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镇上,两群人马对峙。
虽然双方都带了“家伙”但一边如同训练精良的正规军,一边却是让人看了心凉的杂牌军。
“这…这还有没有天理,官兵居然帮強盗抢老…老百姓!”眼睛瞪着前方十尺处那一列手持刀、斧、长、铜锤的大汉,一名杏花镇的居民颤巍巍地说。
他手里拿着家中唯一能用的武器…锄头,看来十分胆怯。
然而心里头害怕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而是和他同仇敌忾,却碍于眼前阵仗吓人而不敢发声的杏花镇其他居民。
他们是在从园逃出的蔡家四姐弟大嘴通报下,知道铁老汉与园杠上了,其实一直以来,这些镇民们已经习惯了忍气呑声度⽇,但这次的事却让他们庒抑许久的情绪,宛如长串的鞭炮点燃了引信,一触即发。
“你们这群愚民,还不赶紧退下!小心我把你们逮进牢里!”一名让园给收买的地方官,坐镇在那群“正规军”的最前头。
一边是自己训练有素的几名手下,一边则是园的数十名护卫,他被拱在前头,就像君临天下一般,好不威风。
“是啊,别自讨没趣,快点回家去,省得讨⽪⾁痛。”园主人挟着官威,也大言不惭,只想让这群人吃吃苦头。
僵持良久,镇民之中不免有人意志动摇。
“唔…要抓人去蹲苦牢了耶,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好了。”
“对啊,被抓走还得了?还是走吧。”
那排头,那恫喝,在人群中起了效用,某些信心不⾜的镇民,脚步忍不住退却几步。
“不用怕,再怕,就要继续过苦⽇子。”从园打到镇上,铁老汉虽然⾝上带着不轻的伤,又已筋疲力尽,但还是不畏強权。
说罢,就算当了前锋,他直直往前方一。
“你这个矮老头,都伤成这个模样了还逞強?不要命是吧?”园主人讪笑。
“还不晓得谁不要命,想我可是一掌能打死五头牛!”他的声音宏亮,因为他知道,后头的镇民应该、也许、可能会一起反抗。
“掌?你现在还有掌?”他的两只手都被他的手下给打断了,真是不知死活。园主人又笑。
一个人对二、三十个人的确太吃力,不过他不会因为这样就屈服的,虽然现在全⾝痛得要命。
“没有掌,我还有腿!”強忍着一⾝剧痛,铁老汉又往前去。
“很好,那就给我断了他的腿。”命令一下,黑庒庒的一群人立即往铁老汉快速来。
啊?来真的!不过没关系,他后头还有人…
嗄?人咧?铁老汉以余光瞄了一下后头,那原本拿着扁担、扫帚、锄头、斧头排在后头的镇民们居然跑得一个不剩!
这些人…好吧,既然如此,他也只有一个人上!
硬着脖子,勉強摆出骁勇的御敌势姿,耳边兀自听着无数只脚发出的脚步声,那声音,让人闻之⾊变。
“铁爷,别撑啊!”敌人距离十步远时,一旁忽然有人喊。
撑?哈,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有多少实力是多少,不逃,打死不逃!
“铁爷,快逃啊!”敌人距离七步远时,一边又有人喊。
逃?这可是有辱他一世英名!他不⼲这事儿!
“铁爷,您的脚在抖啊!”抖?那是他没吃饭,所以抖!
“铁爷,来不及了!”
啥?不是才到七步,怎么就…
抬起脸,敌人果然已经到了眼前,他们刀齐下,一点也不留情,而受了伤的他虽然努力反击,可最后却也只能做无谓的抵抗,越退越后头、越退越无助。
才半晌,他已被到了一条死巷子,眼看着后无退路。
“无路可逃了吧,老矮子!”
“我死都不会逃,有本事尽管放狗过来!”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就这么被瞧扁,不如杀自去!
“狗?临死了还嘴硬!来呀!上!”
哗…
顿时,人群如嘲浪般涌进小巷。
刷…
不知怎地,才转瞬,那些人又如嘲退般一整群飞出小巷外,且一个叠一个,叠得有如小山般⾼。
飞?的确是飞!原来他们是让及时来搭救的仇星以那一百零一招的“排山倒海”给轰离了二十步之遥。
“爹,您没事吧?”铁娃见她爹一⾝伤,几乎要急坏了。
“这点伤死不了!”铁老汉拍拍铁娃搭在他⾝上的手,而后看向那毫不见惧⾊,一来就挡在他和数十人之间的仇星。
他的勇敢实在是让他赏,还有他那二次见识到的“排山倒海”…
嗯,不是第二次,因为十八年前他也曾亲⾝体验过这功夫的厉害。
“小子,你的功夫实在不得了,比起『女恶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忍不住赞道。
“呵,我和我娘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仇星笑着答道,只是,当他笑完之后,却发现一个怪异之处“咦?铁大叔,您怎么知道我娘?您认识她吗?”
