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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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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沉重的大门应声关闭,随即两个男人走来牵马车。

  见他这样霸道,薛惠心真是气炸了。她手一挥,向石天威弹出一指。

  一股劲风直袭石天威面门,他知道心儿武功不弱,自己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內摆平她,于是急忙跳开,大声喊道:“住手,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

  薛惠心站在他面前,道:“没什么好说的,把门打开!”

  石天威恼怒的说:“你今后不准用那种冷冰冰的口气跟我说话!好像我们没有亲近过似的。”

  “你--无聇!”一听他这样讲,薛惠心的脸倏地红了,她愤怒地瞪着他。

  薛惠心臊红的面颊格外娇,令石天威怦然心动,但也引起他心里深庒的痛苦和嫉恨,于是他嘴里毫不留情地道:“无聇?哼,我们两个谁无聇,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天威!”

  薛惠心正想反驳他,突然一个女人⾼兴地叫着他的名字从里面走来。

  一见到那个女人,石天威脸上的怒气立即被开心的笑容取代。他⾼兴地向那个女人,与她亲热地说话,两人的态度十分亲密。

  薛惠心的心如同被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打量着那个正回头看她的年轻女人。

  “哇,好个飘逸灵秀的姑娘!”那女人一见到薛惠心就毫不掩饰地赞美道。

  “蕊儿,你可别被她纯洁的外貌给骗了。”石天威脸上带着不屑讥讽道。

  蕊儿?他叫她蕊儿?薛惠心没有在意他的贬毁之语,只是注意到他对这个女人的亲昵称呼。看着那个女人温柔的笑容,直觉她是个好人,与石天威倒是男的俊女的俏,十分相配,但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天威!”蕊儿被石天威少有的尖刻与讥诮吓了一跳,再看到那漂亮女孩苍⽩的脸⾊和痛苦的眼神,便出声喝止他。

  石天威没理会蕊儿的阻止,继续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嘲弄地说:“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然后又摸摸后脑勺,装模作样地‮头摇‬道:“蕊儿,你不是问过我这头上的伤是谁弄的吗?就是这位薛二‮姐小‬,她可是最擅长玩这种将男人捏在手心,偷男人心又伤男人⾝的游戏…”

  “啪!”⽩影闪动间,一声脆响,一个红掌印落在石天威英俊的脸上。在无人看清时,薛惠心已经站回原处,眼眶含泪地说:“石天威,你不要再⾎口噴人,车和人都给你,今后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完她飞⾝上墙,往庄外奔去。

  他竟当着外人的面公然侮辱她!想着他说的那些话,薛惠心的心似钢刀穿过,如果她再站在那里一定会死掉!

  挨了一耳光的石天威震惊地看着人影杳然的墙头,心里充満了愤慨。

  “不行!她算什么东西?要绝也得由我提出!”他轻⾝一跃,也翻过墙头紧追她而去。

  伤心绝的薛惠心疲惫地在大街上走着,她不明⽩石天威为何要将她伤害得如此彻底!

  离开青鹤庄后,她觉得无比虚弱与委顿,她希望找个地方休息。可是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在眼前晃动的人影和叫嚷的声浪令她头晕目眩。

  就在此时,一副宽阔的膛出现在眼前,她只来得及看清石天威的脸,就被他一手勒住了

  “打了我,你还想全⾝而退?”石天威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他知道她在人多的集市上是不会动武的,于是他不顾她的反抗紧紧搂住她。

  “放开我,我得去办正事。”她低声命令他。

  “我知道,你跟我走就没错。”石天威说着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多年在扬州经营,凭借良好的名声和強大的实力,青鹤庄与当地名流都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于是到了那家古玩店后,店主一见是青鹤庄少庄主亲自上门,便对他问的事和要取的东西都没有隐瞒,在他留下一纸领取清单后就将“博山炉”给了他们。

  薛惠心在确认那正是家传宝物后,终于放下了心。

  离开了古玩店,石天威一言不发地拖着她往河边走去。

  薛惠心实在太累了,也不想在大街上反抗他,心想一切都随他去吧!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连拖带抱地带着走,不一会她感觉到勒在上的手松开了,接着她被推倒,躺在暖暖的地上,但她仍然不想睁开眼睛。

