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家族来历

　　七在讲述，讲的很明⽩。大屋中那个只剩半截子的老太婆，幼年就是在圣域长大的，跟着爹娘一起逃出来。圣域人对于叛逃者非常严酷，老太婆的爹妈在半途就被追上来的人格杀了，她本人侥幸逃了一命，但是两条腿都被硬生生的打断。从小生长在那样苦寒的地方，人的毅力很坚韧，她苏醒了之后拖着伤腿不停的爬，最后，一个在河滩放羊的羊倌救了她。

　　那羊倌是个老实本分的本地人，因为穷，二十好几了还没老婆。他救了七的⺟亲，老太婆两条腿是保不住了，实在没有法子，找村里的⾚脚大夫用锯弓断了腿。连⾚脚大夫都说，她肯定活不了的，但是七的⺟亲硬着还是活了下来。那羊倌很喜，家里太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吃，羊倌忍痛卖了只羊，给当时还年轻的老太婆补⾝子。羊倌心疼她，她却觉得自己没了腿，是个废人，⾝后还拖着一条尾巴，会被嫌弃，两个人一个屋檐下过了两三年，羊倌始终不变，最后娶了七的⺟亲。

　　爹那个人，老实巴，却分外的良善，对人好，我娘没了腿，其实后半辈子却过的很舒心。

　　虽然是七的⺟亲是从圣域逃出来的，但当时年纪还不大，圣域的重重隐秘，她没有资格知道。七本人已经是在河滩长大的，对于那些，自然也不清楚。

　　河眼下面那条地道的事？

　　说起那个，又要扯的远一些了。七道。

　　七算是半个圣域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尾巴蔵的很严实，但心里总是孤独的，很少跟常人接触。到她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叫如莲，子和善，为人做事却很果敢。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小，平时聊的来，⽇子久了就无话不说，一直到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彼此背后都有一条尾巴。这个发现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密，都知道是从圣域出逃的人的后裔。

　　那一年，我跟如莲都年轻着，在西大沟里头那片⽔泡子里抓鱼，抓到半路，来了一个人。七看看我，笑了笑，仿佛知道我的心思，道：没错，就是老六了。

　　难怪七说话称呼间，好像跟爷爷很的样子，并不因为都是小盘河住着的乡里乡亲，他们从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那时候，老六也正当年着，别说，他个子不⾼，人却长的精神，用说书先生的话讲，剑眉星目的。七回想起往事，嘴角露出一丝说不上是酸是甜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道：当时我和如莲就觉得西大沟很少有人来，在⽔泡子边玩的有点忘形，脫了外⾐下⽔去抓鱼，我刚刚上岸，老六一个人从那边走过来，可能是看见了我们⾝后的尾巴，当时脸⾊就变了，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打。

　　爷爷对于西边儿来的人的特征应该早就清楚了，看见她们的尾巴，就知道那必然是圣域人。当时的爷爷正年轻着，远没有现在的深沉老辣。

　　七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如莲很有两下子。七门和圣域之间的仇深的像海一样，遇见了就不死不休。

　　两个人越打越凶，如莲着老六，让我先跑，我帮不上忙，却也不能丢下她，捡了块石头在旁边找机会。七皱皱眉头，道：老六那时候脾气正莽撞着，总觉得是遇上了天大的仇人，出手很重，一下把如莲一条胳膊断了。如莲胳膊一断，疼的钻心，但她子倔，死都不肯出声，老六一拳头抓着她受伤的胳膊，一拳头要砸下来。

　　七讲的声情并茂，我仿佛也能联想到那一幕。当时，那个叫如莲的女孩儿咬着嘴，脸上冷汗唰唰的朝下落，却始终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任何声音，比男人都要硬气。她毕竟是女人，爷爷毕竟是男人，看见如莲那么硬气，爷爷下手的时候稍稍顿了顿。

　　如莲不求饶，只是咬着牙说，杀了她可以，让老刘放我走。七道：老刘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了如莲的话，就开始犹豫，拳头在脸前举着，几次都没有落下来。

