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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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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这边走!快点!”

  深⾕中,有两条疾驰的人影,他们步履相当轻盈,人踏过了雪地,却没在上头留下任何脚印。

  他们在跑,跑给后头的人追。

  “快,往这边走!”未久,其中一名微微驼背的妇人,又对着那跟在她⾝后的人说。

  只是她没料到,她话才一说完,就被后头的人一掌拍倒在地。

  砰!吃了満脸的雪,妇人立即跳了起来“你作啥打我?”

  后头的人慢慢靠了过来,停在妇人面前。

  “以你的这种速度要替我带路,那我⼲脆去跟只耗子算了!”说话的男人全⾝披着兽⽪,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唯有他那对⾼傲的眼眸。

  他那一⾝打扮,似有掩护功用,让人远瞧像头兽,近看才知道是个人,而且…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此刻,他的⾎正由兽⽪內慢慢渗出,并缓缓地滴上纯⽩的雪地,在上头绽出朵朵红⾊小花。

  “耗子?”妇人虽然红颜不再,不过五官却长得极秀丽,看得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老鼠。”男人解释。

  “老鼠?”

  “就是耗子,笨!”

  “你…你居然骂我笨?”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扁起嘴来。

  呿!看表情,这女人该不会又要哭了吧?大概是因为失⾎过多,男人才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昏眼花。

  “你怎么啦?”见状,妇人矫捷地从地上跃了起来,搀住他。

  “不用扶!”男人大掌一挥,死撑着“你忘了我是谁?即使被那几个家伙多杀几刀,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恶…”说着,他居然呕了一口⾎。

  “啊!吐⾎了!”

  “吐?你哪只眼睛瞧见稳櫎─吐?嗝!”男人內劲一使,那口即将落地的鲜⾎竟又倒流⼊他嘴里,他将稍微变凉的⾎咽回腹中,还打了个嗝。“还不快走!”

  天哪,这种呑⾎的蠢事也只有这男人作得出来!“往这边。”妇人转了个方向。

  就在这时,两人的头顶忽然有了动静。

  他俩只来得及将头一抬,就瞧见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

  而且那东西还不偏不倚地庒上了穿兽⽪的男人,登时,厚厚的雪地上形成一个人形凹洞。

  “老头!你怎么了?”妇人一吓,赶紧趋前往男人刚刚站着的位置查看,岂料这一看,她竟楞住了。

  “那是什…什么玩意儿?恶…”男人前一刻才呑下去的⾎,又给吐了出来。他看看那摔在自己⾝上的东西,也跟着瞪大了眼。

  这?

  “哇!老头!你瞧,居然是个小娃儿!”呆楞的表情换成了惊喜,妇人抱起那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端坐在男人上的小娃儿,翻了翻娃娃的⾐裳“是个女娃儿呢!好可爱!”

  也许是‮奋兴‬过度,妇人非但没感到奇怪,反而⾼兴得无以复加。

  而那从雪地里爬起的男人,却颇不是滋味,他盯住那被妇人逗弄着的女娃儿。

  咳,不知道是不是⾎吐了太多,产生错觉,他居然看见那小小的孩子…正咧着嘴嘻嘻地笑?

  晃晃脑袋,忙回神,旋即将视线停在那⾼数仞的峭壁上…

  呿,从这么⾼摔下来没死?这娃儿本是妖怪!

  “放下她,走了。”再调回眼神,男人冷冷地说。

  “不要。”妇人紧紧抱住娃儿。

  “平空掉下来的只会是祸不是福,快放下她,要不然我…”他就丢下她不管了。

  “你怎样?”她死都不从。

  “我…”看着妇人倔強的脸,男人也不噤跟着犹豫,两人僵持半天,最后他选择让步“算了!”

  “喔呵呵,咱们带她一起回飞刀山。”她的男人虽然古怪,不过终究还是依着她的。妇人笑了开来。

  “带回去你自己养,要是给我添⿇烦,小心我像掐兔子一样掐死她。”眼⾊一凛,男人回⾝就走。

  目的达成,妇人笑呵呵地跟在男人后头走,只是她才走了几步,那原本乖乖伏在她肩头的女娃儿却哭了,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怎么了?”妇人盯住女娃,瞧见她的眼居然‮勾直‬勾地望向某个地方,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远的那头,不过是草丛和雪堆。

  但…“老头,你去看看,那里好像有什么?”

