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玄儿病重
第十三章玄儿病重
古庙內漆黑冷寂,哪怕有幽魂出没,都不该有第三人出现。由网友上传==胡笑天望着这不速之客,并不想暴lù自己⾝负天眼通的秘密,低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那人冷冷地盯着胡笑天,大步走近前来,蓦然一愣,奇道:“书呆子,怎么又是你?”但见他头顶光滑,満脸横ròu,⾝披的袈裟只剩半幅,双臂都用布条紧紧着,透出斑斑点点的⾎迹,正是刚和⽩云宗⾎战半夜的不杀和尚。
胡笑天装作愕然道:“咦,原来是不杀大师!我还以为是盗匪呢,吓出了一⾝冷汗。”
不杀和尚疑huò地问道:“这福泉寺荒废多年,香火已断,你一读书人深更半夜跑进庙里做什么?”
胡笑天奇道:“大师怎晓得这寺庙之名?”
不杀和尚道:“洒家三十年前在此挂单修行,自然知晓寺庙名称,有什么好稀奇的?”
胡笑天心头微动,联想到不杀和尚的赫赫凶名,一个荒唐的念头蓦地跳⼊脑海,难道是当年不杀和尚见财起意,劫走了密室內的金银法器,又纵火烧掉了福泉寺?如此推断,不杀和尚定然知晓密室的存在,莫非他也想隐⾝密室疗伤吗?长叹道:“不瞒大师,小生姓胡,和子兄弟等人回乡省亲。谁知途经此地时竟遇強人劫道,不止马车财物散失殆尽,也和兄弟家人走散了。小生和子仓皇走避,无意中进⼊古庙,又恰好发现一处密室,于是蔵⾝其中隐匿起来。等強盗散去,我才偷偷溜出密室找些食物充饥。我看大师你⾎染僧⾐,⾝无长物,难道是同样遭遇了強盗吗?”
不杀和尚沉声道:“你发现的密室在哪里?”
胡笑天镇定地道:“就在佛像背后的夹墙之中。密室內只剩下几本经卷,并无值钱之物,是个蔵⾝避敌的理想之处。”
不杀和尚目光一垂,落到那堆山yào⻩jīng之上,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耝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在山上挖的?”
胡笑天点点头道:“或许是菩萨保佑,小生黑灯瞎火的胡luàn搜寻也颇有收获。不过我刚才听见山下有喊杀打斗声,又见有人点起火把往北面去了。这等凶杀争斗之事,小生避之唯恐不及,不敢靠近窥探。大师,莫非那场打斗与你有关?”
不杀和尚老脸微红,怒道:“多嘴!洒家的事岂是你能探听的?书呆子,去把你婆娘叫出来,洒家要用密室疗伤。呵呵,等洒家打通了受伤的经脉,必叫宇文小儿受死!”他⾝为天下有数的⾼手,却被一群晚辈追杀索命,实在是极为丢脸,不愿在他人面前多说。
胡笑天心中暗笑,道:“大师疗伤要紧,我们夫自当避让。”说罢将山yào⻩jīng等纳⼊怀中,蓦地留意到不杀和尚的眼神,心头一动,把近半食物送到不杀和尚面前,笑道:“大师,相遇即是有缘。区区山野之物,算是小生孝敬佛祖的一点心意吧。”
不杀和尚⽇夜奔bō苦战,早已饿得前xiōng贴后背,只是碍于⾝份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见胡笑天这么知情知趣的主动奉上,咧嘴一笑,一把抢过,狼呑虎咽地大嚼起来,边吃边道:“书呆子,你不错。”
胡笑天告罪一声,回转密室。当他推开石mén,望眼yù穿的李玄儿喜道:“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遭遇什么意外呢。”胡笑天听她语气真挚不似虚伪,愣了一愣,轻声道:“你果真担心我吗?”李玄儿登时大为后悔,淡淡道:“我是担心你被恶人杀了,害我晚餐没有着落。喂,你这趟出去,到底有没有找到吃的?”胡笑天一笑置之,抓紧时间把不杀和尚的来意说出。李玄儿顾忌到不杀和尚的恶名,只得捏着鼻子同意假扮胡笑天的子,先ménghún过关再说。
