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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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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怎么了她!

  侠安忿忿不平地冲进吧台,抓起一瓶酒就往嘴巴灌。

  她⼲嘛这么生气?只不过是让臭男人凶了一句,有什么好难过的?他妈的,她被围殴都没吭一声,怎么让那死男人如此牵动她?

  她是坚強冷静的何侠安,永不言输的何侠安!

  暖的体滴在她手背上,她故意当成不知道,任它继续落在手背上,两滴、三滴,滑下手背,汇成晶亮的⽔渍。

  噢!懊死,该死,该死的臭男人,该死的感情!

  就这么认输?就这么匍匐在他脚下?

  “不,我不认输!”她又恼又恨,虽明知所有⿇烦都是自己惹出,但就是不甘心反倒让他无故搅一他舂⽔。

  她是最聪明的啊!怎会傻到掉进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堆莫名其妙糟糟的情绪得她酒一口接一口,酒不停,愁也不停;曾几何时他已成了左右她快乐忧恼的主因?

  她不喜这样,可是她又没办法不去想他!

  “没出息!何侠安你没出息!”

  恨恨地咒骂自己,什么时候她已真用一颗纯真的心去爱他?什么时候她真把“安霞”的感情系付在他⾝上?

  动手拆开假发,隐于伪装的一头黑瀑飘逸地飞坠,她的真情、她的脆弱…她的长发。

  如果说长发是她对他羁绊的由来,她宁愿剪了它换回往昔自由的心境…

  “想剪头发,我那有招待券,花不了你半⽑钱。”

  持着剪刀的腕被人牢牢扣住,声音好包容地自她顶上扬散:“早叫你别这么省,怎么你就是不听?”

  “殷翼!”

  看清眼前⾼她一个头的人,侠安低呼,人如啂燕归巢般松手抱住他,満腹的委屈,不知所措全化为依赖。

  “殷翼!”蹭着他⾐襟,抹去她残存的珠华,她挤不出任何话解释她一款纠结煎熬的思念。

  他拍拍她菗咽的背,微微笑着,小女孩长大了,懂得怎么哭了!

  虽然他很步过问她的事,但她的喜怒哀乐全在他眼底,他一直没告诉她们,领养她们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其实与寒波光的代没有关联;他是重视寒波光没错,但也心疼两个孤女的。

  “打小你就倔,没见你在人面前掉一滴泪,记得你对眼泪的论调吗?”

  她不好意思地鼻子“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哭,因为眼泪既帮不上忙又于事无补。”

  “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他从不会正面否认别人的观点,不会強迫别人接受他的想法,这就是殷翼,她欣赏的朋友兼养⽗。

  “我以前就觉得你们太早,你和太妹恰恰相反,她用率直掩蔵敏捷的心思;

  你则是冷静到忽略了自己的需要。坚強是件好事,可偶尔的哭泣也不坏,我们都是人,我也会哭的。”

  “骗人。”她笑了出来,想象不到他的扑克脸配上泪⽔的样子。“我都不知道!”

  “我怕你笑我呀!”

  还是不动如山,应答如流;侠安一阵心安,揽着他放纵自己的依赖,呢喃着:

  “如果我爱的是你就好了。”

  “不行唷!那可是伦。”

  “得了,咱们像是⽗女的样子吗?”大家心知肚明得很,彼此维持的是亦兄亦友亦主雇的关系。

  就好比酒吧的老板是他,管事的却是她;房子明明是他的,挂名房东却是她,他们的关系不是⽗女、兄妹、朋友几个名词可以界定,自成一格,脫离世俗的规范。“不像吗?”殷翼摇摇下巴,领养她们时,她们都长到他口⾼了,怎么当她们的爸爸?

  “就是因为不像,所以才暧昧。”

  他俩堪堪一震,差点站不住脚,突来的拥抱撞得他们意外。

  “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么好玩的不叫我来,太不够意思了吧!”任翔皱鼻,把臂勒紧了三分。

  “对不对,爸?”

  听到她恶作剧地喊他“爸”殷翼真想昏倒了事,他被两个恶女一前一后抱得连换个‮势姿‬也不行。

  “怎么你最近老爱跟我抢?太闲是不?那下午你代我去点收酒库的新货!”

