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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回:江南有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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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九回:江南有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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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的声音远远近近一一⼊耳,叶青篱提了提曳地的裙摆,又缓缓在润的青石板路上迈出一步。

  “姑娘!”⾝旁的声音更加急切了些。

  叶青篱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自己。她也不知道现在这躯壳在这画中世界是个什么⾝份,因此稍稍一顿便转过⾝,只安静地看向那小贩,却不说话。

  这小摊就摆在石桥边上,正当好码头,边上人来人往,也有些结伴的年轻女子在旁边驻⾜,仔细挑选着头花胭脂。摊位的⾼度刚好到叶青篱间,她便也微垂眼眸,去看这摊位上的东西。

  小摊上分了几块区域,分别摆着胭脂、簪子、花钿、耳坠、络子、绢花等物,样样皆是精致秀美,透着几分格外灵巧的味道,那款式大多是叶青篱从未见过的。

  “晴姑娘,你瞧这绢花不错吧?”这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小贩滴溜着一双小眼睛,一边将一朵浅紫⾊丁香模样的绢花递过来,一边⾝体微微前倾。那眼神却暗暗蔵着几分古怪又贪婪的味道。叶青篱只觉得浑⾝不舒服。

  她自然不接这绢花,反倒微退了一步,皱眉道:“你认识我?”

  “哎哟我的姑娘,我能不认识你嘛?”小贩脸上笑开了花“在这岐⽔城里,哪个能有你的声名?”

  叶青篱越发觉得古怪,偏偏有几个女子从她⾝后走过,细微的议论声尽皆传⼊她耳中:“就这个…还想装良家呢。”

  “呸!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能像她这样,一个人出门,还穿得跟个什么似的,这裙子都拖到地上了,也不看看刚下雨呢。”

  “就是啊,如我们这般家贫,⾝边没有使女,上街时便知三五结伴。她这样穿着上好料子的⾐服,⾝边却连个丫头都没有,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女子。这打着伞到月桥边上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有些断断续续:“…算了,别说了,这教坊里的…我们便是多看几眼都有污声名…”

  “大户人家的‮姐小‬…谁…没个遮掩就在街上…”

  叶青篱的心微微沉了沉,随即又觉得好笑。这青简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给她安排的这个⾝份看来处境不妙。

  摊位后头的小贩却似没有听到那些议论,继续恬着脸推销他的头花:“我说晴姑娘,您可仔细看看,我这绢花可是上等云俏绢制成的,据说是城主府的特供品。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一个姨表舅舅在织造府上当差。我这里还拿不到这样的绢花呢。您要是带回去,往头上那么一揷,保管叫永乐坊的姑娘们全都看着眼红。”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尤其在说到织造府的时候,那眨眼的神情格外生动,好似是在憋⾜了劲儿想要暗示什么。

  叶青篱轻笑一声,终是伸出手来,道:“那便给我吧。”

  那小贩却呆呆地看着她,一副魂为之夺的痴傻模样。

  “这绢花要怎么卖?”叶青篱又问一声。

  小贩才闪躲开眼睛,笑道:“这个…这个三颗灵珠就成。”

  叶青篱对这价钱本没有什么反应,待习惯地将手伸⼊袖中之后,才恍然想到,自己如今既是附⾝在这凡人女子⾝上,那这⾝家财富自然也得重新估量。她如今⾐衫单薄,云袖翩翩,袖中却是本就没那装东西的暗袋,最后还是低下头,她才在间找到一个精致的藕荷⾊丝绣荷包。

  这荷包巴掌大小,掂在手上倒也很有些分量,她扯开袋口的绳结一看,里头大概有七十多颗灵珠。另有一些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若以凡间而论,这袋中钱财也还尚可。

  她数了三颗灵珠递给小贩,接过绢花时却感觉到手心被人轻轻一搔。她连忙收回手,原本淡然內敛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灼亮人起来。

  小贩讪讪一笑:“嘿嘿,晴姑娘…”

  叶青篱才又发觉,这小贩刚才递给自己的,不只是一朵绢花,还在那绢花底下蔵着张小纸条。她心有疑惑,便匆匆将绢花连带着纸条收⼊掌中,一手握着拳头垂⼊袖子里,一手提着纸伞加快脚步往长街上走去。

  她心想:“既然这般独⾝走上桥头是不妥的行为,她却仍是这样做了,只怕不见得是为了招摇,却是在等这张纸条吧?”

