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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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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她真的以为对于她夜闯中都府的事,他愿意只抓她一个人回去差,而放过无辜的孙家祖孙。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要把他的小侍从留下来照顾孙大娘他们祖孙俩呢?

  曾怀疑他留下喜恩只是为了监视大娘他们,但看喜恩那种不忍与主子分开的模样又不像。再说,他要喜恩妥善照料大娘他们的命令也似是不假,仿佛真要带她出门办什么大事似的…综合这所有,她真让他给搞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薏儿百思不得其解,在他吃完第五个粽子,吃喝⾜带她上路后,迫不及待、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便连忙将困惑问出。

  “什么怎么一回事啊?”带着的満⾜感,晒着暖暖的大,他好心情地反问道。

  完全没有发觉他的转变。

  那种喜恩不在场之后,变得更加轻松自在、更加随心所的闲散态度,所有因为不再受限而更像他自己的转变…在伍薏儿的眼中,她只看见他如懒猫一般,就差没倒在路边睡去的懒散模样,这让她的火气完全不试曝制地冒了出来。

  “还能有什么事?”她不敢相信他的迟钝。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他耍赖似地问。

  深昅了好几口气,在按捺下那阵火气后她才能再开口。“你为什么把喜恩留下来照顾大娘?”

  不问清楚不行,这点实在太奇怪了。

  “你不希望喜恩留下来?”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还以为留下喜恩来帮忙,让大娘有个照应的话,能让你比较放心一点,如果你不希望这样的话…”

  他作势往回走。

  “你⼲么?”她觉得莫名其妙。

  “要喜恩一起走啊,反正你不喜他留下来…”

  “我没这样说!”肝火十⾜的她连忙扯住他,不让他继续往回走。

  “你不是不想让喜恩留下来吗?”他故作不解。

  “不是!当然不是!”他的话让她气得直跺脚。“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中都府的走狗,岂会这么好心,还留人下来帮忙照应一切,这不是很可疑吗?”

  “我说了我不是。”忍下翻⽩眼的冲动,君无上再次声明,觉得自己快被她的顽固给打败了。

  “不是?不是什么?走狗吗?”她不信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少来了,别以为我真有那么好骗。还有,你自己已经说了,是真的要喜恩留下来照顾大娘的,你不能反悔,要有走狗的人格喔。”

  听着她的叮嘱,他哭笑不得。

  “一个人若真要当走狗,哪还有什么人格可言。”他‮头摇‬叹气道。不敢相信她的天真,竟会对一个她心目中的“走狗”谈人格问题。

  “讲,每个人都有人格的。”她声明,她深信人本善。“就像你,虽然你⾝为『中都府走狗』的这个⾝分让人讨厌,但严格说起来,你人其实还不错,好比你看见大娘的辛苦,非但没有因我夜闯中都府的事连累到她,而且还主动留喜恩下来照顾她,这就是你这个人⾼尚的一面,即使你仍然是个走狗。”她顿了顿,露出个世界和平的灿烂笑容。“所以说,走狗还是有他光明的一面的。”

  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再听她的论点,君无上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你笑什么?”那笑法让伍薏儿觉得自己被恶意取笑了,当然觉得不服气。

  “没什么。”又有那种冲动,想摸摸她的小脸,除了想再一次确定那种美好的‮感触‬外,也是因为那张无比认真的美丽脸庞似乎散发着光晕般,引着他去碰触、去感受、去细细品味那份细滑如丝的‮感触‬。

  “才怪,你的表情明明就是有什么!”她才不信。

  他微笑,像是默认,就在她瞪着眼等着他的答案之际…

  “你真的好可爱。”他说话了,给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仿佛被烫着了一般,她的脸瞬时染成火红。

  “你…你别说。”第二次了,没想到他竟又说了赞美她的话,这让少见世面的伍薏儿不自在到了极点。

  “我没说,你真的好可爱,可爱得让我想一口吃了。”他微笑,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两只手老实不客气地抚上她柔嫰细致的颊,欺负人似地一通。

  “你⼲么啦!”她极端火大。

  她迅速出手,以闪电般的速度要拍掉他的手,但他的反应更快,只听到“啪”的一声,她打了自己两耳光,左右各一个,一秒不差。

  老实不客气地大笑出声,然后他还很好心地帮她微红的脸。“好可怜,痛不痛啊?”

