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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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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余府开了大门,成堆的年敬不停事地往里面搬,前院管事的周虎收礼单收到手软,到了傍晚闭门谢客,到账房一番清算,光是各⾊布料就有两百多匹,香料药材都是论斤称的,瓷器⽟器不计其数,古董字画也有,另有许多稀奇有趣的玩意儿,似乎是生怕⼊不了余舒的眼。

  收了人家的孝敬,余舒办起事来也不含糊。祭灶第二天是扫尘⽇,司天监上上下下沐休,她却没有偷闲,一大早就去了官署,带着文少安将年前堆积的婚书统统清点出来,加班加点地批卜录⼊,尽量赶在岁除之前都发放出去。

  本该休息的⽇子被拉壮丁,文少安没有丁点不満,反而⼲劲十⾜,在余舒的默许之下,他这几天没少拿红包,照这样下去,他可以不必再租房子住,过来年就能挑个小点的院落买下来。

  从早忙到晚,见天黑了,余舒这才收拾东西走人,顺路将文少安送到培人馆附近,然后带着暗中尾随的探子们在乾元街上溜达了一圈,寻了间最贵的酒楼,报了一桌子酒菜,再派侍卫去请裴敬。

  泰亨商会离这儿不远,菜刚上齐,裴敬就来了。他们坐的是楼上雅间,关上门,陆鸿和徐青就守在门外。

  余舒起⾝等裴敬坐下,先端了一杯酒敬到他面前:“进京以来,我们一家人多亏了舅舅照拂,我与小修在这世上没几个亲人,除了⼲爹⼲娘。便只认您一个舅舅。”

  这话是她发自肺腑,裴敬曾在她微末之时伸出援手,当初她在义城得罪了纪家,不得不离乡背井前往京城,也是裴敬给她安排的路子,让她和小修跟着商队进京,虽说路上出了意外,但这份人情她记在心中。

  后来她翻了⾝,裴敬没有存心占过她什么光,反倒是帮了她不少忙。一直都拿他们姐弟当做小辈关爱有加。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余舒看得清楚,所以她肯将⽔晶生意分一半利润给他,不止是回报。也是因为信任。

  “自家人说什么外话。”裴敬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招呼她坐下。他没动筷子,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这么正正经经地摆了酒席请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是什么事我就不猜了,你直说吧。”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余舒原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这一问,倒是给她铺了台阶,她顺势就将暂停⽔晶买卖的主意说了出来。

  “眼下是宁王当政,风头太紧,我早先就得罪过宁王爷,前不久又和尹家结仇,我怕有人暗中使坏,坏了咱们的生意。不如先停一阵子,静观其变。”

  裴敬的反应出人意料,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而是⼲脆地点头答应了。

  “这门生意的确是招人眼红,聚宝斋不止一次被贼光顾,因为损失不大我就没和你提。徐师傅那里,有人找着他,愿意出⾼价从他手上买进原料,让他向我打探货源,好在徐师傅是个实诚人,一五一十告诉了我。”

  泰亨商会也不是一块铁板,前两⽇东家茶会上就有几位总管合起伙来告他钻营,坏了行当里的规矩,硬是要他停卖,不然就将养⽔晶的工艺拿出来,他们愿意出钱买。这话说出来也不嫌脸红,裴敬宁愿不做这门买卖,都不会让他们讨了便宜。

  “我就想着咱们钱是赚了不少,现在也是时候收手了,你既然有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就停了聚宝斋的买卖,等徐师傅把手头上的那批料子做完,将了订金的货出手,就不再外流,盈利回头我算清楚一并拿给你。”

  裴敬这样拿得起放得下,余舒还有什么好说的,又敬了他一杯。

  裴敬一边拿了筷子夹菜,一边和她说道:“你不知有人专门在我们聚宝斋排了号,拿到⽔晶再⾼价卖出去,等到咱们断了货,哪个手上屯着东西,多等上一段时⽇再出手,价钱可是能翻上几番。”

  余舒不以为杵:“我们卖出去的那些⽔晶,过了三个月就会慢慢失效,如不送到我这里来保养,也就剩个样子,他们屯也屯不了几⽇,真是贪心不⾜,反倒会赔本。”

  裴敬点头道:“这一点买卖之⽇都对人说明了,有人不长心,也怨不了我们。”

