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悟于心
第十六章有悟于心
闹剧收场,众人如退cháo般走了个⼲净,河chuáng上一片藉狼。[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欧绝瞧着脚下的孤影,自嘲的头摇一笑:“好一个鬼王,智计百出,连我都被摆了一道。”说罢忽然转⾝过来,抬眼望向⾼处,锐利如剑的目光划破夜空,笔直的刺到胡笑天⾝上。
剑气笼罩,胡笑天如坠冰窟,周⾝⾎几yù凝结。他心知形迹败lù,已经被欧绝锁定,若慌张退走,反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索xìng凝⾝不动。
只见人影闪动,欧绝振臂⾼飞,几个起落间便掠上山顶。他双⾜一落地,定睛看去,不噤愣了一愣,脸上浮起几分疑huò的神情,皱眉道:“小兄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一见到你,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笑天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欧大侠,四年之前,你我曾经切磋过剑术。当时你用的是一截枯枝,并授我心剑合一之术。小子对大侠授艺之恩不敢一⽇或忘。”
欧绝恍然道:“原来是你,衡山剑派的后起之秀胡青鹏!”微一动念间,剑气忽收,大笑道:“胡兄弟,一别四年,你居然长成铁骨铮铮的男人了,往⽇的青涩之气完全不见。以我的眼力,竟都不敢确定你的⾝份,看来这四年你屡获奇遇啊!”
胡笑天苦笑道:“欧大侠,在下被衡山剑派驱逐出mén墙后,已改名为‘胡笑天’,不再用‘胡青鹏’之名了。”
欧绝对于胡笑天被污蔑嫁祸,惨遭衡山剑派驱逐一事知之甚详,事隔多年也不想又一次揭开别人的伤疤。轻叹道:“陈掌mén此事却是做岔了。”话锋一转,道:“胡兄弟,你隐⾝于此窥探,莫非亦是冲着魔教圣物而来?可曾留意到阎傲逃走的方向?”
胡笑天道:“不瞒欧大侠,我…”欧绝忽然打断道:“四年前你不是称呼我为‘大哥’吗?怎么今⽇如此生分?”胡笑天略一犹豫,低声道:“欧大哥!”欧绝哈哈一笑,道:“胡兄弟,当年你敢于冲破世俗成见,与魔教⾐舞凤⾐姑娘真心相恋,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方面,连我亦自叹弗如。你们两人可是已经成亲了?于何处隐居?改⽇我和师妹专程登mén造访,共叙旧情。”说起⾐舞凤,胡笑天既愧疚又心痛,长叹道:“欧大哥,往事曲折离奇,一言难尽。四年前,凤姐遭⽩云宗的恶人所bī,落⽔之后脑部受创,结果失去了记忆,连我都不记得了。”欧绝愕然道:“⾐姑娘竟然失忆了?那你们眼下岂不是形同路人?”胡笑天握紧双拳,斩钉截铁道:“不管她能否回忆起往事,我一定要排除万难,娶她为子!神挡杀神,佛阻杀佛。这一生一世,她只能属于我!我发誓,决不会容许别的男人得到她!”
欧绝眼中奇光一闪,缓缓道:“你为了心爱的nv人,果真会不顾一切?”
“是的!”胡笑天坦然说道:“欧大哥,为了凤姐我已加⼊魔教,拜教主玄宗为师,乃是真正的魔教弟子了!”
欧绝一震,皱眉道:“你乃汉人,玄宗如何会选你为徒?”胡笑天道:“正因我是汉人,师⽗才破格收我为徒。他希望我将来能一统魔教,消除九夷族人和汉人的隔阂,改变族中征战掠夺的传统,顺应时势,服从皇权统治,给九夷族人带去繁荣定安。我若成为下一任教主,定要让九夷族和汉族间绵延千年的争斗彻底终结。”欧绝不噤大为动容,重新打量了胡笑天一眼,抚掌叹道:“胡兄弟,你志向远大,心怀慈悲,比起我这种只懂打打杀杀的耝人不知強过多少倍!好,你很好!能结识你这样大智大勇的兄弟,我欧绝三生有幸。”
胡笑天被他夸得面红耳⾚,浑⾝热燥,忙道:“欧大哥,你乃江湖第一剑客,人人敬仰的⽩道大侠,不知斩杀过多少恶枭。我能与你兄弟相称,已是厚颜⾼攀了。大哥方才那番话,真是折煞我也。”
欧绝摇头摇,道:“我即使剑术再強,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以杀止杀,所救的不过是十人百人,而你若能施展xiōng中抱负,受惠的何止千人万人?胡兄弟,我不如你多矣!”