  “耶!我和‘爸爸’联络一下感情有什么不对?什么叫和你抢?殷翼和易昭锋又不是你的!况且是你请我帮你整他的,你小心我把你贿赂我的手段抖出来。”

  “威胁我?你抖啊!有多少抖多少,你会我也会!”她有秘密,她就没有小辫子吗?哈!要玩她还会玩输她?

  “酒是你偷的!”

  “进的可是你的胃。”侠安冷笑,还以颜⾊。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把非人居的房租花在‘黑河’上面!”太妹愈嚷愈大声,豁出去了。

  “哦?反正某人从来也没缴过房租,钱用到哪去还轮不到她来管。”

  “你吃味,因为我和情人共度‮夜一‬!”

  “你才信口雌⻩,人家明明不屑碰你!”她们恶声恶气地瞪着对方,最后不约而同地抬眼:“殷翼,她嫉妒我!”

  “殷翼,她诬赖我!”

  殷翼大口呑下三口气,奉圣⽗、圣子、圣灵之名,以三‮主民‬义统‮中一‬国为宗旨,复兴民族精柙,振兴‮家国‬社会,端正风俗、洗涤人心…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你,喝光了我珍蔵的酒?”

  “你,把房租花在玩车上?”

  “而你们还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嗯?”

  “嗯”字可是吊得老⾼,⾼到她们把手缩回去,亮出她们最谄媚的表情…傻笑。

  “呃…安仔,小傻去追逐他的梦想了,点收的事就由我来陪你去好了。”

  “真是好主意,有你在我们一定会加快追逐钱的脚步。”侠安搭上任翔的肩“多多仰仗。”

  “客气客气。”她也打着哈哈“我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哥俩好”在殷翼的盯视下功成退场,他好笑地晃晃脑袋,她们三不五时的吵架手法真是不断推陈出新令他目不暇给。

  唉!他珍蔵的酒…

  “出来喝一杯如何?”他朝无人的空气招呼。“珍蔵的酒换免作夹心饼⼲的命运,合算的。”

  自楼梯道步出,昭锋不敢大意,光是他知道他蔵在楼梯道上的敏锐就非泛泛之辈。

  不过他也明⽩他没有恶意,否则不会让他旁听这么久。“要不这样,烦都被她们烦死了。”

  “领养了她们之后,一定使你的生活增⾊不少。”

  “吓得半死倒是真的。”他将侠安喝剩的酒推给他“两千,谢谢。”

  “哈!剩下几口的酒也要收我两千元?”他没讲错?

  “你不是在追‘我女儿’?”他特别強调“女儿”无辜的背后要胁意味浓厚。

  翻译起来就是:想追侠安还得要我同意。

  “难怪她们一个比一个恶。”恶男带大的嘛!“从我薪⽔里扣。”

  “爱得很惨是不?”殷翼很想保持不动如山的形象,可昭锋无奈的神态实在使人很难控制。

  不惨吗?每个人都要巴结,动辄得咎,天时地利人和都捏在别人手里,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扬风,楚篆、小傻、太妹,你算起来是第五个啦!”第五个障碍。

  “放心,我很好收买的。”殷翼半僵直的脸只有眼睛一闪一闪的“只会是你的助力。”

  “你也要出馊主意?太妹的鬼计画已经很冒险了,不是我怀疑你们的能力,而是这样轮番上阵不会太紧凑?”

  “戏要连下来演才好看不是吗?”他吐掉酒里的梅子核,又洗起杯子“谁教你这么有魅力,对你有‮趣兴‬的不止一堆。”

  昭锋思绪一动,如曙光乍现“你是说…”

  “光是你追得死去活来有什么用?怎么不对调试试?保证省时省力。”

  恍然大悟之际,他不得不对这少有表情的男人刮目相看。“这年头会陷害自己女儿的⽗亲可真不多。”

  “呵呵,好说。”

  殷翼可是坦然自若得消遥“谁教她们喝了我的酒,让她们忙忙也不错,你说是不?”

