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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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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看见了她。在小丑般喧哗的五彩缤纷里,穿着绿⾐的少女寂然‮立独‬。

  “文琦,我想回家了。”陈若⾐拉拉同学的袖子,小声的说。

  热闹的西门町不是她悉的世界,对今天被小考搞砸的心情也没有帮助。随时可见的时髦装扮、熙来攘往的陌生面孔和不时投过来的莫名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走错舞台的演员,完全手⾜无措。

  “为什么?”同行的女孩左右张望,一边心不在焉的反问。同样穿着校服,却似乎对路人的注视一点感觉也没有。相对于自己的困窘,吴文琦则是显而易见的如鱼得⽔。

  虽然是同一所国中毕业,她和吴文琦却是⾼中同班以后才开始变成朋友。说是朋友又有一点奇怪:两个人的个不同、也没有共同的‮趣兴‬,除了共同对于一所学校的回忆和现在的课业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话题…这样的关系,可以算是朋友吗?

  她觉得很不安。

  “下个星期一还要考英语,我还有好多的单词没背。数学也是,老师上课教的我都听不懂,我想早一点回家看笔记,还有…”

  话还没说完,吴文琦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奋兴‬的说:“若⾐,那个好好玩,我们去给他画好不好?”

  她顺着同学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路边摆摊的肖像画家。在广场一角摆上画架和座椅,周围放満各样成品画像,肖像的模特儿多是影视明星。宛如照片重现般的临摹技巧看似⾼明,却又好像少了什么东西,鲜少有行人为之驻⾜。

  “不、我…”皱起眉头,直觉想要拒绝。

  “好啦好啦!”不容分说,吴文琦拉起她的手迅速往画家的方向走去。“伯伯,请问画一幅画多少钱?”

  中年画家从正在进行的画作中抬头,満脸堆笑。“同学,是你要画吗?素描一幅只要五百就好。”

  “文琦,太贵了拉。”若⾐咬咬下,想要阻止同学。

  吴文琦的表情暗淡下来。“真的也,好贵哦。哪算了,我们走吧,若⾐。”

  “那四百块?”眼看顾客就要溜走,画家连忙降价。“特别优惠一女中的同学。”

  “伯伯,我一个星期的零用钱才两百块而已!你这幅画是要我这半个月都不要活吗?”吴文琦斜眼瞄画家一眼。“两百块我就要。”

  画家‮头摇‬。“小妹妹,伯伯也要过生活啊。三百,不可能再降了。”

  吴文琦的眼神闪动,故意大声叹气。“好吧,三百就三百,可是你不可以故意把我画丑哦!”领教到小女孩杀价功力的中年人低声嘀咕了些什么,边换上新的画纸,准备开始作画。

  “文琦,我还是觉得…”

  “若⾐,帮我拿一下书包好吗?等一下请你吃冰。”还来不及回答,厚重的书包已经挂上她的肩膀。

  眼看大势已去,她只能乖乖的接过同学递过来的书包,躲到一旁的公用座椅上,拿出单词卡来背诵。

  “画得真差。”

  突然在⾝边冒出的声音让她吃了一惊,抬起头,却看见一个染了満头金发的不良少年就坐在自己的⾝边。这下是真的吓倒了,连忙低下头,假装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他…应该不是在跟她说话吧?

  “那是你的朋友吗?”

  不会吧?他真的是在跟自己说话?

  低着头的女孩全⾝僵硬,连大气都不敢一下。早就听过西门町常常有不良少年出没,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第一次来就遇上…今天真的不是该答应陪文琦来西门町逛街的!

  “同学,我在跟你说话。”略偏低的嗓音似乎失去了耐心。

  文琦还没有好吗?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不敢抬头确认,只能怯怯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说那是你同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再点点头。

  “靠。”虽然知道面对的是不良少年,突然听到这么耝俗的发语词,⾝体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你那个同学在想什么?那家伙画的那么差,她还愿意花钱?”

  差吗?她不觉得这个画家真有他说的那么不堪,或许他的画是少了什么,可是但就“像”这一点来说,他是画的还満“像”的。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文琦喜这样做是她的事,用这种口气批评别人实在是很不厚道的行为。

  想归想,她却没有半点勇气跟⾝边的不良少年这样说,只能咬着下,希望他会觉得无聊,赶紧走开。

  可惜事与愿违。“你是一女中的‮生学‬?一年级?”

  他、他怎么这么爱说话啊?而、而且西门町人这么多,为什么单单挑上自己?开始觉得自己真的随时可能哭出来,又害怕一直不说话会惹恼了⾝边的人,只能老实的点头,一边祈祷帮文琦作画的老伯赶紧完工。

  她这辈子再也不来西门町了!

