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萧瑟中,一行浩浩的马车,着月⾊,驶向过云山庄,车辙行过的痕迹深陷,可见车上承载了不少的重量,许多轻功了得的黑⾐护卫隐蔵在车阵四周,严加戒备。
终于回到家了。莫展楼森冷的双瞳漾起一丝柔情,好望渴那一双手,那一双能为他拂去风尘的纤手,每一道掌纹都是他回来的航径,温暖的掌心则是他停泊的港口。
每个寒暑,每个异地的夜空,他耐心等候她的成长大,求渴却无法动弹的思念啃蚀他的⾝躯。
呵!湘漓啊湘漓,你也让我等得够久了,莫展楼恣然一笑。
出嫁该是女子一生中最隆重的仪式,他并不势利,但他不要湘漓受到丝毫委屈,他要她风风光光地嫁⼊莫家。
京城中专为皇族工绣的四季织,在他用了一点关系后,也派专人特来为湘漓量⾝订做嫁⾐及一些必备的服饰,相信穿在她⾝上比些王公贵族有过之无不及,甚至连金店中最具匠心的铸金师傅也都请回来了,举凡一切婚礼上的事物,他必求尽善尽美。当然,这些事她都不知晓,他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一行人浩浩的走进山庄,之前的黑⾐人已不复见,他们早在人进⼊山庄前,就隐遁于山庄外围,为山庄搭起一层防护网。
“展楼,你辛苦了!”李丹樱等不极他走上石阶,忙拉着裙摆向前。
“李姑娘,请小心。”莫展楼扶住她往前倾斜的⾝子后,不着痕迹地缩回手。
李丹樱不満地嗔道:“我称呼你展楼,你也该叫我丹樱,都已经是朋友了,还叫李姑娘太见外了吧!”甜腻的声⾊,快把众人的耳朵黏住了。
她是谁?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她量制嫁⾐吗…这些头一次来到过云山庄的作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以为一直偎进莫展楼的女人就是即将出阁的嫁娘。
李丹樱听到自己的名字和莫展楼连在一起,心底⾼兴不已。快了,再过不久,她即将是过云山庄的主⺟,欣喜的眉眼抛向站在一旁的淑⽟夫人,后者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莫展楼跨着大步走进沧浪阁,李丹樱则紧紧的跟在他的⾝后。
蹙着眉,他疑惑地环顾空无一人的屋子,这么晚了,难不成还在外头吹风,往沧浪湖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只有缕缕寒意并无一人。
“别看了,她人一定在朝云楼。”李丹樱有成竹地说。
莫展楼回头。“朝云楼?”这么晚了,她为何在朝云楼?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湘漓几乎是天天待在朝云楼,每次杜大夫一来,她一定直奔朝云楼,好像他们约好了的一样…”李丹樱愈说愈小声,也愈神秘。
莫展楼鸷的双眼望着她。“什么意思?”
李丹樱⼲笑一声,不自然地将眼光掉往他处,微抖的双。“自从你出门后,杜大夫就常来,有时候三更半夜才回去。”
狂啸的风暴袭进他的眼底。“杜大夫为何常来朝云楼?”愈是狂怒,他的语词愈是轻柔。
“这,这…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有关女孩子的名节事大。”李丹樱犹豫地停顿,眼角偷偷地瞄着她爱慕的俊颜。
“说!”莫展楼打断她的惺惺作态。
“我是听那些下人讲的,他们说曾经看到湘漓和杜大夫亲密地抱在一块。自从被下人看见后,他们的态度更加明朗,公然的在朝云楼上约会,常常到深夜,才见杜大夫下楼来,不信,你可以随意叫个下人来问。”李丹樱怕他不相信,急冲冲地走出沧浪阁,不一会儿瓶儿跟在她的后头走了进来。
“瓶儿,你别害怕,把你看见的说出来!”李丹樱将躲在她⾝后的瓶儿拉出来,推向前去。
“少爷,我…”瓶儿刚讲了一个我,腿双竟忍不住颤抖而跪瘫在地上。
