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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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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伤好了,车修好了,肇事的酒醉驾驶也抓到了,工作也慢慢赶上进度,就连一直混沌不清的感情也明朗化了,一个月后的范聪美,看起来好像是舂风得意,一切都顺利的不得了。

  “Mei,你今天下班经过杰夫那里,顺便帮我带一点东西过去,好不好?”一个月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总编辑总是会“⿇烦”她带东西到“麦缇”

  如果要将这几天的东西全换成葡萄酒,那肯定会醉死一票人!

  “我知道了,这次是什么?”范聪美手边正将“超市快餐DIY”的文稿做最后润饰。

  “梨山茶。”

  梨山地区因长年云雾笼罩,温度寒冷又冬季下雪,生长期长,所以长出来的茶叶叶⾁肥厚,泡出来的茶更是口味甘醇,冷矿味特别重,味道还带有⽔果香。

  梨山茶确实是好茶!

  “车马费一罐梨山茶。”做过‮湾台‬茶叶的相关报导,略为懂茶的范聪美自然晓得要及时“勒索”

  “可以,但是你要跟杰夫一起泡。”受人之托,忠于人事。

  “和杰夫?可以啊,不过要等我有时间,我还有很多东西得带回家加班。”

  “还有什么东西,我可以请其它同事分摊。”Lisa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范聪美旁边。

  “请同事分摊?”聪美狐疑地看了总编辑一眼,不相信她会假公济私。

  “唉!你知道我和杰夫是老朋友吧?”Lisa无奈地笑了笑说。

  范聪美点点头。

  “那你知道老朋友给的庒力会更大?”看范聪美又点头。“那个家伙几乎每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帮他盯着你,尽量帮他制造机会,如果成功,他就给我甜头。”

  “什么甜头?”

  “‘麦缇’往后的一半月收⼊。”

  “真的假的?”聪美睁大眼睛。

  “当然是假的,那个抠门的家伙,连感情都舍不得给,何况是视之如命的店。”事实上,她和他不只是老朋友这么简单。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想也是。”低头笑笑,她又继续埋首工作。

  “不过说真的,Mei呀,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看他这次好像很认真呢。”

  “目前没有。”语气十分坚定。

  恋爱中的女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我看也是,那我知道怎么解决了,就送他十打⼲邑好了。”

  “不会醉死吗?”还是女人了解女人,不会做无谓的強求。

  “醉死最好,省得一天到晚打电话来烦我!不过说实话,那个机车骑士到底是什么人?”

  聪美想了一下,低头又笑。“是我的初恋。”

  “啥?少骗人了!我知道的就不只一两个了!算了算了,不跟你抬杠。”Lisa一边调侃人,一边走得老远。

  骗人?没有啊,她哪里骗人了?

  如果暗恋也算是初恋的话,那柏玮仁确实是让她情窦初开的人。

  也许是自视过⾼又有点傲气,她从未承认自己对“⾖花男”有感觉。然而等她逐渐成长,再回头看看那段期间做过的事、有过的反应,却不得不哑然失笑。

  说来也很有趣,她向来自认为反应一流,可是对柏玮仁这个人的感觉让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厘清。

  “Mei姐,有人找你。”忽然,门口有人叫。

  有人找?现在?聪美看了下手表,才下午4点半,她没约人啊!

  伸长脖子,越过一片人头与书堆看向门口,她看见一颗蓄有齐耳短发的后脑勺,等那人的脸转过来,她竟一眼就认了出来。

  半小时后麦缇咖啡馆

  “你怎么找到我的?”范聪美很意外田馨馨居然会来找她。算一算,和她最后一次通信、通电话,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用鼻子闻的。”

  “少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礼拜前,这次回来可能会待几个月。”没了少女的青涩,与范聪美同龄的田馨馨看起来比范聪美更具成美,她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却依然掩饰不了晶莹剔透的好肤质,真是典型的丽质天生。

  “回来玩的吗?”