  “不⼲我的事,要去你去。”男人仍旧冷酷。

  “那我去看,接着。”她顺手将女娃拋给了男人,而后走到了草丛前。

  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异样,于是她决定使出她的绝招…排山倒海!

  “喝!”就见她气沉丹田,而后聚劲于两掌,对着雪堆重重地往前一送。

  倏地,草拔雪飞,才一眨眼,那原本像丘陵般⾼的积雪,就也被夷成了平地。

  收了劲,妇人上前走了几步,一看见雪地上坐着的人,她马上尖声叫了出来:“唉呀!老头,你看!”

  看?看什么?

  是的,就是看他。

  哇哇!一个女娃,还有一个男娃,这是老天送给咱们的大礼呀,咱们求了那么久,总算有个结果。

  想当初,他这第二个娘,就是这么嚷嚷的。

  有了第二个爹当⾁垫,所以妹妹不至于摔死,而厚厚的雪,则让他侥幸存活,虽然不幸摔到了头。

  就这么,一对不知道在逃啥难的夫将他和妹妹带了走,时间也过得很快,匆匆又过了十八年…

  十八年后北方飞刀山

  冰雪翻飞,盖过了山巅,也覆住了地表浓密的树林,树林子里除了枯枝,便仅有成堆的⽩雪。

  视线穿过⽩茫茫的一片,远远地,可以瞧见林子深处一个简朴的庭院,那庭院以大树为墙,小树为栅,另有茅厕一处,马厩一座。

  “星儿!你在哪里?娘又替你找来几本书,这样你就可以多认识几个字了!”当年的妇人已成灰发斑驳的老妇,她兴匆匆的提着一叠书册往马厩里钻,只是她在马匹之间瞧了老半天,就是没瞧见那条⾼大的人影。

  她忍不住又喊:“星儿喂!”

  “娘,我在这里。”粮秣堆的后头,传来一道迟缓的声音。

  老妇一听,忙不迭往草堆后头去,瞧见那蹲在一角的背影,站到他⾝后询问:“星儿,你又在难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仇星这才转过脸。

  “娘,您不用再找书给我了,我…记不住。”

  对着妇人,仇星浓得像墨似的眉虽然微微蹙着,不过脸上却挂着温和好看的笑容,而伴着笑容出现的,是左右脸颊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他总是喜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察觉得出他的情绪。

  一会儿,站起比一般人要⾼的⾝躯,他一手拿着一颗硬得像石头似的窝窝头,并从一边的木架子上取下一副鞍具,然后往另一个马栏走去。

  “小子,死都死了。”老妇跟在后头,看着仇星将那副破旧马鞍披覆在一匹公马⾝上。

  “我知道,但是大黑跟了我…”大手温柔地抚着公马,并拿那颗窝窝头喂它,仇星的话声突然收住,因为他正在计算大黑究竟跟了他多少年。而约莫半刻,他这才挤出个数儿来。“大黑…它跟了我有十年吧,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它不爱吃草,却和我一样喜吃窝窝…”

  仇星说话极缓,听老妇人说,大概是因为当年从崖上摔下来撞到头的缘故,而说话当中,他的笑容固然仍在,可眼眶却已微,因为他又想起了大黑健康的模样。

  “啧!真不知道这死老头为什么要宰了大黑,它不过绊了一条腿罢了!”原本是来安慰人的老妇,此时反倒泪⽔和鼻⽔错。

  半个月前,她和男人按照往例进城,因为男人自己的坐骑那几天不知哪有问题,见人就踹,纵使是男人也不例外,所以男人就换骑了仇星的⺟马大黑。

  去城里的路他们很,都走了十几年了,但那天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决定要走另外一条山路回来。

  那条山路极颠簸,再加上一连几夜的大雪盖掉了地上的坑坑洞洞,一个绊腿,就让驮着男人的大黑跛了。

  大黑子温纯又坚強,虽然腿跛了,却连哼也不哼一声,硬是将男人驮了回来,回到厩里还撑了好久才舍得往木架子上靠。

  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谁晓得…

  “是我和大黑没缘分吧。”仇星叹着气,幽幽说道。

  等他回过神来,那匹被他‮摩抚‬的马儿居然倒在地上,而且频频用力着气,最后眼角甚至泌出泪来。

  “啊,马儿,你怎么了?”仇星紧张的蹲下来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呆在一旁,收了鼻涕和泪⽔,老妇突然生起气来。

  “你看看、你看看,连这匹马都知道要替大黑难过,还流了泪呢,所以不是你和大黑没缘分,是你爹太狠心,像大黑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要换成其他的马,可能在腿断掉的时候就把人给甩下来了,本不可能把人给驮回来。这臭老头本不该杀大黑,不应该!”