李玄儿为防患于未然,撕下一角⾐襟méng住面孔,牵着胡笑天的袖袍,袅袅婷婷地步出密室。不杀和尚见他们举止亲密,疑心又去了大半,哈哈笑道:“书呆子,你家娘子⾝材窈窕,细如柳,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吧?”胡笑天道:“哪里哪里。內相貌平平,实在是羞于见人。”不杀和尚斜眯他道:“洒家一双法眼阅nv无数,难道分不出美丑吗?幸好你家娘子遮住了脸,不然洒家一时xìng起,只怕要当场坏了她的贞洁。”胡笑天哭笑不得,这酒ròu和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头摇道:“福泉寺乃佛家修行之地,大师口出妄言,不怕佛祖怪罪吗?”不杀和尚咧咧嘴,漫不在乎道:“怕什么?洒家三十年前毁佛焚寺,佛祖若有灵的话,早已超度我去往极乐世界了!”
李玄儿听得羞愤yù绝,又恐被不杀和尚窥破真容,轻轻一扯胡笑天的⾐袖。胡笑天心领神会,道:“大师,夜深人乏,且容我们暂时告退,到相邻僧房暂住一宿。”不杀和尚正sè道:“书呆子,洒家运功疗伤时,你等切忌不可靠近密室。一旦惊扰了我,休怪洒家痛下杀手。”胡笑天唯唯称是,拉着李玄儿走开。
福泉寺中房屋大半损毁,不过西侧的僧房仍有两三间勉強能够住人。两人既然假扮夫,便只挑了一间僧房,打扫之后铺上⼲草枯枝,各据一角分头⼊睡。是夜李玄儿和⾐而卧,听着房间另一头传来的轻微鼻鼾声,脸颊滚烫,心cháo起伏。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和男子同宿一房,虽说江湖儿nv事急从权,没有那么多的礼法规矩,但奇异的感觉溢満心间,令她久久难以⼊眠。
夜晚寒风呼啸,残破的mén窗不时有冷风灌⼊,令得室內凉如冰窟。胡笑天体內气太盛,又曾在雪山顶上练功数年,自然不会畏惧这点寒冷,安之若泰。他一觉睡到天明,翻⾝坐起,转眼看到李玄儿面向墙壁仍在沉睡,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僧房,打了井⽔洗脸漱口。此时东方破晓,一轮红⽇撕破云层,缓缓浮上了天空,通红的霞光映照山林古庙,令人心静气慡。只可惜庙中古钟未响,亦无群僧诵经,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胡笑天有了昨夜的经验,又去挖来一堆山yào⻩jīng,洗净后兴冲冲的回转僧房。进了mén却发现李玄儿仍旧躺在枯草上一动不动,不噤微觉奇怪,轻声唤道:“李姑娘,李姑娘,醒一醒!”
李玄儿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低低的呻yín声。
胡笑天忙放下手中之物,走过去探手一mō李玄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原来李玄儿伤重体弱,昨夜又心神难安,以致风琊⼊体,寒气侵骨,竟然发起了⾼烧。短短半夜的功夫,她两腮凹陷,嘴chún⼲裂,与摄魂妖nv的yàn名相去天远,如邻家nv孩般楚楚可怜。胡笑天暗暗自责后悔,李玄儿本就伤重,又没有任何的被褥保暖,若是自己勤快一些,封堵好mén窗上的破dòng,她也不会病重若此。当务之急是寻医求yào,否则她內伤风寒同时发作,离死不远矣。当下脫掉外⾐紧紧裹住李玄儿,喂她喝了一点⽔,背起她往外就走。
不杀和尚恰好行功完毕,刚从密室內出来,面撞见脚步匆忙的胡笑天,讶然道:“书呆子,你要去哪里?”
