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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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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余舒原本打算让景尘先回客栈,她一个人去街上采买些必需品,回去给那凶宅换风⽔,景尘坚持要同她一行,余舒看他今天精神不错,就依了。

  两人问路找到一家小易馆,余舒买了一只八卦镜,一口小鼎,一把供香,一圈红线等零碎,又在一家粮店寻了一小袋子陈年糯米,统共花费不过二十两银。

  回到凶宅,余舒拎着那一小袋子糯米,先在三间屋门窗前洒了个遍,把八卦镜chan上红绳,挂在了东屋门前,正照着西屋,也就是那书生吊死的屋里头,在院角的栅栏里刨了半鼎土,差上一把供香,熏起了烟,只敬在西屋门口,并不祭拜。

  青铮和她说过不少处理凶宅的法子,像是这一类仅是气重,并无⾎光的宅子,处理起来并不复杂。陈年的糯米有驱琊之用,八卦镜照⽇可以除,至于那供香,却不是烧给死者,而是供奉土地公,明⽇再添一泡元童子尿,把那鼎缸埋在宅下,便可作为镇宅用,还原之前风⽔。

  虽这是她头一回置换宅院的风⽔,但很有成功的把握,不然也不会一口气买下它,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青铮有信心,基本上老头教她的东西,还没有一样不靠谱的。

  何况还有景尘这个感应器在,成不成介时一看便知。

  余舒心放的很宽,做完这些,就收拾收拾,要带景尘离开。

  景尘伸手比划:‘这就行了吗?’

  余舒笑道:“还不行,得明天再带小修来一趟。”

  景尘疑惑。

  余舒不好告诉他,还差余小修一泡童子尿,就打哈哈应付过去。并未解释。

  两人回到客栈,余小修听说余舒已买下新宅,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奈何天⾊已晚,只能等到第二天,夏明明同昨天一样晚归。没像昨⽇那样闹情绪,脸⾊却比昨天还难看,她闷不吭声地吃了晚饭,就一个人回了隔壁。

  “小修,景尘。你们早点睡,明天早起我再来喊你们。”

  余舒跟在夏明明后头回了房,进屋就听到里头的哭声,她反手关上门,走进隔间。便见夏明明趴在上哭鼻子。余舒靠近,听清楚了她伤心的哽咽:

  “爹我我想回家”

  其实夏明明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超出了余舒的预料,作为一个孤⾝赴京的娇‮姐小‬,途中险经生死,吃苦受罪。却没后悔过离家,一意要成其志。能做到这一步,是相当出人意料了。

  然而说来可笑。比起⾝体上吃的苦头,精神上受的惊吓,更能摧人志气的,却往往只是一个冷笑,一句嘲讽,一记⽩眼。

  夏明明在家中是如何待遇,余舒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尽管她口称自己是个“废物”但这一⾝娇生惯养的⽪⾁,天真任的脾气,又岂是没人宠护能养出来的。

  培人馆那种同行相忌之地,多得是踩⾼捧低之辈,夏明明无所凭依,又不肯屈纡,怎会不遭人冷眼,不受人排挤。

  人情冷暖,怕是这位‮姐小‬长这么头一回亲⾝领会。

  余舒暗叹一声,坐在她⾝边,拍了拍她背膀,道:“今天捡了便宜,省下一笔钱,你要想回家,我就找镖局送你回去。”

  夏明明的哭声突然没了,她菗了口气,扭过头,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余舒:“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哪里对你好了?”余舒反问道。

  夏明明抹着眼泪坐起来,伸出手指细数着“在船上你救了我,逃生的时候你没丢下我,在林中你照顾我,还带我上京城,教我六爻术,现在还肯出钱送我回家,你对我还不够好吗?”

  夏明明漂亮的小脸上写有感,有依赖,甚至还有一丝丝倾慕,余舒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想听真话吗?”

  “真话?”

  余舒从边起来,两手抱着臂膀,居⾼临下地看着她,神情稍显冷漠:

  “在船上我是为了自保,顺手救你一命,在林中照顾你、带你上路都是看你可怜,教你六爻是一时兴起,至于现在让你回家,也是觉得你考不过大衍,留下来是个⿇烦。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好人,不是看你兴许是个大家族门下的‮姐小‬,将来能报答我,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帮你?”

  听这冷言冷语道破,夏明明一双美目霎时间又盈満⽔光,不敢置信地看着余舒,牙齿将要把嘴咬破。

  “怎么,这点难听话就受不了了?”余舒讥笑道“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受不了委屈就自己学着出息,连张荐信都求不到,还敢妄言要通大衍试,可笑之极,我要是你,早就灰溜溜地滚回家去,哪能没脸没⽪地留在这里。”

  “你、你——”夏明明被余舒气的浑⾝发抖,看着她轻蔑的眼神,脸上青红错,心中猛地窜起一把火,忘了伤心,忘了难过,咬咬牙,一骨碌从上坐起来,硬着脖子冲余舒低吼道:

  “你想我走,我就偏不走,我会拿到荐信,我会考过大衍,到时候看你还敢看不起我,你给我等着瞧!”

