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晓糖一个晚上都睡不好，一想到吴铁汉不经意间告诉她的事实，再细想往⽇跟孙云集在一起，他的一些好，她就觉得一阵痛苦跟愧疚涌上心口。
睡到早上，她精神不太好的起
，便接到孙云泰的电话…
“你醒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我买好了，上楼带给你吃。”
想也知道，他一定又带了早餐来讨好她，这段⽇子他为她做了许多事，例如帮她去跟房东说漏⽔的事情、介绍工作等等，还有事没事都会载她上下班，带个早餐、午餐给她吃，还时常打打闹闹的鼓励她。
若是没有他，想必她这段⽇子一定痛苦不已。
她下开门，孙云泰带着早餐进了她的房间，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看来不但精神差，心情也很差。
“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吃完了三明治，孙云泰望着她因睡眠不⾜而眼睛略微浮肿的小脸蛋，她看起来很憔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没精神了。
凌晓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但是经由昨天之后，这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去帮孙云集扫墓。”
闻言，他楞了一下。
她看得出他的讶异。“你以为我对他没感情？”
孙云泰低头喝他的红茶，不正面回答。“我不知道你跟他的感情如何，但是我以为你早忘了。”
“我昨天才知道一些事。”凌晓糖用手撑住头，说出自己昨天才知道的事实。“我阿姨一直跟他拿钱，可能拿的数目还不少，我从来都没听孙云集说过这些事，怪不得他会认为我拜金，怪不得人人都以为我嫁他是为了他的钱。”
他锐利的看她一眼，那眼神很奇怪。“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站起来反驳“他一直对我很好，是我不知道珍惜。”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然后才颓丧的又坐下来。“我曾经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因为我觉得他也同样伤害了我。”
孙云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也许孙云集很爱你。”
凌晓糖眼中
出了泪⽔“他怎么可能爱我？我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想象他会爱我，就算他曾经爱过我，也在我们结婚这四年被摧毁得一点也不剩了。我阿姨永无止境贪婪的要钱，我对他的吵闹不休…天啊，我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不要哭了。”孙云泰劝道。
她无法克制自己，这些泪⽔倾诉出她的悲与哀。
孙云泰将她的头拥⼊怀里，他跟孙云集几乎相同的男
香味，让凌晓糖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浮现在眼前，是她把自己的婚姻搞得这么失败的，偏偏她还不认错的怪罪孙云集，她真是一个肤浅又可悲的女人。
“我叫他去找别的女人，说我恨他、讨厌他，若不是因为我家里破产，我不会想要跟他在一起，那些都只是我生气时随口说说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但是孙云集不知道，他一定以为我们之间的婚姻无可救葯。”
“他知道的。”
他温柔劝解的话，让凌晓糖哭得更无法自持。
“他不知道我不是爱花他的钱，我只是花他的钱来怈愤，只要看到那些花边新闻，看到那些明星、店酒名花跟他名字沾上边，我就大发雷霆，我没有办法忍受他真的出去外面找别的女人，只要一想到他碰过那些女人，我就气得快要发狂。”
抱住她的手一紧，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凌晓糖哭得太伤心，她睁着満是泪⽔的双眸望着眼前可以吐露心声的男人。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为什么不早一点对他说？为什么我总是等后悔莫及时，才知道他对我的重要？”
“小糖…”
孙云泰低下头吻她的
，她挣扎了一下，他却吻得更加的热情。
“不，不行，我爱的是你哥。”
“那没有什么差别，我们长得很像。”
“很像也不是啊。”她的上⾐被他往下扯，露出了
⾐，她推着他哭道：“我不要，也不想。”
孙云泰眼睛里含満了情
，他像是艰难万分的抬起头，望着楚楚可怜満脸泪痕的凌晓糖。她马上背对着他，把⾐服又拉上来。
“如果你再这样，我不要再跟你见面了。”
这是她能说得最坚决的话了，因为孙云泰实在帮了她太多，让她无法对他口出恶言。
他从她的后背抱住她“小糖，如果有一天孙云集也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你说类似他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的事吗？”
“…嗯。”她实事求是的回答“他都死了，谈什么原不原谅的都来不及了。”
孙云泰嗅闻着她的发香，一双大手在她的肩头慢慢的摸抚。“我忍得好难受，再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凌晓糖没想到他⾊心大发到这种程度，她抹了眼泪，回头重捶他一顿。“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在那边发什么情？”
她回头一看，他正咧开嘴笑，
本不像忍不住的样子，看来就是在逗她，害她刚才为孙云集落泪的感伤心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么一搞笑，害我哭不出来了啦。”
