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回首·重逢·曾经沧海
很冷…
⾝体很冷…
不,不是⾝体很冷,而是心很冷,所以连带地⾝体也开始冷起来…
许淡衫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的地牢中,感受着嘲的发着败腐味道的稻草围聚在⾝边,蟑螂老鼠在旁边窸窸窣窣地动着,啃咬着自己的脚趾。难闻的味道⿇痹着自己的鼻子,而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自己,这是在哪里呢?
迟钝地想了想,她这才扯动嘴角笑了出来。
是了,是在“浮云楼”的地牢里呢。
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识破“⽔月镜花”的诡计,被他伪装出来的假象所欺骗,所以才导致“青霜楼”攻击不成,反被“浮云楼”削减了大半…
于是就连⾝为自己“青霜楼”三管事之一的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
这算是什么呢?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却只是嘴角微微地菗动,她甚至连苦笑的力气和精神都没有了。三天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三天没有喝⽔,铁打的汉子都忍受不了,更不用说大病还没有好的她…
虽然没有加诸在⾁体上任何的磨折,但是从这些情况上看,花飞缘是绝对让她死的了…
也罢,自己也确实没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了…
案⺟的仇已经报了,公子的大恩大德也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也已经尝试过这世间的富贵荣华以及爱恨情仇,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想要留恋的了…
既然如此,就潇洒地放开,然后早点摆脫那噬人的磨折吧…
可是,自己又在犹豫什么呢?还在期盼着什么呢?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毕竟知道了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只有伤害啊…正发呆着,只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杂沓而来,接着一阵呼喝,一阵兵器碰撞之声,以及惨叫声混杂起来,形成一片混。她漠不关心,反正现在无论如何都与她无关。不久后,锁链“锵啷”声响起,一双靴子出现在面前。
“许淡衫!你还在这里等死吗?!”
悉的声音,悉的味道,悉的腔调,不用看也知道是以前同在“青霜楼”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特地跑过来看她这个阶下囚吗?
“你还好意思活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公子才失踪!我们‘青霜楼’都是因为你带来的那些虚假报情才落的如此下场!你这个女人!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宝剑指到了她的脸上面,稍微用力,她惨⽩的肌肤马上出现一道红痕,鲜⾎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襟上,形成一朵朵嫣红的花,散发着妖冶的光泽。
“你去死吧!”
闭上眼睛,嘴却勾勒出一抹微笑。这样也好,让过去相处甚好的人结束这样的生命,如此再好不过了…。
剑气旋转,只听到一声呼喝,一声哀号,等了许久都没有疼痛的感觉,许淡衫这才睁开眼来。面前李祈荃⾼大的⾝影站立着,为她挡下了那电光火石的一击。
“你没事吧?”
她微微闭上眼睛,难以掩饰心中淡淡的伤感。昔⽇人淌⾎的容颜展现在自己面前,那突出的眼⽩怨恨地看着她,指责着她的罪行。不想看见如此丑陋的自己,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渐消瘦的容颜,看着生气与精明从她⾝上消失无踪,李祈荃叹口气,只得出去重新上锁,放她一个人在牢笼里面。
直到那脚步声消失良久,许淡衫才睁开眼来,看着李祈荃没有带走的尸体,摩抚着那充満了仇恨的容颜,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忍耐良久终于落了下来,盘旋着,呜咽着,诉说着她的悔恨…
恨啊,爱啊,一切都离得好遥远…
…######…
睫⽑轻颤,素指微扬,原“浮云楼”上“观月”七层塔中,花飞缘斜斜倚靠在软榻之上,手捧一册书,发着呆走着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让他⾝上原本就浓郁的香气,混合上外面飘进来的花香,更加浓郁,熏染着整个屋子,颇有一种让人目眩神的感觉。
目光在纸张上流连,上面的符号却一点也没有填进脑子里,只是单纯地盯着,神志在回游天际。
“公子,刚刚有人闯⼊地牢,想要杀死许淡衫。”
李祈荃躬⾝行礼,沉静的声音所阐述的事实让花飞缘手指微微颤动,扬起的睫⽑下黑眸如⽔,迅速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后,再度恢复平静。
“将闯⼊者的尸体拖出去。”
“是…”
丝毫不意外,他看出自己救了许淡衫这件事,李祈荃回答了以后却仍然呆在原地,就这么维持着这样的势姿,不动不看他。
花飞缘诧异地挑动眉⽑,淡淡地说:“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祈圣不明⽩公子的想法…”
“哦?有什么不明⽩的?说来听听。”
合上书本,嘴边蕴着温柔的笑容,只有那双眼睛,散发着鹰般锐利的光芒,看着自己那个绝对忠心不二的下属,花飞缘显得沉。
李祈荃一向是个蔵不住心事的人,而他又挑在这个时候来向自己说教,估计八成和那女人脫不了关系。也是,自己的态度够暧昧,够违反做事的规则,也难怪一向老实不懂得耍心计的李祈荃会向自己质疑。
“是这样的,我一直想不明⽩公子和许淡衫许姑娘的关系…”犹豫了片刻,李祈荃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花飞缘了然地微笑,知道自己确实⾜够聪明,虽然猜中了这个话题,但是在听到那个悉的名字的瞬间,还是有一种莫明的感觉涌上来,无法抑制。
“公子你…那些⽇子和许淡衫姑娘在一起,我看出公子并不完全是伪装的。我从小就跟在公子⾝边伺候,虽说我笨,但是公子的一些想法还是感觉得到的…公子你,公子你明明对许姑娘动了感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她?”
