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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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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著湯丸之時,Sunny與安仔手牽手回家,Sunny是分外的紅光滿臉。

  “待會有湯丸吃。”阿夜告訴她。

  Sunny坐下來,對阿夜說:“阿夜,有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

  Sunny深情地望了望安仔,再望向阿夜。“我懷孕了。”

  阿夜定一定神,也顧不到雙手⽩⾊的糯米粉,就這樣飛撲Sunny跟前,大力地擁抱她。

  “太好了,太好了!”阿夜罕有地興奮,跳上跳下。

  安仔沾沾自喜地指著Sunny的肚子,說:“希望生個女兒,要與媽咪一樣的正鬥。”

  Sunny搶口:“當然要似我,似你有什麼好。”

  “似我會揀老婆啊!”說罷兩人摟作一團。

  阿夜很⾼興,她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標。

  除了溫習考試外,便是與Sunny複裕I育嬰指南,學煲安胎湯⽔。陽光氣⾊的Sunny更神采飛揚,懷孕的不適她都輕易地克服下來,也有⾜夠的心理準備做年輕的媽媽。

  “我要做BB的契媽!”阿夜某天與Sunny逛嬰兒用品部時對她說。

  搖著那粉藍⾊的嬰兒,Sunny微笑:“有契媽便要有契爺,誰來做?”

  阿夜握著嬰兒搖鼓,扁著嘴“你找個給我好了。”

  “天宙好!天宙最適合做BB的契爺。”Sunny撫摸著尚未凸出的肚⽪。

  阿夜看看她的動作,沒作聲。

  “還掛念著死了的人?”

  阿夜輕輕搖頭。

  “去找天宙嘛。”Sunny碰了碰阿夜的肘子。

  阿夜放下搖鼓,轉⾝。“下星期開始考試,太忙。”

  聽上去是拒絕的說話,但以Sunny對阿夜的了解,這語調不慍不火,算是反應良好的了。

  好吧,Sunny心想,你考試完畢后便有好戲看。

  Sunny著兩個月的⾝孕,與天宙見面。

  “你瘦了。”她一看見天宙便說。

  天宙上下打量她,猶豫一會,然后說:“但你…好像…胖了點。”

  Sunny連忙“四萬”般笑容“我有BB。”

  天宙瞪大眼睛,非常驚喜:“我很開心!”

  “兩個月哩!”Sunny豎起兩隻指頭。

  天宙想了想。“會是仔抑或是女?”

  “安仔喜歡女兒,而我,什麼也不要緊…你呢?你喜歡仔抑或女?”

  天宙認真地陷⼊思索狀態。“唔…仔抑或女。”

  Sunny取笑他:“要不要先與阿夜商量?”

  天宙一聽,略為收斂起笑容。他掛念她。“阿夜可好?”

  Sunny吃了口⿇酒味雪糕,異常正經地說:“我覺得,阿夜喜歡你。”

  天宙望了望窗外藍天,回頭。“不會吧,她一向也很討厭我。”他的回憶尽是阿夜的不屑與呼喝,而在大學升降機重遇的一幕也不見得好,阿夜離開時很急促。

  “但阿夜在你搬走以后,變得很反常。”Sunny續說。

  天宙緊張起來。“她怎麼了!”

  Sunny看了看他,看不過他的著緊。“她啊…反常地好。買了健⾝單車健⾝,又與我親近了,時常煲糖⽔給我與安仔吃,我懷了孕之后,更一⽇一碗安胎茶,簡直是親娘不及養娘大。”

  天宙不明所以。“即是表示什麼?”

  “唉,”Sunny沒好氣。“即是說,阿夜因為失去你,所以找了我來轉移目標,失去你她很不習慣,你離開了她才知道你好。”

  天宙垂下眼,嘴角泛起微笑。真有點不可置信,不是真的吧?

  Sunny埋頭大口大口地吃雪糕,問他:“你的新戀情怎麼了?”

  “不過不失。”反應略為冷淡。

  “不如返回阿夜⾝邊算了。”

  天宙搖頭:“你知道,阿夜一定拒絕我。”

  Sunny揮動銀匙。“也是的,正常的方法阿夜不會動心。”

  “不就是嘛!她有少許變態。”天宙附和。

  Sunny搖頭歎息。“難為你這樣喜歡她。”

  天宙不作聲。

  “但你要放棄雅慧。”Sunny把⾝傾前,瞪大圓圓的眼,帶點威脅意味。

  天宙不置可否:“順其自然吧。”

  Sunny機警地揚起一條眉⽑。“想一腳踏兩船?”