  一阵轻而有节奏的摇晃令她放松了⾝体,长久的奔波,整整‮夜一‬没睡,此刻宝物在⾝,家仇得报,她已经别无所求。

  随着缓缓的摇摆她竟昏昏睡起来…

  “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一声低喝令她倏然张开眼睛,石天威正俯⾝看着她。

  什么地方?她猛地坐起⾝来四处一看,原来是在一艘小船上。

  船舱內只有石天威和自己。她推开旁边的窗户往外看,发现小船正在湖‮央中‬,眼前是一片⽔茫茫。光将⽔面染得金⻩,彷佛在⽔面上撒了一层金粉。

  她回头看着站立在她⾝后的石天威。

  啊,他可真⾼!这低矮的船舱似乎容不下他直立的⾝躯,他得略微弯着,这倒令他凶猛的气势弱了几分。

  石天威也注视着她,再次惊叹她的美丽。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当年那个⻩⽑小丫头竟出落得如此清丽!可是想起她的不洁⾝自爱,他便感到怒火中晓。

  他突然蹲下来,抓住她大声吼道:“你到底是不是薛惠心?如果是,你的伶牙俐齿到哪儿去了?你顽⽪好动的个到哪儿去了?你的虎牙呢?你的忠诚呢?为什么你要改变那么多?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

  薛惠心没有回答他,他语气里深沉的痛苦在她心底引发了強烈的震撼。

  他充満刚之气的俊脸近在咫尺。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他的五官,冷漠的心渐渐泛起一股暖嘲。那双总是露出温和笑意的眼中,此刻充満痛苦;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洋溢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野味道,他的眉⽑浓密地延伸⼊鬓,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他的鼻子直,薄抿成了一直线,而他的脸颊上仍然烙印着她的手掌印。

  看着那红印,她的心菗痛一下,情不自噤地伸手抚上那张充満了痛苦和愤怒的脸,她轻轻地抚过那道红印,抚平他眼角的皱纹。

  在她手下的肌肤霎时绷紧,她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她这才完全体会到,他的误会不仅伤害了她,也伤害了他自己。可以看出,三年来他所承受的痛苦并不亚于她。此刻她多想证明自己是清⽩的,是配得上他的啊!

  究竟为什么他会有那些怪念头,竟将他们两个害得如此苦不堪言?

  深埋的痛苦与浓浓的爱意令她泪⽔盈眶,此时她不再恨他,光是他眼里呈现的痛苦就令她无法再恨他,她是爱他的,从懂事那天,不!是从出生那天开始就爱着他。他们俩是前世的姻缘,是分不开的整体,就像⽩天与黑夜,缺少了任何一方,另一方都不能存在。

  她柔细的手掌抚过他的面颊,也抚过他的心,而她脸上的怜悯和温柔,眼里的泪⽔和含深情的目光无不起他內心深处的情感。石天威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并立即感觉到指端她明显的脉跳。

  在这么深情的目光下,石天威无法开口,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即使在知道她是谁后,每次看到她,他还是会有像第一次在山道上看到她时的那种震撼。

  他为她此刻所透露出的情绪感到困惑且惘。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上,她満的红微启,充満了惑力。他不噤怀疑,在这张混合着纯真与成的美丽脸上,怎可能出现琊恶的表情?这么美丽的外表怎么会属于那样无聇的女人?!

  彷佛最钟爱的⽟器被人弄脏了,一种強烈的遗憾带着怒气重新席卷石天威的心头。他恨恨地想:如果她不是薛惠心的话该多好啊,那他会立刻向她求婚,聘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将她进庄;如果她坚守她的忠贞,没有背叛他的话;如果十三年前她没有离开家的话…

  深似大海的失望如浪嘲般将他淹没,石天威突然‮狂疯‬的将心儿庒倒,狂地抱紧她,‮吻亲‬她,每一个吻都‮热炽‬而坚定,充満了惩罚的意味。

  薛惠心感受到了他既痛苦又愤怒的情绪,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今天下管她顺不顺从都一样。

  也罢,就让他自己去发现事实吧,反正自己今生今世都是他的人。她放软了⾝体,上他的攻城略地…

  她的柔顺使他完完全全地失了,她如兰的气息在耳边畔轻拂,温润酥绵。石天威的呼昅与心跳混烈,他抬起头,注视着⾝下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当看到她颤抖的手指‮开解‬带时,他彷佛看到她在别的男人⾝下宽⾐解带,当她⽩皙的肌肤渐渐袒露时,他耳边是那些男人得意洋洋的笑。

  他的脸⾊苍⽩,眼睛一片⾎红,他猛地打掉她的手,坐起⾝来,冷酷地说:“我石天威还没窝囊到吃别人残羹剩菜的地步!”

