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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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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伤我的那名妖女。”皇甫灭大吼,营帐都快被他掀掉了。“你们怎么可以引狼⼊室?”

  文韬头疼地额角,他睁眼看向毫无表情的,幸好主上不在这里,不然事情会变得更棘手。

  “皇甫将军,救了属下一条小命。”小心翼翼地瞥了婳姮一眼,字文决开口道。他没有那些心思,只单纯的认定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的一条命却差点丧送在她手里。”皇甫灭反驳。

  “这…”宇文决一向口拙,口⾆之争讨不了好。

  “自己技不如人,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婳姮妖气毕现,凉凉的道。

  “你…现在就比个⾼下。”皇甫灭咬牙切齿。

  婳姮神⾊一凛,仿佛千年不化的寒霜。“手下败将,何敢言勇?”

  “我今天不杀了你这妖女,我誓不为人。”皇甫灭拍案而起,大斧在握。

  优美地飘落三尺远,婳姮边噙着鄙夷的笑容。

  “难不成怕了你?”

  “好了!好了!”文韬阻止他们的争执。“大敌当前,何必窝里反。”

  婳姮轻轻啜口茶,媚眼一抛。“不知死活前来挑衅的可不是我。”

  “你…”皇南灭气得快吐⾎。

  “皇甫将军,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姑娘谈谈。”文韬被闹到没办法,只好开口送人。

  “文先生,您手无缚之力,会不会有危险?”皇甫灭不放心地道:“天知道这妖女会不会痛下杀手。”

  “我如果有意狙杀文韬,有没有你在这里,我想都无关紧要吧。”她嗤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总有一天我会撕烂你那张嘴。”皇甫灭怒不可遏。

  “没关系,”文韬摆手。“真不放心,就叫字文决守在门外吧。”

  “那我等先行告退。”恶狠狠地瞪了婳姮一眼,皇甫灭老大不⾼兴地退下。

  清清喉咙,文韬似笑非笑。

  “我们又见面了,婳姮姑娘。”

  婳姮无惧地上他深沉的眸光。“是你告诉墨霁寒月宮的位置?”

  “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呢?”

  “不然其他人也没这本事吧!”婳姮黛眉一挑。“话先说在前头,我会帮助你们不为旁的,是因为墨霁。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要他来救我?”

  淡淡一笑。“我只是顺⽔推舟罢了,救你,非我本意。”

  “你不是恨我⼊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我现在也是如此,”文韬脸⾊一整。“只要你敢轻举妄动,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危言耸听,我绝对说到做到。”

  两人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婳姮沉默良久,她突然轻笑出声。

  “你们和曹军的恩怨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好好地待在墨霁⾝边,至于天命所指的一切,与我没有关系。”

  她的回答大出他意料之外,文韬蹙眉。

  “你要背弃天命?”

  “还是你希望我顺应天命手刀刘备,灭你西蜀?”婳姮浅浅一笑。“我没有怀壮志,我累了,谁登基和我都没有利害关系,我只想得到我的幸福。”

  她在墨霁去寒月宮找她时豁然清醒。

  天下山河,落⼊谁手都与她无关,如果她今生注定是个悲剧,她愿意赌,赌她最后的⽇子里,墨霁会爱她。

  “墨将军他…”文韬斟酌言词。“他愿意和你在一起?”

  “他不爱我,”婳姮坦然以对。“那不重要,我爱他就行了,只要待在他⾝边,总比当无依的浮萍要好。”

  “你可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

  “知道何妨?不知道又何妨?”婳姮坚定地道:“难道要我为了茫然不知的未来迟疑?

  我办不到。”

  “婳姮姑娘,你是愿意放弃对主上不利?”文韬问道。

  “我说过了。”婳姮偏头道:“我的一切重心,只有墨霁。”

  文韬吁出一口长气。“看来我们达成共识。”

  “文先生请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会让墨霁恨我的事。”婳姮朝他灿笑如花。

  夜凉如⽔。

  婳姮一袭素⾐,脂粉未施,她轻手轻脚地走近墨霁⾝旁曲膝蹲下,汲取他专属的气味。

  “还不睡?”墨霁醇厚的声音懒洋洋地扬起,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躺在草地上,満天星斗晶亮。

  “你不也是还没睡?”她回道。

  墨霁翻⾝面对她,看着她洗尽铅华的娇颜,心神不噤一晃。

  像她这么美的女子,是拿什么样的心情如扑火的飞蛾般爱他?

  又是什么样的执着让她无怨无悔?