  “你的声音太难听吗?怎么都不说话?”

  “好了,若⾐…喂,你是谁?”

  听到吴文琦的声音,她手忙脚的将单词卡收进书包,跳起来抓紧同学的手,像是溺⽔者攀住啊木。“文、文琦,我们走吧。”

  “哦,原来你有声音啊。”宛如厚实油彩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辨的満⾜笑意。

  看也不敢看说话的少年,她只是低着头,拉住同学的手,想赶紧离开现场。

  “你这个不良少年,刚刚在欺负我的同学吗?”吴文琦瞪着坐在椅子上的金发男孩,不客气的问。

  “没有啦,文琦,我们回去好不好?”她轻轻拉着比自己⾼半个头的同学。

  “喂,不良少年,没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你也听到你同学说的话。我只是跟她聊天而已。”

  “真的吗?若⾐?”

  一心想避免可能的冲突,她点点头。

  “好吧,若⾐,我们走。”吴文琦将自己的书包从同学的肩膀上卸下,一手扶住若⾐的肩膀,以保护的姿态带着女主角离场。

  “若⾐,你还好吧?”离开广场,吴文琦担心的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朋友。

  摇‮头摇‬。“文琦,我想回家。”

  “那个不良少年真的欺负你?”吴文琦皱起眉头。“太过分了。”

  她紧张的抬头“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好多的人,有点不舒服而已。”

  “喔。”女孩松了口气,无所谓的耸肩“好吧,可是我还想去万年看一些东西,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嗯。”她乖乖的点头。

  “真可惜,西门町还有好多的地方,下次我在带你来玩吧。”

  还来?抬起头,想要告诉同学自己对于这里的感觉。“文琦,我…”

  “拜拜。”不等回答,慡朗的女孩已经钻进汹涌的人群里,不见踪影。

  算了,明天再跟文琦说好了。她闷闷不乐的调整沉重的书包,拖着脚步往公车的方向前进。

  她再不要来西门町了。

  “哟,大帅哥,被甩了?”一掌击上肩膀,把望着女孩离去方向的少年拍会现实。

  乐玄麟没好气的抬头,往同学望一眼“甩你的大头啦。你不是说去买饮料?现在才来?”

  许东生勾起一侧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才没那么不识相,打搅人家泡马子。看到你跟那个北一女的在说话,我就自己跑到附近绕了一下,怎么样?泡到没有?”

  “泡什么泡?”他皱起眉头。“我只是想认识她,⼲吗说的那么难听?”

  梳着整齐发型的男孩忍不住翻⽩眼,碰地一下坐到他⾝边。“同学,这种行为就叫“泡马子”好吗?你是不是‮湾台‬长大的啊?这点常识都不懂?”

  “算了。”耸耸肩,男孩站起⾝,拍拍牛仔上的灰尘。“我要回去了。”

  “不是说好看电影?怎么突然要回去?”

  “没心情了。”她斜眼看向还赖在长椅上的死。“走不走?”

  “我看你是急着回去找骂挨。”看着他那头新染的耀眼金发,打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好友挑⾼一边眉头,露出怀疑的表情。“不知道你爸会不会把你杀了?”

  *****

  “喂,陈若⾐,那个不良少年又在校门口等你了。”戴着厚重眼镜女孩一脸诡异的用手肘推推⾝边的同学“他到底是谁啊?”

  她咬紧下。“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哪他⼲吗每天放学都在校门口等你?”⾝形微胖的眼镜女孩一脸怀疑。“还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他?”

  “我、我真的不知道啦。”她着急的辨⽩。

  “好吧,如果你要那么说的话。”眼镜女显然对于不肯吐实的女主角感到失望,冷冷的说:“不过你最好跟他说清楚,叫他不要再来了,学校门口老是由这种不良少年出没,感觉实在很差。”说完,就自愿自得的走开了。

  “林…”还没说完,她便把剩下的名字呑会肚子里。

  林筱屏是班上除了吴文琦之外,少数会主动跟內向的自己说话的同学。虽然个有点严肃,但比起太过开朗的吴文琦,林筱屏的个至少和自己比较接近,也不像吴文琦有那么多的社团活动。如果真要说起来,自己和林筱屏相处的时间,或许要比跟吴文琦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原本还想自己进⼊⾼中一个月,总算还到一个新朋友,可是现在却因为那个不良少年的关系,惹得林筱屏生气了。

  至于那个不良少年,他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她一个星期。

  上个周末回家,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逛街遇到不良少年虽然倒霉,但至少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她没有被恐吓跟踪,更没有向报纸上写的那样被非礼,也算是幸运。

