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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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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下课时,裴二接到狄姿琦打来的电话。

  话筒里一片啼哭声,他拼凑出她恸哭的原因,却没料到畏怯的狄姿琦反常的寻死寻活,一会儿说没脸活下去,一会儿说要去跳楼。他一惊,问明她的所在地,急匆匆的赶去。

  好不容易劝服她,她又吵着要去海边。裴二担心她再度寻短,好说歹说的让她放弃去海边的念头,谁知狄姿琦气忿的扔下他,径自跑到酒吧借酒浇愁。

  裴二无奈的随她进⼊酒吧。

  天⾊尚早,因此客人不多。狄姿琦捧着啤酒,眉头深锁的坐在昏暗角落,前方的桌面堆了半打未开罐的啤酒。

  “姿琦,别喝了。”裴二苦恼的拿走她的酒。

  “裴二哥,连你也欺负我,酒都不让我喝。”狄姿琦问声啜泣,‮动耸‬的肩头有逐渐剧烈的趋势。

  “我不让你喝是为你好,怎么能说我欺负你?”

  埋首在哀伤的狄姿琦庒不听他的解释,她抛开酒瓶,伤心绝的往外冲。“裴大哥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裴二急忙拉住她,硬是让她坐下,将酒瓶推到她面前,无奈道:“你想喝就喝吧。”

  狄姿琦含着泪不要命的灌酒,她边喝边将手边的啤酒往裴二方向送。

  “裴二哥,你也喝。”

  “我不喝酒的。”裴二拿开啤酒。

  “我一个人喝好闷,我要你陪我喝。”狄姿琦使起子,硬是将啤酒塞进他手里。

  裴二叹气,拿起啤酒勉強喝上两口,酒才⼊喉,他马上皱起眉。“好苦。”

  “再喝,再喝。”狄姿琦的脸颊被酒气醺红,她‮奋兴‬的大声吆喝。

  裴二只得依她的意又喝了几口。

  一晚下来“几口”也变成了若⼲瓶。离开酒吧时,裴二的脑袋如同装了几吨的铅。他勉力搀起狄姿琦,付了酒钱,摇摇摆摆的出店门,招计程车回公寓。

  走回四楼的途中,他一度失手把昏不醒的狄姿琦摔到楼下,幸好他意识过来的拉住她。

  等他把狄姿琦扶上,自己体力也已告罄,直接醉倒在下。

  **

  “裴二…”夏沙边开门边喊,薄外套脫到一半,外头昏暗的天⾊和鸣声让她止住叫喊。

  舞厅人手不⾜,她赶去帮史媚的忙,直到天刚亮才回来。

  蹑手蹑脚的打开裴二房门,夏沙将头伸进去,赫然发现上空无一物。她惊讶的推开门,三步并两步的搜寻裴二⾝影。

  她走得太急,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在地,她恨恨的回眸,看清害她跌倒的竟是裴二的脚。她爬过去,二话不说捏他一把:“臭呆子!有不睡睡地板。”

  裴二猛然惊醒,一脸惘的凝视夏沙。他⾝上的薄被滑下,露出狄姿琦的睡脸和⾐衫不整的‮躯娇‬。

  “啊!她怎么会和你睡在一起?”夏沙尖叫。

  “谁?”裴二低下头看,惊叫出声:“姿琦,你怎么睡在这!”

  “装蒜!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睡你旁边!”夏沙大吼。“我真的不知道啊!”裴二瞪着茫茫然的双眼,单手去推醒狄姿琦。

  他深怕吓到狄姿琦似的拍抚她的背,夏沙看得眼红,眼眶中的泪眼看就要淌下,她冲回房,揩净眼角的泪,瞪着前方的书桌发怒。

  她执拗的瞪视前方,仿佛不这样,奔腾的泪⽔就要夺眶而出。

  此时此刻,她必须找件事转移往意力,她不要为裴二的背叛而哭,她的泪⽔不应该用在负心汉⾝上。

  夏沙随手抓起边的CD,胡塞进音响里,将音量放得老大。

  裴二裸着上⾝,手里捉着衬衫冲进房。夏沙的冷静令他错愕,他看了她一眼,再一眼,始终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生气。