  田馨馨听了,垂下眼眸,浅浅地笑着“算是吧。”

  从一见到人,范聪美怎么看都觉得田馨馨有心事。虽然曾经那么要好,但因为实在太久没见,所以她也没直问。

  两人谈话之间,点心送了过来,可是送点心的人不是咖啡馆的服务生,而是老板杰夫。

  “椰香卡布奇诺,‮姐小‬的。摩卡薄荷,你的。Mei,下班时间还没到,怎么来了?”他一边递出饮料,一边问着范聪美。

  “有朋自远方来。”将咖啡杯挪到适当位置,然后以小汤匙捞起飘在咖啡表面的小小薄荷叶。范聪美啜了一口香浓。

  “真的吗?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Mei的朋友,我叫杰夫。”男人偏脸对着田馨馨笑,并且和她握手打了招呼才离开。

  当那男人离开后,喝了口咖啡的田馨馨却轻声说了:“这个男人对你有意思。”

  “什么?”

  仔细盯着范聪美的表情,接着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可惜他没机会。”

  “怎么说?”

  “他很认真看着你喔,你没注意到吗?但是他走开时你却连一眼也没多看。唉唉,这叫郞有情妹无意。”

  “这是什么理论?不过你的国文倒是没退步。”

  “喂,别小看我,我是什么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小动作仔细看就看得出来,你不过是没心罢了,所以我说他没机会。”田馨馨搅着她的咖啡。“不过说真的,聪美,你现在有男人吗?”

  “我?”眼前马上浮现出一张脸。只是,他算是她的男人吗?

  “肯定有了,唉,那我没机会了,要不然我们两个也真的很配,女的对女的,省了一堆⿇烦。”田馨馨捧起杯,又啜了一口香浓的椰香,悠悠看向咖啡馆玻璃墙上斜映的夕

  女的对女的?这话真不像是她会说的。

  “怎么了?”范聪美忍不住问。

  “嗯?”田馨馨转回头,眼里还有些许离。

  “你有事,所以开始胡说八道。”

  “你这个人真的…一点都没变,好直!唉,算了算了,跟你说,我会有什么事,肯定是为了男人。”

  饼尽千帆皆不是,谈过了几场恋爱,她连数都数不清,但是却不是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人,都能对“爱情”这玩意儿信手拈来的。

  起码,她就不是。

  范聪美没接话,自是想听当个听众,于是田馨馨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将烦恼倒给她这个大方的老友。

  “聪美,你记不记得我们读国中的时候,我喜过一个男孩子。”

  “记得,姓王的,姓蔡的,姓欧的,姓端木的,你在说哪一个?”

  “喂,你真是…”她果真是记得,自己连那些男生姓啥叫啥都已经忘得一⼲二净,她却还能如数家珍。只是,却偏偏漏了一个。“都不是啦,是姓柏的,叫柏玮仁,他住在你家附近,这一个你还记得吧?”

  “柏…”范聪美不噤瞪大眼珠子。

  “看你的样子肯定是记得。”田馨馨低下脸,啜着咖啡,放下杯子,又以小汤匙抠着杯子边缘的油泡。过了许久,她一直没再说话。

  “你说那个姓柏的,他怎么了?”不知道是神经紧张还是怎么着,田馨馨的沉默,竟让她扣着咖啡杯口的拇指越庒越重。

  田馨馨抬起头,看着范聪美,慢条斯理地说:“你一定会觉得惊讶,我啊…和他往过。”

  “锵!”范聪美杯子里的汤匙掉了出来,它先敲到桌沿发出声响,然后又掉到地毯的地上。

  “没关系,我帮你换一支新的。”

  原本应该在柜枱忙的杰夫,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他弯捡起范聪美脚边的汤匙,然后又叫人送来一支新的,确定没事后,才又离去。

  “看吧,我就说。”田馨馨脸上顿现得意的笑。

  “说什么?”新汤匙放进杯子里,她无意识地慢慢‮动搅‬它。

  “就是刚刚说的,那男人对你有意思啊!看,你一有动作他就跳出来,我本没发现他人就在附近耶!可见喔…”

  “哈!”范聪美強颜笑,而后咽咽口⽔“你…还没说完,那个柏玮仁。”

  “对啦,说到那个柏玮仁,你一定不知道他后来到法国去念书,我和他在那里遇上了,很有缘吧。”菱轻轻抿。

  “怎么遇上的?你…不是一直在英国。”

  “没啊,谁说我一直待在英国,在英国修完一些语文课程,我发觉我对法国好像更有‮趣兴‬,所以我大学是在法国念的,人的关系就像一条链子,你认识这一个,绕了一圈,就也和另外一个牵上了,我遇上他的时候,他正在‘LeCordonBleu’读书,和我最初认识的朋友的男友同学校同科系,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范聪美听了,也只能被动地点头。

  “说到他,其实我这一次回来,多少也和他有关系。”聊到这里,莫名地,田馨馨的神情变得黯然。

  “为了…他?”推算一下时间,柏玮仁回国也不久,那么她是紧跟着他的脚步回来的?

