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牛世平果然了解自己的表妹,他对聂铭宇说过的话,此刻清清楚楚一遍遍在聂铭宇耳际播放不停。
唐盛蓝真正火起来的时候,绝不是普通女孩子撒撒娇掉两滴眼泪,哄一下就没事的。
饼完年,唐盛蓝完成最后一件集团发言人任內的工作,在金融中心专案发表会场主持大局。风风光光落幕之后,唐董也飞回旧金山了,唐盛蓝却没有回到自己位于市区的住处。
聂铭宇找不到她。仁爱路住处唱空城计,公司办公室清空了,不见人影。打电话去明山唐宅—永远都是管家和和气气的声音回覆:“唐姐小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聂先生要留话吗?”
“不用了,谢谢你,陈管家。我会再打。”他总是这样客气地回应。
“副总,还是…没找到人吗?”⼊夜,张茵忧心仲仲地进来,看着主子又一脸冰冷肃杀地把电话挂上,就很小心地问。
聂铭宇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没有回答。
唐姐小已经离职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副总虽然表面上依然正常工作着,可是张茵看得很清楚,暴躁与矛盾的情绪不断磨折着主子。菸菗得那么凶,几乎态变似的把所有的不満情绪全都投到工作上,弄得所有下属都叫苦连天。
“你该下班了。”聂铭宇冷冷说。
“副总…”张茵言又止。
“孕妇不要太劳累,以后不要加班到这么晚。”聂铭宇还是那样冰凉的语调,一面坐⽇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低头继续翻阅卷宗。“有重要的传真就放下,没有的话,你快下班去吧二
张茵停在门边,犹豫了很久。
“你到底…”见自己的秘书呑呑吐吐的样子,聂铭宇就是有火.!“要讲什么快讲,不然快点回家!我不想变成待员工的老板。”
“你早就是了。”张茵小声咕哝,接收到主子要杀人似的冰冷目光,才连忙清清喉咙:“副总,我在想啊…会不会唐姐小应该是在的,她只是不想接电话?”
聂铭宇喉咙深处咆哮了几声听不清楚的音节,眉头锁得更紧。
“那…副总,你为什么不…就直接上唐家去看看呢?有什么话,当面讲讲会比较清楚嘛。”
张茵小心翼翼地说着,一面在心里不断祈祷上帝阿拉、古今中外诸神诸仙的原谅:唐姐小,不是我要出卖你,只是我们主子再这样下去,大家都难受,何况…何况你来探望我的时候,我也看得出来你还很在意我们副总啊…况且,牛副总也这样同意…
是的,唐盛蓝并没有消失,她甚至还私下跟张茵有接触,温和关心着她工作和孕怀的状况。就在前天,唐盛蓝还兴致地把几样慡口小菜推荐给因为害喜而胃口不好的张茵。
“我最近都在研究这些。反正闲在家里。”
唐盛蓝脫去端庄的套装,轻松休闲的打扮,青舂美丽、笑靥灿烂得让张茵头摇,不噤频频感叹:副总啊氨总,这样一个美人儿你都不知道好好把握,反而被哭哭啼啼的马姐小那种女人死住,真是笨啊,笨死了!
“唐姐小,你还是…不接我们副总电话吗?”午餐时间,张茵和她在距公司不到五分钟路程的餐厅约见,心惊胆跳地很怕被副总遇到,万一被发现h己私下跟唐姐小还有来往,却没有回报给副总知道的话,她张茵可能很快会一尸两命死在副总的怒吼下,连累自己未出生的宝宝…
提起聂铭宇,唐盛蓝神采飞扬的俏丽脸蛋就是突然一黯,笑容褪⾊几分。她有些勉強地扯扯嘴角:“他忙,我还是让他去忙吧。”
“可是,我们副总他…”
“我们不要讲他,你预产期还有多久?”唐盛蓝刻意要转移话题:“现在害喜状况有好一点了吗?我那天去逛街,特别去逛了一下婴儿用品区,那些小⾐服可爱到让我差点失去理智,买一大堆…”
张茵觉得有点难过。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其实也是很寂寞的。没有⺟亲或姐妹,⽗亲也远在国外定居了,看她对自己孕怀的关心与起劲,不难了解,其实她也很希望有一个温暖稳定的家、温暖稳定的伴侣…
可惜,这样的特质,在聂副总⾝上,似乎还看不见。
只是张茵有着莫名的信心。副总绝对做得到,只是需要给他机会表现而已。
一向跟女人往、分手都那么轻松自如的男人,这次已经失常这么久了,还没有痊愈、恢复的征兆,明明就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呀。
“唐姐小,你一定很快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很爱你的先生,还有好可爱的宝宝的。”张茵由衷地说:“你跟我们副总都那么好看,以后小宝宝一定会很漂亮。”
唐盛蓝只是淡淡一笑。“我跟他吗?”
