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天,黎琦休假回家,吃完晚餐后,照例家中又是老小全出去。她站在厨房洗碗,忽然注意到对面空屋子里有灯光,似乎有人搬进来了。
咦!有人住进来了。她喃喃自语:不知道住的是什么样的人?
她耸耸肩,反正不论是谁,也不关她的事,于是她又低头专心的洗碗。
洗了几分钟,她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看似的,她抬起头往窗外一看,吓得差点将她手中的碗滑落在地。
你怎么会在那里?她尖声问。
是东方天,他正好玩地趴在栏杆上看着她在厨房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会住在那儿的?她追问。
我向屋主租的啊!
但是听我妈说屋主的亲戚要来住啊!怎么会租给你呢?黎琦不信地问。
他不受她语气的影响,贼贼地笑着。因为我说服了屋主,并且告诉他租给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说清楚。黎琦⾼声问。
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正在为我将来的'幸福'努力,事成后,这份媒人礼算他们的。他琊琊地说。
你!黎琦満脸通红;再次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世界第一超级无赖!
君子有成人之美啊!从他们⾝上我深切的体会到国中这个古意的美德。他非常赞许地说道。
他这句话无异是火上加油,令黎琦火冒三丈地朝他大喊:你真是个无聇、下流、恶心、厚脸⽪的浑蛋!她着气。去死啦!
砰一声关上窗子,气得连碗也不洗了。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耳际还响着他的笑声。
一会儿,对讲机的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拿起对讲机的听筒,没好气地道:喂!
人鱼公主,开门吧!东方天的声音自听筒传来。
你还敢来!黎琦对着话筒大叫。
要杀要剐也要等我上去啊!你的邻居们都被你吓着喽!他揶揄道。
黎琦挂上话筒,站在原地犹豫着,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按纽开门,并且坐在沙发上,聚集好怒气等他。
东方天才踏进门槛,黎琦即双手又,对着他炮轰!你还真有本事啊!先是查到我堂弟是谁,然后又查到我的电话、地址、工作的地方,最后竟还敢搬到我家对面住!你说,你是何居心!她实在是气昏了,噼哩啪啦的说着。
他从容地关上门,缓缓地走到沙发边,站在她面前。
她仰起头看他,决定也站起来,她才不想让他占优势呢?
他看着她站了起来,莞尔一笑,又将头抬得老⾼,存心逗弄她。
别孩子气了,我们坐下吧!这样站着腿会酸。说完,体贴地扶她坐下。
她甩开他的手,忿怒道:⼲嘛!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要你扶啊!她重重地坐到沙发上。
他颇觉有趣的看她一眼,跟着坐在她⾝边。
说啊!她不耐烦地说着。
他先是一愣,随后说道:说什么?
她语气人地说:你不是来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他此时倒成了一头大笨牛!一问三不知。黎琦气得直想敲碎他的脑袋。
你别装傻,以为这样就能逃避问题。我再问你一次,你⼲嘛搬到我家对面?她吼着。
姐小,你很不讲理圆我正好找到这间房子,当然就住进来啦!他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可是你刚才说…黎琦的态度有些软化。
我刚才说的话你全当真?他注视着她。
我…可是…你…对啊!他住哪里都是他的事嘛!她⼲嘛这样生气?或该说是自己心慌?她迟疑着,觉得立场全失。
这种反应是否正表示她…
她咬着摇头摇,那神情有些惘。
黎琦的反应,东方天全看在眼里,他不噤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还是无法了解他的用心!
可是,不管她懂不懂,他不忍看到她心烦的神情。
别想了,我们去海边好不好?他柔声道。
一听到海边,她双眼一亮,点点头。
他们两人几乎将南湾台的海域踏遍。但是,去过那么多地方,黎琦还是最喜爱旗津的海边。
东方天开着车,一路开进大学。
咦!你怎么带我来这儿?黎琦疑惑的问。
他微微一笑,没有答腔继续往前开。
车行至小路,生学渐渐稀少,经过生学宿舍后,就完全没了人迹。
车子通过一个哨口,黎琦问他:你怎么可以通行?
他回答:因为我在山下教书啊!
她恍然记起。对喔!我都忘了你在那儿上班。说着并调⽪地看他一眼。看你这么闲,我还以为你是无业游民呢!
他瞟她一眼。
不久,来到了山顶。
他们下车,俯瞰湾台海峡。
一阵海风強劲的吹来,她按住飞舞的头发,转头对他露齿一笑,神情甚是欣喜。
喜吗?他柔情地问。
她点点头。可是站在这里看海,感觉与它的距离好远喔!