  天宙尷尷尬尬:“我沒有這樣說。”

  Sunny搖頭:“唉,男人。”

  “怎麼了?女人!”他反擊。

  “請我多吃杯雪糕,要士多啤梨新地!”Sunny饞嘴地

  天宙也就乖乖揚手為她喚來侍應。“小心變大肥婆!”

  “吃得飽才會想出好東西。”

  “那麼你盡量吃吧。”

  驀地靈光一閃。“有了!”Sunny伸手在半空一揚。

  “什麼?”天宙緊張兮兮。

  Sunny奷笑兩聲,用手指勾了勾,示意他把耳朵伸前來…

  C

  雅慧沒有告訴天宙,她的表哥由紐約回來‮港香‬小住一個月。表面上是業務需要,然而雅慧知道,表哥是回來看她。

  不是她自作多情,表哥不是Marc,他的心意往往擺得很明顯。

  他住在雅慧⽗⺟的家,而每天,雅慧總會收到三枝玫瑰,放在她房門地上。她問他為什麼是三枝,他便說:“一枝是送給你,另外兩枝是給你將來的兒女。”

  她明⽩他的意思,他表示得很認真。在第七天,她告訴他:“我不想生孩子,不喜歡小孩,而且,我有男朋友。”

  她的表哥笑,然后說:“算些什麼?”

  她愕然。其后她了解,他的意思是,他不會把天宙放在眼內。

  也是的,天與地之分,天宙算得上什麼。

  雅慧愈來愈不喜歡天宙了。當初在紐約時,她也不見得喜歡表哥,一心一意,等待Marc回頭。現在天宙與表哥兩人一比,⾼下立見,她又不喜歡天宙了。

  從阿夜⾝邊搶過來便算,到了手便沒什麼責任。

  氣定神閒。她與別人競爭了那麼久,也是時候讓別人來競投她。才不會這麼輕易表態。這段⽇子,為免別人誤會她⽔楊花,每逢出席大小場合,天宙依然是她的伴兒。

  雅慧的最過人之處是,若你是她的⾝邊人,她一定不會忘記給你留個面子,凡事總大方得體好來好去舒舒服服。

  雅慧的堂妹要結婚,怎麼說都是近親,而且是大事,堂妹邀請雅慧做她的伴娘,雅慧很樂意,在堂妹試穿婚紗的那天,雅慧把天宙也一併叫去,因為她也一起試穿件娘的禮服。

  婚紗舖位于銅鑼灣,是新式的,小巧精緻,一行四人,霸佔了半間商店,熱熱鬧鬧。准新娘試穿了五套禮服也不滿意,雅慧倒也沒所謂,挑了一件淡黃⾊一字膊的伴娘禮服,慡慡快快地試穿了便马上拍板,又不是做主角,她才不會花那麼多精力。

  倒是見到堂妹穿婚紗,撩起了興致。她望了望⾝邊的天宙,問他:“我試穿那件露背的婚紗好不好?”

  天宙本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理會雅慧問些什麼,便順口說了個“好”字。然后才知道,她是要試穿婚紗。

  這才知道害怕。雅慧不是暗示些什麼吧?他暗忖,他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而且,今天晚上,他要實行Sunny的計劃。

  一想起Sunny的怪念頭,天宙便緊張起來,聽上去太具巧合

  十五分鐘后,雅慧自試⾝房步出,堂妹與未婚夫首光讚不絕口,她旋了個圈,甜藌地走到天宙跟前,等待天宙的讚美。

  天宙結結巴巴的。“很…漂亮…很…⾼貴。”

  雅慧心情大好,摟著他的脖子親吻了他的臉龐,⾝后的接待員說:“這位‮姐小‬他⽇出嫁,就穿這件婚紗好了,難得完全合⾝。”

  婚紗店內一⼲人等如此雀躍,天宙也不得不開懷大笑。然而他不會知道,街外剛有名途人步過,目睹剛才一幕,迅即震驚得不能形容。

  那是阿夜。

  她剛完成所有考試,便放鬆心情往銅鑼灣閒逛,途經婚紗店門口,看見那耝吊帶的鑲珍珠婚紗,不噤停下來駐⾜觀看,誰料一定睛,便看到穿著宮庭式婚紗的雅慧走前來,而站在她跟前接她的,居然是天宙。

  阿夜一直不知道,天宙的女朋友是雅慧,更加不知道,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阿夜掩住嘴,急步離開婚紗鋪的門口,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不要給他們看到啊,她對自己說。天宙的女朋友居然是雅慧。是不是命?br />

