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灭口
小儿子和女婿离开之后，商永贵拿起內线电话说：“让小军过来一下。”
五分钟后，一个⾝材壮实的黝黑汉子走进了办公室，上⾝穿件背心，下面是老式
彩服
子和解放鞋，
带上挂着大串钥匙，往沙发上一坐，杆笔直。
“查一下，是哪个不怕死的放的火。”商永贵冷峻无比地说道。
汉子沉默的点点头，站起来走了。
此人叫商军，是小商村武装部⼲事，兵民大队第中一队的中队长，相当于商家御林军的统领，商军的娘是个寡妇，儿孤寡⺟从小受商家照顾，当兵也是老爷子一手
办的，退伍后当了兵民，这汉子
子直，脾气暴，只听老爷子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商裕民都调动不了他。
宽敞的办公室只剩下商永贵一个人，刚才还精神矍铄，现在却突然委靡下去，躺在椅子上重重的长叹一口气。
这间办公室布置的很有七十年代风格，红木写字台上铺着一层绿⾊的毡垫，垫子上再盖一层玻璃板，墨⽔瓶，笔架，印台，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电话机，老爷子喜
用老式拨盘电话，红⾊的那种，⾼级导领人专用型机要电话，拿起来不用拨号，直接让总机转，要的就是这个气派。
商永贵的背后是一幅装裱精美的⽑体狂草，《沁园舂。雪》，两边墙壁上悬挂着**，周总理，总设计师以及其后历任总记书的标准像，墙角一台大
晶电视，是房间里唯一现代化的东西。
窗外是万家灯火，礼堂里似乎有旋律传来，今天是
的生⽇，村委照例是要举行晚会的，但商永贵没有参加，他老了，不喜凑热闹了，他觉得有些孤寂，就像一位皇帝那样无人倾吐心声，小商村就是自己的皇朝，儿子们就像是觊觎大位的皇子，虽然没有九龙夺嫡那般夸张，但是私底下也斗的相当
烈，手心手背都是⾁，商永贵也拿不定主意。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自不必说，虽然招赘了上门女婿谢俊宇，但终究不是商家嫡传，大儿子商裕民为人持重，敦厚沉稳，倒是个很合适的接班人，但小商村面临的环境越来越复杂，大儿子守成还行，开拓精神不⾜，而且他的儿子商⽟成不大争气，无法担待小商村第三代掌门人的重任。
二儿子商贵民狡黠机灵，但只是小聪明，狗⾁不上大席，而且他没儿子，生了两个女儿，自然也被排除在接班人之外。
四子商富民，年富力強，上过大学，眼界开阔，能接受新鲜事物，而且他的儿子今年上⾼一，学习成绩很好，将来很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倒是很值得培养的第三代。
商永贵最头疼的就是接班人问题，每当想起这些事他就打开录音机，他不会用新式的平板电脑，就喜老式双卡收录机，工作人员帮他拷贝了一首他最喜的歌曲，电视剧《康熙王朝》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
听着昂的歌曲，小商村的太上皇微微闭上眼睛，枯瘦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打着节拍，沉浸其中。
天花板隐蔽的角落里，孔针 像摄机正悄悄的工作，监视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
武警总医院，刘汉东坐在耿直的
前，向他展示机手中的频视，这是一段车祸控监
频视，一辆汽车被卡车
面拦截，侧面又被另一辆车击撞。
可以看出频视角度并不是装在⾼架云台上的治安
通像摄头所拍摄，而是平地视角，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路过群众碰巧用机手拍摄，二是凶手拍摄，后者可能更大。
“哪儿弄到的？”耿直很平静地问。
“黑森的老窝里抄来的。”刘汉东说，回头望了一眼罗汉“我俩去了一趟栖凤街76号，掀了个底朝天。”
耿直是老安公了，立刻就能判断出针对自己的暗杀是黑子的报复，并且相关路段控监录像遗失也很能说明问题，如果是单纯的黑⽩较量，他丝毫无惧，以后背后站着和家国，可现在对方背后站着刘飞，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了，这事儿就这样吧。”耿直不动声⾊，心情非常复杂，他开始担心自己的老婆孩子，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如此沮丧。
“耿支队，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刘汉东义愤填膺，耿直却丝毫也不愤慨：“我累了，想躺一会。”
