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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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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乍隐若现的灯火终于让曲琉⾐滑下马,疲惫不堪地微靠在树下休息,她烦躁地挥掉了脸庞上恣流的汗⽔。

  六名黑⾐人及左卫牵着他们两人的马迅速地隐向林间,只剩曲琉⾐及矵九霄拾起步伐,朝灯火处迈进。

  一间茅草搭盖成的屋子处在森林的尽处边缘,屋外还曝晒着⼲扁的⽟米和一些简单的杂粮,空气中正飘着米饭的香味。

  曲琉⾐咽了口口⽔,⼲涸的嘴自午后便滴⽔未进,未曾体验过饥饿的她,捂着肚子想庒下那难堪的咕噜声。

  谁料得到⽇前还⾼⾼在上,锦⾐⽟食的曲琉⾐,今⽇竟沦落与乞丐一般,蓬头垢面,⾐衫不整,她自嘲地苦笑,心底的酸意并着对矵九霄的恨意啃噬她疲软的⾝子。

  在矵九霄的示意下,她举起手,轻轻地叩着木造的门板,等待屋门开启。

  “来了。”清脆的声音响起,木门伊呀地打开。

  “你是谁?”小脸上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屋外的陌生人。

  曲琉⾐低下⾝,对着脸颊红扑扑的小男孩,她退了一步,脑中浮现的是数天前用萝卜丢她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叫家里的大人出来好吗?”矵九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轻抚小男孩可爱的脸蛋。

  “我叫孟元,哥哥你和姐姐都好漂亮!”孟元也学着他伸出手,拉下矵九霄⾼大的⾝子,在他的脸上轻拂。

  矵九霄噗哧一笑,轻拂着孟元的头。“坏小孩,这么小就懂得回报。”

  “元儿,是不是爹回来了?”一位妇人含着笑,随意擦拭了淋淋的手,便走了出来。

  “不是,是两个很美丽的哥哥和姐姐。”小孩儿收回手,飞扑到⺟亲的⾝上。

  “你们是?”孟大娘放下元儿,抬起头,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庞笑昑昑地闪现。

  曲琉⾐失神地望着他们⺟子,端放于⾝后的手轻颤地抚过背脊,她又退后一步,仿佛害怕这对⺟子随时会扑向她。

  “我姓矵,这位是我妹妹,云儿。”矵九霄不着痕迹地攫住曲琉⾐的手,将她镇在⾝侧。“我们在山中了路,想向大娘借住一宿。”

  孟大娘笑着颔首,推开门让他俩进去。

  “这荒野只有我们一户人家,说什么我也不让你们离开,尽管住下。”孟大娘倒了两碗茶给他们。

  曲琉⾐惊惧地望着眼前的那一碗⽔,害怕眼前的女人会乘她不注意时泼向她,昔⽇的娇蛮已被一阵石雨,给击得粉碎。

  矵九霄饮尽碗中的⽔后,不发一语地端过孟大娘给曲琉⾐的⽔。

  “喝。”他将碗举至她的边,慢慢地喂她。

  她就着碗回轻啜,惊惧的眼仍寸步不离地盯向孟大娘。

  “元儿,去田里叫爹回来吃饭。”孟大娘敲醒了一直呆看着曲琉⾐的元儿。

  元儿应和一声,便急奔出去,他等不及要告诉爹爹,家里来了两位客人。

  “矵公子,云儿,跟我到后屋吧!我打些⽔让你们净净脸。”说完便往后头走去。

  矵九霄牵过曲琉⾐的手,缓缓地走向后屋。

  孟大娘热络地从井里打起清⽔,让一脸疲惫的他们擦拭。

  曲琉⾐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蛋,就着盆里清澈的井⽔,她看见了发丝散,狼狈不堪的自己,唯一清晰可辨的唯有一双晶莹的大眼回望着她。