  “你不生气了?”他探问。

  听在夏沙耳里的音乐声陡然变调,她紧抱住曲起的膝盖,不想将脸面向他。

  “我让姿琦先回家了…”裴二试探地说。

  夏沙没理会,梳妆镜映出她満脸的气怒,连带将她极力克制的泪⽔引了出来。

  裴二手忙脚的跪在她面前安慰:“你别哭。”

  “走开!去找你的姿琦。”夏沙嫌恶的怒瞪他未着⾐衫的膛,不用费力回想,方才的景象便像生似的,重重戳刺她的心。

  “她不是我的…”裴二菗出面纸直往她脸上擦。

  夏沙忿忿拍开他的手。“跟我不行,和你的姿琦就百无噤忌了!我不要再看到你了,你给我出去。”

  “我没有和她!我没有,我保证!”

  “凭你⾝上的酒气,你能保证什么?走开,别再来烦我,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消,我不要你了。”夏沙抹掉眼泪,奋力挥开他站起来。

  “不行,你别走,我们说清楚,我不要你误会我。”裴二由⾝后抱住她。

  夏沙突如其来的转⾝。“没有误会!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和她,两个人光着⾝体躺在一起,⽩痴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姿琦伤心大哥的心不在她⾝上,她来找我,找我去喝酒,向我诉苦。昨晚她喝醉了,我让她睡我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睡我旁边…”

  “你不知道?!好,我来告诉你,是你给她机会,是你默许她的放肆。说不定你早就期待着,只是苦无机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明⽩对我说?我不是死烂打的人,滥情博爱、一颗心能分给好几个女人用的男人,我更加不可能将就!我们到此为止,我明天搬出去。”

  “不要搬,你听我说…”

  夏沙狂的打断他:“你把属于我的都给了狄姿琦,你说的再多,只会让我更恨你。”

  裴二静默了。半晌,他満含希望的抬头。“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抱我!”夏沙想也不想的答。

  “什么?”裴二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抱我,我就可以试着相信。”她晓得自己在赌气,但她就是不甘心狄姿琦的味道留在他⾝上。他该是她的!他怎么能让其他女人捷⾜先登,抢了原该是她的权利?

  “可是,我们说好,等举行完婚礼以后,才可以…”他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以后,没有婚礼。你甚至无法解释你们共枕的原因,我们还谈什么未来!”愈说,心底的伤痛愈甚,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我不要你哭,你别哭了好不好?”裴二心疼的抱紧她。

  “你如果不答应,那就放开我。”

  裴二挣扎着,即使早已认定夏沙是他惟一的结婚对象,深柢固的守旧观念仍旧令他裹⾜不前。“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我…我们再冷静的想想看,好吗?”

  夏沙猛地抬起头,満是红丝的泪眼仿佛在控诉他和狄姿琦之间的暧昧。

  裴二无言,只能揽着她发愁。

  夏沙抹⼲泪⽔“放开我。”

  “夏沙…”

  “放开我,放开!”她歇斯底里的扭打他紧箍不放的手。

  “夏沙,别…你会弄伤自己的。”他忙制止她的失控。

  夏沙突然罢手,伏在他肩上哀哀啜泣。

  他的心紧了又紧,‮活口‬似被人刨开了洞,痛得教人难以忍受。

  “只要你不走,我都依你。”他妥协了。

  他的原则挽回不了她的心,他的原则留不住她的人,所以,他无条件放弃。

  夏沙含着泪起⾝锁门,透过蒙泪眼,她看到裴二局促不安的钉在地板上。她‮开解‬衬衫钮扣,一颗接着一颗,鹅⻩的⾐⾚裸裸的展现在裴二眼前,他七上八下的别开脸,目光四处游移。

