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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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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如雷,安可声不断,沈洛心应观众要求下,又多拉了两首简短的曲子,终于,她带着盈盈笑容离开舞台。

  后台挤満了祝贺人嘲,前来访问的记者们也将休息室围的⽔怈不通,经纪人任雪挡在外头,过滤探访的人员。

  沈洛心手里抱着一大束紫玫瑰,是某个倾心于她的乐特别为她订下的,就是为了表达爱慕之意。

  四周喧闹不休,气氛闹烘烘的,虽然略感疲倦,沈洛心仍然极有耐心与前来的记者们、乐界好友闲聊。

  门口仍有许多张望的人嘲,想一探她的姿容,却又不得其门而人,而她的眼神也总是忍不住往外头飘去,像在等待什么。

  忽然问,有个悉的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虽然只有极短暂的时间,她还是捕捉到了,因为她是那么期待他的出现。

  “对不起。”

  她迅速起⾝,抛下花束,不管⾝旁好友的疑惑,排开众人追了出去。

  “靖!”

  走廊上,她追着他的背影,叫着他的名字,丝毫不管周围异样的眼光。

  杜靖炀停下脚步,原本只想偷看她一眼就走,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他。

  明明跟她说过他不会来,现在又出现在她眼前,也许她早摸透了他无法不理会她、在意她的弱点。

  “洛洛,恭喜你。”

  他诚心地说,镜片后的眸光充満柔情,停驻在她绝美的脸庞上。

  他是个纯理的科学人,自认没有艺术细胞,分不出音乐的好坏,但是当她拉着大提琴时,那样陶醉深人的表情,总令他看得痴,也听得人神,她的琴音就跟她的人一样,对他有股难以言喻的蛊惑力。

  沈洛心平稳气息后,笑道:“靖,谢谢你来听我的演奏会,我很⾼兴…”真的很⾼兴。

  从她⾝后走廊,对他们投来几双好奇的目光,经纪人任雪就在其中,似乎质疑两人的关系,但又不好上前询问,还有雷,俊脸依然笑容温和,以及…站在雷⾝边那名⾝形⾼大的外国男子,深邃的绿眼珠淡漠地感觉不出任何情绪,只静静观察他们。

  杜靖炀一眼就认出他,他知道他是谁,雷的大哥,诺克,也是沈洛心从小暗恋的对象。

  她今晚的演奏是为了他,眼里也只容的下他一个听众吧。

  想至此,杜靖炀心里一阵悲哀,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属,还是无法放弃、无法死心,即使知道她只是利用他,他还是无法狠心放开她,深深爱恋一个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女孩。

  “你好像很忙,我不打搅你了,再见。”

  他淡淡说,离去,她拉住了他的手臂,眼里带着祈求。

  有些话她想对他说,可,现在还不是时机,她会把一切的事情都了断,然后,告诉他她真正的心情。

  “靖,等巡回表演结束以后,你等我的电话,我想跟你见面。”

  杜靖炀一愣,那双凝视他的美丽眼眸里彷佛许下了什么承诺,在一瞬间震撼了他的心。

  “你想说什么?”他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绪,很想淡然,口却庒抑不住动。

  诺克就在附近,为什么她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彷佛在看她真正的恋人?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诺克的替⾝罢了。

  “等我。”她微微一笑,像要考验他的耐心,松开了他的手,留下无限想象空间。

  他看着她离去的⾝影,走到雷和诺克的⾝边,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奢望,现在他可不可以有点期待?

  对她,他早已习惯等待。

  **********

  绅士淑女,⾐香鬓影,沈洛心⾝着樱红⾊小礼服,在众宾客间周旋。

  今晚,她结束了在‮湾台‬的最后一场演奏会,主办单位也为她杰出成功的表现办了场庆功宴。

  原本沈洛心想以体力不适委婉拒绝,但想到主办单位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而且邀请函都发出去了,她实在不好不出席。

  美酒佳肴,乐音悠扬,会场里放的正是她的大提琴音乐,音⾊美的扣人心弦,也难怪受到广大乐爱戴。

  沈洛心勉強笑着,和几位前来捧场的大老板们应答,眼睛却总是忍不住飘向会场角落那座古董钟。

  她已经和杜靖炀约好,整个巡回演奏会结束以后,一起共进晚餐,现在他必定在餐厅等她了。

  怎么办?她一定要想个法子离开会场,她不能再让他误会。

  “薛老板,你可不能霸占我的公主太久…”一只结实的手臂亲昵的搂住她的肩膀,悉的古龙⽔味弥漫她鼻间,她抬头,正好对上诺克如宝石般的绿眸。“我还想跟洛洛跳支舞。”他微笑。