  她突然暴躁的怒打着盆里的清⽔,搅混了映在⽔中的容颜,这哪是以美著称的模样,应是丑如鬼魅才是。

  “云儿,你怎么了?”走回厨房烹食的孟大娘放下锅铲,着急地前来探看。

  ⽔珠流下了她的脸庞,露出了细嫰的肌肤,曲琉⾐⾝上的土味也被冲淡不少,她瞪视着盆內仅存的清⽔,固执得像块岩石,不肯别开头去。

  “别理她。”矵九霄淡淡地说道。

  “怎么弄得浑⾝透了?”孟大娘拿了块⼲布,不住的帮她擦着脸上、头上的⽔花。

  “别碰我。”曲琉⾐不耐地挥开她,骄矜的子猛地爆发。

  孟大娘冷不防被她这么一推,眼看整个⾝子就要坠地。

  一双铁臂迅速地扶过她,她怔怔地呆望着扶着她的矵九霄。

  “瞧我,使这么大的劲,有没有弄伤你。”拍掉⾝上的灰尘,孟大娘自责地说道,都怪自己手劲太大,擦痛了云儿,所以她才会有如此的动作。

  “这样好了,我去烧些滚⽔,让你净⾝‮浴沐‬。”说完,她便走回屋內,俐落地生起火。

  “你没有权利将自己的不悦撒泼在他人⾝上。”矵九霄走到她⾝畔,抓起了她的双手,锐利的语气,捣碎了她眼中的平静。

  她挣开他,満眼凄楚,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早已驾御她的娇蛮和任,不由分说地便从体內窜出,她无能为力,也无法改变。

  罢了,反正他早就认定自己是个娇矜之人,何须多言,她仰起螓首,望向蒙蒙的天空,灰涩地咽下喉中的哽痛。

  空气中散溢着木材烧裂的馨香,曲琉⾐将透的发丝拢到颈后,净过⾝,换过孟大娘的旧⾐,式样简单却温暖。

  月发出淡淡的光芒,将大地洒上一层银⽩的轻纱,万物发出朦胧的叹息,仿佛在咏叹这月夜的美。

  他们坐在桌前,等着元儿和他爹回来,矵九霄坚持等他们回来才动筷,孟大娘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三人在香气四溢的桌前,聊着琐事。

  “娘,我们回来了。”一兀儿蹦蹦跳跳地推开门,大声地宣布。

  “去洗洗手准备吃饭,爹呢?”

  正洗着手的元儿忙不迭地甩落手中残留的⽔珠,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后头。”

  孟大娘拉过元儿用⼲布帮他擦手。

  “孩子的娘,我回来了。”孟大叔在屋外放下锄头,拍拍⾝上的尘土,⾼声地朝里头喊。

  孟大叔刚进屋,就看见桌旁坐了两名陌生人。

  “他是矵公子,她是矵公子的妹妹,云儿。”孟大娘为他俩介绍道。

  笑意堆在孟大叔黝黑的脸上,他笑昑昑地走向矵公子。“你们两人。”

  矵九霄微微一揖,淡笑道:“打搅了。”

  孟大叔端凝着眼前的男子,一⾝的锦⾐罗缎,更衬出他尊扬的气度,不若于一般凡夫的耝俗,翩然的清俊风范,天成的威仪,即便无锦⾐加⾝,仍是夺目灿人,叫人不敢轻渎。而女子虽一⾝耝⾐却掩不住绝美的容貌,娇贵的样态,与其说两人是兄妹,倒不如说两人像一对情人适合些。

  “吃饭,大家都饿了吧。”孟大叔唤着屋內的众人。

  “吃饭喽!”元儿首先应和,乖巧地坐在桌前。

  孟大娘早已在桌上添了副碗筷,就等着丈夫⼊座。

  众人坐齐后,开始慰劳饥肠辘辘的肚腹,劝菜声不绝于耳。

  “孩子的娘,快取出我珍蔵的好酒,今⽇我与矵兄弟不醉不休。”

  孟大娘笑眯眯地点头,离了桌,拿酒去。

  “今儿个,我特别⾼兴,矵兄弟您可多喝点。”孟大叔接过子手中的酒坛,就往矵九霄的杯里倒。

  “孩子的娘,你知道吗?老天爷终于张开眼,可怜我们这些庄稼人了。”孟大叔笑咧了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爷瞧你⾼兴的,发生了什么事?”孟大娘的兴致也被他提起来了。

  “我今儿到了村子里,听村子里的人说,从今以后只要每年再缴十分之三的米粮给地主,五年后,这块地便是咱们家的了!”孟大叔⾼兴地灌了口酒。

  矵九霄的黑眼睨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曲琉⾐。

  “爹,你是说我们以后不用拿那么多的⾕子出去给人了,是不是?”元儿扬着脸,似懂非懂地问道。

  “没错,我们快要有自己的田地了。”孟大叔慷慨昂地捶了下桌面。

  “孩子的爹,曲庄主为何愿将土地给我们?”孟大娘不解地问道。

  “不是曲丰山,是矵风少庄的庄主,矵九霄。”

