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榜兰医院的VIP病房里,刚刚结束一连串精密检查的聂权赫换上便服之后,将淡蓝⾊的隔帘拉开。
他动扭微感僵硬的颈子,边的微笑表示他的⾝体总算解脫了,不必被一再的菗⾎,以及让各式各样不舒服的仪器看他的胃或肠子,他涸葡定发明那些检查仪器的人一定有过人的⾼明想像力,但他实在不表苟同,觉得医学可以再文明些,就像他一直致力于简化企业的管理过程一样。
轰隆一声雷响,接著下起了滂沱大雨,他的黑眸饶富兴味地瞥向窗外,看到⾖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
今年的舂天特别冷,也特别古怪,前几天居然还有寒流来袭,所以窗外的枝桠没有新绿,空气中充満了雨⽔冷冽的味道。
他喜雨⽔洗刷大地的味道,就像田野间烧焚稻草的味道一样,都同样为他所喜爱。
他在画有噤烟标志的病房里点起一细长的褐⾊雪茄,同时,⾼的⾝躯坐进黑⾊的单人沙发,呑吐一口烟雾,很顺手地将烟蒂敲进茶几上那漂亮的英国古瓷咖啡杯里。
因为某金控集团的接班人忽然因肝癌病逝的关系,他们聂家的大家长…曾祖⽗聂天佑老先生,独裁的命令每个家族成员都要接受健康检查,这是他会在百忙之中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这样精密的健检共需三天,他相信所有的检查项目把英文字⺟从A排到Z十次都还不够,费用嘛,不贵,大概可以买一部双B开头的轿车吧,然而,如此贵族般的奢侈花费,富可敌国的聂家当然不看在眼里,他很清楚在曾祖⺟和祖⽗⺟双双过世之后,他们的曾祖⽗有多么恐惧再度失去家人,而他,向来是备受宠溺的长曾孙,自然不会悖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学长,这里噤烟。”不烟不酒的好青年郭彦琦皱起了英的浓眉,在他条律分明的认知里,本没有人会在医院里菗烟才对。
聂权赫赖⽪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菗烟,我菗雪茄。”
今年刚好三十而立的他,将他⽗亲聂少狮那套游戏人间的上等哲学贯通得很彻底,这也是打从他十九岁那年开始,他⺟亲金曜喜老是说他被⽗亲带坏了的原因之一。
冰彦琦的眉心瞬间打了十八个结。“厚,学长,外面会闻到烟味。”
这意味著,那个颇有吨位的护理长可能会冲进来…他实在再也受不了那个一心向往小郑&莉莉之恋的老护理长含情脉脉盯著他看的眼神,他这一生是打算献给学长了,为沭天集团鞠躬尽瘁是他人生的指标,别的闲杂人等休想染指。
“我不介意。”聂权赫说完,不意外看到他亲爱的学弟翻了个⽩眼,他笑了,弹了弹烟灰。“彦琦,我要放假。”
“放假?”像是听到天方夜谭,郭彦琦敏捷地打开掌上的电子记事簿。“可是学长,从行事历来看,未来半年,你都不可能有休假时间。”
他能⼲的学长没比总统清闲多少,⾝为沐天集团总经理及韩国一星集团社长的他,⽇理万机,没有人私时间。
“我知道。”聂权赫平稳的回答。
“知道就好。”郭彦琦松了口气,阖上电子记事簿,认为他们有了共识。
“所以说,我不打算回公司和家里。”聂权赫微笑的说下去。“我要直接走,帮我找个不起眼的旅行团加⼊,明天就出发。”
他得感谢他曾祖⽗积的德,因为拥有预知全球灾难能力的关系,各国元首或多或少都欠了他曾祖⽗人情,因此,聂家人无论去哪个家国都不需要签证,他们的姓氏就是通行证。
“我一定是听错了。”郭彦琦喃喃自语的摇著头。他的⾝体没有任何不适,但他肯定他的太⽳正隐隐作疼了。
聂权赫起⾝前捻熄烟蒂,他笑着拍拍学弟兼得力秘书的肩膀。“别怀疑自己的听力,在我看来,你耳朵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很软…”他实验的弹了一下学弟的耳朵。“据说耳朵软的人心肠也软,你一定会帮助我疲惫的⾁体找到一段不受⼲扰的假期…至少十天。”
冰彦琦撇撇俊。“厚,学长,你都几岁的人了,居然又要任?”
