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喜
那年,柏玮仁五岁,于台南市旧家。
“阿公,阿公,我要去出去玩,你带我去!”
“阿公要大扫除没空,你去找隔壁的小孩子玩,给你二十块去买仙女。”踩在椅子上,柏阿公正在整理⾐柜上面的杂物。
“喔。”仙女?女生才玩那个,他要买火力強大的⽔鸳鸯来揷在牛粪上。
“小心一点,别再把鞭炮揷在牛屎上!哇!”杂物从⾐柜上掉下来,并撒了一地。
“阿公,这是谁?”一张泛⻩的照片掉在柏玮仁脚边,他捡起来。
柏阿公拿过照片,眯眼细瞧上面的两个⾝影。“这个胖胖的是你阿妈。”
“那瘦瘦的呢?”
“瘦瘦的喔,是你妈妈,她明天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喔。”妈妈…
隔天,柏玮仁听他阿公的话穿上新⾐服,但是他妈妈却没有回来。自此,年幼的柏玮仁决定以后要喜有点胖胖的女生,不喜瘦瘦的女生。
那年,柏玮仁十五岁,于面包店现址二楼,他的房间。
柄三的他,决定利用考前几个月的时间做最后冲刺。埋首于书桌成堆的教科书中,他亦不时抬眼看着那张以图钉钉在前方的纸张。
那纸张是从校刊上撕下来的,而原文正是出自于某人之手。
青舂,带点糊、莽撞与矜持;青舂,它独一无二,且稍纵即逝。此刻,你我正站在人生的端顶,年轻即是本钱,即是优越。在这,且为自己创下最灿烂的一段,永远乘胜追击,脚下永远是起点,数字永远不是绝对。
炳,什么东西文诌诌的!居然还剽窃他的名言咧!
不过,运用得还可以,要不然也不会得到第二名,还被印在校刊上。
青舂…永远乘胜追击,数字永远不是绝对!
虽然他现在起步是输了人家一点,但是那并不代表他的未来就会输人。就从现在起,他要努力追上她!
是夜,以及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柏玮仁都是熬到天亮前才上,就算睡着了,他的脑子里依然塞満了函数、方程式…和一个圆圆、⽩⽩、可爱的女生⾝影。
那年,柏玮仁十九岁,于屏东龙泉陆军军营。
星期⽇,新兵训练中心举行例行恳亲会,场內人声沸腾。
“喂,阿仁,怎么每次都只看到你阿公和朋友来会面,你没女朋友啊?”一名与柏玮仁同梯次的阿兵哥好奇地问。
柏玮仁但笑不语,他一边吃着他阿公从营区外面买来的筒仔,一边抹去额上的热汗。
“这样有点逊喔,有机会一起去泡福利社美眉,怎么样?”同袍说完还用手肘顶了柏玮仁一下。
“我们这里的福利社有美眉吗?不是只有一个欧巴桑?”他笑,而笑完又接着说:“我…朋友在台北,她还在念⾼中。”
“有就说有嘛!我还以为你没有,扮猪吃老虎!”同袍说完不忘捶了柏玮仁一把。
而被捶的那个人,只有傻笑。
朋友?如果能变成“女朋友”那该有多好?唉…还是等数完馒头再说吧。
他极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那年,柏玮仁二十六岁,于家中二楼房间的窗旁。
还在法国的时候,他就听过他阿公在际国电话中,无意间提到一名星期四和星期⽇,不管晴天、雨天都固定会来买鲜油蛋糕的姐小。
当时,他便认定是范聪美,而今天一看,果真是她!
他盯着那刚从店里走出来的人,心想,她一定不可能料想得到,今晚买的油慕斯是出自他的手,那个小时候信誓旦旦,想要成为一名一级的蛋糕师傅的男孩。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吃那块慕斯时的表情,如果她吃得出不同,还会回头来问作者,那他就一定会给她一记特大号的吻。
“Shit!”
“咳!”还在想怎么犒赏“识货”的她,没想到楼下那本来走得好好的人,居然会差点跌倒,而她直觉反应下骂出来的那句耝话,还差点让他噴笑出来。
呵,她真是一点都没改变!一如他记忆里的她,那个他一直暗恋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