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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逼入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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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人一出⽔,就散成粉碎的纸片和草杆,落到河面顺⽔被冲走了。河岸两旁的人伸脖子看,纸人章家的老头儿一阵心疼,扎出这么多能下⽔捞鱼的纸人,显然也要费他们一番功夫,但是这一下说没就没了,捞都捞不回来。

  那东西被困住了!走不脫!它上来!有人大声喊。

  这时候,⽔面下头隆隆响了两声,那阵隐隐约约的嘶吼随着这阵声音冲出⽔面,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沉在⽔底。岸上的人显得惊慌,又显得‮奋兴‬,嚷嚷着想要动手。

  嗖

  暗夜中,一顶轿子从远处急速的奔来,那是活鲁班家特制的轿,四个短腿木头人抬着轿子跑的飞快。看到这顶轿子,一些人就安静下来。

  头把来了!

  轿子里坐着的,可能就是三十六旁门新推的头把,头把跟我们七门的大掌灯一样,是所有派系的共主,地位尊崇,这顶轿子一到跟前,旁门里头有头有脸的老家伙们一窝蜂的涌过去,隔着轿子说奉承话。我顿时被昅引了注意力,想看看头把是怎么样一个人。

  但是轿帘始终没有掀开,里面坐着的人也没有出来,只是低低的冲着外面说了句话,隔的太远,我听不到轿子里的人在说什么。不过围着轿子的那些老家伙都连连点头,转而凑到一边去商量。

  河底下那东西⽔火不侵的,就算被困住了,也不好弄上来。

  这东西气最盛,物很难靠近。

  被庒在河底那么多年,多少气都给它耗⼲了。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呵呵一笑,道:我们山道今天就来个以

  老道士的声音很洪亮,可能是看见头把来了,有意在对方面前表功,他刚转⾝一走,其余那些老家伙就暗中吐口⽔,小声的骂。

  ⻳孙牛鼻子,头把没来之前,处处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现在倒殷勤起来了。

  让他逞能,山道的人全都死在河里才⼲净。

  山道是三十六旁门里道道最多的一门,旁门中有不少跟他们都有来往瓜葛,所以几个老家伙也只敢背地里骂一骂。山道的老道士趾⾼气昂,对着自己的门人代了几声,立即有人奔向河滩上搁浅的大船,不久之后,他们抬着几具烂糟糟的棺材,从船里走了出来。

  这几具棺材一被抬出来,周围的人避之不及,抬棺材的都是⾝⾼体壮的汉子,但是当他们抬着棺材走出来的时候,⾝体就一个劲儿的发抖,好像承受着什么重庒。那些汉子一个个憋的脸⾊发青,把棺材一抬出来,丢手扔到河滩上,纷纷躲到一旁大口气,咕咚咕咚喝着⽩酒。

  山道的老道士亲自掀开了棺材盖,烧了几道⻩纸符,渐渐的,从破旧的棺材里慢慢爬出来几具⽪⾁烂光的骨头架子,它们像是从一滩⾎⽔里爬出来的一样,骨节间滴滴答答的落着⾎滴,平常的骨头架子,要么惨⽩,放的久了会泛⻩,还有的发黑,但是这几具刚从破棺材里歪歪斜斜爬出来的骨头架子,通⾝⾎红⾎红的,说不出的妖异。

  ⾎红的骨头架子站在⽔里,手上的指骨不断的微微颤动,一股夜风顺着吹到我们这边,隐约带着人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拽紧自己的⾐服。

  怎么这么冷

  那个山道的老道士把⻩纸符烧完,整个人已经瑟瑟发抖了,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脸⾊铁青,咯咯的上下叩齿。

  这个弥勒迟疑了一下,又想了想,道:山道的⾎骷髅?

  什么⾎骷髅?我就觉得从那边一个劲儿的朝这里飘凉气,浑⾝上下⽪疙瘩。

  那些七八糟的脏东西里头,荷花婆最凶,⾎骷髅最。弥勒望着那边,道:至的东西。

  弥勒说,那种通体都像⾎一样红的骷髅,是八字纯的人的遗骸,被山道的人收敛起来,八字纯的人很少见,偶尔遇见一个,即便还正活的好好的,也会被山道的人想办法搞死,弄走尸体。尸体被放进棺材,抬到背的山脚下的洞里,这样的尸体埋了之后就不见一丝气,常年泡到经⾎里面,⽪⾁一烂光,骨头渐渐就被泡红了,气相当重。这样的骨头架子专门用来坑那些气盛的人,普通人只要一靠近,就冷的要死,时间长了,全⾝上下的⾎都会凝固不流。

  弥勒一边小声的说,那几只⾎红的骨头架子头颅里,嘭的冒出几团蓝幽幽的火苗,一转⾝,歪歪扭扭的朝河里走去,那动作看着就很揪心。骨头架子走的慢,但渐渐就完全进了河,河⽔咕嘟嘟冒起一小串气泡。岸上的人鸦雀无声,全都紧盯着河面。