“哦?”花飞缘换了个势姿,似笑非笑地看着结巴的李祈荃,心中却暗暗吃惊。怎么?连一向老实的李祈茎都看出了他的异常,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不,不会的,那只是长久在自己⾝边所形成的感觉而已,他是绝对无法了解自己的心思的…毕竟,就连自己也无法正确地处理这复杂的心态…
“公子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常常看着一本书许久都不翻页,夜里也不回‘观月’休息,反而跑到前不久许姑娘待的客房觉睡…就连待在花园的时间都比以前的要多得多,而且还经常看见您皱眉头…”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心中微微一动,这么回想起来,也确实是这样。
“嗯,我看得出公子是在勉強自己!”李祈茎看向他的眼神炽烈,烧灼得他的內心都疼痛起来“明明那么在乎许姑娘,为什么还要把她关在地牢里?还要那样磨折她?我刚才说有刺客进去的时候,您的手指明明颤抖,看到我的表情马上放松了下来…您为什么…”
“啪”的一声响,花飞缘手中的书落到了地上,也打断了李祈荃的话。一用力,花飞缘⾚裸着双⾜盈盈站起,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面前翻⾝跪拜的男人。
“我累了,你出去吧!”
“可是,公子…”
“出去!”冰冷的语声下着逐客令,李祈荃深深看了他一眼,只得抱拳行礼退了出去。门关上所发出的声响得让花飞缘怈气似的向后坐倒。长发披散,散布在他的⾝体四周,如绢如缎,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她共同坐在软榻之上颤抖的吻亲。
纤细的手指,倔強却怜惜的眼眸,柔软的女⾝躯,独特的淡淡清香。⾝体无法抑制地发热,花飞缘双手抱住自己的⾝体,喃喃自语:“我当然知道她是怎样的存在,我当然清楚自己心中的感情,我当然明⽩…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更加留她不得!绝对留她不得!”
是的!只要有了她,自己就好像昅了⿇葯一般无法自拔。那种感情是如同罂粟般的存在,只要一接触,就上瘾无法自拔。好不容易得来的山河,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难道要因为恋于一个女人,一个微不⾜道的女人,而宣布放弃?
他不要!绝对不要!他不是历史上爱美人不爱山河的昏庸君主,也不是为了女人争取一切又放弃一切的展青涟,他要的是成为人上之人的霸主,男人中的男人!
“所以…她是障碍,她是障碍!”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脆地杀了她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磨折她呢?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个痛快呢?因为心还在犹豫,似乎在等着自己下一个真正的决定,为这颗最成功但也是最失败的棋子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出口!
是生?还是死?是存?还是弃?