  “不用你假好心啦!”她气极,用力地推开他。

  “不行,都红了耶。不疼不疼,我『秀秀』喔。”君无上用上回跟朝臣们学来的地方话安慰她。

  “什么东西是『秀秀』啊?”虽然很生气,但她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那是东南沿海一带的地方话,表示疼惜的意思,通常大人要安抚不听话的孩子时,就是这样说的。”他解释。

  “喔!你拿我当孩子看,而且还是不听话的小孩子!”她大叫,飞扑上去,想给他一阵好打。

  他也不躲,直直地接住了她。

  “道歉,你快道歉。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她‮议抗‬,最恨别人拿她当孩子看,她猛地揪住他的耳朵,然后义正辞严地大声纠正。“请你注意,我已经十八、十八岁了,才不是什么孩子哩!”

  “看,这么淘气还说不是孩子。”他失笑,像是不觉得痛一样。

  被狠狠将了一军,她无言,然后忿忿地松手,放他双耳自由,再乖乖地从他⾝上跳了下来。

  “那只是一时失误,我平常才不是这样的。”她辩解道。

  她发誓,她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晓得为什么,碰上这个人她的火气就特别地大,老是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他没接口,这让她觉得他不信她的话。

  “真的,我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她很认真地说,就差没拍脯保证了。

  “你说了就算,我相信你就是了。”像是安抚孩子似的,他随口应了几句。

  “你不诚恳。”她指控。

  “不诚恳,有吗?”就算他有,他也不会笨得去承认。“我怎么可能会不诚恳,我正诚恳地要告诉你,我留下喜恩的用意。”

  不费吹灰之力,他完美且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用意?你留下喜恩到底是什么用意?”她忙不迭地追问,刚刚让他气得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就是要他帮忙照顾大娘啊,刚刚在大娘那儿,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知道你说了,但问题是为什么?”她怎么想也不明⽩。“我能理解,你留下喜恩是你走狗生涯中难得出现的光明面,但总有个动机、让你想这么做的动机。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帮助大娘?”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你别故作神秘地不说话。”伍薏儿沈不住气,她一向就不是沈得住气的人。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全是因为你,你信是不信?”他把问题丢给她。

  “我?”两道秀致的眉紧皱了下。

  他没再多说,让她自己去想。

  “我知道你抓我回去是功劳一件,但我没想到我这么重要耶,重要到让你肯这么做。”搔搔头,伍薏儿圆圆的小脸上有些纳闷。“啊!我知道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绽放出一脸的光彩。

  “我知道你一定是怕我作怪,不肯乖乖地跟你走,所以用这个方法想让我心软,认定我心软后就会乖乖地跟你回去,接受中都府的处置是不是?”很満意这个假设,圆圆的小脸上満是得意的表情。

  真是服了她満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君无上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忍住不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把事情解读成这样。

  “到底是不是?”她追问答案。

  “你说是就是吧!”他不想纠正她了,反正他也无法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是同情孙大娘一家的遭遇,而且以他一贯的作法,也是会想办法了解真相,然后给予帮助,但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帮到连自己的随⾝侍从都让了出去。

  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想到,如果只带她一人离开的话,她肯定会因为放心不下孙大娘祖孙而露出焦虑不安的表情,光是假想那样的神情都让他觉得不忍,所以很直觉地便把喜恩让了出去。

  再者,经由他细想后,喜恩让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天大的好处。

  虽然少了个随侍左右的人,但也少了啰唆跟唠叨,他更可以随心所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顾及那些加诸在他⾝上的限制,不用刻意做着那个符合所有人心目中形象的君无上。此时的他只是个名叫君无上的男人,不再是那个背负着期望、爱戴,得做着君主角⾊的君无上…

  “你⼲么笑得贼贼的?”伍薏儿警觉地看着窃笑不已的他。

  “我没笑啊,是你看错了。”他狡辩。

  “我才不管你有没有笑,我先说好,虽然你留下喜恩帮助大娘的事我很感,但我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的,但我也不会让你难做,我会跟你回中都府让你差,之后,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她把事情挑明了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光明正大地进中都府后,非得把姓严的那对⽗子整得死去活来不可。

  “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打定了什么主意,我得劝你一声,别⽩费力气了。”轻易地看穿她超好理解的心思,君无上好心地劝道。

  “为什么?”

