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心
今⽇因为正逢放榜,双会不到下午就散了,⾼兴的也只有那些榜上有名的易客们,还有喜觅良材的个别皇子。
余舒跟着刘昙回到别馆,三人坐在那间每⽇流的轩厅里,贺兰愁毫不吝啬地又夸誉了余舒一番,或许是怕她被宁王那边出了个秀元打击到,所以言语多带鼓励,大有劝她不要丧气,再接再厉的意思。
“我能相中一位香郞,全赖殿下给的名册可靠。”余舒谦虚受了这些话,将功劳推反到刘昙⾝上,见刘昙神情不错,这才顺势提出:“殿下给的名册固然十分周详,但是于我来说,可以对比的人数有些显少了。敢问殿下,能否将人选的限制放宽一些,能让到我手上的人选多个几成。”
余舒是经过一路的深思虑,才会向刘昙提出这个要求的。
这次算是凑巧,刘昙给的名单里刚好有三个人在榜上,余舒之所以特意选出来那个姓邹的香郞呈递给刘昙,倒不是瞎蒙的,这三人虽都是放榜之⽇平顺无祸之人,但是按照祸时法则算出的数据取值来看,又以姓邹的运势最为平顺,虽她看不出哪里好,但是完全可以逆推知晓,哪个“最不坏”
事实证明的这种逆推心理并没有错。
这么一来,只要肯花费工时间,她手里的人选充⾜,完全可以从榜上有名的人选中,再删减一轮,择优而取,不夸张地说,如果让她将参加某一科试考的考生全都计算在內,求放榜那一⽇祸时取值,她完全可以推拟一个榜单出来!
当然了,这样太费神费事,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夜苦工,她也做不来。
言归正传。现如今纪星璇凭着那秀元大易师的名头,一时风光无两。纪星璇相术了得,之前是被⽔筠盖过了风头,所以不显。眼下没了敌手,再有个两场大榜放出,让她在双会上专美于前,稳固了声望,⽇后再想打庒就不容易了。
所以余舒决定要借刘昙之手,杀一杀纪星璇的威风,正好她发现了祸时法则的妙用。不用⽩不用。
这样做虽然会让她招人惦记,但是比起放任纪星璇得志,她已经顾不得蔵拙了。
不过,前有⽔筠已经万里挑一选出了一名魁首,余舒自以为就是她场场全中,算无遗漏,也不会惹来多少非议,更不会有哪位皇子傻到在四皇子被逐之后。还敢顶风作案,对她下手的。
刘昙听了余舒的要求,没有立刻答应。想了想,转头去看贺兰愁:“贺兰先生以为如何?”
贺兰愁极会做人,顺⽔推舟道:“不妨就依余姑娘之意。”
刘昙这才点了头,又问余舒:“你说,这人选应该如何放宽?”
余舒赶紧道:“凡是参加了这一科试考的,经查有真才实学的,都可以留作考虑。”
刘昙道:“好,我会派人重新整理名册,三⽇后再给二位参详。”
余舒得到应允,当即起⾝告辞。不管刘昙和贺兰愁在她走后又谈论了什么,着急回家整理她对祸时法则的新发现,记载在她的人私手札中。
***
相术放榜第二天,余舒准时站在大门口等马车接送,却等来了刘昙的赏赐。
“这些都是殿下赏给余姑娘的,”刘昙别馆中的管事亲自跑了一趟。指挥着车夫将马车上的一摞摞礼盒搬下来,送进客厅里。
又客客气气地告诉余舒:“殿下吩咐小的转告姑娘,这两⽇可以在家里休息,不必跟同去双会了。”
余舒顿时乐了,刘昙竟然还给她放假。
歇就歇,正好她不想面对纪星璇的得意嘴脸。
“有劳你跑一趟,还请代我谢过殿下。”余舒承了刘昙的情,把那管事送到大门口,等人走了,才走回客厅清点刘昙赏给她的玩意儿。
将桌上礼盒一只只打开,余舒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暗叹刘昙会做人,赏给她的都是易客用得上的好东西,且看成⾊,无不是外头市面上难寻的好货。
上等的龙涎香四盒,一整套⽩背⻳甲,各种福线十二包,雕琢好的空⽩檀木签条一筒,还有精装修订的《易传》一部。
折合下来,少不了千两银子,随便赏赐就是这样的手笔,看来刘昙这位九皇子是个手底下有真金的主儿。
余舒叫了芸⾖,一起将这些赏赐拿回屋里,只取了一盒龙涎香,其余地都原封不动地收进了⾐柜旁边的大箱笼中,留作⽇后她进了太史书苑进修再取用。
不必随刘昙去双会,余舒也没打算出门跑,有⽔筠前车之鉴,在这敏感时候,她才不会一个人没事在外面瞎逛。
难得有了时间,天气也好,余舒就没闲着,回房去换了一⾝耐脏的袍子,叫厨房⼲活的耝仆烧上一桶热⽔,提到马棚去伺候她的小红澡洗。
这位马姑娘文静的很,被余舒这个生手又洗又的,都没有翻脸撩橛子,乖乖地让她腾折完,牵到太底下放风。
洗完了马,余舒又在余小修屋里找到了金宝,从褥子底下揪出来,不顾它挣扎抵抗,摁到⽔盆里洗了个⼲净,最后拿竹笼子关起来,放在窗台上晒太,免得它哒哒地跑,又沾上一⾝泥。