  叶青篱心里想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这⾝体的原主人。她对自己尚在画外时,见到那女子一抬头的风情——印象深刻。都说相由心生,这女子的面容虽然跟叶青篱极为相似,那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那种沉淀着红尘风霜的魅惑感,⾜以证明这人绝不会无聊到出门一趟只为招摇。

  叶青篱对这张纸条上的內容很是好奇,便想找个地方先歇口气,既方便看那纸条,也给自己时间考虑前路。

  经过刚才所见所闻,她已经得出几个结论。

  一,此间虽是处处凡尘痕迹,却也并没有完全脫离修仙界,因为这里的流通货币仍是灵珠。

  二,她如今的⾝份是教坊女子,虽然不大清楚教坊为何物。但想必不是什么好去处。而她本⾝声名极盛,只不过这名声有些偏于负面。

  三,她跟某个不便直接流的神秘人物有些牵扯,而这牵扯就着落在这一张纸条之上。

  正思索着,叶青篱忽就感觉到前方有人对着自己面撞来。

  她心念间反应极快,脚下一动就选了个最合适的方位,待错步让⾝。然而她如今这⾝体却与她原本的真⾝截然不同,她的心神明明已经发出了指令,⾝体却孱弱地不受控制。便是这般一提气、一行动没能到位,面跑来的那人已是撞上了她左半边⾝子!

  砰一声,叶青篱被撞得头晕眼花,肩胛生疼,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她握着伞柄的右手连忙撑到地上,那纸伞却被她在仓促间甩开三尺远,而撞到她的那人早已与她错开了⾝,跑⼊人群中不见影踪。

  叶青篱仍将左手紧捏成拳,感受到那绢花和纸条仍在手中,便稍稍放下心。她又低头往间一看,果见那荷包已经鸿飞冥冥,心中不由好笑:“看来我现在不止是出⾝不好,还顺便经历了一遭光天化⽇之下的抢劫行动。”

  她倒不恼怒,反而颇觉新奇。心中咀嚼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半眯的眼中却是厉芒如电。

  当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擒住她右手手腕,将她拉起时,她这样的神情就落⼊了来人眼底。

  少女的脸颊柔婉秀丽,乌发雪肤皆是剔透如⽟,偏那一瞬间的眼神好似业火熊熊,又如深埋在灰土中的明珠陡然放出夺目光彩,竟是映照得四周繁华尽皆黯然。

  来人眼中有来不及控制的惊讶神⾊一闪而过,不一刻之后,他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神情。然后他开口说话,声音低柔动听:“姑娘,你还好么?”

  叶青篱这时才站直⾝体。转头向他看去。只见这人乌⾐⽟带,服饰暗蔵华丽,通⾝尊贵气派,年纪看上去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他面部轮廓有若刀削,眉眼极是锋利,有种收敛不住的傲气在其中流转。

  若论容貌,倒是好一个气度浑然的俊美男子。

  叶青篱见他着意温柔,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她手腕挣动,还没及开口说话,那人忙就将她的手放开,又歉然道:“事急从权,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叶青篱淡淡一笑,弯下准备捡伞。

  那只修长的大手又先她一步将伞捡起,两人的脑袋在不经意间几乎碰到一起。

  乌⾐男子连忙让开几步,愈发歉然道:“姑娘,在下实在是无意冒犯,这个…你的伞…”

  叶青篱见他守礼,戒心稍去几分,又觉得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碰到一个能沟通的人也好,便笑了笑道:“多谢你了,这伞你直接给我便是。公子一片好心,我便是再不识好歹,也不至于怪罪到你的头上。”

  乌⾐男子的眼神深敛,这一次将讶⾊掩蔵得极好,若非叶青篱本⾝神魂強大,绝对难以观察到他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稍一惊讶,也是轻轻一笑道:“这伞甚是雅致,我拿在手中,倒有些不想还你了。”这话稍嫌轻佻,还没等叶青篱做出反应,他又道:“在下姓赵,名熙,不知姑娘尊姓?”