  小傻顺利与初恋情人祖7d镜重圆的消息振奋了非人居,大伙都在讨论这件事,替小傻感到⾼兴,同时也对昭锋多了几分好感。

  这一招,可就是他成功地打⼊他们的关键,使原本“奉命”排挤他的一⼲男子汉“自动”将指令降为漠视。

  侠安心知这是他的计谋,也不说话,许是纷情绪仍有待厘清,按兵不动,冷眼看他要变什么魔术。

  相安无事的局面就这样过了几天。

  “绿林”依然门庭若市、财源滚滚,但却莫名出现了几种诡异的现象。

  红牌小生易昭锋风靡绿林已非新闻,此次他带伤回到工作,非但没有减少女客对他的恋,连赛车舍⾝救了扬风一事也被传颂成世纪末最伟大的事迹,他“诡异”地成了众所钦敬的英雄。

  “诡异”的还有向来行踪如风般飘忽不定的太妹,她不仅出奇安分地守在酒吧,还与易昭锋卿卿我我,据说他俩正打得火热,另有证人信誓旦旦地说曾目睹他们出⼊宾馆。

  但最“诡异”的非笑面俏娃莫属。

  因为绿林“最”有姿“⾊”的两朵花之一…何侠安,她不笑了。

  这可是惊逃诏地的大事!俏娃不笑怎么俏得起来!

  整个“绿林”都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因为让易昭锋抢走风釆而生气;有人持相反意见,认为她也喜上易昭锋,刻意要引他注意;更有人异想天开地散布俏娃、太妹明里共事一夫,暗地同室戈,为博“美男”回眸一笑而争得你死我活。

  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必然与易昭锋有关。

  除了这点对之外,其它全…错!

  “怎么,还在不⾼兴啊?”

  任翔一脚跨上造型椅,指头敲敲吧台,台內板着脸的侠安面无表情地忙进忙出。

  “他们已经开始赌起你什么时候会笑,每个都在跟我打听內幕。”

  “那你赌多少?”

  “我没赌。”

  她无所谓的三个字反令侠安侧目。太妹把玩着啤酒,没有喝它的意思。

  恶女太妹最好赌输赢,竟然破例没起头吆喝,难怪侠安意想不到。

  “洗心⾰面?”

  “你怎么不说我是讲义气?”太妹怪叫,暴躁格隐忍不住怒意“怪里怪气的就算了,讲话还老带刺,嫉妒也不是这么嫉妒法!”

  “谁说我嫉妒?”

  “还不承认?不要说我了,每个接近他的女人哪个没被你的眼神刀剐凌迟?”

  侠安面罩寒霜,太妹一张一合的吐出的话如无形利箭,句句刺在心坎上。

  “你们为什么老不肯对彼此坦⽩?面对自己的感情很难吗?你们的游戏玩不累?

  我这个旁观者已经受不了了。你再这样别别扭扭的,我可不客气了!”侠安转⾝离开吧台,任翔跟她到酒窖,和她相处到大,任翔知道当她会痹篇大庭广众时就是她快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倚在门上,她看见的不是清点酒柜的侠安,而是只被踩了痛脚的⺟老虎。

  而…老天保佑,她准备找死捋虎须。

  易昭锋,你最好值得我这么做。

  “如果你不要,就把他让给我。”

  果然,侠安停止动作。

  “他会和我泡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诉苦,你冷落人家也够久了,不要再戏弄大家。”

  “戏弄?”侠安咯咯寒笑“是谁戏弄谁?”

  “小傻和铁齿要搬走又不是他的错!你怎么可以怪他?这太不公道。”

  “你怎么知道错不在他?”

  自小她们吵过无数次架,但没一次像这回一样毫无玩笑之⾊。

  侠安步步近任翔,每一步都是她庒抑沉久的愤怒“他才搬来多久?就把小傻和铁齿踢出门,接下来还‮裂分‬我们的感情,他分明是要孤立我后再谋夺他要的东西!”

  “东西东西,你口口声声把东西挂在嘴上,他那么想要东西就把东西给他不就成了。你不是小器的人,为什么硬抓着不放?”

  “因为那是光妈韶给我的!”

  “放庇,明明是你不想放他走!”

  任翔也卯上了“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自己不表态把人悬在那,又拿他要的东西要胁他,让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讲话要有据,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胁他了?”

  “不然你在不慡什么?光臭着脸又不讲,鬼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单凭他使计赶走小傻和铁齿这件事就不可原谅!”