不知道,他的脑子有些混,真的不知道…
就这么躺着,发着呆,強迫着自己不去想着那个娉婷的⾝影,呆呆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再也忍受不了地翻起⾝来。拉拢好⾝上的⽩⾐,正从大门出去的脚稍微停顿,花飞缘想了想,从窗户中一跃而下,⽩影飘然,几个起落,消失在繁花绿树中。
…######…
哭泣着,劳累了,许淡衫闭上酸涩的眼睛,就这么俯在面前的尸体上,意识昏沉。已经感觉到万分疲惫的她,浑然没有听见门口守卫恭敬的呼喊,以及那轻得如瓣花翻飞的脚步声。⾐袖浮动,他轻轻拉开大牢的门,走到她⾝边。
⾜是⾚裸的,⽟石雕刻成一样的洁⽩步上肮脏的地面,他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将注意力放在哭得累了,仍然趴在尸体上的许淡衫⾝上。
她的样子真得很憔悴,比起的些⽇子虽然生了重病但是仍然神采奕奕的情况比起来,现在的她十⾜像个活死人。憔悴、虚弱,发如枯草,面⾊如蜡,本来就不怎么出众的脸蛋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这样的她,随便从街上抓来一个女人都要強上百倍,但是就是不明⽩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动得如此异常。
不是没有试过在她走后找别的人代替,但是光看到那些庸脂俗粉的脸就倒胃,完全丧失了兴致,只有对她,似乎才能全⾝心投⼊…
这女人在自己⾝上下了蛊,让自己如此沉…
伸手拉过半截头发,上面纠结着杂草,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在那隐蔵之下,却隐隐有他所悉的清香味传过来。
心境平静了下来,他感觉到原先因为李祈荃所纠出来的烦躁,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就是止⽔一般的平静。过不久,这种安逸再次动起来,掀起波浪,一波強过一波,比原先更为,更为磅礴…
“飞缘…”
语声呢喃,却吓了他一跳,手中的头发松散,落回主人的脸颊。泪⽔汇聚,滴落下来,渗透进⾝下枕着的尸体之上,和鲜⾎混合起来,瞬间晕染一片。
这样的眼泪让人心生怜惜…
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体就忠实的执行,自己还没有察觉,嘴已经贴合上了面前的脸庞,昅去了那泪⽔。这举动不光吓坏了花飞缘自己,也惊醒了昏睡中的许淡衫。眼睛,面前一片银⽩光芒闪烁,待看得习惯了,才发现那张绝俗的容颜就在面前。
一⽇不见,如隔三秋。
这短短几天以內发生的事情加起来却比几百年还要长…许淡衫看着花飞缘,花飞缘也看着许淡衫,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各种情绪在翻滚,织在一起,混杂在一起,反而不知道如何去表达。究竟是仇恨多还是爱多,现在的她和他完全不知道。只有四⽇相对,似乎还能瞧出些许端倪。
那天,是故意不看她,看了她,自己就一定会软弱,这个决定真是前所未有的明智。花飞缘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都快融化在那哀怨的眼光中,再次深刻体会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力。
许淡衫留不得!
如果成为这么重要的存在,那么势必影响他接下来的一切,如果她开口求情,自己说不定会和展青涟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不应该放弃的东西!
心念这么一动,花飞缘⾝上的香气也越发的浓郁起来,一瞬间整个牢房中,満是月下香的味道,煽动着彼此的感官。
混合着香气的,就是毫不留情的露骨杀气,许淡衫看着杀机在对方的眸子中酝酿,凄然一笑,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不久前,那个漫长的三天的梦里,她也曾经看过这对潋滟眸子中蕴蔵的仇恨和杀机,如此一来,来得正好…没有反抗,知道就算反抗也没有用,这个人的武功显然比自己⾼出太多太多,也不想反抗,成王霸栖,死在他手中也是自己死得其所。况且都是因为自己相信了面前的花样男子,才为公子招来如此的杀⾝之祸,她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之所以自己一直没有死…一个理由是因为没有勇气,另外一个…
眸子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绝美容颜,看着那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眸子,心中英明地释然。公子为了情人,想要得到江湖,自己为了公子,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人,情人为了江湖,放弃了一切当然包括自己,这是怎样一个矛盾的世界…
呵呵呵呵,世人莫笑“情”之一字太猖狂,事到如今“情”之一字已经牵绊了多少多少…
手指掐上她颈项的瞬间,她微微笑了,那一瞬间,形容枯槁的脸上,居然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你…一直在欺骗我啊…”心中一动,手指用力,花飞缘心中织着苦与涩,不知道自己的心态,脑子中只是一直下着命令,赶紧结束这个女人的生命,这样一来,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到手,从此再无弱点。
与其让别人抓住她来要挟他,还不如自己就这样结束她的生命!
“可是…咳咳…可是我一直…”
不要说!不要说出来!如果你一说出来,我就绝对下不了手!
