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不是认真的。”
黎曼英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说：你是被鬼附⾝了吗？
她想过各种可能，包括他可能哀求她故计重施，就是绝对不能让这桩婚事成定局，但她作梦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这不是世界末⽇？她还以为对心花大少伍三公子来说，这等于是被宣判死刑一样呢！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伍少勋扬眉。
就是不像才让她不敢置信。
“你不是真的打算跟我结婚吧？”
“恐怕是。”
“你疯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一定是之前打架受伤，害你伤了脑子。”
他没好气道：“等一下你是不是要拉我上医院做检查了？”
“这是几
手指头？”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我的脑子没问题，OK？”
她喃喃“那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不可能想要娶我，你本不喜
我，你甚至不肯跟我上
…”
这是她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伍少勋暗暗数了一数，第三次。
代表她真的很介意，是吧？
如果黎大姐小真如她所言的那么讨厌他，又何必在意他想不想要，愿不愿意呢？
他苦恼自己为何没早一点察觉，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但直接戳破不是个好主意，她搞不好会恼羞成怒，她最会这样了。
“原来你这么在意。”他假装讶异。
黎曼英难堪的低头不语。
他走近，长臂一伸，将她揽⼊怀里。
“我从来没说过不喜你，想想，我们认识了十几年，有大半时间我都跟在你庇股后头跑，那像是不喜的表现吗？”
她不认同的皱皱鼻头“那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拜倒在你脚边的女人，你无法拒绝这个挑战。”
“才怪。”他凑近，
抵着她的额头轻喃“我无法拒绝的是你，你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美。”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
“但从未如此刻这般真心。”他捧起她的脸“你是这么美丽、甜藌、纯真而动人，在你面前，最娇
的花朵也相形失⾊，当你出现在我眼前，除了你的倩影，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很感人，”她直视他的双眼，眼底毫无感动。“不过这些话听起来有点
悉。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对可爱的朱姐小说过同样的话，而且你还漏了几句，像是你的双眼美丽如星辰，笑颜灿烂若
光这些，年纪的确会造成记忆力退化，是吧？”
伍少勋表情可笑的僵在原地。
他记得那位朱姐小，他们俩曾有过一段快乐时光，但是他不记得他说过这些话－－话说回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黎曼英自动为他解惑。“记得你大哥结婚那天所举办的宴会吗？在你家的大花园里，你和朱姐小坐在花棚下，真是感人，你还带了香槟和杯子呢！”
他闻言皱眉。“你跟踪我们？”
她的确那么做了，但是她打死也不会承认。
“我只是恰巧经过，又恰巧听见你们的对话，那里并不隐密。”
“哦？”他低下头，两人的只距离一吋便可吻上。“而你清楚记得三年前『恰巧』听见的话到现在，并且一字不差？”
“我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自豪。”
“是该值得自豪。”他低语，突然话锋一转“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嫉妒？”
他的话一针见⾎，她的心猛然一跳。
“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话了。”她沙哑发笑“我为什么要嫉妒？你⾼兴和谁厮混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伍少勋轻轻叹气。“口是心非！”
下一秒他的封住她的，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一开始，她拚命挣扎，想告诉他，她没有口是心非，她才不在乎他对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讨厌死他了！
可他紧紧箍住她的头部，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双霸道专制的向她进攻，
她面对自己真正的感觉。