  夏沙挥掉泪珠,心底的忿恨因他的畏缩急遽升⾼,她怒火⾼张的扯掉衬衫,踢掉鞋子,拖鞋打飞矮柜上的笔筒,弄出惊人的噪音。

  房间內的两人同时转头,夏沙愣愣的凝视散落一地的原子笔、铅笔,瘫坐在地板将一枝枝笔拾回笔筒,捡着捡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

  想起裴二的不甘不愿,比照他对待狄姿琦的宠爱有加,他的配合本不是出于自愿,他的配合是她求来的。就算拥有他又如何?短暂的温柔更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又哭了?”裴二抱起她,如同环抱婴儿般,轻轻的摇晃她。

  伏在他的肩膀,夏沙忽然轻笑出声。

  “是呀,眼泪不适合我,即使哭,我也哭不出楚楚动人的风韵。”那该是狄姿琦专属的风情。

  她轻叹,将叹息深深的埋⼊心底,仰⾼脸蛋,慢慢绽放出动人的笑靥。裴二看呆了。趁着他失神的同时,她俯下脸,在裴二的锁骨印上一吻。

  “现在…现在就要开始了?”裴二不自在的挪动⾝体。

  “嗯。”夏沙的沿着他的膛缓缓的移动。

  裴二的心跳到喉口,一股热气直往头顶上冒,他呑呑吐吐地问:“那…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只要静静的体会它,用心去感觉。”夏沙边吻边说,呼出的气息騒动裴二全⾝。

  他一僵,硬梆梆的⾝体令夏沙蹙眉。“又不是要砍你的头,放轻松点。”

  “喔。”他绷紧的神经暂时舒缓。

  夏沙突如其来的咬他一口,他惊得直背脊。

  “哎。”夏沙无力,离开他坐到角。“换你吧,我没力气了。”

  “…我该怎么做?”

  “你过来,先吻我好了。”

  裴二把脸凑过去贴紧她的,他轻柔的吻她的两只瓣。圆润的‮感触‬熨烫夏沙的脸庞,她捧住他的脸,火热的回吻他,将他的眼、他的,以及他习惯的无辜神情,一一刻进她心底。

  裴二的尝到咸味,‮摩抚‬着夏沙的手一阵冰凉,他睁开眼,望进夏沙经泪⽔洗涤的双眼,明亮的眸子显露她的忧伤。

  裴二怔怔的擦去她颊边的泪,静静的抚着她柔细的短发。

  “不要停,我要你吻我。”夏沙睁着晶亮明眸睬睇他。

  裴二没说话,手仍旧穿梭她发间。

  夏沙靠过去,偏着头细啄他満的耳垂,感觉她点燃的亢奋,昂地流窜他全⾝,她咯咯笑开。带着低沉、惑人的嗓音,她吐气如兰的紧靠他耳际说:

  “我喜你的耳垂,圆鼓鼓的,好像一颗晶莹満的泪珠。”

  “别…别玩了,我…好庠。”裴二的声调明显带着抖音。

  “我也喜你的脖子,看起来像一盘美味的食物。”夏沙歪着脑袋,专心一致的攻击他的颈项。她用催眠的语调呢喃着,挑拨他內敛的情感,企图释放他不为人知的狂。

  这一刻,她只想着他,她的眼里只有他,而她也要求裴二的心里只能有她,惟有她才能牵动他热情的一面。

  **

  女人的第一次总是夹杂痛楚的,情消退,肢体的酸疼夹杂着空虚令夏沙的沮丧攀升到最⾼点。她的泪⽔⼲了,心如同坠⼊冰天雪地。

  也许是爱得不够深,她难以忘怀亲眼所见的事实。爱情和背叛是两相敌对的,一旦怀疑的种子深种,排山倒海的嫉妒也随之而来。

  不该这样的,她以为自己深爱裴二,⾜以谅解他所有的失误,然而,眼见为凭的事实毫不费力便抹消她的爱情。

  “你好像很不舒服?”裴二忧心的撑起⾝体问。

  夏沙转过脸,认真且严肃的与他对视。

  “你还好吗?”裴二从没见过她如此谨慎的神情,拉好她的被子,他小心翼翼地问。

  “裴二,”她咬着,想着该如何开口。不告而别违背她磊落的行事风格,况且,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抉择。“我要走了。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只要我想通,如果我能够理清这一切,我会回来找你。”“你要搬走?搬到哪去?”裴二脸露惘。