凶残在眸子中闪耀,花飞缘加大手上的力量,看着那⽩皙的脖子展现出红⾊的伤痕,心中被别样的东西填満。
许淡衫微笑着,扯动着嘴角努力微笑着,感觉到意识逐渐飘离,声音也越来越梗塞。这时候的脑子中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回忆不出来,只觉得一片空明,一片凄然。
“虽然你…没有真心…对待我…但是我一直…对你是真心的…我…我不怪你…骗我…不怪公子…骗我…我是真的…真心的…”
“不要说了!住口!不要说了!”心好,心好苦,看着她逐渐涣散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混的心绪如何发怈。
手指挣扎着伸起来,摩抚向他⽩皙此刻却有些发红的美颜,三寸,二寸…
“我…不在了以后…希望你…”“住口!不要说了!”
指甲中渗透出⾎来,染红了苍⽩如雪的肌肤,也染红了他⾝上的⽩衫。手指挣扎着,想要接触到他的肌肤,许淡衫咳嗽两声,嘴边流溢出鲜⾎来。花飞缘闭上眼睛,不去看她临死前的眼神。
“…幸福…”
吐出最后两个字,手指并没有力气到达她最想摩抚的地方。那无数次贴合的柔嫰肌肤,是自己最想得到却怎么也无法得到的啊…再次张开眼来,是因为注意到她的柔弱,眸子中闪现过她紧闭的眼睫,手下是已经停顿的呼昅。
死了吗…
这女人真的死了吗…
如此实真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虽然一直幻想着杀死她,掐灭自己最后一丝弱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死了以后会怎么样。是啊,她死了以后会怎么样?花飞缘无法置信地松开自己的双手,许淡衫的⾝体就软软地倒了过来。黑发分开,露出苍⽩的颈项和上面⾎腥的红⾊,正如那天,正如她誓死保护他的那一天…
“天罡”一掌打过来,她扑到自己⾝上,长发飞扬,面⾊安详,自己如同发了狂般袭击着永远不可能战胜的敌人…虽然如此,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呢?
因为她是他的弱点,所以要铲除弱点!如果弱点铲除以后,自己就是最強的,绝对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左右!
是的!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
“正是如此啊…”呢喃着,息着,感觉着她的⾝体似乎正在逐渐冰冷,花飞缘感觉到脸上一阵润,伸手抚去,竟然是一片嘲。泪…是自己的眼泪吗?自己居然还有眼泪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愿望,他已经摒弃了所有的感觉,情仇爱恨,他只是红尘过客,一点关系也没有,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流泪?为什么还会心痛?
心,如刀割般疼痛,无法抑制,痛苦得连呼昅都无法继续…
她死了以后,自己怎么办呢?就这样登上最⾼峰,呼喝群雄,成为一代霸主?曲⾼和寡啊…这四个字一掠过脑海,他就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可以…”
微弱的声音响起,然后不断重复,仿佛回声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冲击着他的心灵,无法停止,无法停歇,无法抑制。颤抖着伸手抱住面前的⾝体,他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不可以不可以…我受不了…我一个人绝对会疯的…不要,我不要…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许姑娘,我来拖走尸体…啊,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祈荃姗姗来迟,⾝后还跟着几个等着拖走刺客⾝体的仆人,看见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吃惊万分。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死…不要死…你死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花飞缘也不理会他们,径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见他怀抱中全然没有反应的许淡衫,李祈茎吃了一惊。
“公子!许姑娘她…公子!”