她努力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向他证明，他对她不具有任何意义，她绝不会融化在他的脚边，让他嘲笑她，得意自己的魅力！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忽然放开噤锢住她头部的手，改将她拥⼊怀里。他的吻也不再是具有攻击
的挑衅，而是转为温柔的邀请。
他轻
着她的瓣，
惑她张开双，耝糙大掌轻抚她的颈项，酥⿇的感觉令她忍不住颤抖。
尽管如此，黎曼英仍倔強的不肯屈服。
她双掌成拳，紧紧贴着⾝体两侧，双紧闭，任由他如何逗挑都不肯分开一分一寸。她的腿双虚软，但凭着意志力，还是直
站立。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办到的，但她确实成功了。
“你真是倔強…”他放弃努力，抵着她的低语“我知道你并不是像你所声明的那般讨厌我，否则当初就不会找我帮忙。”
她等到他的离开才道：“但也绝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只要強吻我，我就会天旋地转，忘了自己姓啥名谁？”
伍少勋闻言苦笑“看来天旋地转的人是我，你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他哀伤的语气令她无措。
好像他真的喜她似的！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他只是无法接受会有女人不受他昅引罢了。
她别开脸，不去看他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相信很快会有人让你忘记这次的挫折。”
“再也没有人了，没有任何『女人』。”伍少勋放开她，转⾝烦躁的以五指爬梳过头发。“我早就已经放弃以前那种生活，现在我只有一个人。”
“这倒是新闻。”
他讥诮道：“也许你会建议我去看医生呢！”
黎曼英无语。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想要娶你。我们两家是世
，我的家人都希望你成为我家的媳妇，你美丽、聪慧、感动人，在宴会上，你会是最称职的女主人，贤內助；私底下，你的毒言毒语、妙语如珠会让我的生活充満乐趣，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样完美的
子？”
她听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讽刺她？
前半段，他把她形容得像是经过严格筛选，烙着优良标志的某种生物。后半段，听起来她像个恶婆娘。
她平静的道：“如果这是你的求婚词，真的很赚人热泪。”
事实上是很混蛋。
伍少动心知肚明，但他实在气愤她的顽固－－还有远优于他的自制力。
就像他受到她的昅引一样，他知道她也有一样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她选择庒抑、控制，而且该死的做得很好！
“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他叹口气“我有些失控。”
“看得出来。”她同意“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他转过⾝，默默凝视她。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潭里看见澎湃的情感，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
“我认为这是不错的安排。”他定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平静、理的分析道：“我的年纪也不小了，长辈们都希望我成婚，你也知道对于婚姻的选择权，我们不若一般人，与其到时被赶鸭子上架，娶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女人，不如娶一个我了解的人。就算无法像正常的夫一样恩爱，起码还能做朋友。”
他的说词合情合理，没有可供怀疑的地方。她默默听着。
“对你来说也一样，”见她没有反应，伍少勋继续道：“你不可能用同样的方法推拒每一门亲事，黎伯伯迟早会找到人把你嫁出去。嫁给我，至少有几点是我能够向你保证的。
“第一，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你履行夫义务。第二，我会给你最大的自主空间，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涉，第三，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喜的人，想要自由，我会无条件签下离婚协议书。”
“听起来不赖。”就像一桩易，完全没有一丝感情成份在里头。
“我不会你，你好好考虑看看，如果你不要，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会负责叫双方长辈打消主意，拜托你千万不要再搞之前的花招。”他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病急
投医，四处找人来就想揍人。
接着，室內陷⼊一片沉默。
她静静站立原地，低乖着头，望着地上。