有时候距离也是一种美。他自然地搂着她,而她也自然的靠在他怀里。
在天地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可是,她娇憨地说:我还是比较喜站得近近的,这样才可以摸得到海⽔呀!
你喔!真是鱼精转世。他宠溺地说。
两人静静地位⾜了片刻。
她扯扯他的⾐服。喂,我们去海边啦!
他看着她,宠溺地她的发。好,都听你的!
东方天顺着黎琦的意思,开车到旗津。
黎琦自从认识他后,每次到旗津海边,总是开车由过港隧道到另一头,这和坐渡轮感觉大不相同,别有一番滋味。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人类实在很伟大。她忽然开口。
他微转头看她一眼,静待她说下去。
譬如这隧道吧!我第一次来时才十三岁,那时这隧道刚完工不久;有一天晚上,我⽗亲特地去借了一辆车,载全家人来这儿走了一趟。当我们进⼊隧道后,我看着这浩大的工程,想到工人是如何辛苦的在这海中筑起这条隧道,就为他们的辛勤努力感到很感动。后来课业繁忙,考⾼中,考大学,接着北上念书,到与你相遇前,这隧道我就只来过那么一次。有时候我在台北想家想得紧,会忽然想到,我竟只去过过港隧道一次!每想一次,我就更心慌,好怕那一次会成为我此生仅有的一次,因为我渐渐了解,有很多事,一生就只能有一次,是不能重来的。她静静地说,静静流泪,直到他递给她一条手帕,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拭掉泪,嗅着他手帕中⼲净的气息,又说:可是对于人类的伟大之处,我感受得不多,这只是其中一件。大部分的时候,我觉得人才是世上最该被毁灭的族群。人既滥垦滥伐破坏环境,甚至为了口。不知杀死了多少动物,而且一心一意的只想満⾜自己的私,丝毫不顾及其他的生灵,却又口口声声地嚷着'我们的地球病了'。没错!地球的确是生病了,因为它得了绝症。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怈气地说:但我也是这丑陋族群里的一分子。
他没有说话,眼睛直视着前方,专注地开车。
我常想,当人是很可聇而痛苦的,活着更是彻彻底底的荒谬,我真希望有天醒来,能突然变成另一种动物,只要别再做人就好了。
他扬扬眉,说:那你想变成什么?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鱼吧!可以在海底自由自在的悠游,要不就当一只邀翔在空中的小鸟也行。
他腾出右手,轻抚她的脸。那你一定是最美的一尾鱼,或是只最优雅的飞禽。
她微微脸红,脸仍在他手上厮磨着。
车上流怈出一股静谧的气氛。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了车,东方天牵着黎琦漫步在沙滩上。
海边的星光点点,浪嘲一进一退的拍打着沙滩。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吗?东方天将黎琦微搂⼊怀中。
嗯!
告诉我,那天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他疑惑地问。
她轻笑。海里。
黎…琦…他恶声恶气地叫她。
真的嘛!毅帆教过我一点潜⽔的技巧;那天我不过是先潜人海中,再游到另一边而已。
那你都看到了?东方天指的是自己下⽔找她的事。
黎琦笑得更厉害。
你这小坏蛋!他轻敲她的头。
黎琦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而东方天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东方天等她笑够了,继续问道:那时我问你人鱼公主上岸的目的何在?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笑容迅速隐没。
她在寻找什么?
黎琦挪开东方天的手,微微地向旁挪一步。她只是想要上来看看⽔上的世界罢了!
在这之前,她已见过王子,所以,在我认为她是上来寻找王子的!
那只是巧合。因为她太想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若她想上来,就只好找一个藉口,因而王子成了她的理由。她辩解。
我认为她是爱王子的,所以她才不惜用美妙的嗓音和巫婆换一双脚。
不!黎琦转头怒视东方天。她并不爱他,只是她挑错理由,结果害得她世界还没看成,就化成泡沫。
她是爱王子的。他态度坚持,但语气却是轻柔的。
哈!那她更傻,借口永远只是借口,她却傻得信以为真,也算她活该!她忍残地说。
为什么?他站到她面前祝她。
黎琦转头不愿看东方天,气氛一下变得凝重。
琦,东方天唤黎琦的语调,极为轻柔。这原本是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为什么你却认为在它背后隐蔵了一段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为什么?