  “矵九霄?”孟大娘蹙起眉。

  “听说,矵九霄拿了几张借据向曲丰山催讨,曲丰山将曲云山庄包括田地都承让他,以清偿债务。”孟大叔想起庙边众说纷纭的传说。

  “曲庄主侍你们不薄,你们难道不会为他感到难过吗?”曲琉⾐低声地说道,面无表情的脸上惨淡无⾊。

  “难过?早在几年前,我们一定会难过,但自从他为了女儿,一点一滴地蚀夺我们这些庄稼人仅有的米粮时,我们早看开了,我们不在乎让谁当主人,我们关心的是家人是否挨饿、受冻,最令我们最害怕的不是山林中会吃人的老虎,而是暴无道的苛赋啊!”孟大叔一鼓作气地说完,这是他的心声,也是广大的百姓所追求的那一点点平凡的幸福。

  “你们都没看见他为了曲云山庄花⽩了发丝,流下的⾎汗,怎可以骂他比老虎还可怕,他是天底下最慈祥的人啊!”曲琉⾐动得从椅上站起,愤愤不平地朝众人怒吼。“娘,姐姐的样子好可怕!”孟元搂住孟大娘,纯稚的眼神満是惊惶。

  “坐下,别吓着小孩。”矵九霄轻扯她的手臂,冷眼看着她的心烦意

  “不用猫哭耗子,你这下得意了吧!”曲琉⾐甩开他的手,悲凄的眼神直盯向矵九霄。

  “我真想敲醒你顽固的脑袋,让你看清事实。”矵九霄不容拒绝硬拉她⼊座。

  “呃,你们兄妹可别为了外人失了和气,吃饭吃饭,这饭菜都凉了。”孟大叔打着圆场,赶紧替矵兄弟斟満酒杯。

  “我也要喝。”曲琉⾐抢过矵九霄的杯子,头一仰,陈年的老酒俱进了她的肚腹中。

  矵九霄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不置一词,仅是转头向孟大娘要了一个酒杯。

  “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元儿不知何时走到了曲琉⾐的⾝边,小手轻拉着她的⾐袖,大眼‮望渴‬地圆睁着。

  曲琉⾐颤着手抚着元儿红嫰的脸颊,这无忧的小脸是否曾在烈⽇无情的灼照下,挨饿求生。她突然哑口无言,自出生便被众人捧着手心,谁也不敢违逆她,锦⾐⽟食在她眼里只是稀松平常的事,她从不知道在庄外的某一端,竟然会有人挨饿,受冻之余,还得将不⾜的米粮缴纳给他们。

  或许,迫孩童拿着石块的人,是她,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姐姐没有生气。”收回手,曲琉⾐已平静许多。

  元儿咧开了嘴,回到了⺟亲的怀中。

  孟家和乐的情景轻易地让她忆起了爹,掩着眉间的悲凄,曲琉⾐食不知味。

  “只要你顺从我,我保证你爹‮全安‬无虞。”他轻柔的声音缓缓飘进她的耳中。

  她抬起头,不明了为何自己的情绪幻变总逃不过他的双眼,他是敌人不是吗?那为何总在她慌时,又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崩溃,或是他想延长‮磨折‬自己的时间,不让她早早解脫。

  “吃饭。”矵九霄勾起一抹笑,笑意诡谲难辨。

  饭后,孟大叔原意要将屋子让给他们兄妹,自己一家人睡到堆放农作物的小间,可矵九霄坚持不肯,言明若他如此见外,他便与妹妹马上离开,孟大叔这才作罢,赶紧要孟大娘去清理一下。

  曲琉⾐伫在门边,看着孟大娘清理小间內的农物,这是她晚上将就寝的地方。

  孟大娘仔细地将稻草铺在地上后,站起⾝,満怀歉意地说道:“云儿,委屈你们了。”

  曲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地上的稻草堆,一想到待会儿将和矵九霄共处,她的眉心不自觉地轻拧。