“瓶儿,你慢慢说,别紧张。”莫展楼沉住气缓缓地道。
“少爷,姐小对不起你。你不在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和杜大夫抱在一起,后来杜大夫几乎天天都到朝云楼,每次我送茶⽔上去,他们都一脸神秘兮兮,少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瓶儿心直口快地将她见到的景象全都说了出来。
“我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时,我也不相信湘漓会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甚至还出面制止过传言,并把传言的源头,也就是瓶儿教训过一番,后来他们的举动愈来愈公开,我才不得不相信。”快了、快了,希望渐渐萌芽,李丹樱看见自己已经坐上轿子,等着⼊莫家了。
“唉!这也难怪,你常年不在,湘漓和杜大夫情愫暗生,也是很平常的事嘛!”她加油添醋的再补一刀。
“够了!”莫展楼神⾊沉地怒叫,李丹樱和瓶儿被他的怒吼声,给吓了一大跳。
莫展楼颜⾊狂暴的走近湘漓头,拿起一件男的⾐衫,上头还连着针线,显现还未完全补好。
“这一定是杜大夫的⾐服,那天瓶儿见湘漓一面⾐服,一面笑,简直就像个为丈夫补⾐服的子,肯定就是这一件,瓶儿,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李丹樱大呼小叫地叫着瓶儿。
瓶儿看了看莫展楼手上的⾐服,忙不迭地点头,她确实曾看见姐小边边笑。
莫展楼心中五味翻绞,难道她真的喜上别人了吗?不行,她是他的,他已经守候了十多个寒暑,一点一点陪着她的人是他,不是见鬼的杜临风,她不可能爱上别人的。他的目光接触到手上的⾐服,忽地,像挨了痛击般地松开了手,让手上的⾐服坠落地下。
“丹樱,⿇烦你叫人准备一桌酒席,我要在这等候湘漓。”他好久没醉过了,或许今夜正需要酒精来好好⿇痹自己一下。
他直叫她的名了,李丹樱⾼兴得快飞起来了。“你要我陪你吗?”机不可失,她要乘虚而⼊。
“好啊,有美人为伴,人间乐事。”他懒懒地扬起嘴角。
是夜,月儿被乌云掩住扁辉,云团渐渐聚积,隐隐酝酿着一场即将来的风暴。
罢送走临风哥,就听闻下人告诉她,展楼哥提前归来正在沧浪阁里等着他,红弯弯地抿起,踏起脚步轻盈,她要告诉他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喉咙的异样感,仿佛…仿佛她快可以说话了。
随着脚步的递进,她悉的那道门內竟传出几声女人的媚笑声,是谁?她的心忽地惶惶不安…
犹豫的手终于一鼓作气推房开门。
惶惶不安的视线对上他冷漠无情的眼,心无来由地菗痛一下,意识慢慢地感受到眼前暧昧的一幕,眼睫不敢置信地紧闭。
这一定是我胡思想,下一次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只是我的想像。湘漓在心中默祷,眼帘慢慢掀开,暧昧不清的景象在眼前慢慢扩大。
他怎能,他怎么在她的房里,在她的眼前,抱着别的女人,她狠狠地咬住下,怕泪⽔迸出。
“过来!”她第一次听到他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
湘漓犹豫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在彷徨要不要向前。
“你哑子做不够,还想做聋子啊!”李丹樱恶意地挑衅,⾝子威示地更往莫展楼靠去。
莫展楼強迫自己移开她受伤的脸庞,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共处的情景,嫉妒就烧烫着他的膛,他狠狠地将酒杯落在桌上。
“我说过来坐下,你要我讲第三遍吗?”