黎琦仍固执的不去看他,然后闷声地说:我想回去了。说完掉头往回走。
他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跟上她。
一路上,黎琦只看着窗外,不肯和东方天说话,直到车子在她住处停下。
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上班。他柔声道。
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她冷漠地说。
椅
黎琦回头瞪视东方天。谁让你这样叫我的?
黎琦蛮不讲理的态度,令东方天有些气恼,但他还是耐着子说:我们已认识一段时间了,还需要计较这个问题吗?
认识归认识,但还没到你可以这么亲密叫我的地步!她冰冷的说。
你…黎琦竟然无情地撒清这些⽇子以来的种种,实在令东方逃诏气。
东方天抓住黎琦的手腕,而黎琦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过了良久,东方天怈气地放开她,苦涩地说:早点休息吧。
黎琦一下车,东方天旋即离去…
第一次,他没有等她上楼,见她房里亮灯才离去!
黎琦看着他的车后灯渐渐隐没在夜⾊中,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进门后,走到边扑倒在上,嚎陶大哭。
她不该利用他对她的好来満⾜自己的伤害。
天!黎琦低唤他的名字,仿佛他就在⾝旁。
你知道吗?我只是害怕,我害怕呀!她哽呖地嚷着。
黎琦早已学会不再掏心,不再等待。因为她曾经掏心对待的结果,是被人将真心放在脚下践踏。
她怕,她怕自己一旦付出真心,⽇后就无法全⾝而退;一次就够了!真的,有很多事也许一生只有一次,可是有些事却只要一次就⾜够了。
既然她已受过一次伤害,她无法让自己再去接受另一次可能的伤害,那伤害太深太重,久了只会化脓蚀骨,永远也无法好转。
她只剩下半颗心,另一半早在很久前就被啃噬光了,她竭尽全力地维护那已伤痕累累却仍存在的半颗心,只想平静的生活。
真的,有些事一生只要一次就够了!
既然如此,为何那残存的半颗心仍会狠狠的菗痛着,像被无数的箭刺穿一样?
她无语的自问着上天。
第二天黎琦和别人调早班。下班后,既没回租赁处,也没回⽗⺟家,只是骑着车,漫无目的的四处晃,直到凌晨才疲倦地回到住处。
车刚停下来,她感受到东方天站在暗处;路灯虽然昏暗,但是她却感应得到他的存在。
东方天走向前,但黎琦仍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去哪儿?他沉的问。
她耸耸肩。上班、下班、吃饭、闲逛。
不要说谎,你同事说你今天没去上班。他喝道。
是我要她们这样说的。她无所谓的说。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沉重地问:琦,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黎琦仰头看着东方天,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美,双眼深邃炯炯有神。
看着看着,泪雾弥漫了她的双眼。
我的心…不肯…她不知如何说。
黎琦那无助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东方天的心,他猛地将她拥⼊怀中。
你真的是个小傻瓜,磨折我还磨折自己。他暗哑地说。
黎琦默默的流泪。
一会儿,她推开他。回去吧!我很累了。她疲惫地说。
东方天仔细的端详黎琦,温柔地拭掉她的泪。
别多想,嗯!他低声地说。
她点点头,转⾝朝大门走,还一步一回头的看他,直到关上门。
许久,黎琦才听到他的车子离去的声音。
她烦地坐在椅上,脑子哄哄的,好像整颗脑袋快要爆开来似的。她不想继续和东方天往下去了,连当朋友都不要!可是那份不舍之情那么浓,那么深,深到她光想到不再见他,就令她痛苦得无法自持。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缓缓的拿起话筒,低低地喂一声。
对方没有回音,她正想挂断,忽然传来一阵菗泣的声音。
姐
小珞,怎么了?你在哪儿?她听到妹妹的哭声,一股不安自心中升起。
我在车站。我…我不敢回家,姐,你来接我好不好?黎珞低泣着。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她匆匆的拿起车钥匙,冲下楼,骑上机车,以最快的速度飙到车站。
黎珞一看到黎琦,即扑上来哭倒在她⾝上。
小珞你怎么了?你怎么跑回来了,学校放假了吗?她冷静地问。
黎珞摇头摇。
好吧!先回去再说。
不要回家!黎珞大叫。
好,那去我那儿,好不好?黎琦安抚地说。
黎珞点点头。
回到黎琦的住处,她先打点黎珞澡洗,吃东西。
可是黎珞只洗了澡,本没有食吃任何东西。
一阵长长的静默…
小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告诉姐姐,姐才能帮你想办法啊!
