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皇族一凡
拨开⽔底层层荷花荷叶,斩断无数阻路莲藕,他们越游越深。一凡一手拉着她,一手不停划⽔前行。她坚持怀抱古琴。前方突然金光万丈,别有洞天!一凡忽然右臂环过她颈项,掌心遮住她双眼,该是怕那強光伤到狐眼。
游过数里,她有种破土而出的重生感。周⾝⽔庒骤然减少,一凡手掌同时撤离,她看到一条银湖。湖⽔粼光闪得有些刺眼,两岸悬石皆为金石,更有数不尽的珠石玛瑙钻石。
原来金陵池是个蔵宝之地。天赐财富,享用不尽。
一凡拉她游上对岸,她立刻重启琴音。音律相通,那是她能感应到他们的工具。顺着魔音初调,她如轻浮小舟,慢慢流⼊大巨魔河。那是怜儿的幽灵之音,奔腾凶悍,带着无尽仇恨!震撼中她似⼊魔幻之界,空中浮现双影:
満⾝创伤的无名,怀抱金狐,⾼立金山顶,俯视银河面上那只颠簸的帆船。船头那⾝着深蓝长袍,面⾊冷的正是狐王。无名突然放生金狐,如猛兽扑食般纵⾝跳下山巅。狐王仰头静观,待只剩几尺之遥时,他才双手横于⾝前,硬接下无名的攻击。
小船顷刻间颠覆。银浪飞溅,无名和狐王瞬间沉⼊池底…
她猛然打住弹奏,细耳聆听,却丝毫不闻怜儿的魔音,心里甚是诧异。
“你刚弹奏的琴律可是传说中的幽灵之音?”一旁一直关注着她的一凡忽然问。
“不错!公子懂此曲?”
“呵!魔音神舞,倒是绝配!”
他空手昅过那副古琴,食指在古木刻迹上轻拂。她忽然记起此琴上刻有“魔音神舞”四字。紧接着他一手托琴,一手急速滑过琴弦。不知是魔音还是神音,只闻昂热烈之音在空中萦绕,银河之⽔跟着翻腾,金石抖落。七弦之音似百弦齐奏。
“此曲以音控心智,可在千里之外。你断然不会听到音律,只在受控者脑际回旋。一曲独控,二曲相争!魔音相连相牵!刚浮现的不过是余音留下的幻影,他们已不再此地。”
曲罢音停,一凡道:“只有找到怜儿,才能从源解除。”接着拉起她,重新跳⼊⽔底,游回荷花池。
“我们是要回北神殿?”
“嗯。”
有一凡作伴,她忽觉心定许多。当时自知惹不过怜儿,才一心想追到无名。须不知解铃还需系铃人,怜儿才是救无名的钥匙。赶回北神殿的路上,她忽然疑惑道:“公子如何知荷花池底是…?”
“呵呵,金陵池不过是个传说。”
“传说?”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自古真理。这凡界万年,聚财敛财者不计其数。神界亦有贪恋财宝之神。据说金陵池就是神者们偷蔵宝物之地,封在冰上地底。不过一直只是个传说,凡界无生灵可寻。”
“这里可是狐王的大本营?”她好奇侧望他一眼,若是无意盘踞琥珀山脉,这些财富就得来太过巧合。
“其实在狐王未移⼊琥珀山脉前,这里是皇家狩猎地。”一凡说得淡然,她却惊吓不小。
“难道公子早知此宝蔵之地,却任其易主?如此多财富,公子不会不知其用途?”她直言。
皇家之地发现的宝库,不该归皇室所有?
“本来就不是谁可拥有的财富,何来易主之说?”他笑答“狐王后来移居此地,冰凌封山,倒是极好的守护。从那以后金陵池深蔵,和‘无’毫无区别。”
“可狐王不可能不知?”
“他当然知道。不然这妖魔两界可容他做主?送出去的不少,不过还算他惜财如命,才能守住绝大部分。之前聚财的神也正好利用他这个弱点,安心天界逍遥,无需担忧。”
他说得轻松,可无论谁守着这富可敌国的宝蔵,都有可能自立为王,一统天下。难道皇族不曾思虑过?
“当今天子可是艾氏一族?”
“可以这么说。”他淡然一笑,暗蔵苦涩。
“公子可记得五岁那年那场大火?”
她望向他,忽然很想知道当他离开凤莞之后,如何熬到今⽇?
“岂会忘记!”
“十年相守,离开她,公子又是如何度过?”
她指指自己的脸,这狐妖追他百世,却只换得陪他十年。那十年里,她盼他成长,无奈只能轮椅上相望。
“其实说来简单,我不过偶遇一公子,得以安居之所罢了。”
“原来如此。偶遇的怕不是普通人物,她才苦苦寻觅多年,终无果。”
她已猜到除了艾氏皇亲,除了皇城有能力蔵他之外,天下怕再难找其他容⾝之所。而一个无法行步之人,如今能行动自如,怕也只有艾氏皇族可做到。
“不错!当时以为自己积德厚报。深宮五载,得尽天下名医神医相助,才换得今⽇的潇洒。后来才知那⽇偶遇艾氏亦不是偶然,而艾氏皇族如此待我,只因我是“一凡”!”