胡笑天汗流浃背,如何敢接受欧绝的夸赞?人家可是堪与玄宗、君忘忧相提并论的绝世⾼手,一剑击败皇甫济、曾项杰的剑术宗师呀!就算他破开冥神真气锁,三五年內亦难望其项背,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讷讷道:“欧大哥,我空有想法却寸功未立,你再夸下去小弟就无地自容了。”
欧绝洒然一笑,举目眺望着苍凉朦胧的大地,负手叹道:“玄宗啊玄宗,光凭这份眼光xiōng襟,你已超过我一筹。胡兄弟,在你的眼中,你的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胡笑天愣了一愣,回想起玄宗的音容举止,不由肃然起敬,千言万语只浓缩成八个字:“从心所yù,霸气无双!”
欧绝喃喃低语道:“从心所yù,从心所yù!”霍然一震,体內骨骼噼啪作响,凛冽的剑气直冲云霄,漂浮过来的乌云霎时被绞成粉碎,天幕dòng开,如⽔月光倾泻而下。剑气以他立⾜之地为圆心向四周扩散,bī得胡笑天不住倒退。欧绝抬头望天,又俯首看地,忽的展颜一笑,本该凌厉无匹的剑气蓦然化作微风,拂过草木山川,融⼊天地。
一代剑客,有悟于心,境界更上层楼。
胡笑天诚心诚意地道:“恭喜欧大哥!”
欧绝微微一笑,随意盘膝坐到地上,道:“胡兄弟,过来坐。”胡笑天感受到他潇洒无羁的心情,亦抛开束缚,在一旁坐下。
欧绝沉默半响,忽的问道:“胡兄弟,你还记得我的师妹吗?”胡笑天道:“秋nv侠风度超卓,美丽⾼贵,我岂会淡忘?”欧绝缓缓道:“我和她同mén不同师,按⼊mén先后排序,我在所有师兄弟中排在第二,她则排在最末一位。因秋师妹的师⽗,也即是我的师叔病魔⾝,她的武功大半都是由我代为传授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喜上了她,但是师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有一天,游历天下的大师兄忽然返回师mén,在⾕中住了半年。大师兄惊才绝yàn,丰神俊朗,乃是同mén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师妹她与大师兄见面之后,心中从此烙上了大师兄的⾝影。不过大师兄专心武道,xiōng怀天下,从不在乎男nvsī情,对师妹谨守礼道,不假辞sè。”
胡笑天听得心惊ròu跳,不觉屏住了呼昅,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欧绝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总想等她对大师兄死心之后,再向她表lù心迹。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你今夜一席话点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师妹她已成为我武道路途上最大的心魔!若堪不破情之一关,穷我毕生之力都无法跃升大宗师之境。胡兄弟,你明⽩吗?”胡笑天道:“欧大哥,你想慧剑斩情丝?”欧绝斜眯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胡笑天脑海中陡然掠过⽩若冰清冷的面容,咬牙道:“管他什么坑méng拐骗的手段,只要哄得她点头同意,照用不误!万一有人多事阻拦,杀开⾎路便是!”欧绝哈哈大笑,拍着大tuǐ道:“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胡笑天登时清醒过来,晓得自己是受灭世霸王决潜移默化的影响,心境上渐渐趋向霸道,欧绝不会把戏言当真吧?
欧绝悠然道:“人生百年,逝者如斯不可追回,我不能一错再错。五族盛会我就不去了,我要即刻折返江南,把二十年的心事做一个了断。”胡笑天蓦地想起一事,道:“欧大哥,那阎傲…”欧绝扬手打断他道:“阎傲之生死我毫不在意,你不必多说了。”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小弟恭祝大哥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欧绝点点头,正sè道:“你既是玄宗弟子,我便不好与你探讨武学问题了,以免坏了江湖规矩。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牢记在心,⽇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只管开口。”他素来恩怨分明,今夜因胡笑天的评语而有所顿悟,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心魔,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胡笑天赧颜道:“欧大哥言重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欧绝道:“有心为之,那便落于下乘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绿sèyù瓶,递给胡笑天“临别之际我没啥好送的,便送你一瓶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专治各种內伤,或许对你行走江湖略有帮助。”
胡笑天大喜,珍而重之的收起,笑嘻嘻地道:“欧大哥,一瓶丹yào便打发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欧绝耸耸肩道:“我一穷二⽩,哪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大不了下一次见面之时,我请你喝酒!”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的互击一掌,同时大笑。欧绝长⾝而起,也不废话,嗖的腾空飞跃,径直往南方去了。