  “事情跟你所想的有些出⼊。”他说。

  “什么出⼊?”以为他想为那对⽗子说话,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很不友善地看着他。

  “记得我先前说的话吗?有些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他提醒她。

  “我才不跟你从长计议呢,再说,有什么事是得从长计议的。”她哼了一声。

  “我相信你说的话,也很同情孙大娘和她女儿的遭遇,只是事件中男主角负心的部分,跟你所认定的事实有些出⼊喔。”他大概的提了下。

  先前没提,是因为料定当时正在气头上的她是听不进这些话的,再来则是因为孙大娘在场,不想让她老人家再忆起这件伤心事,所以他一直没说。

  “我才不相信!”小巧的下巴一抬,以四十五度偏右的方向别过头,她表明她的看法。

  “相信我,这件事绝对有什么误会存在。”

  “少来了,你是他们的走狗,说他们的好话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以为我真会为你这句话而改变我教训他们的计划吗?”她的态度坚决。

  “我不想费神再解释什么,跟我来,我会让你看到我所说的事实。”

  “什么事实?他们⽗子一个嫌贫爱富、泯灭天良,一个喜新厌旧、薄情负心,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她认定严氏⽗子是坏人。

  “跟我来就是了。”

  “哼哼!我怕你不成?去就去,正好给那对没人的⽗子一点教训!”本不再深思他所说的话,她摩拳擦掌地就等着揍人。

  他没答腔。

  多说无益,而且事实胜于雄辩,他不想浪费力气在无谓的争辩上。

  眼见为凭,他会证明给她看的。

  。--。--。--

  “人呢?他们都上哪儿去了?”

  “他们…他们…”

  看着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想也知道答案是“不知道”三个字。

  “什么时候出去的?”就算不知道去哪儿了,出门的时间总该知道吧!

  “这个…这个…”

  “这也不知道!”火山就此爆发。“我养的是一群饭桶是不是?看不住蚌人也就罢了,现在连人什么时候跑了也一问三不知,我养你们这些人是⼲什么的啊?”

  “属下…属下…”

  “还在那里属下什么?”

  唯唯诺诺地,没人敢接口。

  “还看什么,还不快去找人!”

  “是!”--。--。--

  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墙,伍薏儿的表情显得有些纳闷。

  “喂!为什么要‮墙翻‬?”

  真是太没行情了吧!刚刚在路上她还想着,不像上次,这回她不但没带孩子,不怕孩子坏她的事,而且还可以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去修理人…一路上她想得愉快至极,可怎么‮实真‬状况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还是和上回一样得‮墙翻‬进去啊?

  “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淡淡地表示,好像爬墙的行为有某种重大意义一样。

  会用这种方式进场,理由真是再简单不过,因为他希望她能冷静地把整件事情给弄个清楚,可心里头又明确地知道,只要一提起孙婉儿的事便情绪动的她,绝对难以冷静情绪来面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得想个好法子来让她自愿配合了…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她的好奇心是掌控她的最有利的筹码,他不会傻得不去利用。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她不解。“你不是这里的走狗?怎么这么不称头,进出中都府还得爬上爬下的。”

  走狗?这名词让君无上无力地翻了个⽩眼,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喂,你真的是走狗吗?我越看你越觉得不像耶。”怀疑的视线在他与⾼墙边来回地打量着。

  想象中,走狗应该是很风光的,尤其像他穿着打扮得这么体面,言行举止也带着一种寻常人没有的气质。原本以为他是那种⾼级走狗,⾼级到还有随⾝奴仆跟在⾝边服侍,可是如果真是⾼级走狗,为什么进出还要‮墙翻‬啊?

  “我从没说过我是。”他没辙地看着她,考虑拿石头敲她的脑袋,看她会不会清醒。

  “喂,不是要进去吗?”她没听进去他的话,一个纵⾝,已经跃上墙头。

  又一次没能让她明⽩实际状况,他无奈地笑笑,跟着也纵⾝跃上墙头。

  “然后呢,去见那个狗官吗?”她毫不在乎地跟着他走。

  “不是,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一边痹篇守卫,一边解释着。

  “这么⿇烦,见谁啊?”跟着他躲过守卫,她越来越不明⽩他在⼲么了。

  “事实上我也没见过,只听过他。”君无上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什么跟什么啊!你要带我去见一个你也不认识的人?”停下脚步,伍薏儿像是看怪物似地看着他。

  “跟我走就对了,一定会让你觉得不虚此行。”执起她的小手,他不让她拒绝地带着她跑。

  想挣开他的手,但他握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放开她。伍薏儿没得选择,只有被拖着跑的份。

  须臾,他带着她潜进一座幽静的院落之中。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啊!”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她没好气地问。

  “你进去就知道了。”在窗户边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才拉着她进⼊屋內。

  在打量四周环境前,浓浓的葯味先扑鼻而来,伍薏儿两道秀巧的眉紧紧皱起,不解地看着带她来此的君无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婉儿?是婉儿吗?”