想到那淡然又惆怅的笑意,张茵终于忍不住要冒着被唐姐小怨恨的风险,推副总一把。没看过这么没头绪的男人,死烂打都不会?明明天天都在想唐姐小,却这么没作为,亏他还是呼风唤雨的聂副总!
放完话,看着副总若有所思的眼神,知道他听进去了,张茵聪明地不再多说,很満意地推门离去。
氨总啊氨总,我已经暗示得这么明⽩,你再没行动,就不能怪别人了!张茵在心里很仁至义尽地头摇叹道。
聂铭字又犹豫了几天,天人战了好几次,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决定接受张茵的猜测,上明山唐宅去试试运气。
没想到来开门的就是唐盛蓝本人。她的长发扎成马尾,一⾝居家简单打扮,低牛仔露出一小截⽩腻肢,两个多月不见—还是美丽得让聂铭宇几乎要屏息。
“你…有什么事?”大眼睛里只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来看你。”聂铭宇不卑不亢地说,完全没有多提前一阵子她刻意失踪,甚至是更早毅然辞职的事情。
“你已经看到了。”唐盛蓝淡淡说,她做个送客的手势,打算关门。
“等一下。”聂铭宇闪电般伸手握住唐盛蓝的手臂,柔腻裸露的肌肤在他耝砺大手间感触那样好,聂铭字又无声叹了一口气。
“你要⼲什么?”美丽的大眼睛里有戒备的神⾊,她想挣脫,却脫不开那钢铁般的钳制:“这是我家门口,拉拉扯扯的不好看,聂副总,请你自重!”
聂铭宇的脾气也被出来,他用力一推,把唐盛蓝推进镂花铁门里,长腿一跨也跟着进去,反⾝关上门:“很好,现在我们在你家里了,可以拉拉扯扯了吗?』
美眸迸出忿怒火花:“你是土匪吗?有话请说,不用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
这段时间以来,无法停止的深刻思念,与见不着她的恼怒,看见俏丽依然的佳人所翻腾的深沉望渴,都让聂铭宇无法冷静思考,他不但动手动脚把唐盛蓝用力拥进怀里,还动了嘴。
火热而惩罚似的吻狠狠烧上那生气嘟着的娇樱,在辣火辣的热吻间,诉尽了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毫无招架之力的无奈与忿怒。
“你…这是⼲什么!”唐盛蓝挣脫那带电的渴饥热吻,微着用力推开健壮硬坚的膛:“疯了!这是我家门口!”
“我是疯了。”聂铭宇苦笑。再看不到她,就真的要疯了。
这一段时间来,她知道自己过着怎样的⽇子吗?
她知道自己下了怎样的决心,才来到这里吗?
“我不想跟疯子讲话!”唐盛蓝挣扎着要脫开那如铁般圈住自己的双臂,却是怎么努力挣扎也脫不开,气得她悄脸都红了:“放开我!”
两人还在纠不清时,管家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在黑暗中传来:“聂先生,请进来坐吧。我的姐小啊,你在煮的猪脚已经快要烧焦喽。”
聂铭宇这才放开怀中思念已久的躯娇,不过大掌随即牢牢握住她手,任唐盛蓝怎么扭绞挣扎都不肯放。
唐盛蓝懊恼地跺脚,任他握着,气鼓鼓地穿过花园的碎石小径,走上客厅一刖的大门。
聂铭宇跟着她进来初次造访的唐宅。几乎天天接他电话的管家笑意盈盈地请他坐:“聂先生,您好。百闻不如一见。我来倒茶,还是您要喝咖啡?”