黎珞咬着,不肯说话。
唉…好吧,先觉睡,明天再说。
当晚,黎琦感觉到黎珞饮泣了夜一,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因为这突来的混,使她忘了自己的问题,疲累得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隔天,黎琦和黎珞带着简单的行李,搭上机飞,直飞澎湖。
冬天的澎湖很凄寒,人烟相当稀少,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似的疼。
她们由澎湖玩到无人岛,虽然只是随意的走走看看,玩得还算开心。
黎琦没再问黎珞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若黎珞想说,自会告诉她,所以她耐心的等待。
回来的前一晚,她们在青年活动中心过夜一。
那晚黎琦想到东方天,想到她一声不响的离开,东方天不知会不会着急和生气。
姐!
黑夜中,黎珞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事?她转⾝面对着黎珞。
我孕怀了。
黎琦自上慢慢的坐了起来,打开头灯。
你说什么?黎琦虽然感到震惊,但语气平静。
我孕怀了,已经两个月了。黎珞重复一次。
孩子的⽗亲是谁?黎琦平静的问。
同学。
什么同学。黎琦继续追问。
班上的同学。黎珞的语气有些骇怕。
哪一个?
姐…
哪一个?黎琦提⾼声音。
张邦群。黎珞小声说。
你的男朋友不是方逸吗?几时又变成张邦群?黎琦质问她。
我发现自己爱的是张邦群。黎珞任地说。
你的爱变得可真快。黎琦厉声说。
那你要怎样嘛!黎珞大喊,泪也滚了下来。方逸爱上别人了!
黎琦看着妹妹;她自小就美丽,男孩看到她就像蝶儿遇花一样,绕着她转。黎琦早已数不清她有过几个男友,还好黎珞一直很自爱,她从不玩弄别人的感情。后来,黎琦见她和方逸在一起时的神情,及方逸待她的模样,才放下心,想来她是找到真心喜的人了。
黎琦虽然不相信世上有真爱,但她仍给黎珞最深的祝福,希望她不再是个感情的流浪者,毕竟有个人相依总是比较好的。
黎琦坐到黎珞的上,伸手拥住她,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黎珞一哭,黎琦就这样安慰她;尤其是在她们⽗⺟热战的那段⽇子。
不哭了,告诉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黎珞睁着一双黑⽩分明、⽔汪汪的眸子,无助地低喃,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真心爱张邦群吗?她边问黎珞,手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黎珞迟疑许久,才摇头摇。
黎琦叹了一声。姐不能帮你做决定,只能给你建议。
黎珞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如果你有⾜够的勇气,就把孩子拿掉。黎琦坚定地说。
生下来不是更需要勇气?黎珞反问。
没错!但你只需承担社会大众看你的眼光,至于孩子生下来后,会有许多人帮你承担养育的责任。你想,爸妈刚开始一定会很生气,但事后会不要你这个女儿吗?而姐姐是一定会帮你的,至于弟弟阿琅,我认为他一定也会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黎珞在脑中思考着。
而拿掉孩子后你得自己承担痛苦,因为你剥夺了一个生命,你将永远带着这个挥之不去的影。
黎珞一语不发地默默垂泪。
但是话说回来,不能给他一个健全的成长环境,生下他反而是害了他!
黎珞擦擦眼泪。万一将来我嫁人,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待等我的孩子?
小珞,一个快乐健康的单亲家庭,胜过一个整天争吵不休、冰冷的双亲家庭,你明⽩吗?黎琦严肃地说。
可是…
你忘了,我们的家庭状况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黎珞沉默了会儿,反问道: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黎琦愣了一下。我会拿掉。
可是你说…黎珞急叫。
我宁愿让这个影一辈子跟着我。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因为我一时造成的错误,而一辈子跟着我痛苦。毕竟,'生'只是个瞬间,而'育'才是最重要的,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有⾜够的能力来教养他。
黎珞眼中闪着泪光,抱着黎琦说: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回到⾼雄,黎琦送黎珞上车回台中后,拖着疲倦的⾝躯回到住处。
黎琦希望能看到东方天等在门口,但是她失望了!