  仇星回头看着老妇,她手上的书早散了一地,而两只拳头则收得紧紧,好似想跟人⼲架一般。

  “娘?”

  “这臭老头不该剥大黑的⽪,又吃大黑的⾁,我…我…”对着马厩门口,老妇就像一枝即将出的箭。

  “娘,不要,爹他…”他这第二个爹的脾气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就像天要打雷下雨,你永远不会先知道!

  老妇拔了腿就要出门,哪晓得就在她跨出去的前一刻,一个异物由头顶处飞下,不偏不倚地扎进她的发间。

  吃了痛,老妇将那扎得她头⽪出⾎的东西拿下来细看。

  “耶?”是麦秆!惊讶之余,她和仇星同时抬头望向马厩的大梁。“儿?”老妇喊。

  在这之前,她和仇星居然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嘻嘻,想造反啊,不怕没命?嘻嘻…不过就死了一匹马嘛!”大梁的暗处传来一道尖细、沙哑,且森寒的声音。

  “小,你在那里多久?”笑声停止一会儿,仇星才问,并且盯住那缩在梁上的瘦小⾝影。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数月有吧。

  “可恶,谁再那么叫我,小心我割了他的⾆头,没脑袋的笨小子!”梁上的瘦小⾝影晃了晃。

  “儿,星儿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这么叫他?”

  “没脑袋就是没脑袋,一个男人为了一匹马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嘻嘻…”她早仇星一步进⼊马厩,而等仇星一进来,就是摸着马鞍掉眼泪,他哭的样子实在让她想吐呀!

  “小,下来。”仇星慢慢的喊,但梁上的⾝影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所以他只好弯下,随便拾了一把土,然后往上拋去。

  眨眼之间,只看见那拋出去的土顺着仇星发出的掌风,轻而易举地就上到梁边,直直地扑向仇那张苍⽩又削瘦的小脸。

  “呸呸!做什么?”措手不及,仇吃了一脸尘,跟着她⾝一翻,便像头飞狐似地,敏捷地自梁顶下了地面。

  而她两脚才点地,就立即以极快的速度挪到仇星的跟前,不稍想,她小手一抬,就往他脸上刮去。

  啪!仇星还来不及闪,脸颊上就已烙下了五指痕。

  “儿,他是你大哥,你怎么老是欺侮他!”

  “谁说的?我才没有那么笨的大哥!”一句话要说半天,一套拳要学一整年,这么笨的人,哪是她的谁?

  仇昂着下巴,黑灵灵的凤眼眯成一条线,角更扬着一道鄙夷的弧度。她讨厌愚蠢,更厌恶笨人,在她眼里,大概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仇星的呆傻更让她瞧不起的了。

  “星儿是你哥哥,这个我最清楚,你们都是我抱来的。”老妇说。

  “那又如何?爹说我和这个人不一样,就像云和泥巴,我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

  呃…好像是喔?老妇搔搔头。大概是小时候撞到头,所以仇星的反应远远差了仇一大截。

  而也因为发现仇资质过人,所以她那男人居然将仇隔离在山上,说是要教她独门武功。

  只是武功是教了,就连那让人伤透脑筋的脾气,居然也给教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唔,这个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确定,你们两个是兄妹,瞧瞧你们的长相…”

  “我们一点都不像!”仇看着老妇,用力否认“我的亲人只有爹一个,他养我,还教我武功!”

  “这…这是谁跟你说的?你叫老头爹,也该叫我一声娘,星儿是我的儿,那你就该和他是兄妹!星儿,你说对不对?”

  老妇望了下仇星,但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失望,只有唯一表情,笑!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仇不以为然“呿,不同你们说了!”

  袖子一摆,她踱步到马栏旁,盯住地上那半瘫着的可怜公马,抬腿‮劲使‬一踢。

  “啡…”公马痛了,随即一声长嘶,并顺道将那梗在咽喉里的石头…嗯…是窝窝头给吐了出来。

  炳!笨就是笨,笨马跟了笨主人可是会短命的!

  嗤笑了一声,仇离开马栏,走到马厩门边,又回过头来眯眼看着⾝后的两人。

  他们如出一辙的呆傻表情,不会因为仇星的模样比老妇年轻而有所不同,天下最蠢的蠢人,莫过于将“人本善”装在脑子里的人。

  她这个娘也就算了,他嘛…呵呵,更是蠢中之蠢!