  伸手截了部計程車,阿夜飛快地鑽上車去,她支持不住,還是趕回家好了。

  車駛到一半,她掩著嘴的手依然停留在臉部,而淚,不知不覺地落下。也不知為什麼要哭,總之眼淚是流了下來,可能是驚慌,可能是傷心,更有可能是接受不到。

  如果在天宙面前試婚紗的不是雅慧,阿夜看在眼里會否同樣不知所措?大概心痛的程度也不遑多讓,真心喜歡一個人,便不能忍受別人將他帶走。

  而且還是結婚哩…

  她拭抹著淚⽔,抱怨自己的遲鈍,若一早懂得珍惜天宙,今天試婚紗的可能是自己。

  Timing。別人口中、小說當中經常出現的字眼,阿夜首次真正明⽩,也非常愕然,居然發生在自己⾝上。

  Sunny不在。阿夜回家以后躺在沙發上,一躺就是一個小時,直至傳呼機響,她才勉強坐起來。是伴遊公司。阿夜一看見那顯示,便把傳呼機拋至老遠。十分鐘后再響,她忽然想,好吧,最后一次。

  若不是受了刺,她才不會再接客。

  已與Marc完全無關。再接來⼲什?再接客,便是為了自己。

  下午時分,Sunny回來,當了一朝早更,小小孕婦臉青⽩,她按著肚子,坐到阿夜⾝旁,歎氣“很辛苦啊,不生了!”

  阿夜卻只是雙眼直望,沒有反應。

  Sunny問:“怎麼了?考試題目答不好?”

  阿夜望向她,本想告訴她今早在婚紗店內的情景,但話剛要說出口卻又收回來。一來,訴苦不是她的專長,她一向內向,二來,她懷疑,Sunny早知道雅慧與天宙的事。說出口來的話變成了:“今天晚上不弄飯了!有工開。”

  原以為Sunny會因為不開飯而扁嘴,誰知她卻雙眼一亮,並且說:“好的,我外出吃燒鵝瀨。”似乎因吃不到阿夜做的飯而很開心。

  翻了翻雜誌,又踏了半小時健⾝單車,餵了兩次熱帶魚,再敷了十五分鐘果酸面膜。最后,還有三小時才八時正。

  開始‮浴沐‬洗頭。故意拖延時間,故意做得很慢。剛剛自Marc的一役康復過來,誰料又來另一次打擊。

  Sunny拍浴室的門:“怎麼了,六時三十分了,還不出門?”

  阿夜施施然地從浴⽩爬起來,望着鏡中濕漉漉的自己,也不知應否替鏡中人心痛。

  她把門打開,向門外說:“你放心,我一定會開工。”然后把門關上,緩慢地,無力地。

  魂不附體地把頭髮吹乾,也補了點妝,然后虛弱地離開家門,臨行前,有Sunny那愉快的聲音:“今次是最后一次了。”

  阿夜回頭,有點不明所以,但她沒有問。

  也是一間五星級的‮店酒‬。穿T恤牛仔褲的女孩子面無表情地推開編號三○五的房門。她練地把背袋擲到左邊的上,然后坐在右邊上的沿,彎下⾝來托著下巴。

  天宙的婚禮會在何時舉行?為什麼天宙會喜歡雅慧?何時開始的啊,他搬走了才兩個多月。

  年輕女孩子的眼睛毫無神采。三分鐘內連續定定地盯著尾垂下來的被罩。她隱約明⽩了,什麼是不好好抓著幸福。

  歎了口氣,她走進浴室,開始脫下⾐服。黑⾊T恤下淡黃⾊通花啂罩,牛仔褲內亦是同一款式的內褲。不可說她完全不敬業樂業,最基本的,她還是會做。

  房門聲,有人內進。阿夜在浴室內掠了掠長髮,正擠出笑容準備外出之際,她猛然醒起,她忘了最重要的東西香薰爐。

  她是一名需要‮情催‬的女,而她居然忘了她的香薰爐。

  她直直地站在豪華的浴室內,不知如何是好。

  望望左又望望右,阿夜尋找逃生的辦法,無論如何,她知道自己是做不了。

  不如,裝作昏倒好了,大不了賠錢了事。硬著頭⽪,她輕輕推開浴室的門,然后“啪”一聲使勁地倒在浴室的瓷磚地上。

  她聽到由房中間趨前的腳步聲,然后是男人有力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的感覺。合上眼的阿夜想道,這男人,見死相救,大概不太壞。

  然后,她聽見男人說:“阿夜…”

  她定一定神。脊髓反應告知她是客。

  “阿夜…”男人再說。

  阿夜不得不睜大眼。這聲音…

  天宙。

  她望着他,從他的懷中掙扎起來。

  “天宙…”

  天宙微笑,溫和而帶著感情。

  阿夜菗回跌下的一邊內⾐吊帶,尷尬起來:“想不到今天的客人是你。”

  天宙卻只是望着她。

  阿夜說下去:“是因為結婚嗎?所以出來玩?”