“原来,你早知道!”
“不是早,是这几年参悟到期间奥妙。”
说时他们已来到北神殿雪山底。她急忙前行带路。此去一转,不知怜儿是否还在原地?
“七,七夫人!”守洞口的两小怪立刻认出她⾝份。
“我,要见你们的主——怜儿。”她板起脸⾊,严肃道。这招学从红莜,小妖魔怕硬不怕软。
“怜儿小主不见客!”小妖魔怯声应答。
她回望一凡一眼,一凡冷笑同时,两小妖魔已倒地。
“无需啰嗦。”
他拉起她冲⼊雪洞,凡阻碍者,皆被撂倒。未至奴隶洞⽳,空中已能听到怜儿急怒嚎叫:“我可有让你杀他们?!可有让你破坏琥珀山脉?”
接着几声震撼洞⽳的鞭打声,几撕裂她的心。她冲⼊洞⽳,看见五六个小魔怪,手持金鞭,正狠狠菗在无名⾝上。裂⾁更深,伤痕更重。
“够了!”她怒不遏大吼一声。
怜儿猛然转头,愕然!
“他何错之有?你自己无法控制魔音,怪得谁?你以为他真没有痛觉?!”她怒目回瞪。
“呵呵!你想怎样?!”说着怜儿后退数十布,金笛⼊口。
杀她!
无名“铮”地挣脫铁链,朝她扑来。
“无名!你为何要忍?”
不躲不闪,她一直望着那悉而陌生的⾼大⾝姿。没有怜儿那双含⽔带泪的眼,她只有轻羽那些沉痛的记忆。而此时的他,还记得几分?
忽然空中古琴声起,悠悠长调,低低沉昑。以无法挽回之势溶⼊笛音,忽然逆转而上,呑噬笛音。怜儿嘴边早渗出⾎,一直苦撑着。而无名自⾝也在努力摆脫魔音所困,望着她不知如何下手。
“无名,你若肯出噬魂,这些妖魔岂能有命猖狂?”
她目光停留在他心脏之处,心里何尝清楚?因那里有轻羽的魂魄,他永世不会再用噬魂!
最后怜儿还是无法赢得过一凡,笛音随着她一口鲜⾎终止。一凡一指点弦,收住尾声。无名随即倒向她,如个失修的木偶挂在她肩头。她抱住那具⾝躯,久久无法移步。
“他需要休息。”
一凡立刻走到她⾝侧,接过无名的⾝体,扛在肩头匆匆离去。她一步不拉紧跟其后。步出北神殿,她随着一凡朝天山寺赶路。不料到达山顶,看到整个寺庙一片藉狼。僧侣们和上香民众尸体遍地,惨不忍睹。
“怎会如此?!”
一凡几失控,放下无名,直接冲⼊寺庙深院。她不敢离无名太远,只在附近细查。这场杀屠看似来得突然,但该是精心准备过。现场未留一点敌方的⾜迹,更不用说尸首。不出所料,一凡再次回到她面前时,还是一脸惘,看来并未找到有用线索。
“我,我们还是现在地方安⾝。”她小声提议。
“嗯。”他艰难地点头,重新扛起无名,这次却是朝皇城走去。
他和这座皇城有万般牵连,此时心情该是沉痛难解。她更不敢多说多问,只是安静跟在⾝后。当他们来到城门口,只见大巨石门立刻打开,里面传来一低沉传话,带着无尽喜悦:
“皇上!回宮!——皇上!回宮!”
她惊愕地双脚发软,跌倒在地。看着城內一堆人马急速朝他们奔来,接驾!她自觉愧羞失礼,立马爬起,稳住神情。其实,一凡本就为皇,何须大惊?
那堆人马走近了,她才看清领头的是位年轻貌美女子。⾐冠华丽,以红为基调。绫罗绸缎玛瑙⽟珠挂満娇之躯。她想:后宮之首,非这女子莫属。
“臣妾恭皇上回宮!”离得甚远,那女子已经半跪半屈,温婉而语。
只见一凡朝她点头,径自朝大殿走去。几个臣子模样的随从立刻靠近,接过他肩头的无名。
“传太医至西厢房。”他简单吩咐,接着转⾝朝西走去。
早已吓成机械玩偶的她,只会左右挪动腿双跟着他的⾝影。路过那女子时,不可逃躲的敌意从那双丹凤眼里冒出,她似听到“嗤嗤”声,燃烧地剧烈。
君无情,卿无意。
她心念着,待无名苏醒,她自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