  视线落向仇星,看着他那张五官和自己七分神似的脸。

  他们同样有双凤眼,只是仇星的比较呆,她的比较灵活;他们同样有个形状好看的鼻,只是仇星些,她的则稍微小了点;还有,他们还有张瓣同样丰润的嘴巴,只是仇星的常常都带着呆得要命的笑,而她…

  喝!她和他怎么有可能像?

  不像、不像!她才不要像个那么笨的人!

  笨人总死得早的!她要活到和天地一样老!

  撅着嘴,吊吊眼珠子,她旋即摸了摸间的囊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跟着掷向仇星。

  接住仇丢过来的东西,仇星发楞的问:“这是什么?”

  “死马的⽪。”

  “死马?儿,你是说这是大黑的⽪?但是你爹已经把它的⽪给做成斗篷啦!”老妇讶然。

  是呀,那匹死马的⽪是被爹裁成了马⽪⾐,而她…则偷偷割下了一小角。“那件斗篷丑得要命,我看了就讨厌,所以划它个几刀也没什么。”

  不知怎地,她就是做了!

  她明明知道爹发现之后会大发雷霆,但她还是去割了一块下来,因为…

  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至仇星⾝上。

  可恶!为什么她明明就讨厌死了这个傻蛋,可是每次看到他为了一匹死马伤心,她就会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喉头梗着一团食物,怎么也咽不下去似的。

  “小,你…并不是那么讨厌大哥的,是吧?”仇星抓着马⽪,心里是満満的温暖,他呵呵笑开,并朝她靠了过去。

  “呵呵,我就知道儿不会坏到连哥哥都不认。”老妇亦笑嘻嘻地了上去。

  然而当两人杵到仇跟前,仇却楞了。

  她看着他们一脸的欣,却没有更舒服的感觉,反而只有更厌恶。

  此刻,她矛盾的心底,不断开始浮现她爹所教导的一切。

  爹说:不能对人好,而且任何人都一样,因为好心不会有好下场。而且善良就等于愚蠢,这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善良,有的只是让人恶心的伪善!

  “唔!”不知怎地,一股恶心感就这么涌了上来,仇捂住了嘴。

  “小?”

  “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滚开!”推开挡住去路的老妇,仇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楞了好一会儿,老妇吶吶道:“平常的儿还真不是普通的古怪,不过…今天她倒是对你好的咧!”看来她的男人并未成功地将仇同化啊!

  “小她不坏,她只是不开心罢了。”低头看着那一块马⽪,仇星兀自笑着,可半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笑容也立即跟着消失。“娘,小她拿了这块⽪,爹他会不会怎样?”

  “⽪?”这⽪是大黑的,大黑死了,她的男人将大黑的⽪裁成斗篷,而儿拿给小子的这块⽪…“啊!完蛋!”

  她突地吆喝出声,因为她的男人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那种人。

  砰!仇才踏进主屋,就被人一掌又轰出了屋外,她伏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大地呕了一口⾎。

  “进来!”

  这时,屋內的人喊了,仇也只好忍着痛爬起来,再次走进门。

  “来我面前。”屋子的正中有张大椅,椅上坐了个全⾝披覆着⽪⽑的男人,他朝仇招招手,并指着距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示意要她站到定处。

  刚刚,她就是站到那距离,然后被她爹一掌打出了屋子。

  咽咽嘴里的残⾎,仇虽然有些忌惮,不过仍是走到那位置。

  这回,男人没再像前一刻一样,不待仇讲话就出手。他没有感情的眼珠子对着她良久,这才问:“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教你的?”

  “什…什么?”仇的目光闪烁了下。

  “什么?”男人将一件马⽪斗篷丢至地面,定定的睐住仇,许久不发一语,而那安静沉闷的气氛,几乎要让仇窒息。

  她讨厌极了这样被人盯着,像猎物一般被人盯着!

  “我只是好玩。”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真的?”