胡笑天脚步一顿,道:“不瞒大师,我家娘子体质虚弱,昨⽇又受了惊吓,竟忽然病倒了,情况十分危急。小生要即刻找大夫救命,就此与大师别过了。”
不杀和尚皱眉道:“离此最近一处市镇在三十多里外,你仅凭双脚赶路,只怕不等找到大夫,你家婆娘便急症发作死了。”
胡笑天心情愈发沉重,道:“我总不能坐看她死在庙中吧?虽说机会渺茫,我也要全力一试,尽人事以安天命。请问大师,你所说的市镇在哪个方向?”
不杀和尚抬手mō了mō光秃秃的脑mén,忽然道:“洒家昨夜吃了你的东西,欠你一个人情,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好了。”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太从西边出来了?不杀和尚竟也有慈悲心肠?迟疑道:“大师,你的伤不碍事吗?”
不杀和尚砰的一拍xiōng膛,傲然道:“洒家jīng炼佛mén神通,铜⽪铁骨,区区小伤不在话下,经过夜一运功调息,洒家左臂的经脉已好了**成,就算再次遇见曾神将都可一战。反正洒家也要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庙,顺路把你们两人送到镇上,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笑天忍不住问道:“那曾神将是什么人?难道他的武功強过大师许多?”
不杀和尚脸部肌ròu一阵chōu搐,闷声道:“曾神将乃是青龙会的绝顶⾼手,內力稍稍胜过我半筹,武功却未必強过我。他和宇文小儿一样,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击伤我,算不得英雄好汉。单打独斗的话,洒家决不怵他。”
胡笑天忽的想起一事,故作好奇道:“不知曾神将和那⽇闯进山⾕的尹疯子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不杀和尚叹道:“那尹疯子以一人之力挑战上百黑道豪杰,不畏生死,不知疼痛,肆意杀进杀出,简直已不是人,而是阎罗王出派的修罗杀神!我宁愿和曾项杰对战十次,也不愿与尹疯子碰面了。喂,书呆子,你怎会忽然关心江湖之事?你的婆娘还救不救?”
胡笑天忙道:“救,当然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夫二人定会铭记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杀和尚道:“洒家见你颇有情义,又替我伤了驼妖,这才助你一臂之力,并不稀罕你感jī与否。”单手抓住胡笑天的肩膀,沉声道:“小心了!若觉不适,闭上眼睛便是。”脚底一顿,如巨鹰腾空,越过院墙飞掠而去。
往东数里,山势已尽,开始出现农田和村庄。不杀和尚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农户家中,抢了东西便吃,顺手还夺了一件羊⽪棉袄给李玄儿裹上,以抵御途中风寒。一路东去,不杀和尚施展轻功如飞掠走,丝毫不怕惊世骇俗,约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城镇边缘。
突然,呜的一声破空厉响,左近的树林中飞出一块石头,自侧面shè向奔行中的不杀和尚。尽管是猝然遇袭,不杀和尚反应仍是极快,挥掌急封,把飞石扫落一旁,停步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你家爷爷?”
胡笑天心中惴惴,难道是宇文政率人在此埋伏?
这片树林占地甚广,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密密⿇⿇,看不清林中有多少人潜伏。只听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青天⽩⽇,众目睽睽,阁下妄使轻功赶路,惊扰了百姓实在不妥,还请慎行。”
不杀和尚嚣张霸道惯了,如何听得进这逆耳忠言,怒道:“洒家纵横天下数十年,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洒家滚出来!”
