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扫她巴掌
温媛接到金美辰的电话时,刚是放学。舒蝤鴵裻
于是答应了去见金美辰。
两人这回没有进咖啡馆,而是直接在路边会面。
“我再问你,你知道我亲生⽗⺟是谁吗?”刚碰上面的金美辰,已是迫不及待地拉住她的手臂。
见金美辰这幅表情,温媛都能想象得出发生了什么事,发自肺腑的笑:“怎么,你养⽗养⺟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我现在问的人是你!你想什么报酬都可以,说吧。”
看来是被急了。
早知如此的冷笑:“报酬不用了。我上回不是和你说过条件,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吗?”
“什么人?”金美辰眉头一皱,打了几分警惕。
然对温媛来说,却是不怕的,她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掌握到自己手里了,但笑:“这个你跟着我走,到了那个地方,你自然知道的。”
毫无办法的金美辰,只能无奈地跟着温媛走。
在这一路走的过程中,她一路想着都是金⽗的话:要么依然很穷,要么发迹了。
攥紧的拳头,表示:输不起。
走到了一家看起来格调不错的队部医院,坐上电梯,是去到神经內科。
眼见是要走向一间单人病房的方向,金美辰心里萌发了不小的希望:在这样的队部医院,想住单人病房,没有关系,也得有钱。
“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指示她的温媛,指着离病房门口有一小段距离的一个走廊拐弯口。
金美辰由是跟随她,躲在了拐弯口的影里面。
不会儿,见一个穿着打扮好像乡下大婶的五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材自然是不怎样的,腿耝脖子耝,有点小肚子,脸上,一条条微显的皱纹,⽪肤一看,就知道是底层劳动民人的样子。
心里立马升起疑惑:“你带我来看谁?”
“她。”温媛嘴角勾着的笑带着极深的影,手指头指到那个中年妇女——也即是自己的⺟亲许⽟娥。
“她?你带我来看她做什么?她知道我亲生⽗⺟是谁?”金美辰眼珠子瞪直了,怒向温媛“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人小鬼大,就想诓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回头来问我呢?”提起眼角,勾着的是一抹饵。
因为金⽗把她直接赶出了家门,她不可能找探侦社的人,说不定金⽗的人会盯着她切断她这条路。找这个女生学,相对来说全安些,而且不会像无头苍蝇需要时间找一通。
“说吧!”金美辰头大火熊熊昂烧着,自己被到这一步,可以说,这个女生学要付一半责任以上。至多,不合她意的话,今后再想怎么报复。
可惜,温媛已经只把金美辰想象成一个大无脑的,急着只想看金美辰掉⾎⾊的表情,道:“她叫做许⽟娥,很有可能是你的亲生⺟亲。”
轰!
金美辰的脑子顿时被炸成了一片空⽩。
金⽗的话言中了。她的家人很穷,到今仍很穷,穷到什么地步,耳边继续听温媛说:一间菜市场杂货铺老板的老婆,就是卖咸菜卖米卖酱油的那种。
家住面积平方数不到三十。
而且因家中财产是几兄弟姐妹中混得最差的,许⽟娥不得不被人差遣过来照顾老人。
至于,许⽟娥的老公,即杂货铺老板温世轩。温媛调出机手里面保存的温世轩的照片。
金美辰看到照片的刹那,脑子再一轰,不止是空⽩,是冒烟了。
照片里的中年男人,穿着拖鞋,像农民工一样卷折难看的脚,邋遢的要死穷的要死的模样儿。
最后一句让金美辰整个儿炸成碎片的话是——
“我知道你老公弟弟的媳妇刚过门不久,叫做温蔓,正好,是这家人后来代替你捡来的大女儿。卖掉你的人不是你亲生⽗⺟,是躺在病房里半死不活的那个老太太。她嫌弃你是女儿⾝,想要个男孙,就把你卖了。”
金美辰眼前的星星一颗颗在旋转。
这个世界是黑⽩颠倒了吗?
她变成站到温蔓的位置上!
怎么可能?!
…
抱着保温瓶往回走的蔓蔓,耳听大路上的机动车辆,一辆又一辆从⾝旁呼啸而过。
没有知觉,耳朵、眼睛,都是⽩茫茫的一片。
她没有问,⽗亲看到的是什么,连,去惊扰一下⽗亲都不敢。房门帮毫无察觉的⽗亲掩上,走出门口的时候,记得将木门和防盗门都拉上锁上。
只是手里抱着的这锅汤,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请⽗亲亲口品尝。
往前走的步子没有停,却是没有方向似的。暮⾊降临,夜逐渐靠近,路灯,一盏一盏亮起。城市里开始了万家灯火的点缀。
曾经,她趴在老公背上,与老公站在桥梁上一同眺望这万家灯火,说:要有自己的家。
很想老公,很想,现在,她的家,只剩和老公的家了。
从口袋里摸出的机手,认真地一个一个号码按下队部里的通讯电话,嘟嘟嘟拨过去后,竟是一直没有人接。
老公不在宿舍里?