孙云泰对她的抱怨只是微笑。“我若是孙云集，也不希望自己都死了你还一直哭，这样他会舍不得的，你还年轻，放假的时候应该跟我这个俊男出去玩才对。”
“你俊男个头。”
凌晓糖把枕头丢过去，却被他接个正着，他把她拉下，从她的⾐柜里拿出外出的⾐服。
“快点，我有一部想看的电影，你要陪我去看。”
“就跟你说我要去扫你哥的墓。”
孙云泰脸上带笑，可是表情却不太自然。
“好，看完电影后我就带你去，不过，你要在我面前换⾐服吗？”
他后面加的那一句话让凌晓糖脸红起来。“你给我在外头站着，我穿好才会出去，而且你再说这种不正经的话，我就不跟你出去看电影了。”
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竟然还答应要跟他看电影，她真是有够笨的。
他趁她还来不及反悔的时候⾼兴得吹声口哨，立刻就截断她想反悔的后路。
“那我在外头等你。”
他真的转⾝，乖乖的在门外等她，凌晓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服，被他带着去看电影。
他们看的是最近最红的一出搞笑片，她今天跟昨晚为孙云集的感伤全都不见了，因为在电影院笑得
不过气来，哪里还记得內心里有多难过，叫她要感伤也感伤不起来。
看来这一定是孙云泰的
谋，他故意让她不要想孙云集，所以用尽了一切花样讨好她。
等看完了电影，她又被他拉着，去一家气氛很好的咖啡厅喝咖啡，他一路上都在逗她笑，让她笑得肚子好痛。
“拜托，不要再搞笑了。”
“当当，我还买了东西给你，你看。”
她的眼睛望向他打开的掌心，上头并没有东西，她啐了一声“你无聊。”
他掌心里虽没有东西，但是他食指竖起，指着一个地方。
凌晓糖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整片的玻璃窗，什么也没看到。
“看到了没？”
她以为他在捉弄她，脸一板道：“看什么啦？什么也没有。”
孙云泰用下巴一顶。“再仔细看看。”
她转过头仔细看，就看到他指的透明玻璃窗里，摆着一尊与人同⾼的泰迪熊。
“那只熊就是我，晚上陪你一起觉睡，但是如果你太想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本人会亲自飞奔而到，那时候你就不需要熊了。”
“你恶心死了，我才不会想你咧…”
她还没说完，孙云泰就往前握住了她的手，亲昵的摸抚，然后在她肩上轻轻的拍抚，他那略带
惑的声音的确让人心里酥⿇。
“想不想立刻看看你的小熊啊？”
凌晓糖的确是有点想看，但她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而且他靠那么近⼲什么？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等一会吧。”
“真的吗？”
他又用怪表情逗她了，让她差点噴饭笑出。“好啦，那我们现在去看。”
她被他牵着手走，眼角一阵闪光亮起，她还未细想那是什么，孙云泰已经搂住她的
，让她忘了刚才在意的是什么。
因为光要抗拒他的⽑手⽑脚就够烦了，更何况这种热闹地方，有情侣或观光客照相也不奇怪，而且她现在又不是什么富太太⾝份，谁会想要拍她啊？
他们到了另一栋大楼的百货公司，孙云泰已经先付了帐，现在只剩提货。当他把大熊抱起来时，凌晓糖有偷偷的摸了一下那只大熊，感觉很温柔，⽑很柔细，一下就让她爱死了。
“现在要回家了。”
他开着车，走的路线竟然不是回她住的地方，而是开往以前跟孙云集一起住的大宅。
这座大宅依然金碧辉煌，但是再度走进来，她却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一整天的
乐心情渐渐低落下去，凌晓糖想到孙云集就又感伤起来。
“我差点就忘了你继承了你哥的遗产，你是个亿万富翁。”
孙云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本来看你屋子漏⽔时，我有想过要让你回来住，但是一想到你回来住，可能又会想起以前跟孙云集不愉快的相处，所以我才没叫你回来。”
想起过往的一切，凌晓糖內心无比沉痛。这个地方不像是一个家，而是像一个关住她跟孙云集的监牢，让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互相争吵、伤害。
“这是孙云集特地为了要跟你结婚买的，你知道吗？他想要让你住得舒服、快乐。”
闻言，悲从中来。那时候她不懂得珍惜孙云集的好意，现在他死了她才知道，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为什么人总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让他的婚姻生活有如炼狱。”
不舍让她哭泣，孙云泰低声道出他的心声“小糖，我带你回来不是要让你觉得痛苦，而是要让你感觉到快乐，这个地方属于你跟孙云集，我希望你能感同⾝受。”
凌晓糖泪眼婆娑的望着他，眸中満是再也来不及挽回的悔悟。
“我不晓得失去他，我还能感觉到快乐吗？我这一辈子将会在悔恨跟自责中度过。”
“不要这么说，小糖，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先原谅我。”
他说得悔恨，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一直很帮我。”不过有仇还是要报，凌晓糖加上两句“除了先前你骂我几句笨女人之外，但我可以原谅你…”孙云泰示意她住嘴，他很认真的道：“听我说完好吗？”
她点头，因为他说得很正经，让她也脸⾊凝重，但她等了很久，他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他在考虑怎么说，才不会引起戏剧的结果，但是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好的表达方式。
“我想你一定会对这场恶劣的玩笑非常生气，甚至想要杀了我，但是要杀了我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凌晓糖对他的剖心告⽩只能严词拒绝“我是你的大嫂，不能接受你的感情，而且我才刚发觉我有多爱孙云集。”