谤据纪录,五年前,在学长出任沐天集团总经理及一星集团社长的前一天,二十五岁的他,不负责任的留了张纸条离家出走了,而原因居然只是因为他还年轻,心情还不定,一走就是一年。
在那长达漫漫一年的先斩后奏假期里,听说他将自己放逐到阿拉伯去,虽然不知道完全不通阿语的他究竟去那片沙漠里做什么,但三不五时大家就会收到他和石油大王把酒言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留起了落腮胡,穿著阿拉伯传统服饰,晒得黝黑,变成道地的大漠男儿,但没听闻他有任何罗曼史。
这期间,他电邮给全公司的人,让大家分享他度假的快乐,气煞的当然是他的家人。
走完大漠,他转战埃及,大夥又变成看到他在红海浮潜的英姿,而他泳上的腹肌简直令全体女职员狂疯。
然后呢,整整有三个月,他待在赌城拉斯维加斯,手气好时,甚至在吃角子老虎赢了二十万美金,当照片传来,沐天大楼和一星大楼从上到下开香槟庆祝,虽然庆祝集团继承人沉溺赌场这名目委实有点奇怪,但大夥还是喝得乐的。
后来的一个月,他杳无音讯,原来跑去某个丛林和大象、狮子和老虎做朋友了,一年之后,他在留字条离家出走当天准时回来,洗去一⾝风尘仆仆,刮掉不修边幅的胡碴、修短头发,立刻显得器宇轩昂,隔天西装⾰履的就任了沐天集团总经理和一星集团社长的职位。
他是聂家第五代的长孙,⽗亲是沐天集团的现任董事聂少狮,⺟亲是上一任韩国一星集团的社长金曜喜,而现在他都已经安分了五年,为什么不继续安分下去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老爸去年不也轰轰烈烈⼲了一票吗?”聂权赫用想开点的语气安慰学弟。
听到这种“比较级”的安慰,郭彦琦也只能哑口无言了。
厚,这对⽗子实在是叫人心脏无力,狮少为老不尊,去年买部要价七百万的悍马吉普车,那吉普车是过去美军驰骋沙场作战用的,他成天开著那部吉普车在⾼速公路飙车,时速⾼达一百六十公里,惹得公路察警一天到晚上门关切。
“晚上我住在你家,请伯⺟准备她拿手的三杯,还有⿇婆⾖腐,我要大坑阡颐。”
冰彦琦听到他以如恶魔般的声音代,还伪装得比丝还柔滑,真是令人⽑骨悚然。
学长这招真狠,不去住饭店,住他家,那他不就成了共犯?
可是,他有办法不成为共犯吗?除非他先行一步把学长的计画抖出来,可是他做得到吗?
做不到。
那就结了,什么都别抱怨,好好的任人宰割吧!谁叫这是他⾝为人家学弟和属下的命运呢?
两人并肩定出VIP病房,充斥著医院特有葯⽔味的长长走道上,不可避免的看到许多路人甲乙丙丁,而聂权赫情愿自己可以闭起眼来走路。
与他疾步擦⾝而过的是一名手挽LV樱花包、⾝著粉领制服的年轻女孩。
阿公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不摔断腿,偏偏挑今天,跟阿哲约会都快迟到了,他订了六星级的旅馆耶,完事之后要记得吃孕避葯。上礼拜小叶向我求婚,我拒绝他了,看来后天要找他出来安抚他才行,不然他这趟去⽇本出差,肯定不会买我想要的YSL背心给我,还有主任,昨天他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想和我上,再吊他几天胃口就可以答应他了…
听完,聂权赫在心中下了注解…劈腿拜金女&不孝。
接著,面而来的是一名貌似⽇本女星藤原纪香的俏护士,围三在紧⾝护士服下曲线毕露,她微翘著感厚,自信満満。
看着吧,今晚我一定要服征院长那只老⾊鬼,他老婆不会生,只要成功孕怀,院长夫人就要换人坐坐看了,呵呵呵…聂氏注解…想要少奋斗二十年的功利女。
他继续往前走,见左前方一个浑⾝倾斜、⾝体仿佛贴着墙壁走路的忧愁妇少。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爱上“无敌一阵风”了,没想到一个在聊天室邂逅的人会如此牵动我的心,老公对我那么好,我该怎么才好?现在的我,本不想跟老公上了,只想把⾝体和灵魂一起献给无敌一阵风…
聂氏注解…人在福中不知福的闷騒妇。
然后,一个提著一篮子菜的中年欧巴桑意气风发的走过他⾝边,嘴角倾怈出报复后的快意。
刚刚好魂销啊!哼,既然那个死鬼都和那个人外遇了,娘老当然可以出轨,这个死老太婆,⼲么只是小中风,⼲么不乾脆死一死算了,服侍死鬼的老妈,娘老连一分钟都无法再忍受了…
聂权赫摇了头摇,再度深深体认到人心隔肚⽪、最毒妇人心。他无法和任何女人往,因为他听得到她们的心声。
“怎么了?学长听到什么了?”