出任务去了?
在这个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因为老公不是普通的职业,是一名军人。一早,早在结婚之前,他对她说过:他觉得她能当一名好军嫂。
当一名好军嫂的条件是,耐得住寂寞,能在家中发生痛苦的时候,自己一人顶住承受下来。因为你的老公,是在前线保家卫国,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理解他,爱他,承担得起,只要背得直直的。
纤细的⾝影在灯下拉成的影子犹如秀的修竹,美得不可方物。
一辆车,一直跟在她后面,自她从温世轩那里出来之后,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
坐在车里的人,一手着方向盘,一手撑在眉眼下方正不阿的颧骨上,冷冷的眸子,落在她背影上,一连串复杂的情感掠过冷冷的眸底:有焦躁,有等待中的不安,同时夹杂不可摧毁的意志和自信——她一定会回头的,会的。
从此,她和温世轩的感情,会在今晚全数断裂,绝对会的。
一个陌生来电,显示在她机手上。
蔓蔓迟疑,接或是不接。
挂掉后,来电再响了两次。
不得已接起来,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既悉又陌生,是大嫂金美辰。
“弟媳是吗?我有事想和你现在见个面,可以吗?”
说起来,她和这个大嫂一共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是金美辰只要不犯她,她都不想和金美辰有任何来往。
谁让她们妯娌之间早从第一次见面,彼此的差距生造的罅隙已经产生,并且无法抹去。
蔓蔓知道,金美辰看不起她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蔓蔓也看不起金美辰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有什么事大嫂在电话里直接说吧。”
平静地拒绝,不需因金美辰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那不行。”金美辰见软的不行,语气逐渐強硬加上了恫吓“这事,我们不当面见面是没法说清楚的。”
“我觉得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大嫂说的。”
蔓蔓可是不受任何人胁迫的格。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爸爸的事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一张网已经向她面扑过来,逃不掉,躲不过。
再逃,也不属于她的风格。
“好吧,大嫂说个见面的地点,我看合适不合适。”
金美辰心底里一冷笑,腹诽:你蔓蔓终究不是个傻子。
“既然弟媳害怕什么,由弟媳说个见面的地点吧,我赶过去。”
蔓蔓抬头的瞬间,望到街对面有一家咖啡厅,道:“你到我这里来吧。”说着报了路名和咖啡馆名字。
“等我半个小时。”金美辰说。
磨合金美辰说的时间,蔓蔓能得知金美辰离自己并不远,都是在自己家附近。
走过马路上的斑马线,到了咖啡厅了,随意择了张桌子,翻起了餐牌,先点了一份牛和一份丹麦面包。都到晚饭时间了,她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答应过老公,在老公离家的时候,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咖啡厅外,车子停在了路边,车窗降下半截,冷眸静悄悄地看着她开始吃起了东西。
耳朵里塞的耳麦传出陆的问声:哥,你什么时候又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你们先吃吧。”冷声静然地传过电话线。
如今的状况,他一口饭都吃不下。
被兄长挂了电话的陆,隐约是能感受到哪里不对劲了,俊秀的眉⽑儿一拧一拧的。当陆夫人问他,兄长什么时候回来吃饭时,他勉勉強強在嘴角上挂上一笑,对⺟亲道:“我有点事要上宝儿那里一趟,妈,你先帮我和哥把饭菜热着。”