  说话间他又将伞递到了叶青篱面前,这一动作自然潇洒,只显得他适才言语虽有些失礼,却偏偏不给人分毫难堪的感觉。反而叫人觉得他气度尊贵,风趣温雅。

  叶青篱接过伞,犹豫片刻之后,点点头浅笑道:“我姓叶。”

  她自然不知道现今这⾝份姓甚名谁,不过既然被人问起,答了本姓也不算什么。若是有人疑惑,她只说遇着陌生人有戒心,胡说了个姓,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对。

  不过在这对答间,叶青篱总觉得这个名叫赵熙的男子该是认识原⾝的。就算他们此前并未打过照面,这赵熙难道就没有听闻过“晴姑娘”的声名?

  “叶姑娘,”赵熙又道“适才宵小冲撞,姑娘可是有何损伤?”

  叶青篱心念一转,便照实说道:“丢了荷包,那人怕是有意撞过来,要盗我钱财。”

  赵熙的眉头微拧,恼怒道:“盗贼猖狂,真是好生过分!这样可好?姑娘可告知我尊府何处,待我找人擒了那盗贼过来,再叫他向姑娘请罪。”

  “赵…公子,”叶青篱一边说着,心里还是觉得新奇。她在昆仑的时候,可从没叫过哪个男人做“公子”同辈的男修士是她的师兄师弟,长辈们则是师伯师叔甚至师祖,倘若不是同门,同辈的便称道友,其余则称前辈或是直呼名字。

  叶青篱适应了一下,继续道:“太过⿇烦,倒也不必。公子…可是近⽇才初到这岐⽔城?”

  赵熙惊讶道:“姑娘怎知?”然后他洒然失笑“姑娘竟是神机妙算么?”那模样,在这雨后的浅青天光下,真是显得风雅无边。他在这街上一站一笑,倒叫周围好多目光都不自主地被昅引了过来。

  “不敢,”叶青篱微侧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清透“我的声名赵公子既然不知,那想必是初到岐⽔城了。”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名动岐⽔,不识者若非寡闻无知,便只能是外来之人。

  这话极为大胆,全然不似出自寻常女子之口。

  赵熙这次的惊讶则是全不遮掩,眼中更有异⾊流转。

  片刻之后,他一合双掌,大笑道:“姑娘行事洒脫,真巾帼也!”

  这话不乏奉承意味,但由他说来仍是半点不见讨好,只叫人觉得浑⾝舒畅。而他笑声轻快,更惹来路人侧目,他却怡然自得,浑似不觉自己在闹市大笑有失风仪。

  叶青篱浅浅一笑道:“公子不识得我,倒也寻常,却不知公子是否知晓永乐坊?”

  这永乐坊是她先前听那小贩提起的,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又在何处,她自然不清楚。不过这赵熙若是知晓,倒能帮她省得很多⿇烦。

  赵熙的神情分毫不变,只笑道:“姑娘原是来自永乐坊,难怪生得如此国⾊天香模样。”他的眼睛又微微眯起,眼中隐含讥嘲。

  叶青篱眸光一转:“赵公子,好人做到底,你便陪我回一趟教坊如何?”

  熙的袍袖轻轻向后拂过,⾝体微侧,那般浅笑模样显是让叶青篱先走。

  叶青篱便微微点头,果然毫不客气地沿着长街当先向前走去。

  赵熙又愣了一下,才饶有兴味地随后跟上。

  于是这繁华街道上便现出了有些怪异的一幕:前行的女子袅娜娉婷,只是裙上沾了污物,⾐着很是狼狈。然而她行走间⾝姿亭亭,眉目神⾊安详,却如闲庭信步一般。而那跟在她⾝后,所处位置犹如小厮一般的男子更是气度浑然,仿佛大家‮弟子‬,尊贵出⾝。

  闲言碎语便不断传出:“瞧瞧,那就是永乐教坊的头牌舞姬织晴。”

  “啧,好生厉害,前不久才把织造府的张六公子得神魂颠倒,这会儿又给攀上了新贵,也不知道这种风尘女子有什么好,尽是人眼睛!”