  …

  在酒楼里谈拢了正事,一顿饭后,余舒和裴敬分开,直奔徐老头的作坊,将打磨好的两百⽔晶条取走,付了他一锭金。

  冬天穿得厚,她将十多斤的盒子裹在披风里,外头天黑,隔远了本看不出她怀里抱了东西。她一出门就钻进了马车,遮严了帘子,这才挑了灯检查。

  徐老头的手艺没得说,二百⽔晶条打磨的齐齐整整,长短均匀,没有养化的红⾊晶石看起来灰蒙蒙的,和玛瑙石有几分相似,但和聚宝斋卖出去的那些成品大不相同,任谁也认不出是同一件东西。⽩晶石是为了掩人耳目,照玄女书的排列,八十一红晶⾜够,多出来的是为了防止雕刻出错备用。

  回到府上,她未假他人之手,将一百红晶挪到一口檀木匣子里,落了锁。第二天一早,就将周虎叫来。

  “薛相府上的年礼你亲自去送,拿着我的帖子,逢人说好话,回来我再赏你的。”

  按说周虎升了余府的总管,不当做这上门送礼看人脸⾊的事,余舒亲**待的却不一样,往相府送礼,那可是给他脸面。

  “姑娘您就放心吧。”

  周虎跟着鑫儿去了,带着两个挑担的男仆将年礼搬上马车,当天就送到薛府,谁也不知道这里头夹带了要命的东西。

  ***

  薛凌南看了余府送来的礼单,就让人把薛睿找了过来。将礼单扔到他脚边,道:”“上回你答应的好,结果拖了几天,本就没打算让她出面指证宁王是不是?”

  薛睿弯捡起来,扫了一眼,见上头都是寻常之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顿时了然,面对老人的责问,他低头认错:

  “这么大的事。孙儿想来想去。还是太过冒险,诬陷皇家乃是重罪,万一事败,那她就要搭上⾝家命。还请祖⽗放过她。另谋他法。”

  听他改口。薛凌南气笑道:“好啊,你是翅膀硬了,连老夫的话都可以违。外面一个女人。同整个薛家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薛睿低头不吭。

  薛凌南眼看说不动他,便不再费力气,挥手道:“出去吧,此事不必你再过问了,你只要记住,这些年是谁养你长大成人,是谁供你荣华富贵,不要到头来做了一条⽩眼狼,枉费我儿为你送了命,哼!”

  薛睿是个能忍能让之人,这些年被薛凌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尽管心中怨怼,却除了三年前那一回,再没有和老人顶过嘴。

  今⽇同样是生生受了这般辱骂,恭恭敬敬地告退。三年前他为寻⾝世离家出走,如今他已知生⾝⽗⺟是谁,却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回到薛家,但求问心无愧。

  薛睿想着刚才看到的礼单,回到院子里,就把宝德叫了过来,悄悄叮嘱了一番,等到晚饭后,一只上了锁的红木匣子就悄无声息地放到了他的书桌上。

  ***

  一晃眼就到了年三十儿,今年的除夕宮宴取消了,但是宁王府另设了一场宴席,早早就发出请柬,余舒受邀在列,不想去也得去,好在是午宴,不耽搁晚上一家人吃年夜饭。

  说起宁王,余舒不得不佩服,自从大提点宣布圣旨以来,宁王一只脚踏都进东宮了,却没有半点出格的动作,面对朝中一些反对的声音,他一味地容忍,没有因为大权在握就铲除异己,那是相当地沉得住气。

  就拿今天的宴会来说,他没有趁机选在宮中办,而是退回到宁王府,这一手以退为进就平息了不少事端,没见大提点都亲自上门来给他捧场了么。

  这一场酒宴吃的是平平淡淡,众人表面和乐,一派风平浪静。余舒坐在角落,尽量减小存在感,她昨晚算了一卦,知道今天要出事,就等着看热闹来的。

  预料之中,意料之外。就在众人酒⾜饭,宁王舂风得意,举杯谢客之际,突然从席间摔出一只酒杯,砸在宁王桌前,碎片飞溅,満座皆惊,暗中几名死士飞快地护在了宁王⾝前,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一众宾客中间大步走出来。

  余舒看清此人是谁,着实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事出在他⾝上。但见此人,青袍⽟带文质翩翩,步履摇晃,面有七分醉意,手指座上宁王,横眉冷对,口中叱骂:

  “你这个薄情寡义之徒,狼心狗肺的东西,残害手⾜,结营私,居然有脸宵想皇位!”

