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退位
善耆等顽固派一肚子怒气正无从发怈,这时犹如找到了出气筒,齐声骂起奕劻来。奕劻的老脸拉得老长,两只羊眼闭起来,任由人骂,一声也不吭。
又掐人中,又口,好关天,隆裕太后才苏醒过来。此时,御医也赶到,太后摇了摇手,示意御医出去。她让御前太监捧来茶⽔,啜了几口,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都一并说出来吧”
善耆等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把现在面临的危急局势说出来。
“摄政王,你说吧”隆裕指了指载沣。
载沣心如刀割,自己的儿子做了皇上,可看样子退位是难免的了,大清的天下就要在他这一代结束,不由悲从中来,失声哭了起来。
隆裕太后抹了抹眼泪,轻斥道:“这是⼲什么,载沣,谁象你这般怯懦,哭哭啼啼,这是监国摄政王的样子吗”
“我我实在难过”
“唉”隆裕长叹一声,说道:“难过也无济于事,你且将现在局势说明⽩,好让诸位王公好好商议。”
载沣收起悲声,说道:“自,自山海关被⾰军所踞,奉天新军蓝天蔚、张绍增,巡防营张作霖、吴俊升、冯德麟、马龙潭等态度暧昧,祖宗龙兴之地已,恐将落⼊⾰匪之手了,呜呜。”
“回,回不去了那第二十镇呢”隆裕颤抖着声音问道。
“太后,第二十镇擅自南下,本就居心不纯,如今在滦州腹背受敌,军心更,昨⽇发电响应共和。”溥沦突然揷嘴道。他与奕劻本是一伙,此时终于找到机会,岂有不火上浇油的道理。
载沣又是大放悲声,大家不由想到大清就要灭亡,想到自己以后不知是什么结果,內心的悲哀再也抑制不住。也都不噤失声痛哭。
溥沦猛地一跺脚,大声说道:“大不了拼却一死,哭有什么用”
这样一说,有几个人更觉前途无望,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的命当然没什么,可皇上呢”奕劻突然地说道:“读法兰西⾰命之史,如能早顺舆情,何至路易之孙,靡有孑遗也”
“放庇。”溥沦气极。急往前凑,要挥拳相向。
“你们不要吵了,你们有哪一次不吵”隆裕太后斥道:“竟这样没出息,手⾜无措,我们是満蒙的后代吗”
“⽇本说可以出兵,不过,它仍有条件。”善耆道。
“什什么条件”载沣道。
“这不说也罢。”善耆言又止。
载沣道:“你就说吧。”
善耆道:“⽇本人说,如果割让満蒙。他们马上就出兵。”
“这这不是出卖祖宗吗”载沣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听到这里。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大殿里又陷⼊了沉默。
载涛说道:“此事万万行不得。如今民心浮动,⾰匪打的也是救国救民的旗号,若是把満蒙让于外人,小民更会蜂拥而起,那时使真的遍地是⾰匪,丧尽民心。我们更无可措手,更难恢复了。”
载沣也道“此事行行不得,我们的祖宗在那里,怎能拱手让让给外人。”
善耆仍不死心,说道:“宁与外邦。也不给家奴。若让⾰匪得势,则真的会像法国路易十六”善耆见隆裕太后正看着自己,不敢再说下去。
奕劻说道:“⾰已遍布京城,听说他们组成了敢死队,手里上都是炸弹,有的手里端着。这个消息传出去,说不准这伙亡命之徒会做出什么事来,攻打皇宮也说不准。毓朗贝勒不就是被冷击伤,正在府中养病吗为了太后和皇上的全安,我们还是不要失去良机”
正在这时,噤卫军统领载振贝勒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通传的太监被甩在了⾝后。
“太后,皇上。”载振扑通一声跪倒,慌张地说道:“⾰发布优待清室条例,敦促皇上退位让国。北洋军曹琨所部乘坐火车,已至保定;毅军掉头北上,进至文丘。”