  也有男子猥琐地笑了起来:“嘿嘿,瞧那小上肯定够劲儿!你们这些没尝过滋味的家伙又怎么知道人家人在哪儿…”后头的话便越发污秽不堪起来,叶青篱听得都忍不住恶心。

  若说她先前发现处境不对时还能抱有几分新鲜之感,此刻却终于是初步体会到了“风尘”二字为何意。

  这可不单单是受几句闲言碎语的事情了,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她甚至都有可能清⽩不保。

  叶青篱的心狠狠往下一沉,不管她现在所有的这个⾝体是不是她原⾝,只要居于这其中的灵魂是她,那这⾝体受辱便同她本人受辱没有什么区别。她清清⽩⽩了十几年,又是从小修仙,何曾受过丝毫轻薄?除去被陈靖陷害的那一次不说,她在这方面真是没有丁点经验。

  即便是在天池旁边被陈靖陷害的那次,最后她也还是完完整整地逃了出去,并且因祸得福,修为大进。

  如今情况可大不一样,她变成了真正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又处在这样的位置,只怕前程可悲。

  一直跟在叶青篱⾝后,带着深沉思索眼神看向她的赵熙忽然就发现,这个适才还将他当成小厮,使唤得一派从容的女子背忽然一僵,虽是得更直了些,却明显不如先前闲适了。

  赵熙微侧头,角向左一翘,有些琊气地笑了起来。

  他自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脸上的讥嘲之⾊不免就更重了些,看向叶青篱的目光更是充満了火热的‮略侵‬之意。仿佛只用目光,他就能将眼前女子的⾐服撕尽,肌肤凌迟,然后一寸一寸将她拆吃⼊腹,叫她再也不能出来害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略侵‬的目光,前面的女子忽然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道:“赵公子,你说织晴若是离开永乐教坊,会有什么后果?”

  赵熙迅速收敛起自己目光中的‮略侵‬之意,又挂上一副温雅风流的表情,笑道:“姑娘若是愿意离开教坊,在下便敞开家中大门,接姑娘⼊府。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叶青篱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仍是笑道:“赵公子真是说笑了,尊府若是能容得我这般出⾝的人,怕便教养不出公子这般人物了吧。”

  赵熙心里暗笑:“倒是有自知之明。”然而他仍然注意到,这女子说话之时虽然语带自贬,那神情间却是一派明朗,没有分毫自轻的意思。仿佛她口说“配不上他”骨子里却觉得是他配不上她。

  这个认知让赵熙有些不痛快,再加上前面感受到的种种惊奇,他一时没忍住,竟脫口道:“我的府邸自然是我说了算,叶姑娘莫不是心中另有所属,这才不愿过来?”

  话一出口,赵熙便又暗自懊恼。这话说得有些太快,跟他最初计划不符,这样一来他就得改变策略了。

  叶青篱心里正估算着要怎么摆脫现今⾝份,又哪能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微妙转变?听他这样一说,随口也就回道:“赵公子可知,织晴若是要脫离教坊,需达成何种条件?”

  她在修行上的阅历着实不算浅了,但若是论到对凡间事物的了解,却又几乎可称无知。昭明城中不曾有教坊这样的机构,只是仙灵易市中的某些大店铺里会豢养舞姬,偶尔卖给一些男修士做侍妾,那质同她如今这状况明显是有些不同的。

  而叶青篱一个年纪轻轻的昆仑女弟子,在仙灵易市上也不可能去对那些舞姬做什么了解,这就造成了她如今除了知道自己的⾝份不堪、名声不佳之外,便是两眼一抹黑。

  若非这岐⽔城中大部分人都识得自己,叶青篱几乎是要转⾝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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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刚开始她还把这⾝份视作考验的话,现在她则将之视为火坑。她没‮趣兴‬自己跳到火坑里去,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逃避而已。

  思绪转了几转,她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赵熙⾝上。

  赵熙淡淡一笑道:“一千标准灵石,赵某还算出得起。”他居然知道织晴的⾝价,这话就暴露了他原本便认得织晴的事实——或许即便是不认得,他也肯定是听过织晴名声的。

  叶青篱也不拆穿他,两人心照不宣,目光互相在对方⾝上打个转儿,各自审视估量。

  “一千标准灵石,”叶青篱心道“一百灵珠等于一块标准灵石,十块标准灵石却等于一块下品灵石。一百下品灵石的⾝价,对一个凡人女子而言,实在是天价了。”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为一颗灵珠而斤斤计较的⽇子,那时候她虽是练气期的修士,可那一千标准灵石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天价?到后来,这一千标准灵石虽然不算什么了,可如今她却偏偏又陷⼊这画中世界,再次成了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从这里倒是可以看出,这赵熙若不是家世极好,就是本⾝也是个修仙者,不然这一千标准灵石在他口中何至于如此轻松?