“咖啡就可以,谢谢。”聂铭宇客气道谢。
一向温文大方的姐小,一遇到这位光声音就低沉磁得好有魅力的聂先生,就变成个爱撒娇的小姑娘了。管家一面去准备茶⽔,一面偷笑着。
甩开聂铭宇就往厨房冲的唐盛蓝,此刻转小了炖煮的火势,又一面掀锅盖检查,还试了一小口,満意之后重新盖好锅盖,”转⾝,看到聂铭宇端着管家奉上的咖啡,气定神闲靠在宽敞的厨房门口,眼神炯炯盯着她。
“最近都在忙着学做菜?”聂铭宇啜饮咖啡,似笑非笑地问。
“我们家姐小不是最近才学,她手艺好得很,以前在国美念书的时候,还可以煮办一大桌请客呢。之前工作忙没时间,现在在家休息,每天都大展⾝手。”管家笑笑地进来打点一下厨房,随即离去,把世界留给年轻人:“我先下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谈,聂先生晚点如果饿了,可以留下来吃消夜,尝尝我家姐小的手艺。”
“谢谢,我很期待上聂铭宇轻笑着道谢。
“期待什么,谁要煮给你吃了!”唐盛蓝倔強的美丽脸上都是不満:“你这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跑来?谁让你来的!”
聂铭宇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満⾜而贪婪地凝视着那宜嗔宜笑的娇颜。
奇怪,之前的挣扎与矛盾都到哪里去了,不甘与犹豫都已经远离。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一颗飘的心踏实了下来。
视线无法移开,只想这样深深凝视,再也不让她逃离。
两个多月下来,他已经无法继续忍耐。她是他定安的力量,是能与他并肩的朋友,也是最契合的情人。
除了她,没有别人。
闪烁露骨热情的炯炯眼神,让唐盛蓝被凝视得心跳开始速加。她别开头,依然嘴硬:“你有话快说,说完就请吧,我还要忙别的事情呢。”
“你…”聂铭宇放下咖啡杯,走到她⾝边,站得很近,近到两人都感受到彼此辐出的⾼温体热:“为什么突然离职了?又避着我?”
唐盛蓝咬住下。沉默半晌后,才说:“我很累了。”
“累?”聂铭宇失笑。“你的字典里有这个字?”
唐盛蓝抬头,脸蛋上迅速闪过一些复杂神情。千言万语,她不知从何说起。
“是的,我很累了。”最后,她平静而清楚地说:“我一直都在试着赶上别人设定的标准,尽全力去做好我能做的一切。当一个好女儿、好侄女、好员工、好特助…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有我无法…无法到达的目标。我也许不是那么乖,我也许不是那么大方,可是我一直很努力。而当我发现,这一切的努力都不再有意义的时候,我就累了。”
聂铭宇靠着流理台绿,双手绕在前,英俊脸上有着深思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你的努力大家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没有意义?”
唐盛蓝一仰头,有些无奈地笑笑:“好吧,也许该说是没有我在乎的意义。”
“你在乎…怎样的意义?”
唐盛蓝定定望着他,明亮的眼眸,让聂铭宇几乎无法呼昅。
“你。你是我在乎的意义。”她清楚地说:“可是你并不在乎。你也不认同我的努力。不论是工作,还是你我的关系。我可以不怀疑你跟马之恬有什么纠葛,可是,当你怜惜她的眼泪时,有没有想过我?我也许可以大大方方让你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朋友,但我的大方可以带给我什么?一个不在乎我的情人?我发现自己在我爸、我姑姑他们面前为你不断说好话的行为,像个蠢到极点的笨蛋,因为你自己都不认同我这样的做法。你觉得不需要有所改变,我又何必一头热地要维系这段关系呢?所以我很累了。我不想再努力。”
她要的,其实,多么简单。
只是要他下定决心,与她并肩努力,如此而已。
聂铭宇直起⾝子,他庒抑着汹涌的情绪,深深呼昅。
“就为了这样,你辞掉工作?”聂铭宇沉声问。
“工作?”唐盛蓝嗤笑。“有多少人真正认同我的能力?就连你,也不觉得我的意见值得认真对待,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聂铭宇这辈子还没这么努力想表达自己的看法过:“你聪明又能⼲,只是很多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了解,还没摸清楚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唐盛蓝打断他,明眸有些悲哀,有些萧索:“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向往踏实的、稳定的工作与恋爱,也许平凡,但非常笃定的那种感觉。不用猜疑、不用研读游戏规则。我一直都很羡慕张秘书,她的幸福是那么简单而満,我在她旁边,就是个锦⾐⽟食却苍⽩的娃娃。我很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可是…”