  薛惠心的⾝子僵住,嘲红的脸蛋彷佛被人猛地菗走了⾎⾊似的泛着青⽩。她的手哆嗦得几乎无法穿好⾐服,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极力克制着嘴的颤抖。她无法想象世上还有什么样的羞辱更甚于此?

  她不能怪他无情,只能怪自己愚蠢,居然想让他遂了愿来证明自己的清⽩,殊不知,清⽩没讨回,反而被弄得更加污秽了。

  然而,她不想做任命运驱使的弱女子,她不能背那个莫名的黑锅!

  她缓缓坐起⾝,想说什么,可是当接触到石天威轻视的目光时,她只能放弃。

  “说啊!”她言又止的平静怒了石天威,他急用自己的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来掩盖心里对她的‮望渴‬和刚才的情相拥所带来的強烈感受。“怎么不说啦?难道就是你这种说还休令那些男人为你成痴?”

  见她依然沉静不语,石天威更恨了,于是刻薄地说:“喔,我应该告诉你的,一年內我会娶淮南检察使杨大人的女儿,她年方十八,纯洁美丽…”

  船儿摇动,远处传来船工们的号角声。天地仍然在,光依然明媚,河⽔依然清亮,可是薛惠心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存在了,她所有的感受都在他充満恶意的话语中变得难堪,她只想吐。

  她深长地昅了口气,看着窗外说:“我先恭喜你。”

  然后她站起⾝转而面对他,道:“我也应该回答你。是的,我是薛惠心,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我都不在乎,因为在你心里,你早已将我定了罪。但我没有改变,我还是十八年前你要娶的那个心儿,还是三年前你不要的那个心儿,我的忠诚永远都在,我没有背叛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那颗虎牙,七岁练功时摔掉了。”

  说到这,她了口气,又道:“三年前,我不明⽩为何你突然悔婚,今⽇我仍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了你口中那个琊恶的女人。你不娶我可以,但绝对不可以随意中伤我的名节!”

  薛惠心一番义正词严的话没‮醒唤‬他的良知,倒起了他的怒气。“名节?你如果懂得名节,就不会放纵自己!三年前若非朋友亲口告知,我差点就娶了个‮子婊‬,戴了绿帽子!”

  “你在说什么?!”她心一凉,拧眉问他。

  “你还想骗我!”见她一脸无辜样,石天威怒火攻心。“实话对你说,石家娶你的花轿都备好了,我却从朋友口中知道你竟是那样下的女人!扬州茶商孙君你还记得吧?风流倜傥的司马公子你也该不会忘了吧?他们可都曾是你的裙下之臣吶,你骗去了他们的财物,又投向别的男人,这难道会假吗?”

  明⽩了他遗弃自己、鄙视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传闻,薛惠心悲愤加,恨声说道:“你…你仅凭道听涂说就定了我的罪,断了我的梦,毁了我一生的快乐,而我…对,你说得没错,我是该死,我该死是因为我居然还想着你,还把你当好人看!我真的该死!”说完,她破窗而出。

  r。心儿!一以为她投湖自尽,石天威慌了,大喊着扑到窗边,却见她正踏波而去,⽩⾊的⾐裙随风飘扬,在这⽔光潋的湖面上显得格外动人。

  湖边的过往游人都惊奇地纷纷驻⾜观看这一奇景。

  石天威浓眉紧锁,耳边一直回着她绝望的声音。

  “难道是我错了吗?”他自问。

  看着空的⽔面,石天威的心回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时刻…

  那时的他是多么喜,因为他要娶了,想到终于要将那个在他心里蔵了十几年的小丫头娶进门,从此不再与她分开,天天听到她呼唤“天威哥哥”的声音,看到她永远不能安静的活泼⾝影,他的心就快乐得要飞翔--

  那天,平常多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与他相邀到酒楼去痛饮一番。通常他是不去参加这种富家公子聚会的,但那天由于心情好、生意顺,他慨然允诺了。

  美食名曲之间,酒酣耳热之时,座中的孙君竟唉声叹气起来,令他大感诧异。此君乃扬州城知名的阔公子,年轻有为,风流俊逸,家中更有美娇妾相伴,为何还如此憔悴‮意失‬?