孙云泰似乎有点头痛“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很爱孙云集。”
“没错，我很爱孙云集。”
“若是孙云集做了一件令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想起以前孙云集真的照她的话去找外面的女人，这对她的伤害很大，但是，是自己把他
成这样的，她应该负最大的责任，她不能再把所有的事都怪到他头上去，而且现在他人都死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当然会原谅他。”
孙云泰脸上僵持的面孔有点松懈，他开口了几次，好像要把梗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然而机手铃声却破坏了他的勇气。
他烦
的接起电话，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他站了起来。
“怎么能够这样搞？合并案不能生变，再从另外一方面下手，那个老狐狸休想这么做。我不是早就叫你注意了吗？你为什么没注意？”
孙云泰大声的对机手咆哮，凌晓糖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一面。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他冷酷自持，等
了之后，他又有点搞笑，还会耍⽩痴，但是他现在一头栽进公事里，说话的样子、口气，一股很奇怪的悉感油然而生。
说很奇怪的悉感，是因为他有点像孙云集，不，不能说有点像，该说是很像才对。
不只是肢体动作，就连他说话时的腔调都像极了孙云集，他们兄弟竟然像成这样！
孙云泰有时跟她说话是怪里怪气的中文腔调，现在在电话里，变成了字正腔圆的中文，他现在听起来不像是外国的ABC，比较像是湾台土生土长的湾台人，而且那口音像极了孙云集。
他将电话遮起，对着凌晓糖小声道：“小糖，我有一点事，你进房间，等会我进去找你谈。”
他走进孙云集在家里的办公室，那走路的神态，那种对路的悉度，好像这间房子他住过了许多年，本就不像一个才住几个月的人。
凌晓糖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怪异涌上心口，但是她又无法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只是觉得好像某个部份有问题，她知道，但就是无法说得出来，也无法理得清楚。
她顺着他的意思，才要走几步进到自己原本住的房间，换她的机手铃声一直响，她接起来，才知道是吴铁汉打来的。
“吴大哥，什么事？”
吴铁汉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急，看来这件事让他心里很慌。
“小糖，我现在在准备××百货明天要设柜的事，那个来应征的林姐小今天忽然对我说她儿子生病，明天一定要请假，我知道你连休两天，但先来帮我这一次行不行？拜托、拜托。”
“那我明天过去。”
原来是要她帮忙，她若没事当然是义不容辞，毕竟吴铁汉在她困难的时候也帮了她不少。
吴铁汉声音听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把所有人情都用上，说事情繁多，要她立刻过来。
“不行啊，不能等到明天，等到明天绝对弄不完。明天就要设柜了，她没来，我一个人弄不完，你今天来帮我弄，薪⽔我会多算给你的，快来，算我求你吧。”
吴铁汉连求字都出现了，可见这件事有多急。
“但是…”
从办公室传来孙云泰和人谈事情的声音，看来他刚接掌孙云集的事业也不轻松，他们今晚可能没什么时间聊天了，不如她就去帮吴铁汉吧。
而且除了人情之外，吴铁汉急得没有方法，只能祭出多算薪⽔这个惑。
“没有但是，我多算两天的钱给你好不好？”
一想起他焦急的心情，凌晓糖基于人情，对着机手道：“好，吴大哥，我马上过去，我叫车，你等我半小时，我马上到。”
吴铁汉焦急的口音变成了全然的喜悦“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不忘提醒她“小糖，半小时喔，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我马上到。”
她打了电话叫出租车，孙云泰还在讲电话，而且说得很气愤，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料想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很⿇烦，她就别再打扰他了。
凌晓糖在客厅留下一张纸条，说明她去帮吴铁汉，要先走了，希望下次可以一起去扫孙云集的墓。还有他们要谈的事情，下次等两人有空时再一起谈吧。
出租车在外头等她，她坐了进去，还不到半小时，就已经到了吴铁汉那里，他一见到她，像是看到了救兵降临，急忙拉着她。
“谢天谢地，你再晚来我就完了。”
“现在要做什么事？吴大哥。”
“上架和布置，最好你自己布置，才知道东西摆在那里。这个柜的地点好，我花了不少广告费，况且百货公司明天办大型活动，客人会很多，你一个人应该忙得过来吧？”他体贴的道“要我再调人手吗？”
“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吧。”
她知道吴铁汉才刚开始经营这些柜，人手早就不⾜，要再叫他找人过来，可能会要了他半条命，他还这么好心的想要帮她调人。她立刻就拒绝了，她相信以自己对这些⾐服的悉度，一个人是够的。
凌晓糖开始动手上架，吴铁汉也搬进搬出的，把一些需要的货物、配件都搬来柜上。
他们忙到夜午，累得凌晓糖眼睛都快要阖起，吴铁汉原本要带她去吃消夜，当作奖励她，但是她已经很累了。
她头摇道：“不了，明天我还得来这里顾好这个柜，得早一点回家觉睡才有精神做事。”
吴铁汉开车送她回去，她上就睡着了，为明天百货公司的活动储备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