“别再多说了,让我休息好不好?”唐盛蓝转⾝面对⽔槽,不再看那张依然令她魂牵梦萦的英俊脸庞,她低低地说:“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我尊重你的游戏规则,也请你尊重我的。”
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了一会儿,聂铭宇没有动静,沉默得让唐盛蓝几乎以为他已经消失了。
正想偷偷回头看时,聂铭宇动了。
他走上前来,从⾝后很温柔很温柔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额际。温柔得让唐盛蓝觉得⽩自己都快融化了。
彷佛过了一整个世纪,他放开她,然后,潇洒而沉默地离开。
她累了,就让她休息。
再来…就换他来吧。
下定决心,换他重新开始,遵循他的游戏规则,来努力。
⽇子一天天地,在工作间悄悄流逝。
张菌在盛夏时分进医院,经历六个小时的阵痛之后,生下了可爱的男宝宝。
聂铭宇在繁重的工作与应酬之间,菗空来到医院探望。带来一束⾼雅清香的鲜花,一盒蜂藌蛋糕慰劳辛苦作陪的新任⽗亲,以及一小兵香气四溢的补汤。
“这是唐姐小煮的吧?”张茵产后还虚弱,她掀开那香得令人忍不住垂涎,还热气腾腾的汤锅时,笑眯眯地问。
聂铭宇只是耸耸肩,莫测⾼深地笑笑。
“我们副总呢,虽然英俊又多金,女人缘一直很好,不过能追到唐姐小这种如花美眷,还真的要感谢我呢。”张茵喜获麟儿之后意气风发,一面找到汤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美味汤,一面喜孜孜地跟在一旁张罗的先生邀功:“如果不是我在旁边敲边鼓,副总你到现在,本还不得其门而⼊,对吧?”
“你别吹牛了。”张茵的先生请聂铭宇坐下,一面有点不好意思:“张茵最近在医院休养直喊无聊,讲话,聂副总你就别跟她计较。”
“她说的是真的。”聂铭宇难得这么不嘴硬,反正说的也是事实。
“看吧!”张茵洋洋得意地对丈夫一扬下巴。
聂铭字只是微笑。女人,不管多么能⼲精明的女人,在她们深爱的男人面前,总是能流露出旁人无法得见的娇憨与真情。
就像…他眼中、心里放着的那个美丽倩影…
“副总怎么有空来?”张茵忙着吃,又忙着招呼:“不用去明山报到吗?”
聂铭宇扯起嘴角笑笑。“去过了,等等要再去。你手上这锅就是热腾腾从炉子上专程帮你带下来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副总,你够意思。”张茵挤眉弄眼:“你跟唐姐小…好事也近了吧?”
聂铭宇还是微笑,没有回答。
张茵自顾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下去:“也有半年了吧,天天准时报到,副总,我打赌你从来没有这样追过女生对不对?唐姐小应该很感动。”
“我哪知道。”聂铭宇跷起长腿,挑了挑眉,终于流露出一点情绪:“尽人事听天命了吧,董事长夫人还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把我当牛鬼蛇神一样。”
“副总,你要坚持下去啊,夫人如果真的那么讨厌你,就不会跟你吃饭了。”张茵语重心长地安慰鼓励主子:“你一定要继续坚持到年底唐董回来,让他们看看你的决心呀。”
“知道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妈妈吧,别担心我了。”
“唐姐小一定很⾼兴啦,副总,你要相信我,每次跟她讲电话,都听得出来。”谁听不出来,那被娇宠着的女人,虽然极力撇清,但毫无办法就流露出来的甜藌与満⾜呢?唐姐小本来就值得副总这样的对待啊。
“张秘书,你不用担心这个,我敢打包票,盛蓝现在可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啦。在家休息不说,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心上人还天天到跟前报到!”一个带着笑意的慡朗嗓音在门边响起,牛世平也提着⽔果出现:“至于你们副总,我只能说他
乐在其中,要不然谁讲得动他大驾,天天来回奔波?”
张茵的先生看到第二位英俊帅气的副总级人物出现,有点局促地招呼着,不过牛世平可亲的笑意让气氛很轻松:“恭喜啦,公子在哪儿,名字取好没有?!”
“你也真闲,我的秘书添儿子,你来探望个什么劲?”聂铭宇还是那个大剌刺的势姿,他冷冷问牛世平。
“我是顺路经过,盛蓝说你在这边,我就一起来看看嘛。”牛世平笑嘻嘻说。“她说煮了好吃的,问我要不要过去吃,我说我来搭你的便车好了。”
“搭什么便车?谁要让你搭便车?”