  天宙問:“結婚?”

  阿夜看了看浴室:“對不起…若是別人,我會大方一點,但因為是你,我想,還是穿上‮袍浴‬舒服些。”

  天宙也不好意思起來,聳聳肩。

  阿夜鑽進浴室然后抓起了‮袍浴‬往⾝上穿,天宙望着只穿上內⾐的她,感覺也很奇怪,連忙別轉了瞼。

  阿夜純地坐到沿,伸手指了指單,示意他走過來。

  待天宙坐到她⾝旁時,她問:“大⽇子是何時?”

  “什麼?”天宙緊張未消。

  “結婚嘛。”

  “與誰?”

  阿夜失笑:“雅慧嘛,不是嗎?”

  “沒可能,我與雅慧不會結婚。”天宙垂下眼來。

  阿夜但覺甚為可疑。“今天早上,我在銅鑼灣看見你與雅慧試穿婚紗。”

  天宙這才如夢初醒。他笑:“是她堂妹結婚,不是我們,她貪玩。”

  阿夜雙眼一亮。啊。她在心里說。啊。原來如此。

  兩人靜了下來。

  “結婚也是遲早的事。”阿夜垂下頭來說。

  “阿夜…”他說。

  “嗯?”她望着他。

  “我很喜歡你。”

  阿夜笑:“與我易不需要甜言藌語。”

  天宙搖了搖頭:“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阿夜定神凝視他。她的心開始亂跳。“什麼?”

  “你真是一點也不喜歡我?”

  她抓了抓臉龐,說:“原本你今晚也只是來嫖我…”

  天宙聽見阿夜這悉的拒絕口吻,開始慌亂:“不是的,是Sunny教我。”

  “Sunny?”阿夜瞪大眼。

  “Sunny說,隨便約會你你一定不應約,不如這樣出現,還有說話的餘地。”

  阿夜在心內笑,她想,自從知道自己喜歡了天宙,很多事情也不同了。

  炳。

  然而臉孔依然繃著,一如以往。

  “我不愛雅慧,但我愛你。不是分開過,不是試過別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你原來真的這樣重要。”

  天宙偷偷望了阿夜一眼,以為她不愛聽,不敢再說下去。

  誰知她在半晌后,溫柔地問:“還要不要上?”

  天宙怯怯地歎了口氣。“我沒有把你當作女。”

  “情侶呢?”

  天宙愕然地望向她。

  “我們的關係,”她微笑:“⾜夠马上由這張開始。”

  天宙訝異的目光迅即變成驚喜。

  阿夜趨前去把⾝體挨近。“要不要?”

  天宙微微張大嘴,結結巴巴:“我…我想吃點東西。”

  阿夜望了望頭電話:“Roomservice?”

  “不,”天宙搖頭“我們到樓下扒房吃點東西吧,又或者,外出先看一齣戲。”

  阿夜咧子邙笑,這就是天宙了,在男女關係上一向的拘謹。

  “還有…”天宙說。

  “什麼?”

  “買一個香薰爐。第一次,情調要好。”

  阿夜掃了掃自己的脖子,真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想什麼?”天宙問。

  “回去后,如何炮製Sunny。”

  心照不宣,兩人相視大笑。

  后記

  七個月之后,Sunny的孩子出世了,是女兒,八磅七安士,很健康。

  Sunny與安仔開心得不得了,而女兒,取名太陽。

  阿夜帶來豬腳姜,Sunny一次可以吃一大鍋,由懷孕初期至生產之前,她⾜⾜胖了五十磅,生產后一星期,她也沒有打算減磅。

  “胖好,”安仔倒不介意。“胖才像阿媽。”

  阿夜瞅了瞅安仔,面向Sunny:“別理會他,男人都是害人的。要盡快減磅才行,小心肚腩鬆了收不回。”

  Sunny伸了伸懶,咕嚕:“怕動,懶惰嘛。”

  “你出院后要多跳健康舞。”阿夜督促。

  Sunny按著鬆了的肚⽪,怪責安仔:“歸結底最壞是你,從今以后啊,每次也要收錢,免得你貪得無厭。”

  安仔嬉⽪笑臉。“多生幾個也不錯,我喜歡小孩子嘛!”

  “誰來養?”

  “我*。”

  阿夜站在一旁笑。

  “天宙呢?”半晌Sunny問。

  “在雅慧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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