　　爷爷一犹豫，如莲就找到了机会，她的尾巴跟手指一样灵活，卷着一柄刀子从后面到爷爷脖子上，刀锋架在爷爷脖颈，但是那一刀也始终没有刺下去。

　　如莲说，老六让了她一拳，她也让他一刀，谁也不欠谁的，放手了再打一次。

　　如莲松开住爷爷的尾巴，要接着重新打。这一次，爷爷就不肯了，拿了⾝上的药，想给如莲正骨，如莲心里正有气，一巴掌把爷爷手里的药打在地上。

　　老六恼了，转⾝就走，但是走了两步，脚步一慢，忍不住转过⾝捡起地上的药，又捧到如莲面前。七道：俩人都是一个脾气，让来让去，最后倒都不好意思起来。如莲的妈管她有些严，受了伤，她不愿回家，就躲在西大沟那边想养养伤，老六当时吭吭哧哧的，东找西找，也找了堆借口留下来。我天天给他们过去送饭，一送半个月。好嘛，如莲的伤好了点，跟我却有些生分了，三五天都不见人，我知道，她就跟老六混在一块儿。

　　我很尴尬，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爷爷这样的野史，有点传奇的⾊彩。但是⻩河滩上，江湖人的传说，都是从江湖人⾝上来的。

　　过了有半年多，如莲有一天突然跟我说，她要跟老六走。七叹了口气，道：看得出，她是舍不得她娘的，说着，她就开始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哭了一会儿，如莲说，自己是爹娘生的，娘怪她，只怪那么一刻，以后生了娃娃，抱回家去，她娘有再大的气，也就消了。但是要是丢下老六，一辈子可能就再遇不见那么好的男人。她说老六好，疼她，她想跟老六走。

　　之后，如莲就跟爷爷走了，一去没有踪影，好像从河滩上蒸发了一样。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百感集，什么都不用说，那个叫做如莲的女孩儿，必然就是我。我尾巴骨上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是圣域的后裔，尾巴肯定传给了爹，爹又传给了我。

　　他们俩，一走就是两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盼着如莲和老六，都能好好的。七道：这两年里头，我也嫁了人，本分的本地人，生了姑娘。

　　两年后的一天，突然又出现了，找到七，她们亲的和亲姐妹一样，见面都想落泪，拉了半天家常。说，她跟爷爷现在搬到了小盘河。

　　在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七从相见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她骤然发现，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变化不是来自外表，而是来自內心。內心的变化让看上去显得更寡言而且忧郁。七察觉到这些，就开始问，但什么都没说。

　　之后，邀七到家里去玩，七家里没有亲戚，自己也没有什么朋友，从那时候开始，经常往小盘河跑，跟搭伴说话，住上几天。

　　约莫过了半年，有一天如莲跟我说，这样天天跑来跑去的很⿇烦，正好小盘河有户人家搬到河北去了，房子空着，跟村里说得上话的人谈谈，把房子盘下来，让我搬去住。

　　七心很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心事闷在心里，却不明说，她就有心多陪陪。盘房子的钱是爷爷给的，七的娘很疼外孙女，把着孩子不让带走，七就跟丈夫搬到小盘河。

　　搬到小盘河不到半年，接连出了不少事，如莲有了⾝孕，我很⾼兴，但是我当家的得了急病，熬了十多天就过去了，又是喜又是悲，心里苦的很，那段⽇子，都是如莲陪我熬过来的。

　　爷爷还有七，他们都知道彼此的真正⾝份，这可能是第一次七门与圣域之间的联姻。呆的时间久了，各自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等到七的男人下葬之后三四个月，就和七说，在七家的屋子里头挖一条地道。七家在小盘河的西边，屋子下头的土松，好挖。七是寡妇，爷爷不能常往她家跑，事情基本都是七和在做。当时怀着爹，仍然着大肚子挖地道。地道挖了⾜⾜有一里地，就跟一条之前已经存在的老洞挖通了。

　　地道挖通的同时，剩下了爹。带着圣域的⾎脉，不能喊村里的稳婆，否则被她看到爹⾝上的尾巴，就会传扬出去。七生过孩子，有经验，帮着生产。爹很顺利的出生了，跟她们想的一样，从出生开始，爹⾝后就带着一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