  余舒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淡定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哼!”夏明明一庇股坐回上,扭头不去看余舒,自个儿生闷气。

  余舒嘴角抿笑,转⾝到外头去睡。

  ***

  翌⽇,早饭时,余小修和景尘就发现了不对,向来喜挨着余舒坐的夏明明今天坐在离余舒最远的地方,整个早饭不但没有殷勤地给余舒夹菜乘汤,连句话都不主动说,吃好了就把碗往桌上一放。

  “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余舒不紧不慢地嘱咐了一句。走到门口的夏明明⾝形一顿,加快步子离去。

  余小修纳闷地拿手肘撞撞余舒“她怎么啦?”

  “昨晚没睡好吧,”余舒胡诌“快吃,咱们早些出门。今儿中午有雨。”

  余小修惦记着新家,就没再多问。

  景尘昨天跟着余舒跑了一天,余舒怕他累到,今天就不准备让他一起去,景尘没有异议。同金宝一起留在客栈。

  余舒走路带着余小修去了回兴街上的凶宅,⽩天巷子里有人,有前两天看到过她来买房子的,见余舒兀自去开门锁,便明了这凶宅卖出去。才有人上前搭话。余舒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说是宅子买过,过阵子就搬迁。

  街坊大婶多是好事,没聊两句,就含糊提起这宅子不利之事,虽有马后炮的嫌疑。但余舒还是道了谢,将她们应付过去。向新邻借了一把锄头和铁铲,拽住在早就按捺不住往院子里探头的余小修⼊內。关严实了门,拉着他到西屋门前。

  昨天烧的供香都成了灰,扑在鼎中,余舒端起那小鼎递给余小修,叫他端去墙角在里头撒泡尿。

  余小修红着脸,傻着眼:“做什么?”

  “害臊什么,叫你去就去,我又不看,快去!”余舒在他背后拍了一巴掌,余小修不情不愿地拎着鼎走了。

  院子里是夯土地,尚且坚实平坦,余舒选了西南风的守位,拿锄头在墙角翻起土,挖了个坑,叫余小修把装有童子尿的香鼎搁进去,拿铲子填平了土,又拿昨天装米的⿇袋子盖着。

  大功告成,这房子空上三天,驱散了琊,就能往里添置家私了。

  “姐,你这是在造风⽔吗?”余小修学过易,虽不懂风⽔学,却看得出一些门道,而对于余舒的“神通广大”他这一路上是见怪不怪了。

  余舒担心告诉他这宅子里死过人,这孩子会害怕,回头住进来夜里睡不着觉就坏了,便糊弄称是。

  余舒领着余小修挨个儿看了每间屋,昨⽇撒上的糯米没动,等余小修新鲜够了,就带着他离开,把锄头铁铲还给邻居,趁着天还没下来,在回兴街上溜达了一圈,悉环境,再回云来客栈。

  午饭夏明明没回来,余舒余小修和景尘一起在楼下吃了杂拌烩饼,饭到一半,外面就下起雨。

  下午没事,余舒就拿了算盘到余小修房里,教他拨算珠子,景尘就在一旁旁观。

  余小修在学习方面,是有些天赋的,余舒手把手教他打了两回“三遍九”他就能似模似样的算下来,余舒坚信能生巧,才能活灵活用,并不让他死记珠算的口诀,但在余小修的要求下,还是找了纸笔给他写下来。

  余小修看着纸上余舒比在义城又退步的狗爬体,一脸嫌弃道:“你就不能写整齐点?”

  余舒伸手敲他个爆栗:“给你写就不错了。”

  “你写的谁能看清楚?”

  “把眼睛瞪大点就看清楚了。”

  姐弟俩斗嘴,景尘默默捡起被余舒丢到一旁的⽑笔,蘸了墨汁,挽了袖边,低头在一张⼲净的纸上簌簌写下。

  余小修先发现景尘动作,趴在桌上探⾝去看,见纸上跃然半张黑⽩,蚕头雁尾,端直大方,不似楷正,不类宋长,倒有一番古朴韵味,怡然大方,不由惊叹:

  “景大哥,你字写的真好看,这是什么书体?”

  景尘笔一顿,摇‮头摇‬,继续写。

  “问的废话。”余舒又敲余小修个爆栗,托腮欣赏起景尘写字的仪态,等到他把写好的口诀递给她,检查了一遍无误,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刚才她写那一遍丑字,还在余小修手里攒着,景尘是如何默出来的?

  “景尘,你也会用算盘吗?”是不是他想起来什么了?

  景尘‮头摇‬。

  余舒道:“那你怎么会默——”她声音一卡,脸⾊古怪道:“你该不是刚才听我教小修那两遍就记下了吧。”

  景尘轻轻歪过头看她,表情好似在说:‘有什么不对吗?’

  余舒心里那叫一个嫉妒眼红,虽说这套珠算口诀不难,但里面多的数字,对于一个不会算盘的人来说,岂是一会儿两会儿就能死记硬背下来的,除非是听懂了听透了。

  这家伙悟未免也太好了,余舒感慨,这么久来头一回清楚意识到,景尘真的只是失忆,而不是变傻。

  (今晚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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