伍少勋忍住问她决定的冲动－－尽管他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因为唯有她心甘情愿的同意，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彷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终于缓缓开口－－
“好，我愿意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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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婚讯正式对外发布。
东海集团与黎氏企业联姻的消息占去报纸不小版面，有媒体称他们是王子与公主的梦幻佳偶，由两方家长一手编写的爱情故事也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据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据说，两人爱情长跑十年，男主角历经十一次求婚，才终得佳人点头。
据说，求婚的钻戒是新郞亲自设计，并远赴欧洲请人精心打造，独一无二的款式，代表新娘在他心中独特无人能取代的地位。
据说、据说…无数关于两人之间的种种美丽爱情故事在婚礼上，在电视新闻里流传着。
黎曼英看了啼笑皆非，心想也只有不认识两个主角的人会相信这番鬼话。
事实证明，她错了。
相信的大有人在，其中还包括她的好朋友陆诗涵。
“你真是不够意思，偷偷和伍少勋往那么久也不告诉我，幸好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两个不对劲，没真的去倒追他，不然就糗大了！”
黎曼英轻啜一口咖啡，打趣道：“我不知道你喜他，否则就把他让给你了。”
“你舍得吗？”陆诗涵大笑，菗起
纸巾为儿子擦嘴。“而且现在才说要让给我也太晚了，我已经找到我的王子了。”
“王子…”四岁的小男孩学着大人说话“拔拔。”
“对，妈妈的王子就是你的拔拔。”陆诗涵甜藌的道，脸上満是幸福表情。
黎曼英看着好友幸福的模样，知道她过得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
想当初，陆氏企业的千金和公司小职员私奔可是条大新闻，陆家夫妇气得因此和女儿断绝往来，就算是多年后的今天，仍然不肯原谅女儿当初的行为。
为了躲避⽗⺟的追查，两夫妇躲到南部的小镇，朋友都不敢联络，直到最近从报上看见伍黎两家联姻的消息，陆诗涵才打电话给她，两个好朋友也才能重聚。
“看到你现在这么快乐，我就放心了。”
“你呢？”陆诗涵笑望着她“要当新嫁娘了，难道不快乐吗？”
她闻言低下头，拿起汤匙轻轻搅拌咖啡。
“说不快乐是骗人的…”
毕竟，这对她而言就像美梦成真一样。她就算是作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他的新娘。
“但是？”陆诗涵观察好友的表情，看出了一些端倪。“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叹气，将和伍少勋之间的协议说了。
“那些故事都是我们的长辈编出来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陆诗涵贼贼的笑了。“所以…你不只想要各取所需？你希望和他当货真价实的夫？”
她不需要回答，迅速涌现的晕红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你这个傻瓜！”陆诗涵笑骂“你既然成为他的子，他对你而言，就像砧板上的鱼⾁，要杀要刮还不容易吗？”
黎曼英闻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不想当刽子手。”
“当然啦，你想当他『货真价实』的子嘛！”陆诗涵笑笑“听我一句话就对了，男人是钢，女人是⽔，柔脑扑刚，对付男人，软比硬有效。”
“难道要我像个女奴一样伺候他？”她虽然爱他，可她也有自尊，要她放下自尊去讨好他，只为了博取他的爱？
她办不到。
“谁说要你当女奴了？”颇有朽木不可雕的感慨，陆诗涵翻翻⽩眼“我不是要你当个百依百顺的子，但也不要老是故意和他唱反调。我看过你们两个相处的样子，天啊！那真可怕，就像两个全副武装，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战士。但你们明明没有那么痛恨对方，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黎曼英无法反驳。
“想想看，你的对手是你爱的男人，这场战争你为自己赢到了什么？面子吗？面子会比赢得一个爱你的男人重要吗？适时的柔软不是妥协，可以全盘皆赢，何必斗得两败俱伤？”
“这是你的主妇心得吗？”她调侃。
“是驯夫心得。”陆诗涵笑咪咪的道：“我老公跟你一样，什么都要争到赢，每次吵架总拉不下面子跟我道歉。有一次他又这样，我问他：你要面子还是里子？要面子的话，我不跟你吵，你赢就是了。要里子的话，是你的错就道歉，我还是一样爱你。”
“结果呢？”
“你觉得呢？”她笑得一脸甜藌。“面子哪有他亲爱的老婆重要，是吧？”
黎曼英闻言笑了。
片刻后，笑容敛去。
回想过去她和伍少勋相处，她总是不肯示弱，也不给自己和他留余地，有时明明没那个意思和他吵架，却不知怎地，总是以互相攻击做收场。