快到晌午,光极好,余舒和赵慧商量了一下,叫上两个丫鬟从各个屋里抱出被褥枕头,在院子里扯了绳子晒被子,明天是个吉⽇,赵慧夫妇俩要换到旁边院子去住,腾出来大屋给快要进京的贺老太太用。
忙完这些杂事,余舒不觉得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太底下呼气昅气,浑⾝热乎乎的,反而精神好了几倍,只是肚子饿的咕咕叫。
赵慧坐在屋门前的软椅上晒太,耳尖听到这阵咕咕噜噜的声音,摇了摇手里的巾子。招来余舒给她擦汗,一面笑眯眯地支使沈妈去催厨娘做午饭。
贺芳芝中午往往留在医馆,到了午饭的时候,赵慧会让小厮跑腿给他送去食盒。
***
余舒午睡了一觉起来。让芸⾖准备好浴桶,梳洗了一番,把头发擦得半⼲,松松绑了辫子,在香炉里焚了一段新得的龙涎,神清气慡地坐在书桌前,选笔调墨。提笔回忆片刻,准确地在纸上写下了薛睿的生辰八字。
上一次她恰逢大祸,感念于薛睿对她的情义,曾经许诺,等到平安度过那一关,必要对这个大哥多用几分心思。
别的她帮不上他什么忙,但是凭着她所学所能,为他谋算一个平安无事却还使得。
祸时法则要结合八门生死决来用。与⽇出⽇落相关,所以要保证准确率,最多只能计算到三个月。
以余舒对那些复杂公式的练程度。一盏茶就能算得一⽇之祸,这一大家子,贺芳芝赵慧连同小修在內,她只要察觉不妥,就会计算一番,平时倒可以偷懒不管,但薛睿她不是每天见的,只好多费些心思盯着。
余舒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凭着那一炉龙涎香,她心神专注。竟一口气将薛睿近来一个月的祸时都写算出来。
将详细结果抄在一张⼲净的纸上,余舒默默记下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小祸,便将纸庒在菗屉里,不打算拿给薛睿看,只等着哪天见到他,再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他一两句。
芸⾖被赵慧使唤来催了她几次去吃晚饭。余舒伸了个懒,简单整理了一下演算的草纸,放在书桌底下的小竹篓里,这些记有外邦数字的纸张不能存留,隔上两⽇她就会烧一回。
***
晚饭后,余舒去了余小修房里,按照贺芳芝的意思,检查了他的功课,顺便也瞧了瞧⽩冉的。
余舒以前觉得,余小修的字已经写得不错了,但是拿到⽩冉面前一比较,就显得拙劣了。
余舒见过的人里面,若论写字最有意境的,景尘当仁不让是第一,薛睿的字也是很好的,只是他笔锋略显潦草,一如他为人情中隐而不露的一点狂妄,然而他们两个的字,却都不如⽩冉的工整漂亮,那一横一竖,就似拿尺子衡量过的,整齐的令人发指,可想而知是练了几年苦工。
余舒忍不住夸了⽩冉两句,又叮嘱他平时多矫正余小修的笔画,⽩冉谦虚地应下了。
余舒看看书桌地方够大,就⼲脆让⽩冉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和余小修一起温习功课,自己则随手拿了余小修一册课本,走来走去翻看。
一室书卷气正浓,忽听门外传来芸⾖脆脆的说话声,是在唤余舒:“姑娘,薛公子来了,正在前头等您呢。”
余舒闻言站住脚,听是薛睿来了,面上顿时一喜,她这大哥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自从上回她因为那⼊学名额的事去忘机楼找他,已经有好些天没见着他人了,他再不来找她,她都准备着明儿找他去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过去。”余舒快步走到门边,发现手里还捏着书,赶紧又回头放下,对余小修他们道:“乖乖温习,我去和你薛大哥说会儿话,等下再叫你过去。”
余小修点点头,看她背着手走了,扭过脸来,却看到⽩冉怔怔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招魂道:“⽩冉、⽩冉?你怎么了。”
⽩冉猛地回神,惊觉方才失态,勉強地朝余小修笑笑,掩饰道:“我没事,刚才癔症了,我们快看,明⽇夫子课堂上还要提问呢。”
余小修没有多想,点点头又去背书,却不知⾝旁的少年,盯着书本,整晚再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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