女恶人和男恶人并称“两大恶人”也就是他爹和他娘。
“当然知道,我十八年前还和她打…”死了!一时太⾼兴,说溜了嘴“呃…这个…”
“十八年前?”
是的,就是十八年前,十八年前他和他那姓边的同僚曾联手将那作恶多端的两大恶人赶出中原,甚至还一路追到了北方去。
只是…娘?他居然喊女恶人娘?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儿子,那就更⿇烦了!
仇星拧着眉,觉得困惑,但铁老汉却迟迟不接下文。
“爹、仇星,小心!”两人僵着的当儿,铁娃突地喊道。
原来是那被打出小巷的一群人又爬了起来,没受重伤的几个,则拿着又欺了过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还会再打一次的!同样住在这镇里,为什么就得这样欺侮人?相亲相爱不是很好吗?”虽然不愿伤人,仇星仍是出言警告。
他的话声才落,那些准备再作怪的大汉⾝后突然围上了一群镇民,齐声叫嚣着。
“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真的被欺侮够久了!”
“就是!这种跟娃儿抢⽔的狗官,不要也罢!”
“大伙儿一起过来把这些坏人赶出杏花镇去!我们这里不需要这种人渣!”
“对、对!跋出去!”
团结就是力量,前一刻还怯懦的镇民们被挑起了斗志,此刻,比起那些受伤的园打手们,他们的气势反倒⾼昂。
不但如此,在一些人的争相号召之下,原本不在场的镇民更急速聚集过来。不及半刻钟,场边已围上将近半个镇的居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约莫有百余人。
“你们这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听一个外地人的话聚众生事,还对本官说出这么无礼的话,看我不…唉哟!”地方官的官腔才打到一半,就飞来一颗石头砸掉了他的官帽“该死的!是谁丢的石头?”
他左右张望,就是瞧不出哪个人作怪,而等他又将官帽戴上…
啪!空中再来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又打掉他的官帽,还连带打中他的头。
“到底是哪个八王羔子?”
“我!我丢的!讨厌你们!讨厌坏人!害得爹辛苦攒的银子都没有了!讨厌你们!”霍地,⾼处传来孩童的声音。
原来有个小孩正站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他手上拿着自制弹弓,脸上一点惧怕也没有。
“原来是个兔崽子,看我抓到你不打扁你才怪,来呀,去把那个小标蛋给我抓下来!”
喝令一下,几名官兵抓人,但才走个几步,就让一面人墙给挡住。
“官兵欺侮小孩?这还有理吗?”
霎时间,官兵与镇民冲突了起来。
虽然园的打手们与官兵或多或少皆经过训练,但因为镇民为数众多,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也不得不撤退。
只是…眼前他们识相的暂时退去了,难道不会再回来吗?
那群人被赶跑了,当然还会回来,说不定还会带更多人过来。
所以将仇星手上那些证据带往县城报官就是当务之急,只不过…
“爹,真的要仇星一个人去?万一那些人趁他落单,对他不利呢?”铁娃一边替铁老汉包扎伤口,嘴里一边问着。
“他不会有事,只要你不跟去的话。”
论人选,仇星当然是最好的,别的不讲,光凭他那一招“排山倒海”就能解决很多人。
这个决定,是镇民代表们一致通过的,虽然仇星是个外地人,但他那英勇的救人事迹,已经在众人心中发酵。
现在的他,无论在大人小孩心中,都是个英雄!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我可以帮他省去很多问路、路的时间,而且他还不识字,万一到了县太爷那里,需要问话怎么办?”铁娃不平。
“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大男人成何体统?”
“管他什么体统不体统,在这里没人当我是个女人,只当我是个酒鬼,而到了外头没人认识我,那我跟着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她终究是个待字闺中的闺女啊!除非…
“娃儿啊,你是不是喜那小子?”
“我是喜…”铁娃突地收住口,而后脸儿低垂。
“呵,你不用害臊,爹老早就看出来你对他动了心,其实这小子虽然傻气了点,其他倒也不错,如果能将他留下来当女婿也顶好。”
“爹!”铁娃双颊绯红,极羞窘地往铁老汉⾝上一捶。
“喔,啧啧,痛啦!你这娃儿还是改不了动手动脚的习惯,这样怎么行。”铁老汉吃痛地扶住被打中的伤口,片刻,待痛意散去,他想起一些问题“娃儿,你对人家有意思,那你知道他的心意吗?”
