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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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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这一异想天开,确确实实给顾婉带来不小的困扰。

  这⽇天气晴朗,顾婉扶着顾宇在院子里走了走,于花园寻了一凉亭坐下,又捧了一盆‮花菊‬,搁在桌上让叔⽗欣赏。

  这‮花菊‬不是花匠精心培植的,而是宝笙和宝琴清晨去外面采来的野花,虽然无富贵之气,也别有韵味,顾宇甚是喜

  顾婉也喜爱,兴致来了,便让宝笙拿了笔墨,细细地把这‮花菊‬绘了下来,她工笔画画得极好,一盆野菊灿然开放,设⾊妥当,栩栩如生,心下満意,正想着提笔落款,没成想,眼前就投下一片影,一抬头,看见⻩杰作⽟树临风状,正站在凉亭的石阶上。

  “妹妹真是丹青妙手,可惜,有画无诗,让人遗憾,不如,让为兄题诗一首…”说着,⻩杰就漫步走⼊,俯⾝拾笔。

  顾婉嘴角菗搐,随手把桌子上的画作成一团,⽪笑⾁不笑地道:“这画坏了,叔⽗,婉儿以后再画给你看,这会儿就不打扰⻩公子赏菊。”

  说完,也不看⻩杰的脸⾊,扶着顾宇,⾝后领着两个満脸不悦的小丫头急匆匆回房去,顾宇先是失笑,接着又皱眉,叹道:“看来,不放你们兄妹走是不行了,要是让我家婉儿在叔⽗家吃了亏,那叔⽗我,真是九泉之下,也没法和你爹爹代。”

  回过头,顾宇就吩咐把前院和后院的角门锁了,让族学里的‮生学‬们。少往后院来,虽然这个时代,风气还算开放,自家兄弟姐妹来往,并无什么避讳,但⻩杰不同,他算是外男。又这么大了,哪能随随便便就往后院跑,不说顾婉。就连顾媛,也该避一避。

  这一连数⽇,与⻩杰的离奇偶遇急剧增加。不止如此,顾家一众的小丫头们,忽然都倾慕起⻩杰来,到处流传他的诗词,他的文章,人人都说他何等的有才华,怎么得族学的教书先上,顾九爷的喜

  尤其是⻩杰五天前才写完的一本书,是有关现在的察举制,还有。皇权,世家,士大夫和寒门之间的关系的,文章思想深邃,鞭辟⼊里。文笔也辛辣,相当不错,在风客栈宴席之后的诗会上初次展示,才数⽇工夫,就让⻩杰颇有些声名鹊起的征兆,虽然因为时间短。他还远远算不上名扬京城。

  顾婉都莫名其妙,完全弄不懂,这种时候,这位不去加深和⽔清烟⽔姑娘的感情,不去借机抬升自己的名气,怎么那么多的空闲,竟跑到她眼前来转,‮腾折‬得顾婉见他便躲,连客气话都不说了。

  其实,顾婉是不知道,追女孩子的花销实在不小,尤其是⽔清烟,真是把一个没有银钱概念的大家千金刻画得⼊木三分,就是⻩杰有顾家做后援,这些时⽇下来,也被⽔清烟的大手笔给吓得得心惊胆颤,还⾁痛的要命。

  如今,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热衷于陪着⽔姑娘四处游逛,反而有两次借口在家温书,未曾应邀,这才有更多的时间来纠顾婉。

  不过,顾婉到不担心,那位⽔清烟,据说是陈文柔手下的大将,陈郡主暗处的产业,大半都是她掌管,若非为了爱徒,陈文柔也绝不会轻易让她出马,别看此人容貌不是顶尖的,脑袋却灵光的很,哄个把男人,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到是顾安然听宝笙两个说起此事,十分不安,好几⽇睡不踏实“这还了得!万一有流言传出,婉娘哪里还洗的⼲净,不行,咱们还是尽早离开算了。”

  第二⽇,顾安然便去顾宇那里告辞,说要和妹妹返回涯州,这一次,许是真有些⻩杰胡作非为,顾宇到没有坚持让他们留下,只是代,务必多留两⽇,他已经请了顾家本家的几位族老作见证,趁着他还在,先把属于大房的家产分给顾安然。

  顾安然推脫不过,又想想王氏的嘴脸,到底默认了——他爹的东西,给自家叔⽗完全无问题,自家兄弟,⾎浓于⽔,这点儿钱财不算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王氏那个泼妇好过,非要气一气她不可。

  顾安然也知道,自己这些小家子气的想法,若让先生知道,指不定会挖苦他几句,在顾南看来,若被旁人惹到,自个儿并不在意,便视若无睹,若让自己不痛快,那就想法子让那人从眼前彻底消失,最忌讳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奈何他年轻气盛,脾气到底庒不住,偏偏对方是婶婶,看在叔⽗面上,总不好真下狠手整治,也只能让她⾁痛一下便罢。

  确定了要离京的时间,顾婉定下心来,读读书,写写字,陪陪自家叔⽗,整理一下行李。

  顾安然则带着礼物去拜访同年,拜会曾经的先生,他在大庸求学三年,知良友众多,这时节通不便,人们分离之后,相聚艰难,一旦相逢,总免不了要好好聚一聚,加深下感情。

  这⽇,顾安然照例拎着顾婉带来的一坛美酒出门访友,顾婉坐在家里替叔⽗制一件夹袄,完成了大半,就剩下一点儿收边儿的工作。

  闲来正拈针线,宝笙忽然脚步轻快,面⾊诡异地进门:“小娘子,出事了,有人上门捣!”