一走进房间,关上门,她把袋子往旁边一丢,正想倒杯⽔喝,突然瞄见有个人坐在上。
你怎么在这儿?她吃惊地问。
东方天跳下,冲到她面前,紧紧地抱住她。
说!你这几天跑去哪里了?他低吼。你⼲什么?放开啦,我去哪里不⼲你的事!她倔強的说。
你真可恶。他说着,低下头重重地吻她。
黎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怔愣了数秒,当她恢复神智后,随即用力推开东方天的脸。
东方天着气盯着黎琦,而黎琦亦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东方天勒紧黎琦的,继续追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找你找得快疯了…越说音量越低,声音渐渐地散去。
黎琦伸出手轻触他的鼻,轻柔地说:妹妹出了点事,我带她去散散心。
我以为你离开我了。东方天颓然地说。
你好傻。黎琦微笑着,双手环住东方天的,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膛上。
他们相拥许久,黎琦忽然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去楼下找房东,告诉她我是你哥哥,她就让我进来了。他有些得意地说。
东方天牵着她坐下。
她把头靠在东方天肩上,幽幽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
东方天的神情有些紧张,双手紧握住黎琦的手。
我想,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她静静地说。
东方天骇然的转头看着黎琦,有些颤抖地说:什么意思?
你是你,我是我。黎琦没头没脑地说,心中有股郁闷之气直冲脑门。
东方天的脸⾊一阵青一阵⽩,忿恨的抓住黎琦的手,视她。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是你,我是我!他嘶声道。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黎琦挣扎。
东方天目露凶光,神⾊狰狞,活像头野兽。
黎琦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过;与他认识至今,他总是斯文有礼,即使是与他开玩笑故意惹恼他,也从未见他恼怒过,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令黎琦害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发脾气,我们本来就是毫不相⼲的两个个体。黎琦虽然骇怕他现在的模样,却仍然強自镇定地说道。
你真的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女人!人的心可以让你这样玩弄的吗?他厉声说。
谁说我玩弄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黎琦大喊,死命的想挣脫他紧握的手。
我一厢情愿?我自作多情?他的神情变得冷,眼神凌厉得似两把利剑。他因忿怒而紧握黎琦的手,劲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黎琦忍住手腕上的疼痛。我曾对你表示过什么吗?是我鼓励你来追求我的吗?都不是啊!是不是?更何况我躲你比躲鬼还勤呢!
东方天一听,简直忿怒到了极点,他扬起手,一巴掌将黎琦打得往后退了数步。
东方天狂的心智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而恢复正常。
琦…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打她,于是,无限后悔的唤着她的名。
呵呵,你们男人,全是一副德,口口声声说爱啊爱的,一旦翻脸时比翻书还快,甚至还恨不得将它毁掉!
黎琦的话,句句像把锋利的剑,朝东方天的心口猛刺。
东方天伸出手,想轻抚她已肿红的半边脸,却被黎琦无情的拒绝。
出去!黎琦的声音又冷又硬。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
出去!不等东方天说完,黎琦崩溃似地大喊:出去!出去!我永远不要看到你,你滚!宾…
东方天缓缓的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头,颓丧的看着黎琦。
黎琦神情狂,尖声喊道:出…去…
东方天张口言,却又放弃,他知道再多说也无益。随着一声长叹,转⾝走了出去。
黎琦一见他关上门,冲过去把所有的锁全锁上,然后全⾝力气被菗离似地滑坐在地上。
泪一颗颗的自她双颊滑落…
东方天站在门外,听到黎琦的哭声,痛苦的闭上眼。他竟亲手伤害了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他不是曾发誓要好好疼惜她一辈子,不管她心中有什么苦,什么结,他都会耐心等她的吗?
这个星期,他一直告诉自己要耐心的等她⽇来,但是却又为了她的几句话,而出手伤了她!她是他最爱的人啊!
听到黎琦的哭声渐竭,东方天瞪着门板,有股想要冲进去祈求她原谅的冲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刚才的举止,令他感到他不配求得她的原谅,甚至已失去追求她的资格。
东方天蹒跚地走下楼,想着自己今生恐怕再也不能来此,守着他最疼爱的人,泪自他的脸庞滑落。
黎琦哭了一阵,声音渐渐停息;突然有股输得很惨的感觉,自她心中升起。
她站了起来,走到浴室洗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红通通的鼻子,眼睛肿得像核桃般,而右脸颊就像发酵的馒头,她喃喃自语:他不算什么,是你自己太傻,不是早知道有期望就会有失望吗?
不能怪他的是不是?她勉強扬起角,镜中人回她一笑,那模样却比哭还难看。老说小珞给人太多希望,原来自己也一样,真不愧是姐妹,哈…哈…哈…她越笑越大声,看着镜中人,忽然大声咆哮,一拳击向镜子。我讨厌你!我恨你!每次都是你,你自己心里有病,为什么还要来害我?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你是恶魔!你是恶魔!她送声地喊着,手也一拳一拳的捶着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