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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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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在她⽗亲门下习医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武功。

  她第一次见到⽩师兄是在十年前--她八岁的时候。

  那时她⽗亲沈忘机的声誉名震天下,多少人想要拜他为师,只是爹限于资质,-直没有答应。

  有一天他们⽗女俩正要乘船渡江,⽗亲站在船头赏景,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

  当时刚下过大雨,⽔流湍急异常,没有人敢下⽔救人,而她当时还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儿,又不会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灭顶。

  蓦然,有一位少年二话不说,将上⾐一脫即“噗通”一声下⽔救人。当时爹在死亡的恐惧下,紧捉着那少年的脖子不放,他要对抗急流,又要救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爹救上岸。

  向来就只有爹救人的份,这还是爹第一次欠人救命之恩。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回报,少年总是不肯接受,只是倔強地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后来他晓得爹的⾝分之后,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要求拜爹为师习医,爹看在他曾经救他一命的份上,只好答应。

  谁知师兄的悟甚⾼,不但对所学过目不忘,更可举一反三,有时他独辟蹊径的看法,常常能起爹在医理上的创见。不过才十年的光景,他就已经得到爹七成的真传,而当时…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老实说…师兄的个十分弧僻,他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说话,倘若不是偶尔见到他的人影来去,她几乎要以为医庐里,只有他们⽗女二人。虽然师兄对她很照顾,不过不知怎地,她就是有些怕他。

  她敢捉弄爹,却不敢和他说一句玩笑话。

  她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怀上乘武功。

  相处十年,她发现除了他的名字⽩璞之外,她什么也不知道。

  ***

  医庐外

  所有的人如临大敌般,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连凌飞扬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沈神医正在医庐內对小蛮施救,医治的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惊扰,否则不但功亏一篑,小蛮也会因毒发作而⾝亡。

  但是越是怕出事,就越会出事。

  医庐外包围起无数人影,为首者是魂不散的易红萼。

  “我早知道你不会善罢⼲休的。”凌飞扬冷冷地说。

  “我既然敢来,就有我的把握。”

  “是你派人下的毒?”

  易红萼咯咯而笑,轻声低语:“是啊!我还怕她死得太早,辜负了我一番心⾎,我东挑西拣绞尽脑汁,这才选了『梅魄』,等到你见到她全⾝肌⾁蜷曲如球的样子,我看你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喜她。”

  这女人的心肠竟如此恶毒!

  “你打错如意算盘了,沈神医已经找到解方,正在替小蛮医治。”

  易红萼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渡江而来的目的吗?早在半个月之前,我就已料到你最终仍会来找沈忘机,本来想先下手的,谁知…哼…”她三番两次派来的人连沈忘机都还没见着,就闹了个灰头土脸的回去,连出手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要不是她当时得对付凌飞扬本无暇分⾝,沈忘机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易红萼忽然在此时露出一抹恶毒的微笑。

  “我看你这次要怎么救她?”

  凌飞扬闻言一凛,还来不及思考她语中之意,数以百计的箭像雨般了下来,箭上沾火,霎时将医庐染成火红。

  他狂吼道“快…快灭火…”

  不及细想,飞⾝扑上,想将四处窜起的火苗扑灭。

  医庐的范围不大,又是就地取材,用当地的松木搭建而成,只要一沾上火,就极难扑灭。

  耳边传来易红萼的狂笑声,在四周回,盈绕不绝。凌飞扬无暇理会她状若疯癫的样态,只是咬紧牙关拚命的用手、脚和⾝体来阻挡火⾆窜。

  不多时,他的⾝子已被火灼烧多处,然而他仍然毫不理会,只顾着灭火。

  整个医庐完全着火,像河谛带般飞舞的火焰染红了天空,数梁柱陆续‮塌倒‬,看来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这辈子再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眼前浮现小蛮那双纯真的眼眸,有时调⽪,偶尔流露不怕天⾼地厚的光芒,而更多时候倾怈而出的,是⽇益增多的情意。

  她糊的样子,让他想笑。

  她⽔灵的眸子骨碌碌转动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

  她拒绝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会挽着他的手撒娇,非得求到他答应不可,要是他坚决不允,她会跳上他的⾝子,像八爪章鱼似的紧着他,直至他点头应允。

  她总爱轻抚他的眉,说他老是皱着不好看。

  她老是趁他忙于公事的时候,抓起他厚实的手掌,一的玩起他的手指,一边还用哀怨的眼神瞅着他。

  这一切的一切…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无法原谅自己…然而更无法原谅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在他心碎之前,他绝对要先杀了她,给小蛮陪葬。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望着他⾚红充満恨意的眼,易红萼中那恐惧的心弦大大的为之震动,他的眼…和修文是多么的相像啊!

  一直到死前,他的眼神仍然对她充満歉意和怜惜。

  可是她不要歉意、不要怜惜,她要的是他一生一世的眷恋。这样的眼神却从来不落在她⾝上,反而是容如雁受尽了他的呵护与爱宠。

  她最憎恨看到她脸上那副幸福的表情,还有他们互相凝视时,那样绵悱恻的爱恋。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所以她要毁灭,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当她在修文的耳旁低语,她将要对他心爱的女人施用的手段时,他那样厌恶、充満恨意的眼神…叫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如同凌飞扬现在的眸子一样!