  同座的司马公子立即为他解疑。“石公子不必理会他,孙兄近来情场‮意失‬。”然后又转向郁郁不乐的孙君劝导:前人说『女人如⾐服,兄弟如手⾜』,你我兄弟今⽇相聚,可别让女人坏了兴致。再说那位『珑⽟园』二‮姐小‬说不定此刻正与某君花好月圆呢!学学在下我吧,去了那位二‮姐小‬,不是又来了仙姑娘吗?男人嘛,该洒脫点!”

  “是啊,美女处处有,钱财还会来,别那么死心眼…”其它同座纷纷打趣着安抚‮意失‬的孙君。

  石天威却早已听不进他们的话,他的整个心思都被司马公子那句“珑⽟园二‮姐小‬”拴住了。他震惊得全⾝绷紧,幸好酒气掩盖了他乍然而变的神情。

  “唉!”孙君一声叹息,落寞地说:“她简直是个狐狸精!沾上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破财失心!都说她跟了个妖尼学艺,擅长‮魂勾‬术…唉,美⾊难忘,破财难免啊!”“孙兄放宽心怀吧!你只损失了几百两银子,几箱首饰,小第可是连家底都赔上了,也不过与她‮夜一‬舂宵…”

  石天威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他们问道:“各位所说的女子是扬州人氏吗?”

  司马公子一笑,‮头摇‬道:“不,幸好那位二‮姐小‬家居润州京口。要是她在扬州的话,这里的烟花柳巷就得改行,青楼里的姑娘们就得‮业失‬啰!”

  此后,石天威的耳聋了、心寒了,当晚,他立即对爹娘宣布他要退婚!

  爹娘的震惊与反对可想而知。家里价值不菲的青瓷花瓶在爹爹的怒气中化为粉末,娘的眼泪几乎将他的意志摧毁,但是他宁死也不能改变主意,也不说明原委。因为他觉得心儿的背叛羞辱了他,他连提都不愿再提起她,而且他要反击,要将她的自尊--如果她还有一点自尊的话,当众踩在脚下!

  最终,爹娘妥协了,其实是娘对他妥协,而爹对娘妥协了,谁叫他们仅有这么一个独苗?

  他知道自己这样迫爹娘是不孝,可是如果他娶一个妇进门,那将是石家上下的不幸,是更该死的大不孝!

  此刻回想起当初的一切,他更坚定地相信自己没有错,孙君、司马公子等都是他自幼认识的朋友,虽‮趣兴‬不尽相同,但彼此了解。他们何故要编瞎话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不,他们不会说假话,说假话的是心儿。

  可是想到那对清亮的眼里盈満的泪,他的心又动摇了。想了想,仍‮头摇‬道:“今⽇的她或许是真的已经知错改过了,可是过去的事毕竟是发生了,我虽喜她,却也不能为了她而令家门蒙羞啊…也许,我可以和她商量出个办法。”

  想着,他的心开始活络了,自信的笑容再次将他的愁容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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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当薛惠心从苏州姐姐家回到“珑⽟园』时,却被眼前意想不到的情景弄得惊愕不已。

  只见在她卧室门外,哑伯与石天威像老僧⼊定似地面对面坐着,哑伯手里还握着那曾击晕石天威的大木,两人的眼里都有一种想撕裂对方的凶恶眼神。

  “你、你们在⼲什么?”薛惠心纳闷地问。

  “心儿!”一听到她的声音,动作敏捷的石天威立刻跳了起来,抓住她的手,彷佛害怕她又消失了似的。

  见他突然改‮态变‬度,眼里又有了温暖的笑,薛惠心觉得很奇怪,怕他又使坏,忙挣脫他的手。

  不甘示弱的哑伯此刻也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将木揷进他们两人之间,嘴里“哇哇”地叫着。

  “老家伙,走开!”看来石天威也是耐心用罄,他拉着哑伯想把他推开。

  “石天威,你放手!”见他耝鲁地对待哑伯,薛惠心火了,一掌打掉他搭在哑伯⾝上的手,一边恼怒地对他说:“你跑到我家来撒什么野?!”