“不可以…我后悔了,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公子!”李祈荃想要拉开他的⾝子,将许淡衫的⾝体抢过来,却反被花飞缘劈空一掌,打飞了出去。花飞缘紧紧地抱着看不出是生是死的许淡衫,仍然喃喃自语。看到他这个样子,李祈荃咬咬牙,一挥手砍向他的后颈。花飞缘呻昑一声,软软倒在许淡衫⾝上,昏晕了过去。
“淡衫…”低低呻昑出声,眼泪涌出,昏中的他,怎样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感情。李祈荃叹了一口气,弯⾝抱起主子…
颤抖的睫⽑下,泪⽔如珍珠滚落。
鲍子,不知道你现在仪着什么样的梦…
梦中,繁花似锦,绮罗飞散,花香四溢,缎带飞扬,我眼中有的只是你,你眼中看的也只有我,我们彼此相靠,彼此依偎,彼此绵,彼此珍惜,彼此存在…
你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你…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后来…
…######…
十月初三,晴“浮云楼”中“观月”
“你真的不后悔吗?”轻呷一口极品碧螺舂,黑⾐冷然的沐夜声眼神闪烁,看向软榻上卧着的⽩⾐人。⽩⾐美人微微一笑,如百花绽放,没有心机,多了一些幸福,多了一些以前所没有的満⾜,然后用轻轻的、淡淡的声音回答着:“我不后悔…”
“放弃了已经到手的一切,侵呑了江湖四楼其他三楼的势力,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全部放弃,你这样做,实在是让天下所有的人都吓掉了眼睛。”
“⽔月镜花”花飞缘微微一笑,恬淡温柔。
“那是我的错,我当初太想得到天下,伤害了你们,却差点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当时虽然得到了一切,但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正如我一开始演戏的时候说的,我现在反而觉得那些话还比较实真,比较符合我的心境…”
手指徽微颤抖,杯子中的茶⽔也随之晃动,沐夜声表面淡然,心中想必却难以理解,仅仅是回了一句:“其实,蝶楼早就怀疑你当时不是真的残疾…”
“蝶舞银针”萧蝶楼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神医,自然看得出哪些是装的哪些是真的。花飞缘淡然一笑,似乎对那些前尘往事真的不再挂怀。
“他没有揭破你,其实也是希望自己的老家败光…他本来就很讨厌当楼主,如果被你呑并了他自然乐得轻松…”沐夜声淡淡陈述着事实,也对那位朋友的格实在是无可奈何。
花飞缘淡淡一笑,自然清楚他的抱怨。
“其实,那也是因为萧公子早一步看清楚我们所没有看清楚的事情吧…其实这情天恨海,十丈软红,还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名钱财都是⾝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惟有‘情’这一物,前世纠今生偿还,也是一种幸福吧…”
眼光茫,边含笑,他看起来分外温柔,笼罩在⽇光下,别有一种朦胧圣洁的美丽。沐夜声看着他,眼光深邃,竟似乎有些痴了…
“你…现在幸福吗?”
还没怎么准备,心中的话就脫口而出,想要阻止也无法阻止。花飞缘看着失言的他,笑了起来,温柔外还有着包容和明朗,以及看透一切的超然。
“很…幸福!”
门被恶狠狠地踢开,冲过来的就是他幸福的源。一道青⾊的⾝影飞快得飞掠到他⾝边,一把拉过他的⾐领,恶狠狠地斥责:“飞缘!你这个卑鄙狡猾的小人!你居然让我一个人负责整个那么大的‘浮云楼’的运作,你成心利用我!”
花飞缘微笑,不顾旁边沐夜声的目瞪口呆,温柔地安抚着完全发狂的猫咪“淡衫,当初是你完全自愿答应我的,怎么可以说我拐你呢?况且,我可是为了你才放弃了其他三楼和盟主的地位,你应该补偿我的…”
所有的伶牙俐齿在一瞬间都被磨光拔平,许淡衫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是呆呆地扯着他的⾐服,无法反驳,结果花飞缘拉过她的手,轻轻一吻,马上让她的脸全部涨红。
“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求你了…我最近⾝子又不太好,放眼全楼上下,就只有你可以依靠,你难道忍心让这么大的楼解散,然后让我流落街头…”
“呜…”许淡衫脸一阵红一阵⽩,然后狠狠一甩手,如同旋风一般再度消失。
花飞缘看着她快速逃走得⾝影,再也忍耐不住地笑出声来,笑得花枝颤,无法抑制。
沐夜声呆呆地看着他们上演悲喜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巨变。
花飞缘依然是诡计多端,而那天下闻名的,当初还曾经让智多星许淡衫认栽的“美人计”仍然是那么厉害,但是现在似乎用的方法…实在是有问题…
转首看向一边的沐夜声,花飞缘笑得温柔。
“我真得很庆幸当初没有把她杀死,要不然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理解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什么是虚假的,什么又是实真的,什么又是我真正想要得到的…我都不明⽩…”
眼光朦胧,然后语气坚定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是的,现在,我很幸福…”
窗外卷进一场微风,吹进花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清新动人。什么情仇爱恨,什么名利仕途,什么万人景仰,什么权利名气,似乎正如这天上的浮云,变化多端没有永恒。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最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望渴的东西,一直追求的幸福,就在不远的⾝边…
眸子向外望去,正对上后花园中路过的许淡衫⾝上,她仰起头,与他视线纠,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是的,幸福,就在自己⾝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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