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不是她
夕西下,钟鸣声一响,余舒便停笔收工,留下爱岗敬业的文少安,叫进来徐青拿上官印走人。
她刚出了小楼,就见到立在回廊一端的景尘,看那样子像是有话和她说,余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站在出门必经的路上,总不好当做没看见他。
“右令大人不回去吗?”
“你待会儿去哪?”
“自然是回家。”
闻言,景尘犹豫道:“可好随我回公主府一趟。”
余舒皱眉,正要拒绝,脑中忽地闪过⽔筠那自作聪明的模样,又一想景尘有什么话在司天监不能讲,却要她去公主府,八成是那⽔筠要求的。
于是向前走了一步,近景尘,低声道:“回去告诉你师妹,我不管她安的什么好心,再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这一次我饶不了她。”
余舒当初知道了⽔筠算计她命,是看在景尘的份上,认了倒霉,以她睚眦必报的格,能够饶人一马,实属难得,现在⽔筠又盯上她,在余舒看来,无异于是在作死了。
说罢,便从他⾝边晃了过去,陆鸿徐青二人见他们说完了话,才跟上去。
景尘被她一口拒绝,反过来威胁了一声,倒是没见惊讶,好像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没有叫住她,面⾊如常地目送她走远。
…
回到公主府,景尘径直去见了⽔筠。
正躺在树底下小寐的⽔筠听到他脚步声。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望见他,有些意外,要知道两人生了间隙之后,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定时检查她手脚恢复的情况,景尘极少会主动来看她。
略一思索,她便露出笑容:“师兄替我邀请了余姑娘吗?”
景尘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不答反问:“在你觉得。小鱼是个什么样的人?”
⽔筠眼睛闪了闪。还是笑:“余姑娘嘛,是个聪明又有胆识的女子。”
“还有么?”
“极重情义。”
“还有么?”
⽔筠缓缓头摇“我了解她不多,师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
景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我以为你知道她不好惹的。原来你并不知道。”
“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再打她的主意。她不会饶你。”
⽔筠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道:“余姑娘对我成见太大,我若不当面见她一次。与她说个清楚,她还不知要恨我到什么时候,师兄,待会儿我口述,你帮我写一封信带给她,好吗?”
景尘沉默了片刻,道:“我在你眼里,便是可以随便唬弄的吗?”
“啊?”⽔筠面露惑“师兄你说什么?”
“你想要见她,大可以背着我去找她,你明知道她厌恶你,却要我去传话,便是存心让她对我误会更深,连我一起厌烦了,你当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算盘吗?”
⽔筠眼神一缩。
景尘印证了心中猜测,脸上浮现了一抹失望。
⽔筠看到了,顿时苦笑,道:“总之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不怀好意,那余姑娘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她是好的。”
景尘不语。
⽔筠委屈地咬了下嘴,又道:“我看你就是放不下她。”
景尘摇头摇,道:“我是怕你自食恶果,我只劝你一句,别再揷手我的事,也别再牵扯无辜的人,否则害人害己。”
留下话,他便转⾝走了。
⽔筠收起了多余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还好,不是她。”
司天监的大提点先任了景尘为右令,后来又使余舒给他做手下,⽔筠听到这消息,便直觉这种安排是故意的,再加上太史书苑的凶案,当时便让她惊疑——余舒会是景尘等了二十年的那个破命人。
这个猜测让她坐卧难安,所以她此番试探景尘,倒真不是为了间隙他们,而是要弄清楚,余舒究竟是不是。
还好,听到景尘最后的口气,她可以笃定,不是余舒。
***
翌⽇,余舒进宮。
同时被三位宮妃娘娘召请进宮,换做别人,怕是整晚都睡不着觉,余舒却是夜一好梦,昨天晚上早早歇着了,没多浪费一点精神去思考今天该要如何应对。
相比起她,昨晚几位娘娘睡没睡好,就不得而知了。
在宮门外先递上薛贵妃的牌子,等了不太久,就有一名宮女从掖庭出来,接她进去。余舒不认得这宮女,这宮女却认得她,笑柔柔地说话:
“奴婢在芙蓉君子宴上见过余大人一回,那会儿便觉得您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女子,现如今要恭喜您仕途⾼进了。”
余舒这才多看她一眼,隐约记得是六月六那天近⾝服侍薛贵妃的侍婢,于是这便问了名字,对方慡利地答了,是叫颂兰。
从午门到后宮,很有一段距离,有这宮女巧笑研研地陪着说话,余舒倒没觉得脚累,路上只遇着两拨宮婢,都认得这颂兰,言语不乏讨好,但对余舒,却只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并没有多嘴打听的。
“余大人这边请,当心门槛。”
薛贵妃住在钟粹宮里,筑的⾼⾼的朱红门墙,光是门槛,就比余舒小腿还⾼,一共两道,提着⾐摆迈过去了,眼前便是一间大栋的四合院儿。
两边隔着花池与画屏,中间一条青红大理石铺就的道甬,直达正殿。
余舒被人一路领到门口,见守在门外的绿衫宮女卷起纱帘,一抬眼,便见前方宝殿上,一⾝耀眼的孔蓝,抱手端坐在罗汉椅上的美丽人。
余舒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好来表述薛贵妃的,这是一个让人词穷的女人,当即行礼问候:“臣余舒,拜见贵妃。”
薛贵妃看着她笑了,所幸余舒低着头,不然又要被晃了眼睛。
“过来坐吧,别拘着了,你是城碧认下的义妹,本宮若拿你当做外人,今儿也不会找你来了。”
余舒一抬头,便见薛贵妃朝她招手,虽她⾊疏人,这简单一个动作,却叫她无端觉得亲切。
“谢娘娘赐坐。”她嘴上恭谦,手脚却放开了,大步走了过去,就在薛贵妃手底下一张椅子坐了。
薛贵妃笑得越发和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