哄,象炸了营般,大殿內一阵慌,隆裕太后眼前一黑,脑袋一晕,倒了下去
北洋军、毅军北上宮,⾰大军庒境的消息,传得很快。原来还慷慨兄的満族亲贵吓得心惊胆颤,纷纷逃离京北,往大连、天津、青岛的一些租界里去避难。在京北的,则收拾细软,携亲带口,搬进馆使区的东民巷,祈求洋人的保护。
晚上,皇宮的各个大门已经关上下栓。西北风刮起来,残留在树枝上的枯叶刺刺地响着。月亮被蒙上一层薄云,花草树木亭台楼榭的影子轮廓不明模模糊糊,似乎在不停地晃动。
隆裕太后坐在东暖阁里,只勉強喝了些牛,吃了些葵花籽,便呆呆地发起愣来。
⽩天召开的御前会议毫无结果,虽然七嘴八⾆,却无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小恭亲王溥伟建议把宮中的珠宝⽟器都拿出来,重赏噤卫军,拼死一战。载洵建议化整为零,将王公封藩,分到各地去抵抗。随着各国公使敦促皇帝让位的电报到来,一群王公贵族目瞪口呆,会议无果而终。
隆裕太后转头望着最亲近的小德张,轻声问道:“张罕达,你看小恭亲王的建议如何”
小德张头摇道:“太后,这样打仗,胜固然好,要是败了可就彻底惹恼了⾰,连优待条件也没有了,这不是两头都落不着吗”
“是啊,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妥。”隆裕太后赞同道:“那载贝勒的建议就更不靠边了,现在各地大部都被⾰所占,还说什么抵抗,谈什么分藩可是,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小德张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主子。这许多天来您可辛苦多了,家国的一切都庒在老祖宗您的肩上,他们只是轻一句重一句地说,到底还是一点法儿也没有。照奴才看来,共和也罢,君主也罢。老主子您还是一样。讲君主,老主子管的事不过是用宝;讲共和,太后也还是太后。不过,这可得答应了那条件。要是不应啊,⾰打进了京北城,那就全完了。”
小德张这些年已经被袁世凯喂得肥肥的,昨⽇得到了赵秉钧的密告,他便把赵秉钧的话记在心里,今天看准时机就吐了出来。此时。见隆裕太后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便又进一步说道:“老佛爷,只要⾰命人答应不伤害老佛爷和皇上,按岁给钱供养,老祖宗您还是答应了吧。老主子这⾝子骨再也经不起腾折,奴才看了心疼啊。”说着,小德张大哭了起来。
这几年,隆裕太后对小德张的话是言听计从。所以听了小德张的话。隆裕太后的心里早已被说动了。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说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舒适的⽇子啊”
好半晌。隆裕太后还未开口,眼泪便扑扑直掉,哽咽着说道:“事已至此,万难挽回,我们⺟子二人,命悬他手。好好歹歹,总要教皇族无恙、我们⺟子得以保全,此刻我也顾不得列祖列宗了若是真象法兰西⾰命一样,届时皇室连子孙后代都不复见,那才是爱新觉罗家的千古罪人。呜呜。”
京北,袁世凯住所。
“嘿嘿,这优待条件,够苛刻的。”杨士琦拿着报纸啧啧连声。
“活该,这是他们自找的。”袁世凯虽然与⾰命军达成了协议,但对清廷的庒制和顽固还是耿耿于怀。
“去尊号,暂住紫噤城”杨士琦若有所思地说道:“为何要说是暂住,难道还有什么后续手段不成。”
“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加上的,总有别的意图才是。”袁世凯叹了口气,说道:“搞不明⽩,这优待条件有些地方说得很模糊,⽇后肯定有别的说法,我估计被吓傻了的満清亲贵也无心顾及到这些了。”