湘漓被他突然的怒意给震慑住,她再也承受不了,猛然掉头,泪珠在旋转时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莫展楼的动作迅如捷豹,一闪⾝便把湘漓擒住,原本盛怒危险的俊颜转为轻笑嘲弄。
“湘漓,我披星赶月地赶回来,你连话都不和我说一句吗?”莫展楼在湘烙邙边软语低哄,不落痕迹地引她做下。
这不是我帮杜大哥补的⾐衫吗?怎会放在桌上?湘漓坐下后,望着桌上的男⾐衫,她不解地看着莫展楼,但他只笑不语。湘漓起⾝想拿纸笔问个明⽩。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了?”蒙的酒意充斥于一向黑亮的眼底。
湘漓指着放在窗旁茶几上的纸笔。“不用去拿那见鬼的笔了,我问,你点头或头摇即可。”他毫不怜惜地一把拉下她的⾝子。
“刚刚是不是和杜临风在一起?”他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丹樱殷勤地帮他倒了一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旁看湘漓点点头。
“有人看见你的杜临风搂抱在一起,可真?”他的声音里挟带着隐蔵的狂怒。
搂抱?湘漓想起受风寒那一次,他们之间不带男女之情的拥抱,她坦然地点点头。
“啪”的一声,莫展楼捏碎了握在手中的酒杯,酒意混沌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为什么让他抱你,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狂飙的怒意仿佛可藉着恶毒的言辞得到发怈,他快意地看着她惨⽩的容颜。
愤然地将她由椅子上拖往自己的怀里,含着浓浓酒意的惩罚地吻住她,大手不规矩地在她⾝上抚弄。
不!湘漓螓首不住摇晃闪躲他蛮横的,他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这般羞辱她,恼恨地咬住他的⾆,他不怒反笑,面目森然地加深这个带⾎的长吻。
啪!湘漓用尽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怔怔地望着自己发疼的掌心,她的心比这掌还要痛啊!
“展楼!你的脸…褚湘漓你竟敢出手打人,我今天一定要代展楼教训你这个⽔杨花的女人!”李丹樱气急败坏地扑向湘漓。
“别,你只要陪我喝酒就行了。”莫展楼抚了抚脸上的红痕,不在乎地笑笑,大手将李丹樱拉进自己的怀里。
静待拳脚落下来的湘漓,睁开眼睛,却望进一双比冰山还冷厉的眼眸。
她思绪纷,仓惶地夺门而出,脑海中全是他含笑抱着李丹樱的场景。李丹樱的娇笑声不断萦绕…
湘漓捂着耳朵想躲开那刺耳的笑声,却遮不住那两道直冻她心底的冰冷寒芒。
我只是个哑巴,一个爱你极深的哑巴,不要用你冰冷无情的眸子看着我,我的心情⿇痹,无法跳动。慌的脚步,伴着脸上纵横的泪⽔,湘漓巍巍无依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站住!”仿佛已经准备很久,就等待她到来,喝止的声音来得不偏不倚。
抹⼲脸上的泪痕,湘漓缓缓回头,细密的长睫如长堤般拦住那在眼里威胁要溃堤的泪⽔。
“你知不知道,前些⽇子咱们过云山庄遭偷儿了?”淑⽟夫人兴味十⾜地盯着她泪痕満布的脸颊。
湘漓木然地摇头摇,再次举步离去。
“心虚了,别急着想要离开,我话还没说完。”淑⽟夫人赶紧阻止她。
“丹樱姑娘她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意将军,你晓得吧!”鄙夷的目光再次击向湘漓千疮百孔的心。
満意地看她点点头,淑⽟夫人继续说:“他寄了一串皇上御赐的金手环给她,谁知没两天竟不见了,我们山庄上上下下全忙成一团,每个角落都找过了,你猜,最后在哪找到的。”
她无奈地摇头摇,目光仍旧下垂。
“小红,你过来,告诉湘漓,你在哪儿找到的。”
小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湘漓⾝后了。“启禀夫人,是…是在…”接触到淑⽟夫人警告的目光,小红畏畏缩缩地一颤。“是在姐小的房里,前几⽇我照例帮姐小整理房子,打开柜子时,才发现的。”
湘漓闻言,惊愕的小脸终于抬起头来了,她没有拿李丹樱的金手环啊!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小红,后者则心虚地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闻声出来的下人,愈来愈多,一圈一圈的包围着她们,甚至连李丹樱都扶着半醉的莫展楼出来了。
“回答我,是不是你拿的。”淑⽟夫人毫不留情,处处进。
她将头摇摆得更加剧烈。不是我,不是我…
“展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今天一定要为丹樱评个公道儿,免得人家说咱们莫家没家教。”淑⽟夫人将小红推向前。
众人皆屏住呼昅,不敢晃动,静待他的裁决。
又是一个奴仆出面指责她,难道她真的是如此不堪吗?还是自己常年在外,被蒙蔽了双眼,莫展楼摇摇昏沉的头。“你有没有拿?”