  刘灏神情剧变,一巴掌拍在酒桌上,怒声道:“孔芪,你大胆!来人将他拿下,堵了他的嘴!”

  奈何手脚哪有嘴⽪子快,孔芪不躲不闪,不等人近⾝,又是⾼声骂道:“当年你设计害死了十公主,他⽇你若做了皇帝,莫非要将你的兄弟姐妹都赶尽杀绝,你这畜生——”

  话没说完,就被人摁倒在地,捂了嘴,孔芪奋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叫声,一副要与宁王死磕到底的狠劲儿。

  刘灏恨不得让人当场毙了他,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下杀手,只得冷脸道:“大好的⽇子,就有这败兴之人。孔芪,不管是谁指使你污蔑本王,你已犯了不敬之罪。来人啊,先将他押下去,容后再审。”

  他避重就轻,试图先将这阵风头盖过去,可是幕后纵之人,又岂会让他如意。

  “且慢,”大理寺卿郭槐安站了出来,一脸肃穆道:“若我没有听错,方才他是提到了十公主之死?事关人命,还请王爷将人移大理寺处置。”

  面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刘灏脸⾊铁青道:“不行,此人污蔑本王在先,显然有人主使,关系到本王的清⽩,本王一定要亲自审问才行。”

  众人见状,心里不约而同地猜疑起来,怎么十公主的死会和宁王扯上关系,不都传言是薛家一位‮姐小‬害的么?郭槐安又是怎么回事,大理寺不是一贯地中间派吗,为何突然站出来和宁王做对?

  “皇兄言之有理,只是这人留在你府上,万一遭人灭口,恐怕会被算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就是跳进⻩河也洗不清了,”这回出声的是刘昙,表面上他是在替宁王考虑,但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事已至此,一直装聋作哑的尹相爷终于开口了:“王府戒备森严,又岂会连个人都看不住,敬王殿下言重了。”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坐在主宾席上的大提点突然起⾝,离席走到了孔芪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回⾝对刘灏与郭槐安道:

  “不如将人给我司天监,过了今晚,明⽇再审,宁王与郭大人大可以放心。”

  刘灏还能说什么,人他是留不住了,不给司天监就只能给大理寺,于是折中答应了。

  郭槐安也点点头,坐了回去。

  朱慕昭大手一挥,便有人跟随王府侍卫,将孔芪带走,他随后告辞。这一来,众人也没了心情再待下去,宁王強颜笑地送走了几位大臣,就没再回到席上。

  余舒看没了热闹,就和薛睿暗中打了个眼⾊,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宁王府,在门外会和。

  两人坐进一辆马车,让车夫慢慢往回赶,出了这种子,他们一处说说嘴,暗处的探子们看见了也会当做是寻常。

  “今天这一出都是薛相安排的吧?”余舒叹服“想不到你祖⽗今天没来,却使唤动了郭大人,我看席面上除了他,也没人敢和宁王唱对台戏了。”

  论品级,大理寺卿郭槐安是不如当朝几位元老,但论声望和实权,他却不输一品大员。今⽇之前,余舒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郭槐安是中立派,谁又知道他会站在薛家这边。

  薛睿叹了口气。

  余舒奇怪地瞅着他:“你怎么不⾼兴,宁王这下该倒霉了,我看这监国一职,他是做不长了,”说着,她又恍悟道:“你该不会是担心孔芪会把他和十公主的私情抖落出来,坏了十公主的名誉吧?”

  她瞪他一眼,冷飕飕地说:“你还真是痴心,十公主若是地下有知,还不得感动地再死一回。”

  不是她非要和个死人计较,实在是十公主生前⼲的事叫她膈应,偏偏这么个女人还是薛睿的初恋,简直不能忍。

  薛睿听她越说越离谱,哭笑不得,连连‮头摇‬道:“别说,我哪里想的这些。”

  “那你叹什么气?”

  “我叹祖⽗这样迫宁王,纵然事成,结果未必是好。”

  皇上重病,姜家反,若是宁王被赶下监国的位置,又有谁能堪当大任?怕只怕到头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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