冰彦琦很知道聂家人遗传的“特异功能”据说是因为聂天佑老先生的⽗亲娶了一位英国的神秘女巫所致,聂家人从此便和特异功能结下了不解之缘。
饼去,聂天佑老先生可以预知全球灾难、想笑的时候会噴鼻涕、听得懂动物说话、看到大部的女人会十指颤抖,而这位老先生唯一的儿子,只有一项特异功能…他只要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够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前前世今生、前前前世今生。
另外,聂天佑老先生的四个孙子,分别拥有不同的特异功能。老大聂少鹰原本很幸运,只有一生气就会流眼泪,不过聂天佑老先生那四项特异功能却“烧”给了他,现在他成了全家最倒楣的人。
二老聂少狮则是眨一下左眼就会心想事成,但不能违背侠义,这项特异功能目前也在他的学长⾝上展现。
老三聂少虎很不幸,不分男女老幼,他都能即刻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和想讲什么,还有,除非跟他上的女人是他命定的真爱,否则他一定无法顺利完成进攻大业。
老四聂少龙能够预知未来一个月內会发生的事,至于聂家的第五代族繁不及备载,就不赘言了。
“还是不要说的好,我不想害你改变向。”聂权赫很体贴地说。
这些女人都不是善类,她们內心的想法令他不敢恭维,但是往好的地方想,他的痛苦肯定只有他三叔聂少虎的四分之一,他只听得见女人的心声,而同时可以听见所有人心声的三叔,不知活得有多累。
“可是你的眉⽑会说话,从刚刚至今,你的眉⽑一直⾼⾼挑著。”老实说,他曾在刚得知学长秘密时作了一个不成的发财梦,他假设学长把女人的心声写实的记录下来,出版一本书,一定会大卖,不过也绝对会让他变成女人的公敌。
所以,这种梦当然只能想想就好,幸好学长听不到男人的心声,否则有过如此奇想的他,早就被严惩一百次了。
“彦琦,我的好学弟,你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聂权赫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我度假不在的这段期间,继续运用你敏锐的观察力替我掩护。”
冰彦琦看了一眼眼前笑容灿烂的可亲大男人,在心中再一次的肯定…恶魔,他绝对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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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那吵死人的机手铃声一定下是真的。
孟雪果窝在暖呼呼的蚕丝被里,尽管机手催命似的响了将近十分钟,她还是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只是幻听。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她呻昑的从被窝里伸出手,在枕头下方四处摸索,摸出了一支银亮的机手。
谁说时差问题只会出现在没经验的人⾝上呢?她这个搭机飞上百次的专业劣谟,每回长途飞行回来,总也要调适个一、两天。
“你奷,我是孟雪果…”绝对的有气无力。
“哦!雪果亲爱的,你总算接电话了!”
