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命不该绝
“呵呵!毁得彻底!”公子莲仰天悲痛狂喊。
姜黎!去找姜黎!她冲过去,急切地想抓住公子莲,可惜空影无法成形,亦无法出声!此时的她是“空无”感受着无名越来越弱的气息,她急得不知所措!
这天,不能绝他之息!
“无名,你不能死!不能死!”公子莲吃力地托起他,继续寻路。
“我带你去见神君恒天!”他喃喃自语,双脚却不听使唤地瘫软在地,之后昏不醒。
护神君殿的金箭岂会不杀神?公子莲撑着最后那口神气,爬到断天⾕已是奇迹。此刻的绝望加之重伤,他再也无法承救无名!
姜黎——俯⾝望着无名,她呼喊着这个悉的名字。
许是得她召唤,又或是姜黎本来的使命是不能让羽姬和无名死,关键时刻必然出现。果真如她所想,茶盏功夫后,古林深处缓步走出那个头戴斗笠的黑影。只见他停在无名⾝侧深深叹口长气,而后移开公子莲的⾝体,取下他⾝上金箭,抹上些物药,黯然道:
“未得神令,金甲是不会取神长老之子的命。城池妖魔也快斩尽,如今皆闻神丧胆,断然不敢惹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抱起无名消失在古林里。她立刻紧紧跟随姜黎,心念着,必须确保无名得以安置妥当,虽然此时她无法为他做任何事。
姜黎巧妙避过搜成的神兵将,有意无意留出一条神护通道,不少城池里的生灵得以逃生!与死去被烧焚的百万相比,这偶得求活的确实为数不多。离开无名之城,姜黎急速北上。越过江南丛山峻岭,踏过平原小溪,最后来至冰山雪地的极北之地。
“这世无道,我能做的也就那么多了,生死由命。”他把无名置于一山洞深处,头摇离去。
你,怎么能把他扔在此地?她急得跳到姜黎⾝前,想阻止他离去。当姜黎穿过她⾝体时,她才记起自己不过是个空影。毫无它法,她只好坐静在无名⾝边,守着盼着。
妖魔聚集南方,自是神族搜索的重点。姜黎不辞辛苦万里,带无名来至极北自有他的道理。北川浩渺,上千洞⽳,他选此⽳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此,她起⾝四处打探。可寻来寻去,确是个死⽳。除了洞口还算隐秘外,别无其他特别。
已是第四⽇,她焦急等待祈盼的奇迹并未发生。无名依然呼昅微弱,昏不醒。⾝上⾎迹早已风⼲,破损的黑⾊绸缎丝袍已无法遮寒,露出的肌⾁早冻成黑紫,看不到的部分亦不会好到哪里。她无法再坐等,快步跑出洞⽳,心想,即便没有轻羽,说不定她可找到躯体可依附,这样至少可喂他⽔和食物。
知道无名不会死!可这漫长的等死到获得生新的过程,该是如何的痛苦?她无法继续看着他遭受这样的磨折。
洞外大雪纷飞,从他们⼊洞那⽇开始一直未曾停歇。如此恶劣天气,连个活物的影都难见,更不用说附体。轻羽是她前世,她一路跟着那具凡体成长,最后脫离!而这梦境里附体于其他生灵,她从未尝试过,师⽗也从未提到过。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是“空”;在她的世界里,他们亦是“梦的幻影”“附体”怕也只能是痴想。
她失望地踱步回至洞⽳,忽见几只⽑茸茸之物趴在无名⾝上,一动不动。她好奇靠近,看清是几只银狐,正咬着无名躯体不停啃食昅⾎。她吓得大喊:走开!走开!即便手脚并用撕牙咧齿,也毫无效果。她痛苦地跌坐在地,蜷缩着灵体,无法再看那一块块⾎⾁呑⼊狐狸肚子。
无名,快点醒来!求你,快点醒来。她不停呼唤着。
“你们找死!”
空中突然传来一女子厉声吼叫,几只银狐立刻停止咬食,似惊恐万分“哗”地一声四处逃散,窜出洞外。
“爹爹让你们找食,不是独食!”
女子叨念着靠近无名,只见她媚眼时刻含泪,红娇滴,⾝材更是丰润有致。一⾝⽩净素裙,外带绒⽑⽪袄。长发略微散披在肩头,平添几分风情。
怜儿?!