“你这人⼲嘛这么小器,天天吃盛蓝煮的好料也不肯分好兄弟一杯羹,想当年我们在国美念书的时候,一天到晚让她款待,现在被你一个人霸占了,真是愈想愈有气。”牛世平虽然这样说,还是笑得很开、心:“张秘书,我跟你打赌,你们副总啊,一定是结婚以后就把老婆蔵在家里,不让她出门的那种专制老公,你赌不赌?”
“好,牛副总,我跟你赌。”张茵也笑眯眯加⼊战局:“我赌我们副总不会。人家唐姐小工作能力那么強,以后一定要回来上班的。”
“她⾼兴怎样就怎样,都随她。”眼看两人赌得兴起,聂铭宇丢下一句,不想多理会,他自顾自接起口袋里开始震动的机手。
“收到了吗?”对方是个温婉秀气的纤细女声,她轻轻地问。
“收到了,谢谢你。”走到病房的窗前,聂铭宇望着几层楼之下车⽔马龙的灯火辉煌,低沉回答。“我听说卖得不错,恭喜了。”
“不,要谢谢你才对。”那边是马之恬,她柔柔地说:“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本不能练琴,这张专辑大概录不完,也不会顺利制作完毕,送到你手上了上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何况朋友一场,帮点忙是应该的。”
“也帮我谢谢唐姐小。我希望她喜我的音乐。”马之恬深呼昅一口:“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会…录一张结婚的曲目帮你们祝贺的。应该…快了吧?”
“嗯,谢谢。”聂铭宇只是简单道谢。“等她点头了。”
从医院大门出来,牛世平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要去开车的聂铭宇:“我真的要回明山,没开车,让我搭便车吧!”
“你的车呢?!”聂铭宇斜眼看他。
“喔…”牛世平有点无奈地摊摊手,一言口难尽的样子。
“被田姐小开走了?”聂铭宇很少过问私事,不过牛世平的罩门在哪里,他可是一清二楚。果然,牛世平一听,那张慡朗的俊脸上马上出现古怪的尴尬表情,有点狼狈。
聂铭宇没有恋战,只是哂然一笑。“上车吧,算你走运,我要上山。”
“这不是我走运,谁不知道你天天过去报到,乖得跟什么一样,我来找你一定有便车可搭。”牛世平重新展开朗朗的笑意,自动上车,对着挑挑眉没有反驳的聂铭宇兴⾼彩烈说:“老聂,偷偷告诉你,我阿姨他们最近对你愈来愈満意啦,说你毅力惊人,又很认真。我妈还说,我阿姨跟盛蓝她老爸讲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帮着你喽!”
聂铭宇只是扯扯嘴角,笑笑。“不満意也没办法,认了。”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这么认真,风雨无阻。”牛世平很暧昧地用肘推推聂铭宇:“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收山,定下来了吧?果然之前盛蓝辞职辞得对,要不然还不出你的真心意呢。”
“你废话少说几句,我会比较愉快。”
“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牛世平简直不能服气,他愤愤不平.!“如果不是我在旁边推波助澜,众人面前力排众议你,还不断鼓励你跟盛蓝,你们能走到今天这样吗?我是大功臣耶!”
聂铭宇嗤之以鼻:“你这算什么鼓励?要说大功臣,前面还有个张秘书,你先到一旁纳凉吧。”
牛世平突然嗤地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聂铭宇从后视镜瞪他一眼。
“我笑张茵傻呼呼地给人利用了还不自知,连你都跟着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蓝跟张秘书情不错,你想为了什么?”牛世平眼中此刻闪烁着智慧光芒:“当然她们谈得来没错。不过,如果没有张秘书,你又怎么能知道当初盛蓝辞职之后从你面前消失,是乖乖待在家里,你只要去找,就找得到人呢?她是在等你行动啊,老聂,要不然她机飞一坐飞到旧金山去她老爸家住,你又从何找起?”
聂铭宇望着那黑暗中闪烁的眼眸,英俊脸上罩上深思的神⾊。
“偏偏等了你很久都没反应,她只好跟张秘书打听你的消息了。张秘书是热心人,我再适时点拨几句,她就知道该出卖盛蓝的资讯给你喽。”
聂铭宇看着前方,专心开车,只是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你老聂聪明一世,还是聪明不过女人。”牛世平舒舒服服仰靠在⽪椅上,轻松笑说:“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她们比你我,都聪明万倍啊。”
“是啊。”沉默很久以后,聂铭宇轻笑同意。
“喂,这张钢琴演奏还満好听的,谁的啊?”牛世平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他称赞着车內流泻的优美琴声:“你也会买这种东西听?还是这是盛蓝选的?她也喜听钢琴演奏?”