  “对。”

  “如果只是好玩,那么我这件马⽪⾐可以任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像是把它当作人,戳个几刀,或割个几块下来,这些都好,但…”

  男人的那个“但”字,几乎是从齿中挤出,听来是那么的尖锐、刺耳。

  仇眉头攒得更紧了“爹喜这件马⽪,所以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割了就割了,对于你,我不会在意,爹知道你最听话,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为我去做,是不是?”说到这里,男人忽然笑出声来,而那怪异的笑声一直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停下来。“你们都进来。”

  闻声,杵在屋外观望的老妇和仇星也只好进屋,他们站到男人的跟前,并嗅到一股扑鼻的臭味从男人⾝上飘出。

  “老头,你的⽑病是不是又发作了?”老妇着急的上前,但是男人却一掌将她挥倒。

  “娘!”仇星连忙将人搀起。

  “没关系,娘…娘习惯了。”老妇再站好,嘴里竟是无事人一般喃喃着。

  他这第二对爹娘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夫,却老是打来打去,有时下的手还比仇人要重,而最奇怪的,是他娘居然还甘之如饴。仇星暗忖。

  “看来我是活不过明天了。这臭味…恶!比死老鼠还要臭,即使再进城找大夫也没有用!”

  “老头,不会啦,都撑了快二十年,现在没死,明天就不会死的啦,哈哈。”老妇反地说。

  啥?竟敢扯他后腿?按照往例,脾气极差的男人都会在这时赏她一掌,但今天却出人意料之外,他只是把牙齿咬得格格响,瞪了她一眼。

  “我⾼兴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哪由得你来说!我有事情要告诉这两个娃儿,从现在起,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给我闭上嘴,听到没?”

  “为什么?”

  “没为什么。”

  “唔…”老妇很委屈地应了声。

  “你们两个,靠过来,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好心却没好下场。”

  听了,仇和仇星两个虽然有点犹豫,但仍是上前。

  当两人靠到一定距离,只见男人将⾝上那件兽⽪一掀。

  “恶…”见状,仇受不了臭味,忍不住退后几步。

  而仇星却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心底纵使和仇一样有着惊讶,却没表现出来。

  “星儿,怎么了,你没感觉?”看到全⾝长疮的人,起码该合作一下,作个呕吐的动作吧。将兽⽪再度覆上,男人问。

  “爹就是爹,再怎么样,都是爹。”仇星答。

  “哈,不枉我养你十八年。”男人诡异地笑,转而望向仇儿,你过来。”

  仇听话的来到男人跟前,男人以极低的声调对她说了几句话,听完后,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你不答应?”

  “我没说不好。”她爹毕竟养了她十几年,不作…似乎说不过去!

  “那你可以动⾝了。”

  动⾝?仇虽然有点迟疑,不过僵持到最后,仍是如同一阵风似地,一下子就跃出了房子,不见踪影。

  “星儿,你也过来。”

  仇星也听话地去到男人跟前,让男人对着他说了好长一段耳语。

  只是听完之后,他也面露难⾊“可是,爹…”

  “你不答应?”

  “我…没说不成。”

  “那好,你也可以动⾝了。”

  碧然心存犹豫,但仇星最后还是选择转过⾝,慢慢的步出屋子。

  看着人都‮光走‬,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的老妇不噤好奇的问:“老头,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可不可以也告诉我?”

  男人再度掀开兽⽪,并拿来桌上的一瓶葯,对着自己的⾝上洒。

  “我跟他们说,当年我被那几个人砍了,而砍人的刀上有毒,所以我才会一直发病。”

  “啥?但…但你那不过是兽⽪太久没洗,闷出来的暗疮啊!”当年那些刀伤哪伤得了他一分一毫?不过暗疮这事也只有她才晓得,仇星和仇并不清楚。

  “我还跟他们说,要他们替我报仇!”

  “报仇?”

  冷下脸来,男人两眼眯成寡情的直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被人赶出中原?”

  “当然记得,那些人…尤其那叫做『金刚』和『福侠』的捕头,他们实在太可恶了!”

  他们夫俩不过是偷了几个小孩,烧了几栋房子,还顺便打断一群人的手脚,最多再顺手拿了他们几牛车的金子、珠宝和武功秘笈,就被人轰出中原,赶回北方。

  呿,他们哪里像他们说的罪大恶极了?

  “所以,我要星儿和儿帮我们讨回公道。”

  “可是老头呀,你确定这两个娃儿能成事?”和她男人一个子的仇也许能,但那仇星…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块报仇的料。

  “你怀疑吗?我们『两大恶人』养出来的孩子怎会有差?等着瞧吧。”

  十八年前还觉得这两个娃儿是累赘,不过十八年后的今天,他相信这两个娃儿有潜力,有将仇人一家子搞得飞狗跳的潜力。

  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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