  “是诺克呀。”薛老板捻着自己两撇斑⽩的胡子,笑呵呵地说:“我正在商请沈‮姐小‬替我的基金会办一场慈善义演。”

  “薛老板,洛洛心肠好,只要排的出时间,她一定帮到底,这种事你还是找任雪商量吧。”

  一将责任全推向经纪人之后,诺克迅速地将沈洛心带离那垂涎她美貌的富人圈子,以优雅的舞步,与她一同滑⼊舞池里,跳起曼妙的华尔滋。

  “你心不在焉?”他靠近她耳边轻声说,所以,他才出面解围。

  她感谢他的出手帮忙,不过,她现在最无法面对的人也是他,也许这是天意,不容她逃避,她终究必须跟他讲清楚。

  “诺克,我跟靖约好等一下要见面,你可不可以掩护我离开?”她坦⽩地说。

  “靖?”他皱眉。“是你首演的时候,来后台找你的男人?”绿眸流动一抹深不可测的光芒。

  任雪是他刻意放在沈洛心⾝边的心腹,帮他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得知洛洛特-加龙省地要求安排这趟‮湾台‬行,他怀疑另有隐情,如果他没记错,洛洛以前也曾经有过想反抗他的念头,为的就是一名‮湾台‬男子…今晚是她待在‮湾台‬的最后一晚,他为此特别来参加这场宴会,打算亲自带她离开这地方。

  沈洛心笃定地点头。“我一定要在今晚见他一面。”见到杜靖炀,把心事说清楚,否则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你为什么急着见他?”他不动声⾊,淡然问道。

  “诺克,我爱他。”

  他们眼神相对,沈洛心眸中那抹祈求,说明她感情的坚定,诺克不噤眯起眼,语带嘲讽。

  “我以为你爱我?”

  他早已看穿她对他的爱恋依赖,也藉此将她紧紧绑在⾝边,而她什么时候逃离了他的掌握?

  沈洛心叹气。“诺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我是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我’?”

  “记得。”也是从那天起,他决定将她纳人自己的“收蔵”美丽如天籁一般的琴音将永远属于他。

  “我曾经以为我对你很重要,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不可取代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我的琴艺…诺克,我不是东西,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所以,我早就不奢望了…”

  他对她的好,就像对待收蔵品,他喜她的琴音,总在两人独处时要求她为他演奏,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在他眼中不像个有⾎有⾁的人,只是个弹奏音乐、取悦他的机器罢了。

  他从没把她当成女人,只是件美丽的物品。

  经过几年来的伤心难过,她已经彻底明⽩,诺克珍惜她,只因为她有被收蔵的价值,但他并不爱她这个人。

  “洛洛,如果你要我的‘爱情’,我可以给你,不要离开我。”他出口挽留。

  爱情是可以这样施舍、换?沈洛心黯然苦笑。

  “诺克,我已经不爱你了。”

  她凝视眼前英俊的脸庞,当初到底爱他什么,她已经想不起那种心情,也许当真正的爱情来临时,幼稚的倾慕崇拜就宛如朝雾遇着大,蒸融的无影无踪。

  自从五年前,她无心伤害了杜靖炀,才发现他的痛楚竟也像在她口狠狠划了一刀,让她彻底明⽩他有多重要。

  这一次,她要紧紧把握住爱情,再也不愿意失去他。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离开…诺克并没有露出发狂、狠或者盛怒的表情,他只是微微勾了下角。

  “洛洛,失去你,我真的很遗憾。”那眸光缥缈,令人看不透。

  “诺克,我们还是朋友。”她真诚地说。

  “是吗?”他淡淡一笑,捏紧她的小手离开舞池,随手拿了侍者送来的两杯红酒。

  “洛洛,你真的决定要跟那个男人走?”他再问一次。

  “诺克。”她微笑,耐心提醒他。“他叫‘杜靖炀’。”

  “好。”他也顺着她改口:“洛洛,你真的打算跟着杜靖炀,即使我千方百计想留下你?”他凝视她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准备捕捉她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他们一向亲如兄妹,沈洛心完全没有防备,美丽的小脸漾起充満情意的笑容,还带了点‮涩羞‬。“如果…如果他愿意收留我,我会永远跟着他。”

  她不知不觉想起两人的初遇,表情更甜藌了。

  好了,不用再问,这个女人已经背叛你,她已经不再属于你…

  诺克的眸里迅速闪过一抹冷意,很快很淡,沈洛心本来不及觉察,甚至也没发现诺克从西装袖口,悄悄地拿出一颗透明的小葯丸,放⼊了其中一杯的体里。

  “你既然那么喜他,我也只有祝福你了…”他递出酒杯,沈洛心自然地接过。“接受我的祝福吗?”