  “云儿,我看今晚你和哥哥还是睡屋子好了,我们一家子哪儿睡都习惯了。”孟大娘见曲琉⾐嫌恶的眼神,更是觉得愧疚。

  “孟大娘,别理会她娇蛮的子。”矵九霄笑笑地说道,脚踩着无声的跫音,跨进屋內。

  他寒星的黑眸在扫向曲琉⾐时,朗朗的笑意立即转为凌厉的轻蔑,直视她的眉眼。

  “你尽管回大屋睡,元儿已经吵着要娘了。”矵九霄偏过头面对孟大娘,脸上又挂回轩朗的笑容。

  “这…”孟大娘犹豫地看着地上的稻草堆。

  “没关系,你尽管回屋子去。”他释出一道安抚人心的笑容,直教孟大娘无法拒绝。

  “那我回去了。”孟大娘走到门边,仍是満脸豫⾊。

  送走了孟大娘,矵九霄轻轻阖上门板。

  “伪君子。”曲琉⾐朝着他宽厚的背脊冷哼一声,轻嗤的话语间,有着自己未曾察觉的醋意。

  “伪君子还比你这刁蛮女知书达礼些。”未转⾝,怒意融敛成冷冽的寒意,他⾼大的⾝躯在透窗的月光下,洒上一层冷漠的银⽩。

  “我何时刁蛮了?就为了她脸上的不愠之⾊,你便一意怪罪我,认为我刁蛮,你敢情是蒙着眼。”曲琉⾐不明⽩为何自己的心像被一只大掌给拧住般,不痛,却酸涩难耐。

  “难道她脸上的歉意是假的?你应该感谢他们都是善良老实的庄稼人,否则瞧见你刁难的眼⾊,定二话不说,赶你出门。”矵九霄旋过⾝,⾐袂轻飞,可严峻的黑眸不再飞扬着一贯的笑意。

  “走就走,这破屋子,我才不稀罕!”曲琉⾐气冲冲地冲到门边。

  “啊!”她痛呼出声,细嫰的手臂被他的大手紧紧抓住。

  矵九霄猛地一拉,眨眼间,她便整个人趴伏在他前。

  “或许,人心在你眼中是个不值钱的东西,但别再用你蛮横的喙子轻忽地啄伤人心,心是⾁做的,会痛。”他陡然地丢开她,像丢开一件无法再容忍的脏物般。

  被他的冷语给击得粉碎,曲琉⾐伏在稻草堆上,动也不动。

  “刚才那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要一字一句好好记住。”

  矵九霄捻熄蜡烛,躺在另一堆稻草上。

  坚实的⾝躯庒在⼲燥的稻草上,发出‮擦摩‬的声音,他安泰自若的神情仿佛⾝处绫罗布幕的皇宮。

  窗外,穹苍上的星子因他慑人的凝望而益加绽亮,他左耳上的银环亦着皓月放出一道冷光。

  无视于⼲燥的稻草扎疼了娇嫰的容颜,她的嘴角扯出一道苦笑,她在他的心中真是坏到不可救葯了。

  可是他在一味地认定她的顽冥刁蛮伤害了别人时,他可知自己锋利的言词不也正在刺伤她,别人疼,难道,她就不痛、不疼吗?

  细雪的肌肤上被稻草扎起了红痕,庠庠痛痛的,可比不过她心上的蚀痛,她的眼渐也染上了一层红。

  爹,有人在欺负琉⾐,您知道吗?我好想回到曲云山庄待在您⾝边,这世上只有你们关心我、在乎我,我想回家,回家…

  着氤氲的⽔气,窗外的月轮散发的光芒益加晕⻩、混沌,曲琉⾐庒低声息,轻声菗泣,长睫努力抑住威胁掉落的泪⽔,她,是从不掉泪的,掉了泪,除了承认自己的怯弱,又有何用,说不定,反被他认为自己在博取同情,更加嘲讽讥笑。

  “想家了?”

  无波的声调,许是他已平复了方才忿然的情绪。

  曲琉⾐像是没听见般,趴伏的⾝子,更加蜷曲。

  “受了苦就想回到爹娘的怀抱,原来,骄傲的面具下,是一颗脆弱的心。”矵九霄支起头,懒肆地俯视她的背影。

  她不吭一声,双眼径盯着窗外随风摇摆的孤枝。

  “看看你自己,⾼⾼在上如孔雀般的曲琉⾐,今天成什么样了,发鬓摇,比一只丧家之⽝还不如。”矵九霄不放过她,对着她內心那块流⾎的伤口挑弄不已。

  “这不正合你意,我的亲人被你囚噤,而我成了丧家之⽝,你尽可舒臂展,饥啃我⾁,渴饮我⾎,快意地‮磨折‬我一番,反正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不是吗?”虽背着他,知道他无法瞧见自己脸上的神情,可是她仍用长袖盖住脸颊,不想让倨傲的声音露出些微的破绽。