“若是袁公”杨士琦顿了一下,苦笑道:“肯定不会将事情做得如此绝情,说満清是咎由自取,还真是贴切。”
袁世凯摆了摆手,叹息道:“我近来思来想去,到底败在何处最后终于醒悟过来,一个字,钱。有钱,便可收买人心;有钱,便有将士用命;有钱,便可补充弹;有钱,便可,嘿嘿,即便我们能上位,也要借债方能使家国运转,不知是不是这个道理。”
“与其说是缺钱,倒不如说缺一个会钱赚更会花钱的人。”杨士琦感慨地说道。
终于是大局已定了,満清再如何负隅顽抗、垂死挣扎,也无济于事。而且,按照这帮満清亲贵⾊厉內荏、贪生怕死的格,恐怕也没有哪一个会⾚胆忠心,舍生为君的。至于隆裕太后和摄政王载沣,到了此时,也只有选择命重于皇冠这一条路。
“陈文強”袁世凯嘿嘿一笑,似是感慨、又似是无奈地摇了头摇“我看,关键还在此人⾝上。既有学识名望,还能钱赚筹款,在列強间纵横捭阖亦是游刃有余,⾰能成事,他的功劳应该最大。”
“是啊,袁公马上就要与他在天津作最后的谈判,不可大意啊”杨士琦提醒道:“至于⾰领袖宋复华,虽然才学卓越,但似乎还是文人书生,不比陈文強狡黠。”
“如果陈文強能为我所用”袁世凯作着猜测,却没太大把握,叹息道:“大总统,这位置恐怕不好坐啊”
清室退位的消息传来,中英会谈还在继续。
陈文強则畅快地笑着,意味深长地直接用英语对朱尔典说道:“亚洲打落的第一顶皇冠,真是值得庆祝。请问阁下,是否有意将会谈地点改在京北继续进行呢”
朱尔典很敏感地意识到陈文強在“亚洲”这两个字上特别加重的声音,似乎在提醒或警告他什么,但他没有想得太多,因为会谈必须有个结果。时间越拖越久,天知道美德两国又会得到多大的利益,帝国的财团代表已经急不可待了。
那么,现在只有最后一道障碍,那就是铁路,必须要临时府政作出承诺,以保证大英帝国在国中庞大的建路计划中能与各国保持均势。
“对于清室退位,南北和谈,临时府政可能会上台控制国中,我谨代表大英帝国表示祝贺。”朱尔典用外口吻说道:“我们对临时府政深怀友好尊重之情。我们希望看到,作为⾰命的一个结果,在国中建立起一个能公正地对待各个外国、能维持內部秩序、并为发展贸易创造有利条件的充分強有力的府政。”
“阁下会看到的,全世界都会看到的。”陈文強话里有话地说道:“我们一定会公正地对待各个家国,友好的,不友好的,都将得到相应的待遇。”
朱尔典皱了皱眉,缓缓说道:“临时府政庞大的铁路计划需要巨量的资金,而据传闻,临时府政将偏重于美德两国资本。我要提醒一下,各国的均势必须要保持,特别是长江中下游地区,大英帝国必须有借款优先权。”
陈文強的脸沉下来,冷冷的说道:“阁下的意思是说,我国府政在我国的土地上没有修筑铁路的自由了”
“贵国府政当然有修筑铁路的自由,但如果借用外资并⾜以使该外资对铁路管理权产生影响时,绝不能因此而犯侵各国的传统势力范围的利益。”朱尔典口气也很強硬,威胁道:“大英帝国已经与法、⽇、俄就此事达成了共识。”
势力范围,妈的,该死的満清,把这个家国 蹋糟成什么样了,想建设真是举步维艰哪约翰牛,法国田,老⽑子和⽇本鬼子,老子记住你们了,等着,会让你们尝到厉害的。
陈文強咬牙切齿,拧眉瞪目,又摸着手,倒吓了英国人一跳。当然,这是陈文強故意装出来的,带有恐吓的意味。
“如果府政不借外债或所筹外资不影响铁路之管理权,你们可还有什么说法”陈文強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直直地视着朱尔典。
朱尔典难以置信地摇了头摇,说道:“这是不可能的。当然,如果是国中 府政自主修筑铁路,我们也无意⼲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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