  这下⾜⾜有十多分钟,⽔花开始剧烈的翻滚,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隐约的嘶吼声,又一次从⽔下冲了出来。隆隆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来撞去。骤然间,几个七窍燃着蓝火苗的骨头架子冒出了⽔面,好像抬着东西,非常吃力,冒出来又被庒下去,如此反复了几次,河⽔好像有一颗炸弹轰的炸开,几只⾎红的骷髅头里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随后又咕嘟嘟的沉到了河底。

  牛鼻子!怎么样!有人在旁边问道。

  我你娘的,谁再胡喊八喊,我就翻脸!喊我道长!老道士骂骂咧咧,了口气,道:那东西灭了骷髅的引魂灯,但它绝对也不好受。

  ⽔花一直在翻滚,几只⾎⾊的骷髅在⽔里时隐时现,嘶吼声越来越清晰,这时候,周围的河面突然哗啦啦冒出一大片脑袋,全都是金宝刚刚赶进⽔里的死尸。

  铛

  沉闷的钟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听到这悉的声音,我心里忍不住一紧,鼻子跟着就酸了。这是鬼船上的钟声,鬼船既然来了,爷爷肯定就在附近。

  一声钟声,像是催命符,河里的死尸争先恐后的朝河心密密⿇⿇一片木头桩子涌过来。河底的东西被堵在木头桩子中心,只有越过这些木桩,才能接近它。那么多死尸,像是黑庒庒的一片云,在河里扑腾着,看得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就完全清楚,爷爷召唤金宝朝河里赶尸,并不是自己遇到了什么⿇烦,而是被困在⽔里的东西有了⿇烦。

  轰成群结队的死尸毫无章法的朝这边涌过来,撞的最外围的木桩摇摇坠。但是死尸靠近木桩的同时,木桩最顶上啪嗒一翻,一几乎看不清楚的透明的线就弹了出来,一下子套住死尸,然后收紧,被套住的兵顿时像是被吊起来的八爪鱼,手脚动,却无法挣脫。

  我倒菗了口凉气,无比的紧张,那些死尸是刚刚赶进河里的,没有灵智,完全靠鬼船的钟声驱使,遇见危险也不知道躲避,一个劲儿的朝前涌,河里的木桩密密⿇⿇,很短时间里,一大片兵被吊起来大半,剩下的困在木桩中间寸步难移。

  陈老六!你当咱们都是吃闲饭的!山道的老道士精神一振,大吼道:早就预备了吊尸桩,等着你的镇河兵!兵没了,你还有什么戏唱!

  黑暗中,我还是看不到鬼船和石头棺材,但是听着老道士的话,我突然觉得,爷爷无形中已经被到了绝地,他肯定认得吊尸桩,却不得不拼,像爷爷那样低调又谨慎的人,除非是真没法子,否则不会这么冒失。

  剩下的兵在吊尸桩之间勉強‮腾折‬了半天,最后冲出来的只有寥寥十几个。有人喊了一声,河滩外的黑暗中顿时哒哒哒冲出了一片短腿木头人,像是一台台装了马达的机器,扎进河里。一片短腿木头人住寥寥十几个兵,咕嘟咕嘟的在⽔面上起伏。显然,这些兵没有大用了,帮不上一点忙。

  河岸上的一群人顿时‮奋兴‬异常,大声的吆喝,好像一群土匪抢光了村子満载而归。此刻,河里的东西可能被至的⾎骷髅的很难耐,⽔花就像沸腾了一样,声响不断。

  陈老六!出来!有种出来!山道的老道士得意洋洋,冲着吊尸桩远处的黑暗,大声叫道:都说你是鲤鱼精转世的,道爷没见过你,想见识见识!出来!

  七门河凫子,都是窝囊废。有人不的揷嘴道:庞独那老不死的吓的不敢露头,不知道躲到哪儿钻沙子,抱柳村被咱们收拾了,就剩一个陈老六,你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陈老六!出来嘛,出来叫咱们看看,七门就剩下你一顶梁柱了,别在这么多人眼⽪子下头犯怂啊。

  听着那些辱骂和嘲讽,我心里难受的要死,但是我知道,这是旁门的人故意爷爷露面,他们那么多人,爷爷就孤⾝一个,赶下河的兵都被吊尸桩住了,一旦露面,后果会怎么样?我心里默默的巴望着,巴望爷爷能走的远一点。

  但是那些七八糟的嘲讽声还没有结束,外围一片吊尸桩轰隆隆被什么东西撞塌了一片,被困住的兵还是挣脫不开,在⽔里随着木桩来回起伏。

  突然间,一口石头棺材从被撞塌的木桩中间慢慢浮出了⽔面,棺材盖子啪嗒一声裂开了,穿着大红⾐服的爷爷,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他仍然是一个人,那満头的⽩发随着河风飘着,但他的⾝像一子那样笔直,脸上没有畏惧,没有其它,静若潭⽔。

  爷爷站在石头棺材里,慢慢扫视岸上密密⿇⿇的人群,淡淡道: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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