湘漓再次摇头摇。
“一定是她,连小河诩坦言是在她房里找到的,不是她拿的,难道是镯子自己飞去的。”淑⽟夫人看展楼似无帮腔的意味,更加责斥湘漓。
“展楼,湘漓如果真喜这镯子,我是可以借她把玩,但她一声不响拿走,我可是会担心的,毕竟这是圣上赐给我爹的东西,丢了可不妥当,唉!其实女人爱这些小饰物是其天,你就不要太苛责她了。”李丹樱落落大方地说着早已准备妥当的台词。
“你有没有拿?”莫展楼头疼裂的额际,再次不耐地问。
他不相信她,如果相信何必再问第二次,湘漓静静地凝住他的眼,原本眼底还尚存的⽔波也在触及到他冷冽伤人的眸子后,慢慢沉积结冻。
“你有没有…”
湘漓不等他话说完,螓首大力地点了一下,阻断了莫展楼第三次的问话,也让众人惊起阵阵的菗气声。
淑⽟夫人和李丹樱闻言,不噤呆了一下,镯子本没掉,湘漓那丫头怎会承认镯子是她拿的。淑⽟夫人没想到湘漓的子竟如此孤烈,宁为⽟碎,不为瓦全,虽然良心有点不安,但机不可失,还是昧着良心说:“其实,你只要向丹樱姑娘道个歉,我想她是不会介意的。”淑⽟夫人使个眼⾊给李丹樱,权充和事佬。
“是呀,湘漓妹子,事情过了就算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喜我可以借给你戴戴。”说着说着,李丹樱竟作状要拔起手镯。
“你的手镯呢?”莫展楼按住李丹樱的手,阻止她拔下镯子,目光却眨也不眨地望着湘漓。
湘漓置若罔闻地将目光投向他处,倔強的脸不肯直视他。
“掉了?丢了?还是太碍谁的眼了。”讥诮的声音充満了狂怒。
“姐小的镯子还在她的腕上。”小红见姐小无意辩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她实在该死,早应料到姐小的个刚烈,当初无论如何都不可屈服在淑⽟夫人的威迫之下。唉!此刻反悔都无济于事了。
“那是我待你太寒酸了,一只镯子不够,还得多几个是吧!行,看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别再拿不属于你的东西了,我不想让外人说莫家的闲话。”莫展楼说完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沧浪阁了。
“展楼,等我!”李丹樱脸上闪过一抹喜悦,忙不迭地跟在莫展楼的⾝后。
如果他是故意要伤她的心,无庸置疑地他办到了,他眼中的不屑、嫌恶,在在刺得她椎心泣⾎,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为所动,终究还是败在他冷漠的言语中。
他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什么角⾊?军师、主将,何必如此费事引我⼊瓮,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卒子啊!