  “我听文先生说了。”定定心神,他笑。

  “说什么?”婳姮也在他⾝侧躺下,对他,她没有防备。

  “没什么。”话到⾆尖,他不想说了,享受两人难得的平静。

  “对我,你是怎么想?”婳姮猛地问道。

  心中突地一跳,墨霁有些狼狈。“我不懂你的意思。”

  昂气地瞪他一眼,婳姮薄怒。“你懂,只是不能、不想、不敢回答。”

  这几天,墨霁几乎可以说是在逃避她,他小心翼翼躲开任何敏感的话题,尤其是那晚的一切,他更是绝口不提。

  他越是有心忽略,她偏不让他称心如意,这事儿,不说个清楚,要她怎么安心?

  墨霁振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问题,他从未深思过,如今她劈头一问,他被问得手⾜无措。

  心动了吗?他自问。

  如果不曾心动,为何要冒死相救?单匹马独闯寒月宮?

  如果心动,又要他如何相信⾝肩天命的妖女?

  这问题,无解,也无心解。

  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随缘而去。

  “你有没有一点喜我?”婳姮強自笑着。“只要一点点就好。”

  墨霁震惊地看她,他撑起⾝子,她问得太露骨,而他无言以对。

  见他存心痹篇,婳姮心下凉了半截。

  像是伤心绝,她站起来,翦⽔双瞳幽幽地凝眸相望,泪光在眼底闪烁。

  “连一点点也没有吗?”

  所有的一切只是一时兴起吗?在他心底,她究竟是算什么?

  墨霁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有股冲动不愿再细想、不愿再在意横亘他们之间的一切。

  “有,”不假思索,他脫口而出。“我有喜你。”

  她敢打赌,她亲耳听见他说他喜她。

  那是很多天前的事了,他说完后,马上头也不回地回军寨休息,像躲避瘟疫似的,若不是她神志清醒,她都快以为是自己⽇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几天,他待她如常。婳姮意兴阑珊地推开门扉,这时候众人都在聚义厅开会议事,讨论下一块收复的失土。

  托着香腮,婳姮不噤出神。

  说他没变,他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会担心她用膳了没?已渐渐转人凉秋的天气,早晚是否多加了件⾐裳?可除此之外,他们的对话依然客气生疏,甚至两三天说不到一句话。

  爱一个人好苦,爱一个捉摸不定的男人更苦。

  懊恼地低咒了声,秀眉微蹙。

  “过得好吗?”一抹红⾊⾝影轻盈地停落树梢,她笑。“看你气⾊不错。”

  婳姮吃惊地左顾右盼。“你怎么进来的?宇文决呢?你没伤害他吧?”

  胡姬若无其事地一擦长发。“我没伤他,他只不过睡着了而已。”

  暗暗吁出一口长气,字文决是墨霁的爱将,他特地吩咐他保护她的‮全安‬,以免有人前来滋事,如果胡姬打伤他,恐怕自己也会遭到池鱼之殃。

  “你找我有事?”

  胡姬笑容一敛。“和我回去吧!和墨霁朝夕相处的愿望也达成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不!我不跟你回去,”婳姮想也不想。“这样的生活…很好。”

  “你是在欺骗自己吧?!”胡姬焦急。“你也知道⾝为天女的你一旦逆天行事会有什么后果,你会被打人地府万劫不复啊!”“无所谓,”婳姮心平气和。“就算永世不得翻⾝,我也心甘情愿。”

  “你是中了什么蛊?墨霁知道吗?他知道你会死吗?”

  “没有告诉他的必要。”柳眉一挑,婳姮拒绝这个话题。

  ⾝为降世天女,她违背自己的天命,只会‮速加‬自己的死亡。她的⾝体会⽇渐虚弱,最终走上毁灭之途。

  “你会死的。”胡姬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圆你的梦,为何你还不清醒呢?你是灭蜀妖女,他一辈子也不会爱你。”

  “胡姬,你不用再劝我了,”婳姮心意己决。“如果我怕死,我就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杀了刘备,还有转圈的余地。”

  “不!”婳姮冷冷地视她。“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他。”

  “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调?任我说破了嘴,你也不愿多想想?”

  婳姮‮头摇‬。“一但爱上了,我绝不轻易松手。”

  “你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看你死吗?”

  “我不会离开的。”要离开也不会是现在,在他有一点点喜她的时候。

  “不!我不能见你一步走向毁灭之路而坐视不管,跟我走!”

  “胡姬!我知道你关心我,”婳姮抬起眸子,一片坦然。“可是我真的不能。”

  “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胡姬泫然泣,婳姮第一次见她落泪。“就算我求你。”

  “胡姬,回去吧!”婳姮含泪浅笑。“别为我挂心了,蜀国的存灭与否不该由我决定的,这里每一个人是那么为天下百姓而努力,你要我单单因为国运告罄而粉碎他们的希望,这么‮忍残‬的事我做不来,如果大局真无法挽回,蜀汉依然会灭国,但绝不是因为我。”

  “你为什么如此死心眼?”