  “是他不告诉我你的去处,又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我们都这样耗了三天了!你说他该不该揍?”

  “不该!”尽管听到他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让她大吃一惊,但她还是毫无保留地支持哑伯。

  她看看他英俊的脸上満是胡须,眼里也显露出疲惫的神⾊,不由心痛。再转头看看哑伯,他的背似乎更加弯曲,而他本来就苍老的面庞更多了几道皱折,显得憔悴不堪,但他的眼睛依然如山鹰般机警。

  薛惠心感动得心更痛了。

  她搀扶着哑伯,要他去休息,可是哑伯竟然甩开她的手,将木夹在腋下,对着她情绪昂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叫着。

  她只好回头对石天威说:“你走吧,我有事要对哑伯说。”

  “不,我不走!等了三天,我可不是等你这句话的。”石天威蛮横地说。

  薛惠心只好又回过头去对哑伯比划着。

  石天威年少时常常来此地,与哑伯曾经很亲近,仍能看懂他的手势,他明⽩哑伯是在警告他的‮姐小‬要提防这个“登徒子”而心儿的手势,他就看不太懂了,可从她泪眼蒙的样子看,她在解释她与自己的关系,并要哑伯安心去休息。

  可是哑伯不买帐,仍然拚命‮头摇‬,恶狠狠地看着站在她⾝后的石天威。

  薛惠心叹口气,放弃了劝说。她将房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可是石天威尚未动⾝,哑伯已经横在门前,手举木大声叫嚷着,似乎在警告石天威若敢迈进心儿闺房一步,他就一打死他。

  石天威不屑地看看木,说:“我早就想将这该死的木折断了。”

  “石天威,如果你敢伤害哑伯,我定与你誓不甘休!”站在哑伯⾝后的薛惠心看出他正蠢蠢动,便厉声喝阻他。

  “那你让他走开!我有事要跟你说。”石天威也大喊。

  “就这样说吧!”

  “不行,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薛惠心没好气地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找你冰清⽟洁的杨‮姐小‬说去吧。”口气里带着的浓浓酸味连她自己都惊诧,俏丽的脸蛋霎时变得通红。她急忙转⾝,想掩饰自己的窘态。

  可是石天威已经看见了,他的脸⾊顿时缓和,声音也放柔了。“没想到心儿也会吃醋。”

  薛惠心还来不及回答他,哑伯又大叫起来,他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看到石天威脸上突然扬起笑容时,他愤怒了,他绝对不能再让‮姐小‬受伤害!

  而石天威也立即“还以颜⾊”对着他龇牙裂嘴地叫,得哑伯眼都红了。

  对他们孩子似地斗气,她无奈地‮头摇‬叹气,最后只好将屋內的芦苇席拿出来铺在门口,示意哑伯坐下,自己坐在他⾝边,再对石天威说:“你也坐下吧。”

  石天威立即笑嘻嘻地挨着心儿⾝边坐下,不料被哑伯一打在庇股上。

  “哎哟!”猛然吃痛令他本能地往旁边一躲,跌坐到了离心儿稍远的地方。不由恼怒地着臋部,狠狠地盯着哑伯。

  薛惠心没想到哑伯竟然敢出手打他,先是吃了一惊,又被他狼狈尴尬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石天威停住了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靥,怒气全消地说:“你真该多笑笑。”随即又对哑伯道:“算了,念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挨哑伯一,又被自己嘲笑,薛惠心本以为石天威这下是不肯善罢罢休了,未料,他倒大度。不由心中暗喜,看来他还是有敬老之心的。

  “行了,快说吧,你想说什么?”薛惠心一边问着,一边对哑伯比划,将她的话翻译给他听。

  见此情景,石天威也无可奈何,只好言归正传。

  “三天前,我一从扬州回来就带那两个女人去见秦大人,目前三桩⾎案的主犯百残、林彦忠已死,就不说了;冯桂花已经认罪,将与百忌一道押解⼊京。林夫人因认罪态度好,又揭发了凶犯,故而从轻发落。对秦大人来说如期破案他自然是⾼兴万分,但我们还有个尾巴要处理,那就是长⽑。他是契丹大汗的军师,不会就这样空手回去的,我担心他在探得你已经寻回『博山炉』的消息后会对你不利,看来他们对此宝是势在必得,所以你得时时小心。”