  “不是的,我要离开这里,至于要去哪,我还没决定。我想,我们还是先…”

  “我不答应!你允诺过,只要我们有了夫之实,你就不走的。你说话不算话,我不准你走!”裴二面目扭曲,死命的将她抱在怀里。

  “你听错了,我是说我会试着相信你。问题是…问题是我心里仍旧有着疙瘩,我不能存着芥蒂继续跟你往。”

  “为什么?难道你不肯相信我和姿琦间的清⽩?”

  夏沙苦笑。“我想相信你,但是我没办法。我的猜忌会毁了我们的感情,如果你坚持不让我走,那…分手吧。对你、对我都好。”

  “不!我不要分手,我也不要你走。我答应你,我们各自想一想,但是,我要你在我看得着的地方想,我会等你,我不要你走!”

  “不行,时常见到你,我无法克制接近你的念头,而且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和狄姿琦并肩躺着的画面…行不通的,这样做只会让我们的恋情提早结束,如果那是你希望的结局,我可以为你留下来。”她愈说愈小声,泪⽔唏哩哗啦的迸落。

  裴二默然无语。他紧紧拥着她,绝望的意识到这个拥抱可能变成最后一次,他哽咽了:“眼泪不适合你,答应我,离开之后,你不会再哭。”

  夏沙释怀的露出笑容。

  “如果那时候你的心没有变,我会回来…”

  “我永远不会改变心意,你知道的。”他温柔的抹去她的眼泪,难过的搂紧她。

  **

  “你是笨蛋吗?!”史媚气闷的推倒办公椅,冲到夏沙面前。“他说没有的事,你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要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是狄姿琦设下的圈套,你已经一脚踩进她的陷阱了,”

  夏沙苦涩的笑了。“我不担心她,问题的症结在我不够爱裴二,所以我忍受不了别的女人睡在他旁边。唉,遇上这种事,我的洒脫本起不了作用。”

  史媚好气又好笑的睨她。“你想用你的理智谈感情?省省吧!除非你不是真的爱上裴二,否则碰上爱情,谁能冷静看待?”

  “所以,我搭今晚的火车走,能够载我到火车站吗?”夏沙落寞的拎起行李。

  “不再考虑?”

  “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我送你。”史媚拿了钥匙,到舞厅旁的小巷取车。

  等夏沙坐上车,史媚扭头问:“裴二不来送你?”

  “我告诉他火车班次,他没说要不要来。”

  “我总觉得,你可以另外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别说了,离开他,我心里也不好过。”

  “好好。我可不想看到你哭得死去活来的。”史媚嘀咕。

  “我没有哭,我答应裴二,不再哭的。”她嘴硬的顶回去。

  “说是一回事,做可是另一回事。”史媚若有所思的瞥着她眼角溢出的泪⽔。

  “我把你舞厅的地址写给裴二,如果他去了,你代我好好照顾他。”背着史媚,她悄悄抹去泪珠。“没问题,我会替你把他管得服服贴贴,让他不敢招惹其他女人。”

  夏沙转向窗外。透过玻璃窗,美丽的天际上,掺杂各种缤纷的⾊彩,各种颜⾊独树一帜的占据一方天地,融成凄冷的向晚气息,紧紧地裹住她纷的心。

  **

  如同往常,裴二走进原本属于夏沙的房间。书架留着几本她带不走的书,⾐柜里几件冬⾐孤单单的挂在原地,头摺叠整齐的凉被仍然维持原样,不同的是,这间房的所有者不在了,她带走了小表,也带走他的心。

  冷清的景物让裴二红了双眼,他调开视线,怔怔的回想和夏沙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回忆里,有开怀大笑的夏沙,有活蹦跳的夏沙,甚至是气冲冲的她…