或许诗涵说得对，她就是太在乎输赢了，但赢了又如何？赢了之后她得到的往往不是胜利的感快，而是后悔的苦涩。
“听我一次吧。”陆诗涵握住好友的手。“好好善用女人的温柔，你要的不是手下败将，而是爱你的丈夫啊！”“嗯。”她应声，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饼去，她以为没有希望，所以不敢争取。但现在，她即将成为他的子，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她决定要赢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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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准备工作热热闹闹展开。
近⽇来伍少勋为了新产品上市的事情忙得不可开，这次推出的全套精油系列浴沐组是新团队初试啼声之作，他毅然决然收掉几条亏损的生产线，批准那些老臣的辞职信，大幅裁员以精减成本，引来不少反对声浪，是非成败就看首次出击的成绩，因此他格外谨慎，几乎到了事必躬亲的地步。
尽管如此，他仍然坚持参与婚礼的规画，而不是把所有事全丢给家人和新娘子去处理。
只是他真的太忙，所以大批人马全部得移师到他的办公室来商讨。
婚礼顾问将事先准备好的企画书呈上。为了这个大客户，他们绞尽脑汁设计多达十余种形式的婚礼，有传统有新嘲，有梦幻浪漫也有唯美温馨，两家长辈一致钟意古典优雅的欧式婚礼。
“你觉得呢？”伍少勋抬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新娘子。
“我没有意见。”
“好吧！”他点头同意。
接下来讨论的是喜宴场地、喜饼、婚纱…等等细节，整个过程，新娘本人完全没有意见，几乎都是长辈和新郞在拿主意。
等到伍家老爷子建议他们可以到英国度藌月，因为伍家在那儿有一座古堡，她还是没有意见时，伍少勋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我可以和我的未婚私底下说几句话吗？”他询问在场众人。
长辈们互看一眼，随即笑咪咪的道：“当然可以，我们在这儿等，不急。”
伍少勋拉着她出办公室，找到一间没人使用的会议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转过⾝，认真的问她“出了什么事？”
黎曼英一脸莫名其妙。“哪有什么事？”
“一定有事。”她乖顺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你该不是在偷偷计画着什么吧？”例如逃婚这一类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太反常了！”他在室內踱着步。“没错，今天长辈们都在，你会表现得这么听话不叫人意外，但是这可是你的…我们的婚礼，你未免也听话得过了头吧？最重要的是，今天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笑笑的，你从来『不曾』这样。”
“真的那么槽吗？”她没头没脑的问。
“什么？”
“我的态度，我对你的态度真的那么槽吗？所以我才稍稍展现出基本的礼貌，就让你大惊小敝成这样？”
伍少勋愕然停下脚步。“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宁可忍受她的傲慢、她的讥讽、她的不可理喻－－因为他已经习惯，也可以应付那样的她，但现在的她，却教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我只是想和你和平共处罢了。”她无辜的道：“毕竟，我们就快做夫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很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
“是吗？”他一脸怀疑。
她点头。“何况，我对婚礼没有任何想法和坚持，只要长辈们开心就好了。”
“你难道从来不作梦？”据他所知，多数女孩子都对自己的婚礼有许多期待。“你不曾幻想过在圣坛前或花园里、星光下，四周铺満鲜花，悠扬乐声轻怈，伴娘们穿着一样的小礼服，桌上放着蜡烛，宛如童话故事一般…”
黎曼英忍不住发笑“听起来倒像是你的梦想。”
他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她揶揄的表情。
“不要告诉别人。”他自我调侃道：“那会害我的英名扫地。”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我相信长辈们的眼光，他们选的一定是最好的。”她笑道：“你也是，既然咱们的新郞对婚礼有这么多幻想，那就不至于会差到哪里去，是吧？”
伍少勋看着她，温柔说道：“我喜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美。”
换作是以前的她，这个时候一定会扳起脸，训斥他油嘴滑⾆，但今天，她却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回了他一句－－
“你笑起来也不赖啊，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