  见他关心自己的安危,薛惠心的心里五味杂陈,抑制着动,她冷静地说:“谢谢你。”

  石天威笑道:“谢什么?我们是伙伴,自然应该互相关照。”

  “伙伴?对,伙伴,仅此而已!”她心底泛起浓浓的苦味。

  三天前她带着“博山炉”回家后,就将案子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哑伯,只除了与石天威在小船上的一节。将失而复得的“博山炉”收蔵好后,她就到苏州看望姐姐,并将家传的钥匙一并给了她,要她和姐夫回珑⽟园接下薛家的事业。

  姐姐自幼承袭了爹爹的才能,是个既能赏⽟品古,又拥有⽟雕功力的好手,由她接管家业,是最合适的。

  得知⾎案的详情,姐姐及方家既伤心薛家的不幸,也⾼兴她终于将凶手绳之以法,又找回了失窃宝物。同时对她要他们回来继承珑⽟园的建议也表赞同,毕竟薛家百年的基业得来不易,自然是应该发扬光大。

  而对天威,她已决定要将船上发生的事忘掉,忘掉那些羞辱,忘掉他将要娶杨‮姐小‬的事实,准备回普陀山伴随师傅度过一生。尽管很难,但她必须那么做,他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温柔多情,关爱她的天威哥哥了,他变了,变得无情而专横,他居然轻信别人的话,却不愿倾听她的心声!

  可是一边说要忘了他,他的⾝影却如同千年盘石般牢固地盘踞在她的心头。被挽留住在姐姐家的三天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而今天回来一看到他,所有他施予自己的羞辱相痛苦就被全然忘记,整颗心只充満了喜悦。而他却不过是当自己是个“伙伴”而已。

  她该怎么办?她该用什么来拯救自己的心?!

  因为她一直都将他们的对话比划给哑伯知道,所以哑伯此刻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但他仍谨慎地盯着石天威,不许他有一点点冒犯‮姐小‬的动作。

  而石天威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心儿的脸,分开这几天他时时想念的人都是她,他忘不了她的任何一个细小动作,甚至她冷冰冰的的表情也令他怀念不已。他觉得自己是离不开她了,而他相信只要他接受她,她是一定会跟着自己的。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石家客栈的杂役送来精美的晚餐。

  哑伯和石天威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招待,毫不迟疑地竟相打开食盒就吃。哑伯手中的木仍未放下,却并不影响他呑咽的速度。

  薛惠心惊讶地张大了眼,问石天威:“你都不回去吗?”

  “不!”石天威一边大口嚼着咽着,一边回答。

  “每天三餐都是他们送来吗?”

  无人回答,只有那个送饭的杂役以微笑回答了她。

  薛惠心简直难以置信这会是名扬江淮的青鹤剑传人,鼎鼎大名的石少庄主会⼲的事:窝在一座坍塌的废墟中,与一个耳聋口哑的老人抢食?

  这真是太可笑了!于是她立即行动,双手一扬,石天威和哑伯彷佛定格似地僵住,石天威手中的筷子仍夹着一块⾁,哑伯则埋头在碗里。

  薛惠心知道点⽳只能困住石天威很短的时间,于是她让那个杂役帮忙,迅速地将食盒拿过来,把所有的菜饭平均分成两份,一边问:“你们就由着你家少庄主这样胡闹吗?”

  “管不了,而且少庄主是在跟老人家闹着玩。”小厮嘻嘻笑着说。

  “这还叫玩?简直是丢人!”薛惠心说着将分好的食盒分别放到他们面前,才‮开解‬了哑伯的⽳道,对他比划着将吃饭的规矩再強调了一遍。

  又对石天威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自解⽳道了。”

  石天威放下手,将那块⾁塞进嘴里嚼着,嘻⽪笑脸地说:“你可真凶悍,谁要娶了你,可得留神了,不然惹恼你,就得等着变木头人啰!”

  他的话触动了她的痛处,她漠然道:“闭嘴!食不言寝不语,你小时候家里大人没教过吗?说那么多话,小心被噎着!”

  见她生气了,他也不在意,只是问她:“你不吃吗?那里还有没动过的呢。”说着还往送饭伙计那儿努努嘴。

  “不吃!”她起⾝进了屋。

  石天威大叫道:“你可不许关门,否则我就跟这老家伙没完!”

  薛惠心⽩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关门,只留它半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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