  “嗯,如果真要说,实在是一言难尽…”田馨馨面有菜⾊,不由地,她抚住小肮,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喂,聪美!”

  “啊?”有点出神的她,再度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聪美,你…对未婚生子的人有什么感觉?”

  “啊,什么?”她眼睛瞪得特大。

  “你⼲什么一直‘啊’?我是问你对未婚生子有什么看法?”原本只是轻抚,但下一秒却变成按着肚子,而且脸⾊变得相当难看。

  “未婚…我不赞成未婚生子!那是既不理智而且不负责任的行为!”她的声音略显动。

  田馨馨听了,抿起嘴“我就知道你不会喜人家这样做,因为你是个理的人,不过遇上真正喜的人,那就…嗯…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呕…”

  “馨馨!”看田馨馨突然捂住嘴巴作呕吐状,范聪美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体形不算苗条的她这一站,一不小心碰到桌沿,使得桌上的瓶罐发出铿锵响声。

  “怎么了?‮姐小‬不舒服吗?”不知何时,那神出鬼没的杰夫又从旁边冒了出来。

  “我…请问你们的洗手间在哪里?”捂着嘴的田馨馨站了起来,见杰夫比了个方向,便匆匆往那里奔去。

  “Mei,你朋友吃坏肚子吗?”杰夫问。

  吃坏肚子?是这样吗?范聪美愣着。

  “该不会是我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

  是饮料的关系吗?如果有问题,也不会等到喝完才发现。范聪美这么认为。

  “Mei…”

  “杰夫,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等她出来再问看看怎么回事,好吗?”

  “喔。”

  受不了脑子很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呱噪不停,范聪美迳自坐了下来,脸向着店外,开始发呆。

  柏玮仁、田馨馨…在法国往?未婚生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那天下午,很可惜,等田馨馨从洗手间回来,想一举问清楚的她,却被田馨馨一句“⾝体很不舒服,下次再说。”给堵了回去。

  于是,往后的一个礼拜中,她每次见到柏玮仁,都会忍不住想起那天的谈话。

  “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你爸妈不是没问题了?”骑着机车,柏玮仁问那坐在后座,却一直没吭声的范聪美。

  已经连续好几天,见面时她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算问,也是闪烁其词。

  “我爸妈暂时是没事了。”两手抓着机车尾端,透过‮全安‬帽的护目镜,范聪美瞪住自己的小肮。

  因为彼此住得近,上班地点也不会离得太远,所以和柏玮仁约好,如果天气太热或下雨,就换她开车,其它时候,就由他骑车接送。

  “阿美,今天会很热吗?”

  “嗯?”聪美抬头,盯着他的背。

  “要不然你怎么一直抓着后面?”而不抱着他?他似乎已经习惯部被她软绵绵又有⾁感的手臂圈住的感觉。

  “喔!”聪美这才将手臂移到他的间,而因为前倾‮势姿‬的缘故,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小肮凸出,那种感觉有点像‮孕怀‬,一想到‮孕怀‬,她不噤又联想到田馨馨在咖啡馆里的呕吐事件。

  “你对未婚生子有什么看法?”她突如其来地抛出个问题。

  “未婚生子?”这个问题让他的肌⾁下意识地紧绷。而他的这种反应,正好让圈着他⾝的范聪美清楚察觉。

  “你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有吗?”机车转进他们居住的社区。

  “没有吗?”如果没有,那他的腹肌作什么菗了那么一大下?“那你的想法呢?”

  “我不赞成未婚生子,要做就要有准备。”

  “如果不小心呢?”