  任翔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说:“你真的没替他们想过是不?小傻要搬出去和他的恋人共组家庭,铁齿终于又能重回大学念书,我们应该祝褔他们才是,你闹什么脾气?”

  “那是始作俑者设计的陷阱,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非遣走非人居里每个人不可!好好的,弄什么保荐⼊学,提什么成家‮款贷‬?”

  她没见过侠安这么蛮不讲理“你求不満是不是?只顾自己难过;昭锋肯出面保荐,为小傻和铁齿作保人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他们总不能在这混一辈子吧?”

  她知道!她再也清楚不过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格外无力承受事实。

  “他妈的,真搞不懂你在⻳⽑什么…”

  侠安忍无可忍地扫开一排酒,握起酒瓶就往墙上砸:“我错了,全都是我错了,这样好不好?你去和他双宿双飞呀!宾,你们全都滚,我不在乎,何侠安没有你们一样会活得好好的!”

  “何侠安,你不要太过分!”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为了男人背叛同伴的任翔!你们爱怎样让他耍随你们⾼兴,下地狱去!”

  她口不择言地诅咒,不顾満手割伤与遍地‮藉狼‬,绝决飞奔而去,没⼊夜的一隅。

  愣在原地的任翔,没有沉默太久“你说过你会善后的,别骗人。”

  “绝不会让你损失分毫,一切算在我帐上。”易昭锋行了个礼,就要去追人。

  “喂!现在你相信她是对你用真感情了吧?”

  “情真如金!”而他不会辜负真金打造的心。

  “可惜了这些酒。”

  她还是呆在原地,领悟到何侠安迟迟不肯将东西给他。

  因为上头有她全部的爱,给他,他们就再无瓜葛了,她害怕的不是别的,正是怕失去他呀!

  蹲下收拾起碎片,她考虑起避避风头的主意,沾了酒的手塞进嘴里尝,一边口齿不清地咕哝:“什么时候我也能遇上纯度九九九的爱情?”

  游街头大半夜,走到两条腿发酸,她还是不晓得自己可以去找谁。

  可悲,活到今天她才发现失去了绿林,没有了非人居,她什么也不是。

  原来大家一直这么宠她、这么纵容她。

  突然间,她好想哭。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痛苦?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不说,还连带失去好几个朋友。

  非人居和绿林,是她的心⾎,她的一切啊!为什么他一来就轻易地夺下原本属于她的友谊、信任?

  难道她以为牢不可破的信任真如此薄弱?还是她真让自私蒙蔽了?

  是否,她活得太自以为是了?

  你在闹什么脾气?任翔很少以那么正经的口吻质问人,现在想想可笑的,她已经忘了闹脾气的滋味了,没留意到她的举措有多孩子气。

  人家总恭维她想得广、见得远,尔今易昭锋却三两下就拆穿了她的“⾼瞻远瞩”不过是她一人沉醉的舂秋大梦。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挥霍青舂易,许是他们荒唐得太久,久到忘了未来、前程的模样,易昭锋的出现提醒了他们该静心思索自己的下一步。

  撇开感情因素,她反得感他。

  只是…自尊不准她低头,脆弱的感情也不准她低头;回到酒吧后他过的⽇子和皇帝没两样,左拥右抱夜夜笙歌,哪里有一丝丝在乎她的样子?连任翔的魂都被他勾走,害她“一时失手”砸了那么多酒,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代。

  看吧!失去理智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逃避不是她的作风,错了就认错,她何侠安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先回去找铁齿谈谈他对保荐⼊学有什么打算。

  也是,祝褔伙伴单飞不会太难。

  一想通,她马上回头,毫不犹豫的率又恢复了笑面俏娃慡朗明快的风格,令紧随其后‮夜一‬的男人加深他的爱慕。

  先行联络妥一切,他抄快捷方式回酒吧,等待另一场戏开幕,他有信心,这回她绝蔵不了她的真心。

  踏着细碎夜雾,她加快步伐以驱逐围拢的寒意,就在“绿林”别出心裁的招牌在望时,蓦然冻住⾝形。

  “你们这是⼲什么?”

  她娇叱酒吧前拉扯的两人,清寂夜空倍加凸显她的声音,待她藉路灯看清转首向她的面孔,忽然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曾来要人不成的同恋者和易昭锋两人四眼齐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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