“不是买的,人家送的。早上才收到。你喜就拿去,反正我也不要了。”聂铭宇嘴角扯起満不在乎的微笑。“盛蓝嘛…我相信她不会喜这一张。CD盒子在前面置物箱,你自己找吧。”
牛世平果然动手打开副驾驶座前置物箱,自顾自翻着,却在找到CD外壳时,顺手抓到一本薄薄的…
“机票?去旧金山?”牛世平翻看着,有点讶异:“你这种大忙人,要去⼲嘛?我们在旧金山的生意,一向不是你管呀。”
“不是去谈生意。”聂铭宇简洁回答,只是专心开车。
“旧金山旧金山…”牛世平继续翻来覆去地检查那本机票,苦苦思索:“来回才四天,你本是到了就马上回头嘛,有什么事情这么谨慎,要你亲自去一趟…”
“去拜托人家,把女儿嫁给一个他不甚喜的人。又没有丈⺟娘愈看愈有趣地在旁边帮腔,你说,该不该谨慎?”懒洋洋的嗓音回答。
牛世平眼中闪烁笑意,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想让聂铭宇自己说出来而已。
“老聂,盛蓝他爸…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你…祝你好运。”
没想到聂铭宇云淡风轻,似乎早就有成竹:“一次不行,就多讲几次喽。”
牛世平放声大笑:“我想也是。凭你聂大副总…一旦下定决心,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聂铭宇不再回答,嘴角有着笃定的浅浅笑意。
懊放弃的都毅然放弃,该抓紧的绝不放手。心甘情愿落⼊温柔的圈套中,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只求与佳人相伴,长长久久。
寂静的夏夜山路上,能卓越的名车,搭载一颗热炽坚定的心,沉稳而毫无旁骛地,往心上人飞奔而去
虽然多了个很碍眼的电灯泡,三个人的晚餐还是吃得悦愉尽兴。两位男士捧场地把唐盛蓝煮的菜统统扫光,牛世平好几次被聂铭宇冷冷的眼光退,眼睁睁看着美食被聂铭宇享用。
“真不公平,老聂每天吃这么好,还不怜悯我,多让我吃一点。一吃完饭,牛世平接过唐盛蓝泡的咖啡,一面趁聂铭宇到书房接电话时咕哝抱怨着。
唐盛蓝巧笑倩兮,安慰自己的表哥:“你也赶紧把田姐小娶回家,就有人煮给你吃了嘛。”
“指望她?!她不指使我煮给她吃就不错了!”牛世平一张俊脸已经皱得像包子一样。随即浓眉一舒,贼兮兮凑近低眉敛目正在倒另一杯咖啡、细心地又加精又加糖的、眉稍眼角都是幸福温柔神⾊的唐盛蓝:“咦,你的手艺一向只止目展现给家人欣赏品尝的,难道,已经答应要做他的‘內人’了?”
唐盛蓝俏脸一红,娇睨了牛世平一眼。“你讲什么我听不懂。”
看着唐盛蓝窈窕⾝影捧着咖啡往书房去,牛世平摊在沙发上,又是头摇又是叹气:“女大不中留!都向着外人喽!”
在沙发上休息看电视了老半天,咖啡都喝完好久了,书房里始终没有动静。
“喂,老聂,我要回家啦!”等得不耐烦,牛世平起⾝过去书房门口,敲门后迳自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再不走都可以吃消夜啦—.你不是要让我搭便车吗…”
“呀!”门里传来一声娇呼。牛世平马上很乖觉地转⾝不看:“抱歉抱歉!我以为…”
以为表妹只是送杯咖啡进来给心上人…谁知道他们如胶似漆成这样呀!
“晚安,不送。”聂铭宇恼怒的低沉咆哮声轰了出来,跟着是车钥匙:“车子让你用,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牛世平伸手一捞,半空中拦截到车匙。呵呵贼笑着,又忍不住回头问:“老聂,那你怎么回去…”
“我哪里都不去!”存温被打搅的公狮子,恼怒异常地低吼:“滚!”
宾就滚嘛!心上人在抱,媒人就丢过墙了,什么老同事义气、什么表兄妹之情,统统都是空啊!
牛世平摇晃着叮叮当当作响的车钥匙,嘴角弯成満意的笑痕,来到门外,留下密私温馨的小世界给⾝后一对正享受着柔情藌意的爱侣。
叮叮当当…
这…怎么就让人联想到教堂钟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