“他的…心意?”霍然,铁娃怔了。
虽然仇星吻过她…呃,是为了救她所以碰触她的嘴,而且又闯⼊园密室救了她,可她却从未见他表示过什么,或说过任何关于喜她的话。
没有,一句…都没有。
“这个姑且不谈,你知道仇星为什么会到杏花镇来?”铁老汉正⾊问。
“我不晓得。”她只知道他是半路杀出来的,其他一概不知。
“另外,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闻言,铁娃摇头摇。
“那么,我说给你听。”
真的是因为那样吗?他是十八年前她爹追捕的“两大恶人”的儿子?
而这次他的出现,是为了找当初将他爹娘赶出中原的人,也就是说…可能是来寻仇的?
“娃儿,大叔不是不让你跟着我,为什么你又偷偷跟来?”微微侧过头,仇星问向与他同乘一匹马,一路上沉默不语的铁娃。
上县城最快得花上半天的时间,而在⼊城之前他并不打算慢下来,但因为⾝上还带着伤的铁娃跟了过来,所以他不得已稍微慢下速度。
“仇星…”好久,铁娃终于出声,那声音一点精神都没有,全然不似平常的她。
“嗯?”
“你为什么来杏花镇?”她想了好久,还是问了,固然她爹已经告诉过她,她还是想要自己求证。
“我来找人。”
“找谁?”
“金刚。”
啊,真的如她爹说的?沉默一会儿,铁娃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找他?你认识他吗?”
肯定是不认识的,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而是老早就已经结束了事情,回到北方去。
“我没见过金刚,而为什么找金刚…其实,是我爹要我找他报仇。”
报仇?天哪!他真的是来报仇的!听了,铁娃随即楞住,抓在仇星侧的两只手也分心松去,若不是仇星及时抓住她,她可能会因此摔下马。
“怎么了?”一路下来,她好像多在发楞,他已经扶了她好几次,现在甚至不敢放开她的手。
“没…”报仇这两个字,就像颗石子投⼊她的心湖,然后在心湖里漾开了大大的、无法抹平的涟漪。
她几乎无法将这么烈的两个字和善良温厚的仇星联想在一起。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温暖大掌,铁娃不噤回握住他。
“仇星,如果你要报复的那个人是个好人,那么你还会想要报仇吗?”她沉重地问。
如果他是个好人,那么他报是不报?沉昑良久,最后他缓缓回答:“我不晓得,找金刚这个人,是我爹要我做的,报仇也是我爹要我做的,我…不晓得该不该报,如果他是个好人。”
不晓得?“但是你爹他是个坏人啊!这样你还要听他的话?”铁娃忍不住嚷嚷。
坏人?怎么才算是坏人?一直以来,虽然他知道他爹和他娘被人称为“两大恶人”但在他成长的这段期间,他并未见过他爹作了什么坏事。
“即使是这样,他仍是我爹。”他缓缓说道。
“爹又怎样?难道他要你死,你真的就得去死?”她不由得动起来。
“死?没那么严重吧。”
是啊,于他是没那么严重,因为他的武功远远超过他想要报复的那个人!他只要轻轻松松给他一掌,他就一命呜呼了!铁娃的心冷了。
忽地,仇星发现异状。“娃儿,你的手在发抖耶。”不但抖得厉害,而且还冷得异常。
不得已,仇星将马的速度缓了下来,并回过头来注意她。
抖?这要她怎么不抖?铁娃抬头看着仇星的侧脸,看着他自然上扬的嘴,看着他似乎带着笑意的眼睛。
虽然他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笑。那笑,让她心坎儿深处霎时一阵动,最后那动更涌至嘴畔,脫口而出。
“仇星,我…我喜你。”
“嗯?”他呆了一下。
“我很喜、很喜你!”顾不得羞了!铁娃张开两臂环住了仇星的。
“呃?”他又呆了一下。
“喂,你除了发呆,就没有其他回应了吗?还是要我多说几遍,你才听得懂啊?”抬起头,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
仇星又怔了好半晌,最后傻笑的说:“我…我听得懂,你说你喜我啊,呵呵。”原来她喜他,一直以来,他还以为她讨厌他的呢。
止不住的⾼兴,也止不住因为⾼兴而发出的低低笑声,仇星的嘴笑得合不拢。
但,那抱着他部的铁娃却闷了,忍不住抬起脸又问:“然后呢?”他不会没有任何表示吧?
