
“你完全没有必要替我省钱。”瑞安悻悻地说,好像很理解她是在有意显示自己的经济头脑。“我完全可以很奢侈地満⾜你的食…你今晚也用不着在厨房洗碗了。”
“我知道不用,我们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美人儿?”戴恩接着说,同时向瑞安投过来一个令人费解的同谋的眼神。“不是在减肥吧,简?不,像你这样感的体型绝对用不着减肥。”
他低级的奉承并没有缓和瑞安的讥讽对她的刺伤。“不,我只是比较挑食。”她说着冷冷瞟了瑞安一眼;他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她抬起右肩,半侧过⾝体,假装对戴恩讲述的他经历的一些耝俗故事感趣兴,从而使瑞安不能看到她的正脸,以痹篇他那故作惊讶的目光。
使她奇怪的是,瑞安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任凭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也任凭简痹篇他无所顾忌的视线。但这使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戴恩谈话的习惯是喜动手动脚,简的左手只要闲着不动,戴恩的大手就总要放在她的手上,并玩弄着她的手指头。同时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
他后来又两次邀请简跳舞。在第二次邀请之后,简以去洗手间为由婉言谢绝了。她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憔悴的面容,感到自己承认失败的时候到了…没有医葯的帮助,她难以度过今天晚上。左手的疼痛使她几乎无法忍受,那两杯她本指望可以起到⿇醉作用的⽩酒却只使她头昏脑。
现在不是屈服的时候。见鬼!瑞安已经提出了一份报酬,她打算坚持下去直到她可以要求她应得的回报…中止他的复仇计划。
她在自己的束带手包里找到一些上次医生给她开的止痛’葯。她拿出一片放进嘴里,⼲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吃了一片。估计多服一片就可以使葯效增加一倍,有效时间增加一倍。她既不打算开车,也不作什么机器,可谁知道今天这漫长66夜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在那洁净的卫生间里呆了好半天,重新补妆并整理头发,努力鼓励自己再度以満的热情投⼊那社场战。
她以为葯片只能使她感到⿇木,可实际上它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离感。没有了疼痛的妨碍,她突然意识到瑞安很注意努力遏制戴恩的无礼。她突然感到瑞安并非有意安排她会见这位不速之客,她于是想到,自己假如对这个澳大利亚人更热情一些;对瑞安更冷漠一些,或许可以杀杀瑞安的傲气。
在夜已渐深的时候,她有意打了个哈欠,并故意说时间不早子。
瑞安拨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罗马数字手表,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唔,好姑娘这个时候一定都已经躺在自己温馨的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好姑娘?”简反问道,她那⽔汪汪的蓝眼睛闪烁着咄咄人的光芒。
戴恩吃吃的笑起来,他用腿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腿。“你是开玩笑吧?瑞安要不是认为你是最好最好的姑娘,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真的,亲爱的,你是第一流的…他的眼光一点儿没错!”在他又要抓她手的时候,她赶忙把手蔵到了玻璃杯的后面。他也就只好顺势将那只汗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膝头。
“哦,是吗?他还和你说了我些什么?”简又迅速地把腿躲开,使他有些不知所措。而她自己的內心深处却出现一丝忿忿的忧虑。“唔,亲爱的,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建议我们到你的房间去,我们可以通宵促膝畅谈。”戴恩说着,冲她眨了眨他那充⾎的棕⾊眼睛。那琊的眼神使简起了一⾝⽪疙瘩。她很清楚他所谓的促膝畅谈是指什么,并且他说的也完全,不是酒后胡言。就在她考虑如何用合适的言辞回敬他的时候,戴恩忽然认出远处餐桌上的一个人,就站起⾝来。
“嘿,汤姆!”他热情地⾼⾼举起酒杯。他的声音在这雅静的餐厅里分外响亮。“想不到在这儿会碰见你,过得怎么样,老朋友?”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并轻轻碰了碰简纤细的肩膀,他耝壮的大手毫不见外地落在她裸露的⽪肤上。
“我去和朋友说几句话,亲爱的。一会儿就回来。你何不趁这个时间把事情安顿好,瑞安?:然后我也好陪简畅谈,谢谢你的安排,我很想请你也加⼊我们的谈话,可你一定听说过,三人不成戏…”
他刚一走开简就直起⾝来,黑⾊的眉⽑紧皱,眼睛里闪着怒火。怀疑的目光仅仅盯着眼前的对手。
“他让你‘安顿好’什么事情?”她严厉地说。“他怎么会以为我会跟他去什么地方?他又怎么会以为我住在这旅馆里?”
瑞安把握住的大手在洁⽩的桌布上伸到她面前。手张开来的时候,简看到他手掌里有一把钥匙卡,上面有湖滨饭店的标志。“也许是因为你就住在这里703房间的缘故。”
“你在说什么?”简完全给搞糊涂了。她看着眼前的钥匙。那表情就像它是一颗即将在她眼前炸爆的定时炸弹。
“既然戴恩说你是第一流的,那你总不能带他去你住的那贫民窟去吧?”他轻蔑地说“而从他刚离婚的实际情况看,他也不好请你去他那里。总之,我觉得你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和他谈公事更放心些,哪怕这只是个临时住处。再有就是,你在这儿住不用结账,你只要是和戴恩‘畅谈’完了,把事情办妥,你就尽可以自便了。”
那钥匙好像在她跟前泛起一层可怕的雾,深深的失望和満腔的怒火几乎使她窒息。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易?”她厉声说,声音由于愤怒而颤抖。“你想让我为了你和戴恩觉睡,然后你好和他谈一桩对你有利的买卖?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她讥讽地说。“就是你的感谢和友善?同意不再騒扰我?”
“不,我想好的计划比这要优惠得多。”他打断她的话。一边轻抚着他嘴角上的疤痕。“我向你许诺过,只要你肯合作,就会有丰厚的回报。不是吗,简?我会信守诺言的…”
他把手伸到⾐兜里,用两个手指夹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他用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再一次缓慢地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而这一次在他的手移开的时候,⽩⾊的桌布上留下的是一张支票。简对它瞟了一眼,知道这是一张直接提取现款的支票。她的心不由得菗紧了。
“钱?”她用充満轻蔑的声音说着将支票抓了起来;对于他对自己的如此露骨的侮辱,反相讥。“你指望我去卖⾝,只为了…”她打开支票看了一眼,顿时对上面的数额感到惊愕。“为了一万元?”
看到她的自尊化为乌有,瑞安深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怎么⾼尚的得意眼神。肆的琊恶已附上了魁梧的⾝躯,瑞安深沉而有力地说:“很有昅引力,是吧,简?考虑考虑,你一个晚上就可以挣到一个月的劳动都难以挣到的钱。做一回⾼级娼也并不违背你⾼尚的舍伍德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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