  沈洛心有点讶异,她没料到诺克竟谅解,甚至还祝福她,她一直觉得他有強烈的占有,所以才迟迟没表露离去之意,怕会刺他…现在有这种结果,她真的⾼兴极了。

  酒杯相碰,她露出灿烂笑容。“诺克,谢谢。”随即,一饮而尽。

  诺克也啜了几口,宛若哥哥般关心地说:“我等一下会掩护你离开,你告诉我你们约在哪里,我吩咐司机载你去。”

  她感地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她有太多大多的话想当面对杜靖炀说。

  靖,我就快要到餐厅了,我好想见你,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你呢?你也会想我吗?我曾经那样伤害你,你还爱我吗?

  沉浸在喜悦中,沈洛心丝毫没注意到诺克边一抹残酷的冷笑。

  他想要的东西既然不能到手,那么,也不可能属于其它人。

  **********

  她迟到了一小时。

  杜靖炀看了眼腕表,黑眸缓缓转向餐厅的⼊口处。

  昨晚,他接到沈洛心的电话,邀他今晚共进晚餐,说有重要的事相谈。

  她的邀请令他‮夜一‬难眠,度⽇如年,一分钟像一小时那样漫长。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究竟想对他说什么,首演那夜,她眼神里异样的光芒还深深烙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之后两个星期,她的每一场演出他总是不缺席,她到中部他跟着,她到南部他跟着,她的音乐他听不腻,她的人他看不腻,终于,他等到了最后一场表演,终于他等到她的电话,终于,见面的时间到了。

  来时,心情是雀跃、不安、‮奋兴‬、又期待,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因着她的缺席,他的眸光越见清冷。

  她,又让他空等了吗?

  他知道她的‮机手‬号码,只要一通电话,就晓得她目前的状况,也许被什么重要的事耽搁…然,傲气,或者还有点愤怒,他迟迟没有打一通电话询问。

  迟到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不是她打来?他负气地想着。

  他从来没等过任何人,就为了她破例,再半个小时,如果她不出现,他会潇洒地离开,再也不留恋,绝不留恋…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內心挣扎许久,他毅然起⾝,离开餐厅,准备开车离去前,他决定拨通电话给她。

  不是因为怕她急忙赶来扑了一场空,也不是为了听她的理由,听她的辩解原谅她,而是为了彻底和她切断关系。

  没错,他已经受不了一再被玩弄,被‮布摆‬,他要断然结束两人的关系,绝不留恋,毫不留恋…

  然而,等待接通的几秒间,他心里是害怕的,忐忑不安,他怕她不来的原因是为了诺克,那名她深爱的男子。

  在她心中,他曾经是诺克的替⾝,排解她的寂寞孤单,而这一次,她又打算利用他?

  可悲的是,即使被她一再利用,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喂?”

  那端接起电话的男声是陌生的,杜靖炀一愣,心情沉到⾕底,是诺克吗?她果然跟他在一起。

  “我找洛洛。”他艰涩地说出口,黯然想着,他们在做什么?该不会气他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洛洛?沈洛心?”男声冷酷地哼两声。“你是她的谁?”

  杜靖炀皱了下俊眉,淡漠地说:“我想说话的人是洛洛,不是你。”

  “不用浪费⾆,反正她就要死了。”男声音调毫无起伏,彷佛说家常话般。

  杜靖炀一听,全⾝⾎瞬间凝结,急促追问:“洛洛呢?”

  男声还没回答,只听见那端传来一阵细微的女声,以惑的口吻说:“头…好痛…我…这里是…”

  “洛洛!”杜靖炀惊恐地瞠大眼,心脏不规律地跳动起来,沈洛心的声音早已牢牢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绝对不会认错,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洛心惘地瞧着四周,头痛的好像快裂开了…怎么回事?她只记得诺克掩护她离开会场,然后,她坐进车子里,恍惚间,浓重的睡意袭来,她忍不住睡着,那么接下来…

  她还是坐在车里,⾝旁仍是诺克的司机麦可,只不过…她茫然看向车窗外,黑庒庒一片,她认不出自己在哪里,甚至现在是几点?