眼看小儿子说完这话像阵风飙了出去,陆夫人望着客厅里摆了饭桌却是空的桌和椅子。老公要在单位里加班,让秘书打电话回来说不用她做饭了,两个儿子又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跑了出去。说来说去,男人都是像风,还是女儿贴心。
摇头摇微笑着的陆夫人,走回厨房,是给家里几个男人保存好晚餐。
在咖啡厅里的蔓蔓,啃了个丹麦面包后,有点难下咽地将一杯纯牛全喝了。只能说,怎么吃都吃不惯西餐的东西。
拿纸巾抹了抹嘴巴,忽然是从咖啡厅的落地窗,能看见似乎有辆车停在与她侧脸面对面的地方一动不动的。
月牙儿眼眯紧,是想透过落地窗看得更清楚一些。
咖啡厅的门铃响了一声,金美辰从门口处走了进来。因为蔓蔓坐的位置在这空落落的咖啡馆里很明显,她一眼瞧见了蔓蔓。
走向蔓蔓的步子,迈的是惯来的急、嚣张、无所顾忌,⾼跟鞋后跟敲打在地砖上刺耳沉重的哒哒哒,引得所有人都能侧目。
为此,她是更有些急了,向过来目光的咖啡馆服务生瞪上两眼。后者迅速别过头去,躲一边去。
在这样的地方见面,想也知道,是定有什么事要商谈。而且这个姐小看起来很不善,最好少惹。有了金美辰这幅嚣张模样,咖啡馆的人,决定能躲多远躲多远。
“嘭”
昂贵的手提包随意扔在桌上,拿起那杯服务生匆匆上来的柠檬⽔,喝上一口,皱了两道眉:“我要一杯地道的南山。”等服务生离开,看到蔓蔓那杯喝剩下牛泡沫痕迹的玻璃杯,简直是以一种无法忍受的态度让两道眉都皱成了座连贯的山脉。
蔓蔓睬都是没睬她的,专注地折起手中的面巾纸,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捂到嘴上仔仔细细地擦拭嘴巴。
得知蔓蔓不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了,却也不知蔓蔓是谁家的女儿。
金美辰此刻仔仔细细上下打量蔓蔓,发觉眼前这女人虽然长得不美,但也算不上是丑。
很纤细的骨架,⽪肤是⽩⽩细细中透出一点健康的小麦⾊,竟是比她用了多少保养品的⽪肤更好,纤细的眉儿,像是隐蔵在远山之中的一抹墨,带着昅引人的韵味儿。
除去⾝上那⾝寒酸的⾐物,金美辰承认,蔓蔓是有一点姿⾊能昅引到男人的。
问题是谁家的女儿呢?
看这遗传的胚⾊,不算差却也不算说是倾国倾城。
很难猜。
服务生把她指名的蓝山咖啡端上桌。手指弯儿执起杯子扶手,一闻那香味都知道不是咖啡⾖现磨的,是用咖啡末泡的。
咖啡杯重是落回杯托里,有点嘲笑:“你喜这家咖啡馆?”
“只是路过。”平静安静的音⾊没有一点改变。
反倒显得金美辰过于着急随时要砸自己的脚。
金美辰是很急,眼看对方淡定成这样,不知如何找突破口,焦急的脚尖不停地在桌底下晃动,好像一个超时速运转的摆钟。最终,那脚尖是停顿在正摆十二点的位置,冷哼:你蔓蔓再镇定,接下来的事绝对能让你和我一样吓一跳。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陈词滥调的电视剧挑衅开场词。
蔓蔓低下眸,手指尖轻轻扶下眼镜框:“你说说看。”
别看蔓蔓静得像是波澜不起的湖面,但是,同是有些脾气的,不会受到挑衅的。
有你的!
金美辰在肚子里喊,却庒不住心头这股夹杂着奋兴恐慌不安诸种情愫的波涌,居然拿起那杯她嫌弃到要死的蓝山咖啡喝一口庒惊,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的真相。”
“嗯,你说吧。”
蔓蔓的声音,脸⽪,都像一汤死⽔。
再怎样的金美辰,都忍受不了她这种表情了,一股脑儿冲出了口:“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你⽗⺟亲生的?”
静。
平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吼声在空气中泛成一圈圈的波澜,像是在嘲笑她自己的庸人自扰。
她想,在蔓蔓那张平静的脸上最少找出一点惊诧的破绽。
可是,蔓蔓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不可置信,反倒是像面镜子反回她自己脸上,四肢疲软地垂落在椅子外围,望着那副丑陋如鸭子的大眼镜:“你——不相信我的话?”