“然后?呃…什么?”他仍在笑。
不会吧?她说得这么⽩,他却还是风格不改?
铁娃松开两臂,坐直了⾝子,眉儿蹙起,瓣嘟起,语调含糊地嗫嚅着:“然后…然后就是你,嗯…这要我怎么说,就是我说我喜你,而你如果也对我…”
“呵。”铁娃诡异的表情,和含糊不清的声音,令仇星不由得发噱,他又克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啥?又笑?可恶,遇上这个呆头鹅,也只能豁出去了!
“唉呀!就是如果你也喜…”
飕!
好痛!什么玩意儿?肩上忽来一阵剧痛,让铁娃戛然住嘴,下意识地,她偏过脸去看,然而这一看却是让她大大的惊愕。
箭?她居然中箭?她居然在这么重要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中箭?真是…
“见…鬼…了…”
霎时间失了力气,铁娃间一软,就在仇星来不及反应之时跌下了马。
叩!她的头再次撞着地面。
“娃儿!”翻⾝下马,仇星抱起铁娃,仅在瞬间,那从伤口淌出来的⾎,几乎要染红了铁娃的⾐裳。
怎么会这样?拧住眉,他的心就像被烧着了似地,望向远方,他看见几个又张弓往他们箭的人。
是园的人,有五人。
莫名地,看着那快速近的五个人,仇星心头生出一股怒气。
不该!这群人实在是不该!暂且让铁娃躺地,他站了起来,气沉丹田,劲走全⾝,最后力量集聚于双手。
“喝!”蓦然,他隔着十匹马的距离,对着那五人五马送出一道极其強劲的掌风。
不过转眼,风沙狂扬,就连石头都给送到了半空中,而前一刻还哒哒响的马蹄声,更一下子消失无踪,寂静片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数声石块落地声,以及人的呻昑声。
定眼一瞧,那原本骑在马上的人,全都挂到了一旁的树上去,而马呢?则在极远处慌张得窜。
十成功力全给了刚刚那一击,仇星登时虚软,额上更泌出一排热汗来。
回过头盯住脸⾊已惨⽩的铁娃,不再多想,他立即抱着她,再度跃上了马。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更不曾这么待过一匹马。为了救铁娃,他将马骑得快如电掣,那速度是一直到进了县城才缓下来。
⼊了县城,找到了医馆,他赶紧将铁娃抱下来让大夫看。
半个时辰后,大夫看诊完毕,由厢房內走出。
“虽然流了很多⾎,但她的箭伤大体来说并不是太严重,按时换葯就不会有事,倒是头部那个肿包…”
“她的头怎么了?”仇星紧张地询问。
“那个肿包还不是普通的大,像个大包子一样,她是撞着什么东西了?”
“她的头撞到地面,一…二,大概两次。”在园里一次,而中箭之后又一次“大夫,她的头没问题吧?”
“嗯…目前不晓得,要等她醒过来才知道,其实她是被吓昏的,算算时间该是要醒了。”大夫整整⾐袖,准备到医馆前头去。
等她醒来才知道?“大夫,那她…会变笨吗?”仇星十分担心。
大夫纳闷地转过头来,瞧见仇星认真的表情,他反倒不知怎么回答了。
“嗯,这么说好了,她这么个撞法,可能不会使她变笨,但是如果她真的变笨了,那应该也不会因为是击撞到的关系,那如果你怕她变笨,那么就多问她几个问题,让她答答就明⽩了。”想了一会儿,大夫半开玩笑地说。
呃…那这是会还是不会?
仇星给搞胡涂了,可等他又想问,那大夫就已消失在长廊尽头。
她头上的肿包有大包子那么大,那就是很严重了。想起他小时候,就是因为撞到了头才变得这么迟缓,如果铁娃也给变成这样,那他…
心一拧,他焦急地推开厢房的门。
进了房,他瞧见铁娃肩部和头部裹着层层⽩布,趴卧在榻上,她已恢复⾎⾊的脸,则侧过来面对他。
坐到沿,仇星下意识探手轻抚她的脸,他一下子搔着她的睫⽑,一下子摸摸她的鬓发,只是那睡着的铁娃都没有反应。最后他的手指来到了她的鼻子,跟着轻轻捏住。
大夫说要等她醒了才知道,那…这样应该会醒过来吧?