次⽇一早,胡笑天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提及青龙会和⽩云宗结盟一事,请驿站派人加急送往长安。至于送信的酬劳,自然由宋谦接信后支付了。一路东去,汤yào服尽之后,胡笑天便倒出离火丹,让李玄儿和⽔呑服。离火丹乃是专治內伤的丹yào,yào虽好却不对症,仅能勉強保住李玄儿不死。胡笑天眼看着她的病症逐渐恶化,心急如焚,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终于按期抵达了洛。
洛位于天下之中,乃是龙脉集结之地,曾是夏、商、周、东汉等多个王朝的都城。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自元朝起,洛为河南府所在,虽不复往⽇繁华,亦是沟通四方的中原名城。
洛不仅历史源远流长,还是佛、道、儒、玄、理发端兴盛之地,城內城外寺庙、道观、书院数不胜数。若论自然景sè,龙mén山sè、⽩马钟声、邙山晚眺等洛八景名闻遐迩,国sè天香的牡丹盛会更是名传天下,举世无双。
⼊得城来,打发了车马,寻一间客栈住下。胡笑天仔细点检盘,仅剩不⾜二两碎银了。李玄儿的病情一⽇比一⽇危急,原本还能偶尔睁开眼睛,如今彻底陷⼊昏睡之中,本无法告知⽩云宗的联络方式。胡笑天已当了宝剑,又不好擅动李玄儿的摄魂铃,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的城中nòng到银子买yào,几无可能。胡笑天左思右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玄儿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抵押玄天彩凤如意yù佩了!这块yù佩乃是唐雪⺟亲的遗物,由唐雪转赠给他。不论是在衡山学艺,或是游走江湖,他一直贴⾝收蔵。胡笑天下了决心,当即找来一位客栈伙计,请他带路去找一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洛城最有名的当铺当属“孙氏当铺”信誉极佳,童叟无欺,为河南孙氏家族的产业之一。胡笑天跟着伙计来到孙氏当铺mén外,只见这当铺店面宽广,同时开了六个当口收取押物。在柜台后面,有外缺负责点检、估价、写票、挂牌、卷包,然后由內缺⼊账、给付、⼊库,內外各由一名大掌柜总领,各司其职,忙而不luàn。洛城里多的是前朝遗老,落魄王孙,为着维持体面或是应急还债,拿着古董珠宝来典当的络绎不绝。
胡笑天依依不舍地掏出yù佩,挲摩片刻,一咬牙递了进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等宋谦他们赶到洛,必然第一时间把yù佩赎回。那接当的老朝奉手指一触到yù佩上,浑⾝就是一抖,本来半眯半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的一端详,眼中shè出狂热之光,颤声道:“这位公子,此物从何处得来?可有出处?”
胡笑天不耐道:“此乃家传宝物,来历绝对清⽩。莫非你家当铺不愿接当吗?”
那老朝奉忙道:“不是不是,只因此yù佩太过贵重,容我多嘴问上一句。公子请稍候,我须向大掌柜禀报,是否收当由他定夺。”待胡笑天点头同意,小心翼翼地捧起yù佩,一步一挪地走到后头。转眼的功夫,一位年轻学徒快步走出,向胡笑天躬⾝一礼,邀胡笑天到贵宾室详谈。胡笑天随他进⼊贵宾室,那老朝奉和一位头发huā⽩,面目yīn沉的中年男子已在室內相候。双方寒暄几句,分头坐下。那中年男子把老朝奉及学徒打发出去,手指轻抚着放在桌面的yù佩,淡淡笑道:“请问公子贵姓?籍贯何处?是否与皇家沾亲带故?”
胡笑天皱眉道:“小生免贵姓胡。孙大掌柜,你我公平jiāo易,为何还要追问我的出⾝来历?”
那孙掌柜道:“胡公子请勿动怒。凡是涉及皇家物品的,典当行必须要查问清楚押物来路正当与否,若是不小心犯噤,被官府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yù佩乃是皇家大匠jīng心雕刻而成,加之质地温润,sè泽明亮,寓意吉祥,简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如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谁又敢冒险收押皇家器物?”
胡笑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瞒孙掌柜,胡某之的亲姨⺟,曾在前朝宮中当值,服shì过méng元公主。昔年méng元皇子皇孙弃城北逃时,她老人家乘luàn逃出皇宮,终于辗转回转故里,得以安享晚年。此物乃是我们夫成亲之时,她特意赠送的贺礼,却不知竟然是违噤之物。若是孙掌柜为难的话,我就不当了。”唐雪的⺟亲乃méng古公主,她随⾝佩戴的yù佩自非凡品,行家一打眼便能猜到来自皇宮,瞒也瞒不住。
孙掌柜眼珠一转,一手庒住yù佩,笑道:“胡公子莫要着急。既然是长辈赠送,那便不属于来历不明之物,我做主收下亦不无不可。请问公子想要多少银两周转呢?”
胡笑天暗骂一声老狐狸,翻脸比翻书都快,沉yín道:“我也不要太多,三千两⽩银救急就好了。”
孙掌柜苦着脸道:“胡公子,按市面行情,一块汉代古yù才值五百两。这块彩凤如意yù佩虽然稀罕,但毕竟属于噤物,我最多能开给您八百两的银票。”
胡笑天冷冷道:“八百两?你是打发叫huā子吗?少于两千五百两的话我即刻走人。”
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八百两达成jiāo易。胡笑天急着买yào救命,拿了当票和银票转⾝便走。孙掌柜亲自送到店mén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lù出了一缕得意的yīn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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