  “我不是死心眼,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深爱的男人而活。”

  “墨霁!我真该杀了他的。”胡姬悲愤地道。

  “别那么做!别让我恨你,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我绝对不愿有和你反目成仇的一天。”婳姮轻声道。

  胡姬深昅一口气平稳呼昅。“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走?”

  “胡姬,放手吧!我是不会再回到从前的。”婳姮心平气和地道。

  “我绝不会让你死。”胡姬难忍悲伤,她抛下话,⾝子掠空而去。

  胡姬,活了千余年的狐狸精。十年前在树林初遇时她是这副模样,十年后的今天也不曾变过,她明⽩,对她,胡姬是真心诚意,她的存在,就像相依为命的亲人。

  眼前的路走到一半,是无法回头了。

  扪心自问,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错误?只希望,墨霁能真心以对,别让她后悔…胡姬推落桌上所有的东西,她发狂似的砸毁房內可砸毁的一切,泪⽔在狂奔,思绪却异常空⽩。

  她不了解情,她不懂婳姮为什么要以命相许?

  她只知道她绝不能让婳姮在她眼前死去,绝不可以!

  胡姬颓然坐倒在地,她空茫望着窗外的皓月。

  如果,婳姮不肯动手,那么,就由她代劳吧!

  反正千百年前脏过的手,也不在乎多肮脏一次了。

  “下午,胡姬来过。”婳姮替他斟満热茶,缓缓落坐。

  八角亭內,两人悠闲的品茗。

  墨霁朝冒着轻烟的茶杯吹气,状不经心地接口道:“她来做什么?”

  “她希望我回寒月宮。”大眼紧昅住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看出端倪。

  杯子轻轻放下,墨霁神⾊如常。“是吗?”

  “你不问我要不要回去?”见他冷淡,婳姮心不噤一菗。

  懒洋洋地抬眸。“你要回去吗?”

  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婳姮感觉不到任何爱恋,⾝子像怈了气的⽪球,虚软地瘫在原地。

  那晚的话,其实是错觉吧。

  她没有回答,墨霁也不多问,目光投向窗外的花圃,暗香浮动。

  “我不回去。”良久,婳姮幽幽地道。

  墨霁握住杯子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

  “我不回去,”婳姮像赌咒地道:“我绝不离开你。”

  墨霁无言一叹,他沉默,心思全了套。

  他能说什么?像那一晚不负责任的话吗?

  就算他有心又如何?她的⾝份,是换不到什么未来的。

  他狠不下心拒绝,是怕她负气离去,可是不能总是逃避,结终是要解,命运不该集的两人为何纠

  “你不相信我?”瞧他烦躁的态度,婳姮明⽩大半。

  “无关相不相信。”他淡然。

  “我不懂,真不懂你。”婳姮喃喃自语。

  边浮上讥诮的笑,眸里合光闪耀。“你喜我,我就一定要有所回报吗?”

  婳姮瞠大眸,无法动弹。

  她⾎⾊褪尽,他上次不是这么说的,辩驳在⾆尖,最终还是出不了口。

  他的态度忽冷忽热说变就变,说不心寒,那是骗人的。

  可是她非要被伤得体无完肤才肯善罢甘休。

  “不用你回报,也不用你惺惺做态,我只是单纯地告诉你我的感觉。”收拾自己碎为千片的心,婳姮強自一笑。

  墨霁一窒,自己仿佛被她的深情灼伤,他狼狈地别过头低哑地开口:“你会后悔。”

  “你会让我后悔吗?”婳姮故作镇定。

  “因为我无心爱你。”够了,早该斩断的情丝是了结的时候,再拖下去,只会让彼此陷⼊万劫不复。

  这话,不但是对她说,也是告诫自己。

  再一次被伤得支离破碎,婳姮再也笑不出来,手在颤抖,她掩住口。

  “我刚刚说过,我不希冀你的回报,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

  “如果我另娶他人呢。”既然话已出口,不如讲个明⽩。

  “我会祝福你,并且会远走他乡不会带给你困扰,”泪在眼底打转,婳姮倔強的不让它掉落。“可是在你尚未婚配之前,我会用我的方式爱你。”

  反正所剩的⽇子已经无多,最近她十分容易感到疲倦!总是昏昏沉沉一睡就是一个⽩⽇,明⽩自己大限已到,还有什么放不下?

  真是够了!

  墨霁不看她哀伤的脸蛋,庒下安慰她的冲动。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该死的混蛋、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说出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伤害她,自己真该死上一千遍。

  “别说了。”他低喝。

  婳姮走离他五步远,认识他的这些⽇子以来,她消瘦很多。

  情字…最磨人。

  “我只要你知道,”她转过⾝凝视他的眼,泛着凄楚的笑。“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背叛你,这一点,请你相信。”

  墨霁不语,他静静地望着她绝美的容颜。

  四周悄然无声,爱恨融⼊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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