  似乎上午有人找那位表少爷⻩杰,两个人一言不合,在大门口还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此时人群聚集,不少老百姓都在顾府门前看热闹。

  连顾家的家丁仆妇,手头没有差事的,也跑去围观。

  顾婉心下好奇,眼珠子一转,先让王大去找老管事,让他注意些,别惊动了正在午睡的顾宇,自己带着俩丫头和王二,也漫步走出去,打算看看这桩新鲜事儿。

  一出门,顾婉头一眼,却不曾看门前那个脸⾊通红的年轻书生,也没看⻩杰,她的视线,直接就落在不远处,柳树下,懒懒散散倚树而立的男子⾝上。

  沐延昭居然来了,他何时到的大庸?

  顾婉忍不住一笑,她早就知道,有些人天生有一种气场,他所在的地方,永远具有最人的风光。

  此刻便是如此,大门前明明人很多,华服美冠的贵公子也有几个,偏偏沐延昭一袭旧⾐,却仿佛连头戴紫金冠的贵人站在⾝旁,也掩不去他半分风采。

  顾婉忽然觉得很开心,这样一个秀逸俊美潇洒的男子,钟情于她呢!

  沐延昭睁开眼,目中忽有一道清亮的光出,落在她的⾝上,居然有几分依依之情,顾婉的脸难得一红,轻咳了一声,偷看两眼,良久,才避开他,终于看向顾府大门前的两个主角。

  上门‘捣’的是个书生,似乎大病初愈的模样,形容枯瘦,背脊微驼,远比不上⻩杰意气风发。

  顾婉侧耳细听周围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弄明⽩,原来这个书生姓胡,自幼苦读,早年在家呕心沥⾎三载,终于写成一本书,带上京城,准备以此书为敲门砖,拜名师,好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可他读书多年,家里的钱财都耗尽了,⽗⺟亲人相继故去,在京城也没有人脉,再加上一路艰难,初到京城,就病倒在客栈,很快,仅有的一点儿盘用尽,人也病得起不了⾝,只能等死。

  据他所言,正在他被客栈老板扫地出门时,遇上了⻩杰,⻩杰无意间翻到他写的満箱书稿,不觉对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情,主动伸出援手,不但将他接到⻩家在大庸的一座小别院中养病,还⽇⽇与他探讨学问,两个人很快相莫逆,胡姓书生也把自己写的书稿,第一次拿出来,请⻩杰指教。

  ⻩杰读了几⽇,却说此书只是一般,很不成,其中的观点在大庸也早有人提起,虽然不曾成书,到底是拾人牙慧之作,胡书生听闻此言,顿时抑郁,病情更重,很快便病体支离,眼见着要撒手西去,过了一阵子,就连⻩杰也少去看他,也不在延医问药。

  十天前,胡书生一口痰憋住,昏死过去,没想到,睁开的时候,自己竟然置⾝葬岗,要不是有幸遇见上京路上,曾见过的一个路人,并得其照料,他此时已然曝尸荒野了。

  胡书生牙龇目裂地瞪着⻩杰,怒道:“我本当你是好人,却不曾想,你居然如此卑鄙,这本《草堂拾遗》明明为我所写…”

  说着,这胡书生慷慨昂地将整本《草堂拾遗》,背诵了一遍,语声流畅,居然半字不差。

  周围的人,本来以为这胡书生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此时听了他背诵的文章,看向⻩杰的目光,隐约有些诡异起来。

  ⻩杰自然不承认,依旧有成竹,十分坦,只是微微皱眉,略带愤慨:“胡公子,我见你可怜,才收容你在我家养病,是你说闲坐无聊,要我把自己的书稿拿给你看看,好做我第一位读者,我当你是知音,这才任你在我的书房中读书,却不曾想,你居然恩将仇报,污蔑于我,胡公子,你本是才华横溢之人,相信将来必能成一番气象,何必要做这种事!”

  ⻩杰的话,里面透露出一股子浓烈的失望之情,胡书生听后,气得脸⾊发青,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声更浓,不过,比起毫无名气的胡书生,在大庸混迹多年的⻩杰,到底还是更容易取信于人。

  立时便有不少人,对胡书生指指点点,还有须发斑⽩的老先生,长叹人心不古!(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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