  可惜,这样的幸运只维持到星期一下午四点。

  即使在放学时候的人嘲中,那头耀眼的金发仍然太过醒目,而就算假装没看见,一路亦步亦趋、尾随她到家门口的行为,也让人本无法故作不知。

  在这种情况下,她特别痛恨自己的胆小怕事,换作是吴文琦,早就直接找上他理论了。可是这一个星期以来,自己却连一声‮议抗‬也不敢出口,只能由着他跟着自己离开学校、等公车、下车回家。

  所以林筱屏会不⾼兴,不是没有道理的。实在是自己太没用了。明明知道那个不良少年是冲着自己来的,却一直不敢去面对。妄想会有什么奇迹出现,让他自动消失。

  她还要窝囊到什么时候?

  眨眨眼睛,庒下眼眶里聚集的泪⽔,深昅一口气,趁着勇气消失前,低头走到斜靠在行道树下的不良少年面前。

  “请…请问你想做什么?”

  望着不敢抬头的女孩,他有一股強烈的冲动,想要回家照照镜子,确定自己的脸没有突然变了形。

  就算仲麒已经不再⾝边,他还是可以每天从镜子里看到同样一张脸。很正常的五官、状况不错的⽪肤没有什么青舂痘,就算这几天脸上是多了几道淤青,也不至于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吧?更何况,以她从来不肯正眼看他的情况来说,她大概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过,更不用说发现他脸上的伤痕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

  女孩震了一下,用力的摇摇低垂的头。

  他搔搔头,有点不知所措。“那你⼲吗不抬头看我?”

  碧执的女孩还是不肯抬头,只用柔软的声音轻轻的说:“请、请你…”细致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公车声音淹没,就算竖立耳朵也听不见。

  “请我?”

  娇小的女孩再次震了一下,陷⼊沉默。

  放学时分,校门口人嘲汹涌,路过的同学纷纷向对峙的两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这些天来,早就对其它人眼光练就一⾝金刚不坏的他完全置之不理,一心只想知道眼前的少女方才究竟是相对他说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他清清喉咙,温柔的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女孩深昅一口气,用力的抬起头,月光一样清澈的眼镜里盈満泪⽔。“请你以后不要到我们学校门口来了。”

  他慌了手脚,不明⽩为什么她会突然的哭了起来。“喂,你别哭啊。”

  她用力摸摸眼睛。“我才没有哭。”

  那她眼睛里的泪⽔是怎么回事?他偷偷叹口气。“好好,你没有哭。”

  如果成长过程中,那个独裁霸道的老姐真的教了他什么,那就是一点:只要是女生开的口,男生只要负责点头同意就是了,千万不要试着想跟她理论,否则下场⿇烦自行负责。

  情绪动的女孩深深呼昅,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细声细气的开口:“请你不要再到学校门口来了,这样同学会觉得很困扰的。”

  他怀疑的看看周围。在门口等人的可不只他一人,为什么那些家伙不会造成困扰,只有他会?

  “你们学校门口又不只我一个男生,为什么他们可以在这里等人,我就不行?”他不満的问。

  “我…”她迟疑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待,呑吐片刻之后,才急着说:“反、反正请你以后不要到学校来就是了。”

  原来自己这么讨人厌啊!他怈气的想。“好吧,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女孩惊讶的别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皙的脸颊上似乎染上一点粉嫰的‮晕红‬。“什么条件?”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兔子。“你、你想做什么?”

  回家一定要好好的照照镜子,确定自己的头顶是不是突然长出了一只角。“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咬着嘴,双手绞扭裙摆,似乎他提出的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是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样很过分吗?

  “你不要这么紧张。”他皱起眉头,认真的说:“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她细细呼昅,犹豫的开口:“如、如果我把名字告诉你…你以后就真的不会再来了?”

  终于,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満⾜感。仿佛她答应的不只是告诉他名字这种微不⾜道的小事…靠!他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

  “真的,我以人格保证。”

  她又踌躇了半响,可爱的小虎牙啮着下,才轻轻开口:“我叫陈若⾐。”

  “若⾐?怎么写?”

  “…天、天涯若比邻的若,⾐服的⾐。”

  “呃,我叫乐玄麟。音乐的乐,魏晋玄学的玄…”话才说到一半,他却又发现自己正对着台北市污浊的空气说话,不只为何对他非常畏惧的女孩早就逃之夭夭。不到一句话的时间,娇小的⾝影已经在五六公尺外。

  本想要追赶,经过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

  别急,小心速则不达,他告诉自己。不管怎样,今天也算是有了收获: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陈若⾐。

  嘿嘿,就算头上真长了角也无所谓,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站在行道树下,目送女孩快步离去的背影,男孩的脸上忍不住一摸得意的笑容,久久无法散去。

  *******

  走进画室,面而来的是松节油、颜料、纸张和墨⽔混合而成的独特香气,将这间小小的画室与整个世界区隔开来。对她而言,这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从小到大,没有改变。

  “爸。”

  听到女儿的声音,陈信义从画作中抬头,露出温呑的笑脸。“若若,你也来画画啊?”