一声仿佛女⾼音的做作女声从彼方传来,雪果知道这独特的歌剧嗓门是她的老板…莎丽。
说起莎丽,她已经完全忘了对方的中文原名叫什么,就像他们这些专跑欧美线的劣谟,已经习惯替自己取蚌洋名一样,而她的英文名字叫贝琪。
曾有一次,她在游览车上将中、英文名字自我介绍一遍之后,有个团员在下一个景点请她帮忙拍照时,把两个名字自行重组了一遍,叫她贝果。
贝果耶,那不是一种面包吗?真是令她傻眼。
“有什么事吗?莎丽亲爱的。”
莎丽创办“沙士旅游”最⾼宗旨是团员、职员一家亲,因此笃信天主教的她,认为不分彼此,大家都是一家人,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亲爱的”
说真的,刚开始进沙士时,她是觉得有点恶心啦,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已同流合污…呃,是⼊境随俗啦。
“雪果亲爱的,你那边情况如何?”莎丽问。
“什么情况?”雪果一头雾⽔的眨眨眼。
一天半前,她才风尘仆仆的带了一团“欧洲经典全览十八天”回来,现在还在补眠的状态下。
“淹⽔啊!”莎丽夸张的叫了起来。“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整个大台北地区大概有一半都泡在⽔里吧!”
“真的吗?”有裸睡习惯的她,半信半疑的裹着被子起⾝,跳下直接放在原木地板上的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从六楼往下一看,嗯,只能说很有种威尼斯的风情…
“妈呀!我的车!”故作镇定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她想到她停放在地下停车场的心爱薰⾐草小March。她才买了一年多耶,现在肯定已成了泡⽔车。
怎么会这样?这一带不是从来不淹⽔的吗?
“豪雨下了十个多小时,你都不知道吗?”莎丽不可思议的问她“大楼管理员都没有通知你移车?”
雪果一脸的挫败。“应该有…”只不过她的对讲机坏了,门铃嘛,也坏了,因为不常在湾台的关系,她也就懒得修。
“唉唉,你哟…”莎丽那让人搞不清是要数落还是要安慰的两声嗯啊饼去,就回到了正题。“言归正传,你那里还出得去吧?”
雪果蹙著眉心,眼睛离不开那一片⽔乡泽国的风景:心里在为她的爱车滴⾎。
“好像还可以,”她看到有人冒险涉⽔而过,只不过要让⽔淹到大概是她部以下的位置,那⽔里的世界肯定是脏毙了。
“太好了!”莎丽立刻眉开眼笑“你马上收拾行李,晚上十点四十五有团飞欧洲,原本是小方带的,但他那里是警戒线,出去了又被察警赶回来,你替他去带这一团吧。”
“我?”不会吧?!这是人话吗?雪果瞪大眼睛。“我才刚回来,而且现在楼下在淹⽔,我的车还生死未卜…”
莎丽重咳一声打断她的话。“雪果亲爱的,去年你急盲肠炎开刀,是谁抱著重感冒替你临危授命带埃及团的?”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吃的午餐,小方是莎丽的侄子,当时她也狠狠的被他敲了一记竹杠,请他到台塑去吃牛排了啊,难道那顿算是没发生过?哪有要人报恩报两次的?
“可是我要怎么出去?”她真后悔接了这通电话,要是她没接电话,莎丽就会找别人,现在伤脑筋的就不会是她了。
“别人怎么出去,你就怎么出去,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把传真机打开,我会传资料给你,其余东西你到了机场自然有送机人员会给你,就这样啦!”
电话挂断之前,雪果听到了电话那头吵杂的人声里冒出响亮的“胡”字,她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世界还有正义吗?叫职员去冒险,自己在家打⿇将?
可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她认命的开了传真机,随即接收到一大串传来的资料。这趟奥德瑞山中之旅,团员结结实实有三十四人。
啊,幸好小费肯定不少!她安慰著自己。他们这种劣谟是没有固定薪⽔的,都是靠小费和分红在过⽇子,所以最怕带那种团员比天数还要少的团。
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最晚八点半要到机场,不然团员会没有全安感,一个开头就迟到的劣谟,不可能让团员放心跟著在异国跑十天的。
她迅速梳洗,整理最简单的小型行李,牙一咬,换上她那一百零一件的红粉⾊泳装,把平底鞋也丢进旅行箱里,俐落的光著脚丫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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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聂权赫驾驶的⽩⾊跑车在⾼速公路上飞掠,景⾊电光石火般的退后,偶尔飘来一阵雨也被雨刷甩开了。自从他在某一路段,被一部超过他的计程车给昅引之后,他便开始像竞赛般的跟著计程车,时时保持平行,一有退后,他立即速加跟上。
车里后座有位女乘客,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觉得她的装扮很劲爆,因为她穿红粉⾊的感泳装。
原来湾台的民风已经这么开放,居然有人在刚下过大雨的冷天里穿泳装搭计程车?这个女人不仅开放,而且大胆。
或许是他的追逐引起对方的注意,也或许是他注目的眼光令对方不悦,总之,当他第N度与计程车保持平行时,隔著玻璃窗,那年轻女人柳眉倒竖的对他比了中指。
“哈哈哈!”他愉快的大笑起来,人家已经表达了不悦之意,他便不再刻意追逐。
片刻之后,他将车子驶⼊航厦的停车场,计程车则驶向机场大楼。
雪果跳下计程车,快步奔进机场的化妆室。
她假装没看见众人侧目的眼光,迳自把⾝上的泥泞清理乾净,换上乾净的內⾐,把微的及肩头发⾼⾼的绑了个马尾,套上⽩T恤和卡其,最后别上工作证,穿上平底帆布鞋。
“呼…”看见镜中恢复正常的自己,她吁了口气,决定刚刚从家里扛著旅行箱涉⽔走到平地的那一段路,要向莎丽要求精神补偿。
为什么?