  他记忆里的她充満着生气,充満着活力,但为何进到她的房里,眼前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她梨花带泪的泪颜?她不该哭的,她的眼泪让他的心碎成片片,让他一想起,眼眶便充満阵阵热气。

  夏沙离去后,裴二显得很颓丧,他变得记不住上课时间,迟到、早退是常有的事。

  他不再留连图书馆,开始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些时髦的咖啡吧、酒吧,几乎全被他逛遍了。

  他‮狂疯‬的在各家店找夏沙的⾝影,每天往史媚的舞厅跑,着她,要她吐露夏沙的去处。

  史媚被怕了,⼲脆将店给副理掌管,逃到另一家分店避难。

  裴二仍旧不死心,千方百计打探到分店地址,循着地址找到史媚。

  “老兄,我求求你,我拜托你,小女子只是混口饭吃的,你这么三天两头来闹场,我还要不要做生意啊!”史媚哭丧着脸,哀求兼恳求。只要能送走裴二这尊神,要她下跪,她也是肯的。

  “给我夏沙的地址,我就不再来烦你。”

  史媚直翻⽩眼。疯了他!真把住址给他,夏沙不把她生呑活剥才怪!“你自己答应给她时间想清楚,现在又来跟我要地址,有没有搞错啊!”裴二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凝视她。

  史媚一接触他杀人似的目光,赶紧噤口,侧⾝痹篇他的视线。哇靠!有够恐怖的,那眼光还真有流氓大哥的架势。

  为免被他用眼神凌迟到死,她只好使出绝招。“呃…夏沙…嗯…她曾警告过我,如果我屈服在你的威之下,把她的消息透露给你知道,她不仅会宰了我,还要跟你‘一刀两断’!你…你知道的,她的个火爆,说不定一气之下,⼲脆跟你说拜拜。这样,你还想知道她的住址吗?”

  史媚背着裴二,心虚的在前划了十字架。原谅她,她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说谎的!

  偷瞄裴二黑了半边的脸,史媚一度以为他会不顾一切的胁迫她说出来,没想到他却突然跑出舞厅,瞬间不见踪影。

  从那天起,裴二不再去找史媚,整天失魂落魄的游在校园间,甚至连课也不去上了。

  直到有天他经过活动中心,看见路过的人朝他指指点点,还不时转过头去看布告栏。他觉得奇怪,走近一看,公告栏里牢牢的钉着一张相片…他和夏沙眼闭眼、两相触的相片。

  他怔忡了会儿,仔仔细细的检视照片里的人儿。他没有印象拍过这张相,但他不打算追究它的来处,反倒喜的捧相片回公寓,用扫描器将照片里的夏沙放进电脑桌面,方便他无应付寂寞时,可以开启电脑看她。

  常常,裴二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一动也不动,痴痴的凝视萤幕上夏沙微昅双、期待一吻的生动表情。

  他着魔似的守着电脑,守着那张照片。

  裴望最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裴二变本加厉的沉默,和一反往常的恍惚令他起疑。

  ‮生学‬会里的事务虽然如期完成,但看得出裴二时常心不在焉,无时无刻对着手边的照片发呆;他也不再对机车模型感‮趣兴‬,上完课便‮狂疯‬的往公寓里跑。

  裴望觉得奇怪,跟着他回到公寓,才知道他赶着回家,纯粹是为了观看电脑萤幕里的夏沙。他近似狂的举止令裴望担心不已,对于夏沙离开的前因后果,不管裴望问几次,裴二始终不说。

  这种情形持续两、三个月之久,直到裴望发现贴在‮生学‬会告栏的那张照片,以及辗转由旁人告知的耳语。照片是裴二再贴上去的。他在布告栏前面停留良久,拿了个圆钉将照片钉在上面,口中念念有词的说:

  “我认输了,你回来好不好?”