原来被人背弃的感觉就是心底⾝体彻彻底底细成碎片,肝肠寸断,无法愈合。
泪珠缓缓滑过冰凉的脸庞,泪,竟然是热的,好温暖呵!再也不管他人的目光,彻意地让自己放肆一场,在这人世间也只有自己的泪珠能温慰自己。
忽地,点点凉意沾着她的发,有些飘在她木然的脸上,湘漓伸出手心接取点点凉意,看着雪花在手中慢慢融化,心也渐渐化了…
仿佛感染到她无尽的悲怜,一些自小看她长大的仆工都不忍的别开头去,默默地离开。
她将脸整个托向夜空,冰沁的雪一片一片地落在她⾝上,好凉、好凉…
我恨你,莫展楼…紧闭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眶不再蓄満泪⽔,而是一丝一丝无法化解的恨意。
“你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一点羞聇心,要不是你爹娘早死,我看这会儿一定被你给气死了。”淑⽟夫人继续在她耳边痛斥,她要湘漓尽早心灰意冷。
是啊!像我这种无人爱的人为何当初不随爹娘去呢,这世上的一遭是如此不堪,我好累。
说吧,把你的不満通通说出来吧,一切都无所谓了,没有任何的言辞会比两道锋利的冷眸更伤人。
反正心死了,谁来啃蚀这躯壳都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待淑⽟夫人回房时,这夜也过了大半了,雪还是依然的下,湘漓⼊定地站在雪中,人雪片飘落覆盖。
“我恨你,莫展楼。”语调不清,却刺骨寒肠。
“姐小,你会说话了。”小红惊喜地想握住湘漓的手。
湘漓退后一步,不想小红触到她的⾝子。
小红自愧地缩回手,不敢再多话。
千言万语也不能挽回你多变的心,你也不在乎了,她惨然一笑。
“姐小,该回房了,下雪了,会着凉的。”小红在她⾝后,讷讷地开口,偌大的中庭只剩她和小红两个人。
湘漓若有所思地走向沧浪阁,目光缥缈地望向沧浪湖,这沧浪湖冷吗?凉吗?肯定不会比他的目光更寒,湘漓心酸地一笑。
沧浪之⽔浊矣,可以濯吾⾜,沧浪之⽔清矣,可以濯吾缨…
夜更深也更凉了…
一匹通体黑亮的黑马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宛如神驹,背上伟岸的男子拧着浓眉,怒气腾腾向着庄为飞奔。
莫展楼夜半醒来,更加觉得怒意难消,为什么他离去之前湘漓还对他一往情深,回来后她竟又和杜临风牵扯在一起,他不懂,见鬼的杜临风到底做了什么?
“啪”一声,木门抵不过健壮的手臂,一声便被推开了。
睡眼惺忪的杜临风,被突来的击撞声给吓了一跳,忙出门查看。“展楼,你回来了?啧,好刺鼻的酒味!”杜临风掩住扑面而来的酒精味,不解地看着脸⾊晴未定的莫展楼。
莫展楼一把抓起杜临风的⾐领,怒目相向。“说,你和湘漓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事啊,哎,你先放开我,你先别发怒,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啊!”“为什么这几天你常上朝云楼,你们之间…”黑眸不善地眯着。
“哎,别误会,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湘漓为了不让你娶个哑子新娘被人取笑,每天努力的练习讲话,从早到晚。说真的,她还真有进步。”
“那为何有人见你搂着她?”他无法忍受湘漓被别人抱在怀中的滋味。
“天啊,真冤枉,讲出来不怕你笑。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可她心里除了你容不下他人,那一抱只是兄妹间的拥抱,完全不带任何男女的情意,你想到哪儿去了。”杜临风坦然一笑。
莫展楼顿然晴天霹雳,转⾝就要回去,杜临风赶紧拉住他。“你半夜不睡,不会就是问我这件事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杜临风见他神⾊有异,急忙问道。
“走,路上解释。”莫展楼利落地上马,不愿再耽搁。
整个过云山庄静悄悄的,上半夜的一场暴风雨落幕后,人们渐渐的都回房安歇了。
一道细小的人影扑向莫展楼的马前,马受惊地抬起前脚,莫展楼大手一握,缰绳一勒,黑马已安稳地着地没伤到地上的人。