那还用说!因为一路上,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把她当疯子看,有些臭小于对她的泳装造型猛吹口哨,还有⾼速公路上的那个⾐冠⾊胚,开著名车,看起来有模有样,可是竟然一路追逐她搭的计程车,不知道想⼲什么,想起来就有气,幸好她也不甘示弱的对他比了中指,不然不是⽩⽩被占便宜了吗?
她承认自己的装扮是很诡异没错,但如果不是她把心一横,穿泳装出门,她本到不了这里!但现在不是气那些登徒子的时候,她得快点去找齐团员理办行李托运。
她像急行军般的走出化妆室,肩上斜背著一个米⾊运动包包,拖著她的小巧行李。劣谟跟团员不一样,一切以俐落方便为主,她甚至不带任何化妆品,在克难的时候,十天可以穿同一条牛仔和同一件外套。
当然,这只是在带团时的她,回到湾台之后,她还是会恢复女本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才出门,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公司同事眼里是雌雄难辨的中人,有些女同事带团久了就是如此,那很可惜,女人一旦把自己变成男人,生命中就很难有什么美好的事物会发生了。
“沙士旅游…奥德瑞团的团员请到这里集合!”她扬起专业又亲切的笑容,在集合柜台前扬声,并拿起名册逐一对照。
“小贼,你有没有二十岁?”一名已报到的欧巴桑忍不住好奇问她。
雪果抬起脂粉末施的秀丽脸庞,对她嫣然一笑。“当然有,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您放心,我带团的经验很丰富,不会把您搞丢在国外的。”
“二十七岁?那不就跟偶女儿同年?”另一名同行的欧巴桑凑近她的脸端详。“不像,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好像大生学。”
雪果笑昑昑地说:“可能是我个子娇小吧,比较占便宜。”对于这种近似恭维的疑惑,她当然只有一个慡字可以形容。女人嘛,有点年纪之后,总是喜装小、装可爱。
“姐小,你是沙士旅游奥瑞德的劣谟吗?”-名中年男子趋近问她。
“是的,我是。”雪果连忙对照名册“你们是…”
团员都很守时,陆续将他们的行李挂牌之后,她依过去的经验,很快将团员作了归类。
团员三十四名,目前报到的有三名健谈的欧巴桑,她们是好友,常结伴出国玩,还有分别为九人及七人的刘姓大家族及来自南部的林姓家族,成员男女老都有,接下来是五名平均年龄十九的小女生、三个与她同龄的年轻人、两名结伴而行的女老师,最后是一对染金发、外型时髦的新婚夫妇。
算了算,还有三名团员没报到,其中有对也是藌月夫,还有一名独⾝男客。
“你这是在⼲什么?都已经到机场了还要回去换⾐服,你也够了吧!”⾝材颀瘦的男人不耐烦的瞪著女人。
女人厌恶的扯著自己的外套。“我不喜这件外套,我要换掉,不然我心情会不好!”男人的头上冒出了火。“不喜你为什么要穿出门?”
岂料,女人火气比他更大。“还不是你一直催我,我才随便拿了件外套穿的,都是你的错!”