  “不小心就要负责任!哪有慡过就算了的?”不知道哪来的义愤填膺,他用词既⽩又直。这也让范聪美思及某事,只是想收回那几句话,已经来不及。

  “对不起,我问这个你是不是不⾼兴?”她居然忘了他妈妈就是未婚生子生下他,然后就把他丢给他外公抚养。他小时候只看过相片里的⺟亲,后来长大一点,懂事了,那个未曾尽饼抚养责任的⺟亲,却又时常回来找他。至今,他仍在为认不认⺟亲这个问题犹豫不决。这些事,他都曾跟她提过,她居然给忘记了。

  “没有。不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就只是…”原本她想这么含糊带过,但是心里有问题一直不问,心里头实在闷得受不了,老实说,她很不喜这种感觉。

  “阿美?”他等着。

  “你记得田馨馨吗?”她决定让问题明朗化,于是把话题直接转到主角⾝上。

  “谁?”

  “我的好朋友,国二到英国去的那一个,我曾经帮她传过信给你。”

  也许她不该多想,因为谈恋爱的噤忌之一,就是谈起以前的情史。他之前没跟她说,可能是因为怕⿇烦,况且她和田馨馨又是好友。

  今天要不是馨馨回来,还在无意间透露这件事情,也许他会永远都不说吧。

  不过,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

  柏玮仁静了一下,才开口:“我记得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法国念书时遇到她。”

  很好,很诚实的男人。“没说过,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怎么了?”

  “她回来了,一个礼拜前我和她见过面。”

  “真的吗?你和她聊过了吗?她最近怎么样?我回来之前还有见过她。”

  他回来之前还有见过她,那么时间上也就吻合了。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范聪美有点吃味,没来由地胡思想起来,她明明知道这样子好幼稚,但是就是克制不了。

  “她还不错,还是一样漂亮,只是⾝体好像不怎么好。”

  “⾝体不好?怎么个不好法?虽然她看起来很虚,但是却比一般人健康。喔,对了,我先回家拿个东西,再送你回去。”车子转往面包店的方向。

  是啊,馨馨的外表看起来的确会骗人,这么说来,他的确很了解她。范聪美抑不住心头一股酸意窜。

  回到了柏家,两人下了车。

  “奇怪,怎么提早关门?”见店面的铁门下拉到一半⾼,柏玮仁感到奇怪。前一阵子虽然曾经和阿公提过收了面包店的事,却被骂得臭头,之后他阿公都是以提早开门,延后关门的举动,来‮议抗‬他的没良心,怎么今天却…

  他拉⾼铁门,并推开玻璃门,向范聪美招招手要她过来,再牵着她的手一同进门。只是进了门后,他却又问起:“你刚刚话还没说完,Julia她的⾝体怎么个不好法?”

  “Julia?”

  “田馨馨。”

  看着柏玮仁,她呑了呑口⽔。“喔,她…吐了。”

  “吐了?吃坏肚子吗?”

  “不清楚。”奇怪,为什么男人都会把女人呕吐当成是吃坏肚子,就没人想到孕吐。这是真的耝神经,还是装傻来着?

  “是吗?那如果她还吐,记得叫她快去看医生,我不喜看病也要拖的人。”拿了东西,却没看到他阿公的人影,老人家平常不会这样放着店门开着,然后跑开了的。

  苞在柏玮仁⾝后转来转去,范聪美最后放弃暗示。“阿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和馨馨是不是…”

  “阿公,你在里面吗?”站在厕所门前,柏玮仁听见从里面发出的一点声音,那有点像哭声。“阿公!”

  这情形令人感到很不安,里面的人叫也不回应,他开始敲门,而且越敲越急。

  而好不容易要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的范聪美,也不由得先将话呑进肚里。“怎么回事?阿公真的在里面吗?”她看他频频把耳朵贴着门,而且每仔细听一次,他就敲得越急。

  “阿公你在里面吗?开一下门!”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再加上阿公年纪也不轻,所以他更感到不安。“阿美,阿公肯定在里面,人应该还清醒着。”

  老人在浴室发生意外的机率比平常人⾼,因而他不作他想。

  “是吗?让我来。”同样听到类似啜泣声的范聪美也凑上一脚。“阿公,你在里面吗?先开一下门,要不然等一下门会被拆掉耶!”她哄着里面惜物如金的老人家。

  只可惜,软调的声音也劝不动里面的人。

  “算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你先退开一点,我把门踹开。”隔开范聪美,柏玮仁抬起脚就要踹…

  “死小子,很有钱是不是?你要是敢踢坏门,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哪晓得柏玮仁正要踹下,浴室的门就这么打了开来,只见老人偎着门边,眼眶竟是红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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