  虚弱的男声在伍薏儿正觉纳闷时响起,然而这叫唤结结实实地吓了伍薏儿一大跳。

  婉儿?他口中的婉儿是婉儿姐姐吗?

  伍薏儿双脚不由自主地来到边,想瞧瞧到底是谁在呼唤已死去的孙婉儿。

  “你…你是谁?婉儿…婉儿呢?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婉儿的消息?”上躺着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轻人,看样子像是病了很久似的。

  “他是谁?”她看着站在她⾝边的君无上,希望能得到答案。上这人语气中浓浓的悲伤,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严家的大公子,就是与孙婉儿相恋的那个你口中的负心人。”君无上淡淡地说明上人的⾝分。

  其实君无上一直没见过这人,也没听府里人说过关于严家少爷与侍女相恋的事,毕竟他才刚来卫衙没多久。表明自己⾝分、接受卫衙中都招待也是这几天的事而已,对这中都严府里的事,他实在不该有太多的⼲涉。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在听她说出她所认定的薄情负心事件的始末后。

  这太奇怪了,他在卫衙期间并没听过任何关于联姻的事,就连住进中都府中受严大人亲自招待时也没听他提起。

  如果真如薏儿口中所说的那般,严晁梁嫌贫爱富,让儿子另娶了一名有财有势的富家千金,那么,这种事严晁梁不可能不跟他提。

  此外,如果严大公子真是个薄幸的负心郞,这些⽇子不该直见到严晁梁为他大公子⾝体不适、无法晋见的事拚命地道歉。一个葯石罔效、病到无法见客的人要如何成亲?再者,都病得这么重了,又有哪家的名门淑女肯冒着才刚当新娘就得当寡妇的危险而愿意下嫁呢?

  整件事透着古怪,这便是君无上说什么也得带她来一趟的原因。

  “他…他就是那个负心人?”伍薏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曾想象过各式各样的负心人面貌,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病成这种模样的。

  “你们…你们知道婉儿…婉儿的消息的,是不是?”吃力地坐起⾝来,严⽟尚无神的眼中泛出一丝光彩。已经好久了,为了等一个能告诉他婉儿下落的人,他已经等了好久了。

  “你…你不是已经跟有钱人的‮姐小‬成亲了吗?”看了眼无一丝喜气的房间,闻着浓浓的葯味,犹处在震惊状态的伍薏儿困惑地发问了。

  “你看他的样子,像是能成亲的人吗?只要是家里有点钱、有点势力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君无上再坦⽩不过地分析着。

  “但是…但是…”她被搞昏头了,她记得大娘说过,婉儿姐姐就是看了这个负心人在筹备婚事,伤心绝下才决定轻生的,现在怎么都不一样了?

  “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婉儿她…她怎么样了?”咳了好几声,严⽟尚才断断续续地把他的请求说全。

  “他…他…怎么会这样?那婉儿姐姐…”伍薏儿的脑中一片混,哪还能回答他什么呢?

  “别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要不要好好地问个清楚呢?”握住她纤细的双臂,像是要给她一些力量似的,君无上适时地建议。

  “你真的是严⽟尚?婉儿姐姐的意中人?”没发现自己正紧靠着君无上,伍薏儿向上的病人问道。

  “是,我是!我是婉儿指天为誓的丈夫,请你们告诉我,她怎么样了?我的子婉儿怎么了?”因为动,严⽟尚的气⾊看起来好多了,就连说话也有了力气。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已另娶他人了?怎么现在…现在…”她悄悄地瞄了下他细如枯柴般的手骨,很难理解,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病成这样?