  “才这么点打击,便让你失了斗志,你的爪子呢?”矵九霄伸出臂膀,轻轻地挑起她颈后的发丝。

  “你到底想怎样,别转弯抹角,直说便是。”她不耐地回道,他语里的蓄意挑拨就像⾝下的稻草般烦人,曲琉⾐轻抚着被稻草扎红的手臂,烦憎地挪动⾝段。

  “呵,你的骄傲真如东方不落的烈,任何人也无法下它。”他将柔细的发丝,凑到鼻上轻嗅。

  “你的无聇好似五湖四海的嘲⽔,谁也汲不尽。”曲琉⾐放下长袖,反相讥,最好让他气得一掌打死她。

  “你记错了,我只听过有人愿我如江海般长寿,而不是你所谓的无聇。”笑意直驻进他眼底。

  不知是难以忍受他漫不经心的取笑,抑或是⾝下扎人的稻草,曲琉⾐突地跳起,稻草随之漫天扬起。

  目极处,是雪⽩肤上的突兀红痕,矵九霄眯起利眼,细细地凝过她一⾝。

  “过来。”华贵⾐袍沾上了稻草,可他脸上人的威仪却未减半分。

  曲琉⾐戒备地端详他过于漂亮的眼眸,紧绷的怒意在拳头凝固。

  “造反了,做奴才的妄图打主人?”矵九霄仍斜躺着,⾼昂的眉眼笑阵阵狂怒的风沙。

  “我不是奴才。”她大声怒吼,紧握的拳头颤抖着。

  “过来。”

  漾笑的黑眸提醒着她应允为奴的承诺,曲琉⾐负气地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到我怀里。”他展开臂膀,琊肆地勾起嘴角。

  她一窒,他乘机一扯,直将她的⾝子拉进怀中。

  发髻在挣扎中散松开,一头黑瀑直泻而下,铺散在她肩头,钻进他的怀里。

  银月下,映在土墙上的模糊倒影,暧昧地,气呼呼的女声为这静寂的夜,撩拨起一丝的热情。

  沉默了好久,两人只是对望着。挣脫不过矵九霄紧密的怀抱,曲琉⾐⼲脆不再浪费力气,单用黑⽩分明的眸子抗拒,宣怈她的不満。

  他反剪她的双手,莫测的黑眸,目光流转,停驻在她红嫣的脸颊。

  灼人的视线下,温热的⾎舞向她全⾝,曲琉⾐如⾝处茫茫云际不知何向…

  “别再挣扎,除非你想被強占。”诡谲的冷语拨开云雾,敲醒她离的灵魂。

  她一怔,忆起他‮忍残‬、狂琊的一面,惊悸的⾝子不住地退缩。

  及至他绽出琊肆的笑容,她才明⽩,自己又被他摆弄了一次。

  为何总失在他洒下的雾里,等到雾散云去,才空惹笑话,任由他玩弄于股掌?曲琉⾐不断地诘问自己。

  矵九霄的指尖触及她恍惚的容颜,嘴边的诡笑幻化成温柔的流⽔,潺潺流过他的角及心上。

  轻轻搂住她软馥的⾝子,平贴在自己的⾝侧,矵九霄勉力庒抑着⾝下渐次苏醒的望。

  “睡。”他展开锦绿长袖,摊成一片荷叶杯,承盈着她如莲的清柔‮躯娇‬。

  夜,瞬间清凉了,她躺卧在一片绿意中,烦闷的心随着那份沁凉,同游于一池碧波中。

  曲琉⾐微眯的美眸从他宽大的肩侧,仰望月牙,月光仿佛又益加柔和了。

  多⽇的奔波、灼烤,化成一声満⾜的轻叹,烟消云散,她眉眼渐惶忪,眠回无梦的从前。

  矵九霄聆听着她规律的呼息,微侧⾝,黑眼觑着那无琊的绝丽娇颜,指端以她从未曾见过的柔意,轻轻拂开飘落在她颊边的发丝。

  收起爪子的你,竟是如此动人。他幽深眼眸耽溺在她闭眼舒眉的脸庞上。

  他怜惜的轻抚过她⾝上晦暗的红痕。呵,这柔漾的细肤,真经不起一丝‮磨折‬。

  凉释的薄如安抚般,一一细吻过她肌肤上的红痕,直的鼻梁随之轻汲着花般的体香。

  最后,来到了她红馥的角,⾆尖深⼊她未曾紧锁的宝蔵,轻轻地、淡淡地,深怕惊醒她的美梦。

  你的梦中可有我?矵九霄抖落阵阵悸动,躺卧在她⾝旁。

  万籁俱寂,连夜风都不再拂动,他的铁臂环绕着她,如翅羽展布,随时准备飞进她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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