他心里默默的数数儿,直到铁娃的眉头皱起。
“啊…呼呼呼!”差点没了气,铁娃被迫转醒,她嘴巴张得大大的,且从榻上撑坐起来“喔!痛!”但肩上有伤,所以她又立即一软。
“对不起,弄痛你。”仇星伸长手臂搂住了铁娃。
“作啥?放…”抬眼一看是仇星,她就停止了挣扎的举动“是你…”不知怎地,看见他,她的眼眶居然在转瞬间热了。
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呢,死了就再没机会跟他说完那些话了。
“为什么哭?”见她眼眶润,他问。
“痛啊,所以哭。”她不好明讲,所以随便找个理由。
因为痛所以哭,这正常。“你看看这个。”他将三手指伸到铁娃面前。
“做什么啊?”她很困惑。
“有几?”
“三啊!”她又没喝酒,没必要这么测她吧。
嗯,正常。“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仇星搂着她,脸对脸几乎要到鼻尖相碰的程度,就怕她说出什么不认识之类的话。
啥?抬起头,铁娃瞪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前。
“你呵,你是个傻子。”偎在仇星暖和的怀中,一种幸福的感觉再度升起,如果他不继续问些呆问题的话,感觉会更好。
不过说也奇怪,从她醒过来之后,他就冲着她一直问、一直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傻子?呵,这也对。“娃儿…”
“别再问了,换我说话!”铁娃阻止他,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昏倒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提起那事儿,她的脸又悄悄热了。
“什么问题?”他忘了。
“吼!”她说那么多次都是⽩说的了!不过,既然已经豁出去,那再来一次也没啥差别了。“我是说,我喜你。”
线扬起,他傻傻地笑。“这个我知道啊。”
“那你…你也喜我吗?”她怯怯地问。
他喜她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好长,他要仔细想想。仇星不自觉的陷⼊回忆之中,而回想的同时,还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虽然他很努力地将他所谓的“答案”在脑里作整合,可那子急躁的铁娃本等不住。
“喂,一个答案要想这么久啊?”她着急的问。
仇星终于回过神来,笑答:“呵,打从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觉得你人好好,其他人都不理我,只有你,不仅回答我问题,还对我笑,那个笑容好甜,我至今仍忘不了。”
啊?这是什么答案啊?铁娃皱眉。
“还有,其实喝醉酒的你,很可爱。你鼻子红通通的像猴子的庇股,嘴巴撅得⾼⾼像鸭子,每次看见你那个样子,我都忍不住要笑,虽然醉酒对姑娘家来说真的不太好。”
“那…那有什么好笑的?”居然这么形容她?“你这是在…”
“不是只有这样。”打断她的话,他盯着她,笑容稍微收敛,换上的则是认真。
见此,那一直听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铁娃,也不得不按捺住啊躁的情绪,停住了质疑的话语,听他娓娓再道来。
“不知道怎么地,有时候我总觉得你有心事,那是因为你想娘的关系吗?”有时她的表情落寞得让人心疼呢。大掌不噤抚上她的脸,指头温柔地抚着她的颊,轻轻地,像风拂过树梢般。
“我…”她的嘴巴立即扁了起来。
“没有关系,虽然没有娘,但是你还有铁大叔和我,我们关心你,所以你并不孤单。知道吗?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只要你笑,我的心情就比任何时候要好。”这是从他瞧见她的第一个笑容,就已经肯定的事。
“你…”呜,他所说的这些话好让她感动啊!
虽然他没说出类似“喜她”这样明⽩的字眼,可却完完整整地道出了那些蔵在他心头好久好久的心事,那些话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然而他却能感受得出来。
原来他本就不呆,他的心,远远比一般人要细腻的。
铁娃的脸,在仇星的掌温下羞红了,不知不觉,一点点的悸动,渐渐在她心头扩大,她再次不顾女子的矜持,直了,靠向仇星,而后嘟起瓣贴向他的。
嘴巴被轻轻触及,仇星顿时感到一阵酥⿇。“娃儿?”
“不要说话!”他说话会打断她的,打断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如果在⽔里的那次不算,在这之前她皆没吻过“人”的经验,虽然心里头有着冲动想要与他更亲近,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就这么将嘴巴贴着他的,一动也不动,直至仇星忍不住又说话。
“呵,你的嘴…好软,就像你的⾝体一样。”他每次抱着她、背着她的时候,都是这么觉得的,他很喜这样的感觉。
他毫无修饰的话,让她忍不住害臊,头急忙低了下来,下巴顶着。
而盯住铁娃,仇星的脸亦红热了“我…还想要一次,刚刚那个。”
“啊?”他这样,反而让她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了!
不等铁娃回应,仇星自行抬起她的下颔,并准备将送上。
但忽然间,铁娃却将脸一偏,因为她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我,那么…可不可以不要杀我爹啊?”这个非常、非常重要!
只是仇星听了却瞪大眼。“杀…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