  “我没娶,除了婉儿,我谁也不娶。”不似先前的气若游丝,严⽟尚此时的语气是无比的坚决。

  “但是你们不是在办喜事?婉儿姐姐就是亲眼看见你要另娶他人,这才会死了心,万念俱灰地轻生了啊。”这一点,伍薏儿怎么也想不透。

  “轻生?”严⽟尚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怎么了?她没事吧?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呢?那是我们的骨⾁啊,她跟孩子到底怎么样了?”领悟到轻生所代表的意义后,严⽟尚整个人都动了起来,哪还有一点奄奄一息的样子。

  “孩子没事,他一直被照顾得好好的,但是婉儿姐姐就没救了。她抱着孩子要来见你一面,知道你要娶别人,她一路伤心地哭着回去,那天夜里就上吊了,等大娘发现时,早已气绝多时。”伍薏儿老实地回答他。

  要阻止已来不及,君无上啼笑皆非,为这一段毫无技巧可言的忠实回答。

  “死…死了?”像是怈了气的⽪球,刚刚还很动的严⽟尚灵魂像被菗离了般,只能断断续续地重复相同的字眼。“死了…她死了…”

  “喂!你快看看,他…他怎么了?”伍薏儿吓了一跳,扯着君无上的袖子连忙问道。

  “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吧!我想他已经等孙婉儿的消息等了很久了,你这样一下子戳破他全部的希望,他哪能受得了!”他仔细分析道。

  “可是是他先违背誓言要娶别人的,他还抱着什么希望?”她的想法很是单纯,一加一等于二,认定他负心后就没办法绕弯了,即使见到这个负心人病重的模样也一样。

  “你看不出来吗?那不是他自愿的。”看不下去这温呑的对质大会,君无上再次解释。“他的⽗亲能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两个人,就一定会想办法要孙婉儿死心,说不定当时筹备婚礼的忙碌及各项布置,就是为了要让婉儿死心,不再找上门来的一种手段,但是…从严公子手腕上的伤口看来,那场婚事应该是真的,只不过他以自残的方式制止了那场婚礼。”

  听了他的话,伍薏儿上前仔细看了下严⽟尚的手腕,果然,上头有数道深刻的伤痕,那是她刚刚完全没注意到的。

  “然后呢?”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伍薏儿再追问下去。

  “不情愿的新郞都‮杀自‬了,还能有什么然后?所有的筹备自然告一个段落,知道男方生命垂危,这场婚事理所当然地告吹了。而在严公子一病不起后,也别妄想还有谁会嫁给他,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了。”就像是⾝历其境般,君无上把事情整个地推断了出来。

  “那婉儿姐姐不是⽩死了?”伍薏儿的脸皱成一团。

  “是不是⽩死…这种事没人能论断。”君无上不予置评。

  “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明⽩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果你早把你那种为爱宁可豁出生命的气势表达给你那不近人情的爹知道,他还会阻拦你们吗?”伍薏儿愈想愈生气,也顾不得对方是失魂落魄还是病魔⾝,开口就是一顿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死了,便不能再回来了,婉儿姐姐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切本来可以避免的,但都是因为你,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薏儿,别这样说,他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君无上纠正她的观念。“说起来,孙婉儿自己也该负一点责任,如果她能对这段感情多一点信心,更能为孙大娘或小宝珍惜自己一点,那么,所有的悲剧也不会形成了。”

  “可是…”

  “不是!”在伍薏儿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之前,严⽟尚已经大声地反驳了,声量之大,还吓了伍薏儿一跳。

  “不是婉儿不好,全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婉儿…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他凄厉的哀鸣像是想直达天听似的,让闻者为之心酸,但现在可不是心酸的时候。

  “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啦!”没忘记自己偷潜进来的⾝分,伍薏儿皱着眉想制止他的悲鸣。

  但来不及了!

  “少爷,你怎么啦?少爷…啊!你们是谁?”正在煎葯,闻声冲进来的婢女惊叫了一声。

  “我们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坏人。”伍薏儿急忙地解释,全然没发现听她这么解释的君无上猛‮头摇‬。

  真没看过这么天真的人,说自己不是坏人,就能真让人相信自己不是坏人吗?尤其是在自己还是潜伏进来的可疑份子的时候。

  “你们…你们…”正如君无上所想,没法儿断定他们⾝分的小侍女,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们。

  包糟的事还在后头。

  “我对不起你!婉儿…我对不起你啊!”没理会⾝旁的变化,痛彻心肺的悲吼持续着,直到后来“噗”的一声,本就病重的严⽟尚猛地噴出一大口鲜⾎,然后枯瘦的⾝体直直地往后倒去,吐了一⾝一嘴的⾎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啊…”事情往最糟的方向发展,以为悉心照料的少爷断了气,小侍女以超⾼音量尖叫出声,迅速引来一群侍卫们。

  一片难以控制的混后,看着破门而⼊的侍卫们,伍薏儿眨眨眼,再眨眨眼…

  太夸张了!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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