  叶青篱一面怀疑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一面想着这前⾝究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烦,一面又想试探试探这个赵熙,便道:“赵公子,不如你借我一千灵石如何?”

  她估摸着赵熙不会借这个灵石,不过此刻她⾝边能流的也只有这人,她便抱着吓吓这人的心思,开口就突兀地提到要借灵石。她思量着:“这人看起来傲气得很,倒也讲究几分风度,跟他开口应当无碍。”

  赵熙果又愣了下,随即失笑:“姑娘既不愿同我回府,又用何物来借我这一千灵石?”

  “我这里能换一千标准灵石的东西很多,只看赵公子愿不愿取了。”叶青篱神秘一笑,一脸的有成竹、⾼深莫测。装神秘而已,这招她用得已是颇为练了。

  “赵某期待得很,可惜今⽇时机不对。”赵熙笑了笑“叶姑娘,永乐坊到了,便由在下先送你回去如何?”

  叶青篱一转头,就见左边街道上一栋华彩斐然的两层小楼正正立在屋宇之间,瞧那乌瓦青漆,正是她先前在画外时特意注意到的那栋小楼。这一看之下,她心里都不免苦笑了:“当时青简将这小楼作为近景,果然是有深意。”

  小楼正中的大门开着,里面陈设颇为雅致,有七套桌椅成七星方位摆放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便在內墙靠右之处,颜⾊深棕,整体倒是庄重素雅,并无风尘之地的轻浮气息。

  大堂中有几个小二模样的人在擦着桌子,里面清清静静,也没什么客人。

  “织晴,你可回来了。”一侧柜台后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他上叶青篱便面露笑容,然后又看向赵熙“不知这位公子尊姓?”

  赵熙不露痕迹地打量他一眼,微颔首道:“敝姓赵,名熙。”

  “原来是赵公子当面。”那年轻男子一拱手“我们家晴姑娘外出,倒是劳烦公子陪她回来。”他穿着月⽩⾊的直缀,脚踏一双云锦绣纹的鞋子,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文秀,隐隐有几分脂粉气息。

  “织晴姑娘蕙质兰心,在下一见心喜。”赵熙笑眯眯地说了句,神态甚是风流。

  那年轻男子便朗声一笑,抬手虚引:“赵公子,坊內简陋,里间倒也备有茶⽔,进去饮一杯如何?”

  这大堂內壁靠近柜台的一边开着扇月洞门,门上垂挂着素⾊的珠帘,內里景象隐隐约约,别有曲径通幽之意。

  叶青篱一眼收⼊此间情景,只因心中担忧难止,却是再也顾不得新奇。

  她跟在那⽩⾐男子和赵熙⾝后,小步从那月门间走过。

  明亮的天光瞬间笼下,便见里头别有天地,原来这月门之后却是一个山⽔俱全的偌大景园。

  赵熙人⾼腿长,已是走在最前面。他随意张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神情颇显玩味。

  那⽩⾐男子便落后几步,走到叶青篱⾝边,低声道:“织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就算小雯染了风寒不能服侍你,你也不能一个人跑出去啊。你这⾝上的泥⽔是怎么来的?这赵公子又是哪里人?”

  一连三个问题,除了中间那个,其余两个问题叶青篱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我出门走走,在路上被个小偷撞到,荷包被偷走了,人也摔在地上,是这位赵公子扶我起来的。”她一边说着,也暗暗观察此人表情。

  却见他脸上隐现懊恼,声音也更低了:“织晴,这赵公子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你招惹了他,张六公子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有了脫籍赎⾝的机会,可别叫这种风流人物给搅⻩了。”

  叶青篱已是多次听到所谓张六之名,心里是越发疑惑,一边回道:“他要送我,我实在无法…”这话音还没落,走在前面仿佛正随意看风景的赵熙忽然就转过头来。叶青篱连忙住嘴,赵熙就对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时他们已经转过了池塘假山,前方又隐隐飘来潺潺的琴声,还有女子的声音轻轻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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