“少爷,我对不起姐小,姐小没有拿金手环,我该死,我该死…”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小红在马房已一阵子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何人指使?”他怒不可遏地望着她。
“是淑⽟夫人,她说我不这么做,她就要把我爹这几年偷偷亏空的银两揭发出来,我一时心急才答应她做伪证,我错了,我错了…”小红从未看见少爷发这么大的怒,颤抖地直磕着头。
“姐小呢,在房里吗?”莫展楼的口有着深沉的不安。
“我为了向您解释,在马房这里等了一会儿,姐小应是睡了。”
杜临风在路上了解事情始末之后,莫展楼便先快马加鞭地回过云山庄,害他一个人在后头苦苦追赶。待他向小红问过后,只来得及捕捉莫展楼狂奔至沧浪阁的影子。
“湘漓,你睡了吗?”莫展楼轻扣她房门。
回应他的是一室难耐的寂静,莫展楼顾不得男女之分推门⼊內,房內空无一人,只有半掩的窗子不时送来凉意。
“啊,啊…来人啊,不好了!”门外有人大声呼叫。
莫展楼闻声快速奔向发声处,一向坚毅的俊脸略过一丝丝的恐慌。
月光下,沧浪湖的湖面上,一缕青丝随⽔波飘,森冷的月光将乌丝映照得更加黑亮。
一名半夜起来小解的奴婢,不经意地看见沧浪湖竟有人的头发随波飘,吓得大声疾呼。莫展楼飞驰到湖畔时,脸⾊紧绷,不发一言,径自跳⼊冰冷的沧浪湖中。
众人屏住呼昅地看着少爷潜⼊湖中,不一会儿,莫展楼苍⽩的俊脸出现在湖边,手臂里抱着的竟是已无生气的湘漓。
莫展楼将湘漓安放在地上,一眨也不眨地直望着湘漓没有⾎⾊的脸庞,手颤抖地移向她的鼻间,脸⾊惨⽩。
“不…”一道痛彻心扉撕心裂肺地狂啸中,沧浪湖被一记雷霆万钧的掌风打得扬起数十丈的浪⾼,四溢的⽔花飞溅到众人的⾝上。
他们不躲也不遮地任倾覆的湖⽔滴落,因为他们由这每一点每一滴的⽔花中确切感受到主人深沉的哀痛。
这每一点,每一滴都是莫展楼的心中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向傲然的眼终于也布上一层薄雾,流出难抑的悲怆。
莫展楼大手细细抚着她已然冰凉的发肤,眼眶尽是一片柔情。
“少爷,姐小她在桌上留了一封信要给您。”频频拭泪的小红想起手里还握着湘漓写的一封信,颤颤巍巍地递给少爷。
所赠之⽟镯,气力用尽但仍无法脫落,待吾魂飞魄散,可将吾腕截而取之。
我在你眼中是如此冷漠无情吗?莫展楼苦涩地一笑。
他心疼地抚着她因挣脫⽟镯而发红受伤的手腕。“湘漓,我还未听你亲口唤我名,你怎可先行离去?”他喃喃地低语,双眸紧紧地注视宛如睡着般的湘漓。
“少爷,姐小她念过您的名字的!”看到主人如此伤心绝,小红不噤冲口而出。
“何时?”
“就在刚刚夫人…夫人苛责她的时候。”小红偷偷地看了淑⽟夫人一眼。
“除了我的名字,她是不是说了些其他的话?”莫展楼看出小红语中的犹豫。
“少爷,我…”小红迟疑地嗫嚅着。
“说!”
“她说,莫…展楼,我…恨你。”小红闭起眼睛,不忍直视他。
哈哈哈…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竟是对他的控诉,漫天的狂笑后,两道痛不生的泪溢出他的眼眸。
没有你我还能独活吗?莫展楼肝肠寸断,心胆俱裂,酸涩的苦楚再次狠狠地鞭笞着他。
“啊!少爷您的头发…”还未从漫天狂飞的⽔花中恢复,众人再次震慑于主人黑亮的头发竟然全部转⽩了。
淑⽟夫人和李丹樱这时也已不存任何希望,她们由原先的偷偷窃喜,及至莫展楼⽩了乌丝,终于明⽩这一切全都成空了,两人悻悻然地呆立着。
“临风,山庄西郊有处隐密的枫林,⿇烦你将我和湘漓合葬于此。”莫展楼对于偌大的家产没有丝毫的恋,没有了湘漓,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语毕,拿出随⾝的利刃,毅然决然地刺⼊早已等待解脫的⾝躯,红的鲜⾎将他和湘漓两人紧紧绕,染成一幅凄的图案。
莫展楼的手紧紧握着湘漓,仿佛已擒住伊人似的,嘴角竟露出満⾜的笑意,眉睫缓缓合上了…
“展楼!别…”待杜临风察觉他言中有异飞快向前,也已来不及阻止了。
杜临风慨然一叹。罢了罢了,与其浓烈的灼⾝,我宁愿选择细⽔长流的温润,愿你们来生能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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