  摇‮头摇‬,走到画台旁边,观看⽗亲正在进行的作品。“爸,妈说要吃饭了。”

  “等一下吧,爸把这边画完。”

  ⽩⾊的宣纸上,一只⽩⾊孔雀傲然‮立独‬,华美的尾羽顺势垂落。而⽗亲正在处理的部分是孔雀站立的松树枝⼲,在⾼工担任美术老师的⽗亲总爱说:主题很重要,但是真正考验功力的却常常是背景的安排。每一个细节,都是画者的诚意和对于绘画理解的展现。一点点大意或构思错误,整幅画的意境可能就此付诸流⽔。

  不太确定⽗亲说的意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喜看画笔在纸上创造魔法,雪⽩的画纸染上红⾊,变成一颗苹果。添上绿⾊,幻成一泓碧⽔。蓝⾊,天空无垠。灰⾊的树林、橙⾊的远山,一点彩墨,一纸大千世界。

  “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陈信义一边试图补救方才太过大胆的一笔,一边随口问道。

  她咬咬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若若?”

  “…爸,我觉得⾼中的功课好难,老师上课又都好快,跟国中本不一样,像数学每天要被一大堆的共识,本背不起来,就算我很努力背了,‮试考‬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用。还有英文,比国中的时候单词多好多,一课加上课外的补充单词有五六十个…”

  “一开始不适应是很自然的。”⽗亲停下笔,摇‮头摇‬,无奈的看着女儿。“若若,⾼中本来就是比国中⾼了一个等级的学习方式,你不可能期待⾼中的课业和国中一样简单,耐心一点,会习惯的。”

  “可是下个星期就要段考了,我的小考一直不及格,如果段考还是不及格怎么办?爸,听说⾼中的学期成绩不及格是要重修的,如果我真的得重修怎么办?这样会不会很丢脸?我…我觉得自己好苯,文琪都可以考那么好,我却还在抱红字。”

  案亲叹气“若若,别紧张,别跟别人比,相信爸爸,你会慢慢进步的。”

  她咬着下,气馁的看着说的一派轻松自在的⽗亲,不知道要怎么让他了解自己自从进⼊⾼中以后的无力感,不管是在课业上,或是人际关系方面。

  “陈若⾐!陈信义!你们⽗女到底要不要出来吃饭?”伴随不耐的敲击门板声音,⺟亲⾼亢的嗓音接着从外面传来。

  “爸…”

  “你先去吃吧,若⾐。”随口说完,⽗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等一下可能有个‮生学‬要来,如果爸爸还在画室,就帮忙招呼一下。”

  她乖巧的点头,开门走出画室。

  除了在学校授课外,⽗亲也是一名工笔画鸟画家,时常参加一些画展。也因为这个缘故,常会有人慕名前来求救。这许多年来,她已经很习惯了。

  “若⾐,你爸呢?”看见只有女儿出现,李美如皱起眉头,愠怒的问。

  “妈,你还要问吗?爸只要一进画室,天塌下来都不要管,姐怎么可能叫得动爸啦?”目前就读国三,已经长得比自己⾼大的弟弟不耐的代为回答。

  ⺟亲的脸⾊更为沉。“算了,不管你爸了。吃饭。”

  结婚十余年,夫感情尚可,但不知道为什么,⺟亲就是无法对⽗亲这种绘画至上的态度释怀。平常时候还好,但只要心⾎来嘲,情绪化的⺟亲总是要针对这件事大作一番文章,让家里的空气变得令人窒息。就像现在。

  四方桌,三面有人,缺席的是重要的户长。围坐的⺟亲与子女没有换只字片语,各自安静的进食。

  突然间,电铃声响。

  她跳起来。“我,我去开门。”

  因为刚刚才得到⽗亲的指示,她连楼下的来人是谁都没问,便直接按下了对讲机按键。会最复兴美工的林同学吗?还是师大的郑学长?不管是谁,现在只要能让她暂时远离⺟亲的怒火,就算等一下门口出现的是讨厌的推销员,她都会觉得很感

  “你好,若⾐,陈老师在吗?”才打开门,本来以为不可能再听见的沉稳声音便在头顶响起,愕然抬头,望进金⾊刘海底下那又漂亮的眼睛。

  那个…她可不可以收回刚刚那句话?不管是谁只除了“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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