那人淡淡说道:“我不yù多事伤人,你且走开。”
不杀和尚然大怒,当即松开胡笑天,双拳开路直扑进林中,大叫道:“装神nòng鬼的家伙,你当洒家是吓大的吗?”话音未落,枯叶翻飞,一股烈烈生风的剑气矫若飞龙,朝他刺了过来。不杀和尚大呼小叫,双拳封闭格挡,敌住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拳风与剑气相撞争锋,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木断折。谁知以不杀和尚的本事竟然抵御不住剑气侵袭,不论他如何腾挪闪跃,依旧被bī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树林。
胡笑天远观那剑气纵横,转换如意,不由倒chōu一口冷气,此人的剑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究竟是哪一mén派的宗师现⾝人世?
剑气忽收,漫天枯叶缓缓飘落。
不杀和尚定定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原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登时面⽪涨红,七窍生烟。他尚未与对手照面,就被毫无悬念的bī退,实乃毕生未曾遭遇的奇聇大辱。不杀和尚牛脾气发作,张口大喝,鼓⾜功力再次冲进林中。
那人轻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哧哧有声,飘舞的枯叶但凡被剑气刺中,尽皆穿孔或者撕裂,威势更胜方才。不杀和尚仅仅多坚持了半刻钟,便狼狈万分的倒退出林,⾝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个剑孔。
胡笑天目瞪口呆,黑道前十位的绝顶⾼手,竟被人家如小孩子般戏nòng,毫无招架之力?!这人的剑术岂不是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不杀和尚又是懊恼,又是惊惧,晓得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一味纠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抱拳道:“洒家乃关中道上的不杀和尚,敢问朋友姓甚名谁?今⽇之辱,来⽇必还!”
那人声音陡然转冷,道:“不杀和尚是么?名气不小,恶事做尽。你这恶僧再啰嗦,休怪我拔剑杀人,为民除害了。”话语一出,天地肃杀,比起剑气纵横之际更让人感到绝望。
不杀和尚但觉杀气当xiōng,寒máo倒立,若不服软退开,难免是⾎溅五步的下场!面对如此強者,以硬碰硬无疑乃是最愚蠢的举动,至于那些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妙。不杀和尚识相的一低头,扯了胡笑天便走。
两人走到镇口,不杀和尚悻悻然先行离开不提。小镇规模不大,街道纵横两条,各商铺、店酒、当铺一目了然。镇上仅有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坐诊的大夫姓马,mén外贴着“济世救人,妙手回chūn”的对联。胡笑天急匆匆闯到堂上,叫道:“大夫,我家娘子不行了,快救命呀!”那马大夫四十多岁,养得⽩⽩胖胖,淡淡的扫了胡笑天一眼,道:“医馆之中,大叫大嚷成何体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胡笑天忙道:“因娘子病重,小生一时情急失态,还望大夫见谅。”马大夫神sè稍缓,问道:“你是读书人?”胡笑天道:“正是。”马大夫点点头,示意他把李玄儿放下,然后伸出手指搭了搭李玄儿的腕脉,眉心一皱,缓缓道:“你家娘子风寒⼊体,气⾎大亏,病情严重之极,若再晚来片刻便没救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我,”他竖起一手指,接着道:“请公子先付⾜诊金,我才好开方下yào。”
胡笑天一愣,随即大怒,岂有医生不治病救人,反而讨要诊金的道理?若非李玄儿命悬一线,真想挥拳打他个五颜六sè!咬牙道:“诊金是多少?一两银子么?”马大夫摇头摇,一字字道:“一百两!”胡笑天失声道:“一百两?你是医生还是強盗?”马大夫脸sè一板,不快道:“yù救你娘子xìng命,需用百年老参和几味贵重yào材⼊yào。而百年老参本馆只有一株,十分珍贵。你救是不救?”
胡笑天浑⾝上下一mō索,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无奈之下探手进李玄儿怀中,也只找到二十余两碎银和几粒金⾖,远不够支付诊金费用。
马大夫脸sè愈加难看,冷冷道:“既然没钱看病,烦请你把病人抬走,别死在我的医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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