  “飞扬…”

  耳旁传来轻轻的呼唤,凌飞扬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

  ⽩璞左右搀扶着沈忘机和小蛮,三人缓缓自大火中行出,脸上的神⾊虽然憔悴,但看起来仍然完好,没有受到一点儿损伤。

  敌我双方都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呆了,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火烧木头的响声,劈里啪啦的不时响起。

  “小蛮…”是凌飞扬不敢置信的声音。

  “我没事了…”她怯怯地露出笑容“多亏沈神医…和这位大哥相救。”

  凌飞扬望向⽩璞,后者向他轻轻点头。他扶过小蛮,伸出一只手与⽩朴紧紧相握,两人互相凝视,什么都没有说,然而感之情尽在不言中。

  凌飞扬回过头来仔细的端详着小蛮。

  额头上隐隐笼罩的黑⾊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光洁満的前额。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的双脚终于能行走了。

  “大夫说我还得休养一阵子才行。”

  凌飞扬将她紧紧地拥⼊怀里,轻吻她的前额喃喃道:“感谢上苍…你终于回到我⾝边了…”

  “这位是…”小蛮迟疑着,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分。

  一旁的女子看她的眼光令小蛮不寒而栗,不由得紧紧依偎着凌飞扬,寻求保护。

  是了…就是她这张脸…简直跟容如雁那个人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易红萼忍不住中汹涌的愤怒和恨意,就是她‮引勾‬修文使他为之神魂颠倒,他才会弃她而去。她之所以会有今⽇,完全都⾜因为她。

  “她就是杀你亲生⽗⺟的仇人,也是你⽗亲的义妹--易红萼。”凌飞扬回答。

  她的⾐着精致,肌肤几乎毫无瑕疵,岁月似乎对她特别眷顾,只有眼角流露出细微的痕迹。虽然已届中年,望之仍若三十之人,只是她的眼睛冰冷无情,嘴角又倾怈出一丝残酷的意味。

  小蛮望着她,替她感到一丝悲哀。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爱情和⽗⺟的影一直笼罩着她,不曾离去。这十几年来,难道她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她死去的⽗亲?所以她才会这样的不择手段,才会这样的‮狂疯‬。

  “没想到你的命真大,我三番两次的想要置你于死地,到头来…还是被你给逃过了。”她冷冷吐出一串话,脸罩寒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亲…他并不爱你不是吗?为何到头来,连我的⺟亲也不放过?她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啊!”小蛮悲愤的指控。

  易红萼累积中数十年的不満和悲愤,此时一古脑儿的爆发出来。

  她嘶声叫道:“我这么爱他,我为他穿针拈线⾐补袜,我为他放下武功认真读书,我为他改了我一向的脾气,他要温婉可人,我就温婉可人。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可以不爱我?怎么可以?”

  凌飞扬忍不住揷嘴“感情不是施舍,更无法称斤论两的。”

  易红萼厉斥道:“住口,你懂什么?当年要不是她娘的介⼊,我早就得到他的心了。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平常人家的姑娘,谁知修文一见着她,就拿她当宝似的捧在心上,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易红萼猛扯着自己的头发,再也受不了心中的痛苦,一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其中沾着⾎、沾着痛、更沾着她以为失去的爱情。

  “我求他…我跪下来求他…只要他肯娶我为,我什么都肯为他做,可是他理都不理我。我这样为他,他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她。她有哪一点好?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可恨的修文竟被她蒙蔽了双眼…”

  四周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

  连方才敌我双方对峙的紧张情势也消失了,所有的人看着她默不作声,她带来的人表情更是复杂。

  小蛮吓呆了,她没想到感情竟能从头至尾这样颠覆一个人。

  ‮意失‬中的易红萼猛然抬头,小蛮不由得一窒…那是一双⾝负创伤的野兽,所拥有的眼神,凶狠而不顾一切。正当她有所警觉要后退时,易红萼五指如钩,飞⾝朝她攻来。

  凌飞扬一直注意着易红萼的一举一动,见她发动攻势,连忙将小蛮护在⾝后,单掌科劈,攻她手腕;右手化掌为指,透出丝丝劲气,直袭她前五大⽳,一瞬间两人互换十数招。

  易红萼翻⾝掠回,此时却从她怀中掉出一样东西。

  众人一看,顿时倒菗一口凉气。

  它翻翻滚滚的,好不容易在最后摇晃几下,停了下来,它的正面就对着小蛮。

  原来是一个骷髅…正确来说…是个骷髅头…

  易红萼顿时大为着急,她不顾一切抢向前去将它捧在手心,细细呵护,全然不顾有凌飞扬这样的⾼手在旁。

  “嘘…嘘…摔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告诉我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别担心,修文…等我把这个婢解决之后,我就可以永生永世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她竟然让她的⽗亲死后还落个死无全屍…⾝首异处…这个恶毒的女人…

  “把我⽗亲还来。”

  小蛮气红了眼,一只⽟手笔直的摊在易红萼面前。

  “把我⽗亲还给我。”

  易红萼闻言紧紧将它拥在怀里,似乎深怕别人抢走了它。

  “他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她用防小偷的眼神直盯着她“容如雁…你这个坏女人…又想来抢我的修文了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不爱你,他永远不是你的。你听清楚了没有?他不爱你…他从来没有爱过你…他爱的只有容如雁一个人…他不爱你…他不爱你…”小蛮气得口不择言,她这辈子没有这么伤心气愤过,他是生她的⽗亲啊…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可是⽗女天是不能抹煞的。更何况她⽗亲已过世,竟然还遭到这样的对待。

  “你胡说!”易红萼突然像发了狂似的“他爱我,他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我…哈哈…哈…哈哈…”小蛮骇然问道:“她…她是不是发疯了?”

  “嗯…”凌飞扬语重心长的道:“从她得不到你⽗亲的心开始,她就已经疯了。”

  她的笑声不绝,且越来越见凄厉,而后回过头来,不顾一切的往断崖狂奔。

  凌飞扬大惊,吼道:“阻住她!”

  四周的人还来不及动作,她就已经从崖上一上跃而下,消失踪影。只留下她凄厉的笑声,由強至弱,终至低不可闻。

  在场的众人,彷佛可以听到她的笑还在心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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