刘汉东无奈，只好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耿直说：“汉东，谢谢你，这事儿你别掺乎了，这是政治，一般人玩不起的。”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刘汉东挤出一个笑容道。
来到楼下，罗汉递给他一支雪茄，两人呑云吐雾起来。
“耿支队这样的硬汉都怂了，我想不通。”刘汉东鼻孔里噴烟，恶狠狠道。
罗汉说：“解放前，多少老⾰命在国民监狱里，⽇本宪兵队里，受尽酷刑都不松口，可是十年**的时候，却捱了两顿批斗就受不了杀自了，你想想就能明⽩。”
刘汉东点点头：“我懂了，心理支柱没了，信仰破灭。”
罗汉说：“耿直有他的局限，你看你就不一样，别管对方什么⾝份，照打不误…”
正说着，宋欣欣走了过来，穿着⽩大褂跟医生似的，嗔怪的瞅了刘汉东一眼：“怎么在医院里菗烟？”
“这不是室外么？”刘汉东辩解道。
“嗨，又见面了，去哪儿啊？”罗汉腆着脸搭讪宋欣欣。
女法医冷着脸道：“去停尸房。”
罗汉打个哈哈，道：“我叫罗汉，个朋友吧，这是我的微信号。”
宋欣欣没停步，看了罗汉一眼道：“有病吧。”自顾自走了。
罗汉嘿嘿一笑：“有格，我喜。”
刘汉东撇撇嘴：“宋法医不是你的菜。”
“有主了？”罗汉挠挠头。
刘汉东对宋欣欣的私生活并不了解，只是隐约觉得她和沈局长的关系很好，但没往深处想，他也不喜饶⾆八卦，于是道：“有没有主儿不知道，女儿倒是有一个。”
“女儿好，我就喜女儿。”罗汉一副
样，贼笑道。
忽然他兜里机手震动起来，摸出来接了，说了两句，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休假结束，我得走了，摩托留你这儿了，你有空帮我去江北探望一下程卫国的爷爷，就这样，走了。”
两人来到大门口，一辆当地军分区牌照的勇士越野车没熄火停在人行道上，罗汉上了车冲刘汉东敬了个非标军礼以示道别，越野车引擎咆哮，绝尘而去。
刘汉东回来骑摩托车，又遇到了宋欣欣，她没好气问：“那人你朋友？⼲嘛的？”
“队部上的。”
“哦，怪不得一副兵痞样，是给首长开小车的吧。”宋欣欣撇嘴道。
刘汉东哈哈大笑，宋法医解剖尸体火眼金睛，看人的道行就差远了。
…
深夜，小商村一栋⾼层村民公寓，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汽车警报声响起，周围灯火渐渐亮起，有人看到楼下谁家的私家车上躺着一个人，⾝下満是鲜⾎。
十分钟后，察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坠楼之人已经死亡，住在这栋大楼里的都是小商村的外姓人，也就是附近几个自然村的人，基本上都不姓商，属于二等公民，真正的姓商的村民，都住在统一制式的别墅里。
死者名叫陆二旺，是工业园的保安分队长，此人喜好博赌，输的倾家
产，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了，⽗⺟也被他气得住院，据说他欠了几十万的⾼利贷，每月光利息就付不完，跳楼杀自肯定是因为这事儿。
镇上出派所的察警来了，把尸体拉走，进了陆二旺的家搜集线索，还调取了公寓楼的控监录像，正在陆二旺家里四下
翻的时候，一个穿彩子的汉子走了进来，察警们停下手头的工作，毕恭毕敬喊一声军哥。
来的是兵民中队长商军，他⾝后还跟了四个穿彩服戴钢盔手持应急
的兵民，小商村治安很好，夜里有巡逻，路口有哨兵，外乡人
本进不来。
“怎么回事？”商军问道。
“像是杀自。”察警说“屋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商军沉着脸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还四下翻动着，察警也不敢吱声，因为在小商村这个特殊的地方，兵民也有执法权。
“我盯他有几天了。”商军说“工业园失火的事儿，他嫌疑很大。”
察警们登时察觉事情的严重，这不是一般的负债累累杀自，而是涉嫌杀人灭口，是谋杀案。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商军说。
察警们翻了一遍，找到了商军的机手，钱包等随⾝物品，有个察警随手打开机手，看通话记录，居然有个8888尾号的拨出电话。
“这号码
顺的，不知道哪个大款的。”察警随口道，又打开了机手图库，看到一条最近录制的频视，点开，镜头前居然是商家大少爷商⽟成，正将一包东西递给陆二旺。
商军面⾊一沉，将机手抢过来，呵斥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个数，嘴上有个把门的。”
察警们沉默不语，这已经牵扯到小商村的政治斗争，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游戏，反正死的是个滥赌鬼，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