望着女子这副容颜,她想起那只修得极其美丽的银狐。轻羽曾在北神冰川修炼十年,偶遇一银狐,后⼊仙果会误食神果,重伤回神君殿。当时一直陪伴轻羽修炼并领她至仙果会的,该是这只银狐。当年轻羽曾求神君网开一面,领她去九重修神,无奈神君未能应允。想到此,她噤不住多看眼前这只修成人形的银狐怜儿几眼,心头悬石算是稳落,至少无名不用再遭受病痛磨折。
“哟,还是个俊俏的!这⾝绸缎看着倒像个富豪公子。”怜儿忽然自语,同时蹲下⾝翻弄着长袍,似在寻找⾝份的线索。
“看来又是个来历不明的逃荒者,这⾝⾁煮了委实可惜。”只见她起⾝,拍拍手,顺道拍打⾐裙,似要抖去沾⾝的尘土,而后飘出洞⽳。
看着⽩影之躯踏雪不留痕,她想:这银狐修行已至极⾼境界,遇之乃无名福气。至于怜儿和无名那一世回忆,她实在不想涉⾜!记得他们有过⽩头契约。若不是神者落烟的出现,后面几世不也同样安然?
她重新来到无名⾝边,蹲下⾝,细指再次滑过那张永世不能相忘的脸,指尖隐约可穿透他⽪肤。她默念道:无名,从此刻起,你的未来千年,将是和这位怜儿纠结不清。忘记轻羽,你们尘缘已断。我不能再陪你,我要去寻找天地恒梦的解法,我必须苏醒。
师⽗,不能神息粉碎在九天银河。神君恒天不能永留远古。而神者落烟,更不能永世沉睡,元神涣散在此地,一无是处!
我怎能容忍自己,连滴⽔都不能送到你嘴里?她最后补充道,缓慢起⾝正离去,忽闻洞外传来嘈杂声,紧接着几个大汉手持砍刀冲⼊洞中。
“把他砍成八块,送去爹爹的⽩圣洞,娘亲的见怜洞…”
随后闪⼊的怜儿,边说边掰着指头,神情认真,似要数出至少八个狐狸洞⽳,生怕数错或数漏。其中一大汉早难奈不住,铁着脸,毫不犹豫挥刀直下。
不可以。她吓得冲过去,趴在无名⾝上。砍刀穿过她的影,狠狠切⼊无名腿大,停止在骨头硬处。
“妈的!这骨头还硬。”
大汉砍刀脫手。只见他朝手心吐口唾沫,几下后重新握紧刀柄“唰”地一声菗出刀口。⾎⾁随之横飞,她心疼得几昏倒。
梦境的感觉毫不逊⾊,师⽗,你这是在磨折我,还是磨折着他?
看着大刀再次破风砍下,这次是冲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闭双眼,呼喊着“如何才能醒来!到底要如何!”
原来不单是轻羽的凡生梦痛苦,无名的更为忍残!
那具几近僵硬的⾝躯突然翻⾝,右腿横空扫过!大汉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踢⼊石洞岩壁,深三尺,刀竖挂头骨。双目残挂脸颊,死相惊恐。
剩下大汉⾼嚷着一齐冲上,拼命疯砍。无名急速后滚数步,一个鲤鱼翻⾝弹跳离地,冲至岩壁夺下大刀,回⾝正上数刀砍。他冷笑一声,闭上那绝冷的双眼。刀在指间旋转,未曾出手,几个大汉已碎成⾁末。刀不过是晃眼之物,杀人破骨,只需几股戾气之风。
他们若知对手曾是无名城池的王,怕连洞⽳外几里都不敢靠近。而怜儿不知何时已瘫倒在地,无声无息。无名以刀为杖,略为吃力地走到那具⽩裙⾝影前。冰冷刀刃撩开她散落脸颊上的细发,刀尖划过如雪肌肤,她居然可一动不动。无名忽然单膝蹲下,移开她覆盖在部腹上的双手,不知何时那细已留下三寸长的刀口,洁⽩裙服下⾎染得更为刺眼。
怜儿一睡便是七⽇,他坐静⾝边七⽇。时不时长刀脫手,旋飞出洞外挑些⽩雪,送⼊她口中。
故事始于欺骗,无论之后爱得如何,岂会有好的结果?
幻影的她,一直望着他们,无法离开半步。如今让她怎能放心无名?
第七⽇夜里,终于传出怜儿嘤嘤的哭声,似个婴孩般柔弱。无名一直沉默,似不存在于那个时空。
“多,多谢公子,相救。”终于忍不住,怜儿还是颤声道。
等过多时,不见回音,她继续道:“不瞒公子,我本是极北狐王⽩狐家族一员,修得真⾝。因貌美如仙,惹来这些…他们捕捉我到此…居然想要…”说着又自行哭过几声。
“我誓死不从,若不是恩公及时醒来,我怕是…”
待她打住细语,洞⽳重新恢复至冷寂,黑暗且无生息!良久,突然传来她一声厉呼:“恩公!你,你不能死!”接着一个⾝影冲出洞外。
不久雪地上飘闪无数火把,急速向洞⽳驰来。她终于看清此时的无名,満目冰霜,气息全无。无法动用內力御寒,他只有死路一条。
怜儿为求活命,受伤昏是真。无名守她以雪⽔延迟其生命亦不假。七⽇里,狐心如何微变谁也不知。不过,七⽇后,确实是她动用整个狐狸家族的力量,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