  那天之后,裴二没再死守照片不放,也开始出现在课堂和‮生学‬会的例行会议中。

  那张照片令所有健忘的‮生学‬,记起夏沙在新舞会上惊逃诏地的宣言。

  如今人去楼空,剩下的只有一张照片和裴二无尽的怅然。

  **

  毕业前几天,向来男装打扮的凯子穿着秀气的长裙出现在溜冰社送会,会场口哨声四起。凯子闪躲着众人眼光,偷偷摸摸来到裴二的旁边,讨好的朝他猛笑。

  “嗨,副社…”

  裴二出神的凝视着前方。会场的七彩闪光,照得他一阵晕眩,他仿佛见到了夏热力十⾜的舞姿,那牵动他的心弦、带走他心的人儿。

  “回魂喽,回魂喔…”凯子猴子似的跳到他跟前鬼叫。

  “喔,是你啊。”裴二懒懒的抬起眼。

  “嘿嘿,是我是我。你瞧瞧,我今天的打扮像什么?”凯子现宝似的转了个圈。

  “凯子。”裴二不感‮趣兴‬的别开眼,占自顾自的冥想出神。

  “不对不对,你再看,这回可要睁大眼看仔细点。”纵使前没几两⾁,凯子还是努力的膛,极其难得的款摆出女人的‮媚娇‬。

  “你今天没穿男装。”

  裴二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那模样教凯子见了,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人是心软不得的,否则今天一脸苦瓜的就是自己了。

  凯子直冲到他面前,大声的強调:“对!我今天是女人!记住,我只有今天才是女人,毕业后,我可要恢复男雄风。”

  “嗯,我知道了。”裴二仍是意兴阑珊的。

  “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不打女人对吧。”

  “对啊,我不打女人。”

  “那你说,我是不是女人?”凯子満脸期待,瞪着眼追问。

  “你…”裴二拢眉,勉为其难的点头。“勉強算是半个女人。”

  凯子拉下脸“到底是不是?哪有半个的!”

  “算是吧。”

  “唷呵!我是女人,我是女人!”凯子手舞⾜蹈的呼,马上冲回去,揪住他⾐领追问:“如果我做错事,你会不会揍我?”

  “凯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裴二被搞烦了,没耐心的问。

  “你先回答我再说!”

  “我不会打你。”

  “你说的,你自己说的!各位都是见证人,他说不管怎样也不会扁我,假使他等会儿捉狂,你们千千万万要制住他!听到了没?听到了没?”凯子四处广播,近似威胁的揪住在场的人鬼吼鬼叫,惟恐有人听漏似的。

  裴二‮头摇‬叹气,起⾝走出社团。

  “喂,副社,别走别走,我话没说完。”凯子急叫。

  裴二转头,眼神似乎在说:你再拖拖拖拉拉,我就要走了。

  “行行!我的话很简单。不不,别靠过来…拜托,你站在原地就好,这样的距离让我有‮全安‬感。”确定他不再接近,凯子深昅一口气,扯⾼喉咙喊:

  “那晚,我去找你谈社团的事,按了几百次门铃没人理,后来你的邻居帮我开了楼下大门。而你公寓门没锁,我自己进去后,发现你和一个女孩醉醺醺的睡着,我一时兴起,就把你和那个女生脫个精光,放在一起‮觉睡‬。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你气起来会追杀我,所以迟迟不敢告诉你。你说好不打我的,就算以后在路上撞见也不能拿刀砍我!我走了,千万别见!”话落,凯子逃也似的冲出后门。

  裴二如同被定在原地的石柱,突然,他大笑出声。

  他总是想不透,本来睡在上的姿琦为何会紧靠他而眠,质问姿琦,她也说不出所以然,原来…原来这是场临时起意的恶作剧。

  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把戏却害得姿琦‮愧羞‬得无地自容,以致远走异乡;害他和夏沙分隔两地,让他的思念‮滥泛‬成灾,朝朝暮暮想的尽是夏沙的一颦一笑

  就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恶作剧…

  裴二笑出了泪,发怈完后,他跟路地奔出活动中心,直奔史媚的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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