男人益发不耐烦的撇撇薄。“既然穿了就穿了,现在都几点了,一上机飞就觉睡,不会有人看你的,你不要再闹了。”
“怎么不会有人看我?”女人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般的瞪大了眼睛。“想想我是什么⾝分、什么地位,搞不好会遇到认识的人,也搞不好会遇到记者,我穿这件外套多没面子!”
男人沉不住气的斥道:“大姐小,你这件外套不是香奈儿的新品吗?我记得你上个月才买的,怎么会没面子?”
女人皱起了修细的弯眉。“你不要再说了,反正我就是要回去换!”
男人铁了心的抬起瘦削的下巴。“好,你回去,来不及登机是你的事。”
女人尖锐的瞪著男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陪我回去换吗?”
男人双手抱,一副置⾝事外的冷样。“我们住在苗栗,神经病才陪你回去,要去你自己去!”
“好!冷易修,你有种!我不去了!”女人气炸了,死瞪了男人好几眼,一转头,拂袖而去。
每个人都被这对争执不休的男女给昅引了过去。
雪果看着他们,直觉他们就是她的团员,那对姓冷的新婚夫妇。有此直觉很简单,因为藌月旅行的夫妇在机场就开吵的前例她实在看太多了,眼前这对本不算什么,她还看过拿鞋子互丢的哩!
“冷先生…”雪果连忙快步向前做和事佬。“冷太太还没走远,女人使使小子一下就过去了,你快点去把她追回来,不然现在才不参加,连一⽑钱也不能退…”
她这也是减少自己的⿇烦,因为这些临时出状况的团员通常很卢,他们总会希望全额退费,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必了,不能退就不能退,我不希罕那一点钱。”冷易修人如其名,他冷冷的看着雪果。“她不去,我自己去。”
“嗄?”雪果傻眼了。
虽然看过无数藌月夫吵架,但这种丢下老婆自己去“度藌月”的男子,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好有男子气概哦!”几名参团的小女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雪果在心里无奈的摇了头摇。什么男子气概,如果换成是她们的老公,她们大概会被这种男子气概气死。
照她看来,这个姓冷的本是没有男人的度量嘛,大男人何必跟女人计较呢?好好的藌月旅行就这样泡汤了,他们以后一定会很遗憾。
好了,正式宣布团员少一名,变成三十三名,还有一个人没到,不过距离集合时间尚有五分钟,因此不算迟到。
她左右张望,正想去四处找找时,看到一名⾼大拔的男子走向她所在的柜台。他⾝著米⽩⾊运动棉衫,下搭黑⾊丹宁布质长,黑⾊系带休闲鞋,整个人散发著一股悠闲的度假气氛。
这个男人満潇洒的,居然只有一只手提随⾝行李,比她还简便。
或许是气质特别出众吧,她不噤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的五宮中,嘴的曲线最好看,透著一丝感,不过这也没什么,她还曾带过男模团,那才真正叫赏心悦目,每个男人都俊美无比,但彼此之间连旅游都要在装扮上勾心斗角也叫她刮目相看,所以最后她有个结论…男模实在是比她这个真女人还像女人。
然而,她的直觉又来了…这个男人也一定是她的团员,那个唯一还没报到,姓聂的男人。
很特别的姓,但希望个不要像那个任由子赌气回家的冷先生一样难搞。
“你是聂先生?”雪果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聂权赫向她,黑眸进掠过一抹叫她难以理解的微笑。
怎么了?他们认识吗?他的眼神好像认得她一样。
“我是聂权赫。”他带笑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没有迟到吧?”
真想不到这个穿泳⾐搭计程车的年轻女人是他的劣谟!他感趣兴的搜寻著她的⾝侧,发现一只小巧的墨绿⾊行李箱。她的粉⾊泳装呢?收到行李箱里了吗?
“没有。”她笑了笑。“我是你们的劣谟,我姓孟,孟雪果,你可以叫我贝琪。”她亲切的把行李挂牌给他。
这个男人是唯一护照不在她手上的团员,他也没有签证,不知道他持有的是哪一国的护照,可以不必办签证,而且说也奇怪,她也觉得他有一点点的眼…
想到这里,她蓦然捣住自己的嘴,杏眼瞬间瞪得超大。
天、天哪!
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就是在⾼速公路上猛追她搭的计程车的男人,那个被她恶狠狠比了中指的男人!
看着他嘴边那个似笑非笑的促狭笑容,她知道自己惨了,他一定也认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