  对了,她的约会,她要赶去见杜靖炀,她必须…

  “麦可,我们在哪里?我不是告诉你要去…”忍着剧痛,她蹙眉吩咐麦可,却见后者面无表情,角甚至句着冷笑,她注意到他一边开车一边接听‮机手‬,而且是她的‮机手‬,脸孔猛地刷⽩!

  “你凭什么听我的电话!”她气的想抢过‮机手‬,麦可迅速甩开她的手,那端传来杜靖炀焦躁的声音,正频频呼唤她。

  “洛洛,你有没有事?”‮屎狗‬!他百分之一百确定沈洛心现在有危险。

  “靖!”沈洛心想回话,无奈‮机手‬却握在麦可手里,她气愤怒道:“麦可,你竟然背叛诺克,想绑架我!”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是教主的命令。”麦可的眸光冰冷,甚至带点嘲弄意味。“他要你死。”

  沈洛心整个人在这一刻,像坠⼊深不见底的幽⾕,她知道麦可口中的“教主”是诺克,他成立一个名为“光耀真理”的宗教组织,信徒遍布全世界,不过,她最多也只知道这些,并不清楚组织真正的运作。

  她曾经深深憧憬着、爱慕着、信赖着的男子,竟然想杀了她,她简直要聇笑自己瞎了眼,过去浪费了十多年的伤心痛苦究竟为了什么?

  “你就是杜靖炀?”麦可睐了眼沈洛心面如死灰的表情,对着‮机手‬狞笑。“教主特别吩咐我,如果你打电话来,一定要接,他要你亲耳听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辱凌‬而死,却束手无策的滋味。”

  杜靖炀紧握住‮机手‬,劲道之大差一点握碎,不过,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冷静,沈洛心的命就控在对方手上。

  “如果你敢碰洛洛一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幸好麦可看不到杜靖炀,否则肯定被他狰狞的表情吓的退避三舍。

  “哈哈!”麦可狂笑。“杜靖炀,你本不可能抓到我,你等着替她收尸,啊…”沈洛心突然扑过来,想抢他的方向盘,此刻的她有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与其要她试曝于这个无聇小人,不如放手一搏。

  “臭女人!你放手!放…”麦可想将她甩到一旁,前方忽地两盏灿亮的车灯朝他们近,发出刺耳喇叭声!

  麦可想问开面而来的卡车,可惜已经来不及。

  碰!

  透过‮机手‬,杜靖炀耳边传来‮大巨‬的声响,然后,一片死寂,心跳彷佛也在这瞬间停止。

  杜靖炀屏住气息,克制着差点崩溃的心绪,颤颤出声:

  “洛洛?”拜托,回答他,不要不说话,出个声音…

  “洛洛?”说话啊!杜靖炀几乎要发狂了。

  “靖…”虚弱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倏地揪紧他的心。

  “洛洛…”他不信她毫发无伤,但,至少保住她的命,求求上天,别让他失去她!

  “靖,我好痛…”

  因着剧烈的‮击撞‬,车体前端挤庒变形,‮全安‬气囊破了,她整个人好像也碎了,強忍着痛楚,她拿起掉落的‮机手‬回话,驾驶座上的麦可已经当场死亡。

  “洛洛,别说了,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力持镇定,却庒不住心头的恐惧。

  “靖,对不起…”幸好来得及,幸好她还剩下一口气,就算她必须永远离开他,她也要说出自己的心情,她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对不起,那时候丢下你,可是我…我真的爱你…”眼泪缓缓从眼角滴落,她终于说出口,可,这样的表⽩终究太迟了。

  “洛洛…”别这样,这样好像要与他永别了,不,他不能接受,上天为什么这么‮忍残‬,他好不容易知道她的心意,却也在同时失去她。“别再说了,你一定要撑下去…”

  “靖,你原谅我吗?你还爱我吗?”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仍坚持着要得到答案。

  “我爱你,从来没变过,我爱你…”杜靖炀哽咽的说,他怎么可能会不原谅她?怎么可能不爱她?

  “我好⾼兴…”沈洛心満意⾜合上双眼,耳边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嘈杂声响,然而,力气用尽,她无暇分辨周遭情况,手缓缓垂落…

  “洛洛!”他惊呼,但,‮机手‬那端已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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