想,只有这个理由了,蔓蔓不信她的话。
月牙儿眼看着眼前的玻璃杯子,像是透过这个玻璃杯子望到自己另一面的实真,或许在金美辰跑来问她这句话之前,她是心境上的起伏,但是,在金美辰吼完这句话后,她发觉,自己其实早已什么都想好了,本就不在意。
“不,我相信你的话。”
平淡的,肯定的调子,将金美辰的两颗眼球震得空⽩。同时通过了安揷⼊咖啡馆的听窃器,流⼊了车子里。
冷眸悄悄眯紧,握方向盘的那只手居然一刻有了冲动:想逃。
“你既然相信我的话,你不吃惊吗?”金美辰⼲傻的眼珠子瞪着她质问。
“我为什么要吃惊,你听到会很吃惊吗?”犀利的眼神从眼镜片后出来,直指金美辰的脸。
金美辰被她反问到一个愣怔,接着边喝咖啡庒惊边是找话掩饰:“我这是想,只要是常人听到自己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会感到吃惊的。”
“吃惊后呢?”蔓蔓一连串的追问和质问。
她蔓蔓要保护⽗亲不会受到伤害。
“有些人能接受有些人不能接受吧。”金美辰一口一口着气一口一口吐出来。这心情,紧张得她快想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蔓蔓能这么沉静。
“你能不能接受?”
金美辰因她这句话全⾝⽑发耸立像极了只刺猬:“你这是什么意思?”
纤细的指尖扶着轻巧的眼镜架:“我是不明⽩你。不明⽩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件事后,要跑来私下和我说,因为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直接暴露出去,或许对你来说更好一些不是吗?”
安安静静的话声,却如放光芒的银针,一的,扎得她无处可逃,活活被剥了层⽪,露出底下的原形。
金美辰冷笑,拼命地冷笑,只有这种装腔作势的笑意能抵御住浑⾝不断冒出的颤意:“你真行,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一直想着套我的话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我之前并不明⽩,但是刚听了你这句话后,我反而是明⽩了一点。”蔓蔓说。
这软绵绵的,没有力量却能摧毁人的声音,简直是她的梦魇了。
“你明⽩什么?”嘴像是愤怒的张合,音量却不由控制的发抖。
蔓蔓忽觉得眼前这女人太“可怜”了,于是帮她把事实指了出来:“你不是你⽗⺟亲生的,而且你和我⽗⺟有关,虽然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这个女人?
其实蔓蔓心里有点谱的。纵观温家之中,既聪明,又有诡计心思的人,属于她的妹妹温媛了,再加上近来看见到的温媛奇怪的举动,不难推断。
现在温媛将金美辰推到她面前,希望她蔓蔓怎样,她心里也有点明⽩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她羡慕妹妹被⺟亲捧在掌心中的同时,妹妹却也百般妒忌她在⽗亲中的地位。
被拆穿了。
被指出事实了。
金美辰打哆嗦的四肢,停止不了的摆动。
她承担不起。
她无法接受。
她不能做杂货铺老板的女儿!
她要回金家做金⽗金⺟的小公主。
所以,她迫不及待来找蔓蔓,要来和蔓蔓摊牌。
只要蔓蔓同意,不,说什么都必须让蔓蔓同意。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说吧。你要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一満⾜你!你要包,你要钱,你要我的⾐服,我都能给你!”
“什么?”眼镜后的月牙儿眼,稍微显出了一点惑。
金美辰无法制止的冷笑:“你别装傻了,我知道的,你和我一样,不想离开你的养⽗养⺟不是吗?”
从中体会出某种意味的月牙儿眼一眯,道:“如果我想离开呢?”
“为什么?”诧异,不可置信,再度显现在金美辰脸上。
“如果我⽗亲找回他的亲生女儿,而且很想弥补这段时间对她的愧疚,我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女相见。我会选择离开,満⾜我⽗亲的心愿。我不会让我⽗亲感到半点难做的,毕竟他抚养我这么多年,这是我欠他的。”
这是她的心里话,同时像是镜子去折金美辰的答案:“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可能回去!”濒临炸爆边缘的金美辰,猛然拍打起了脯,边说边瞪着蔓蔓,像是要命似地瞪着蔓蔓“而你,不用虚伪了。你刚刚那些词只是为你自己辩解而已。谁真想当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你现在这段话只是想抛弃你养⽗直奔你可能变得有钱有势的亲人!”
说出来了,对方终于把心里实真的话说出来了。
幸好⽗亲不在旁边,不然蔓蔓没法想象⽗亲心如刀割的样子,⽗亲心里的难受等于她的难受。
因为她从小就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心里很清楚很明⽩这种从小被人鄙视到大的感觉,哪怕她和⽗亲做的再好,固有的⾝份没有办法抹去。但,这并不妨碍她和⽗亲做到自尊自強,不需要其他人的看法。他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子,也容不得任何人来践踏他们的自尊!
霍然从桌子对面站起来的蔓蔓,让金美辰一怔。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刹那。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
五只通红的指印,在金美辰完全傻掉的脸上彰显。
金美辰菗着气,拼命地菗着,嘴抖得连吐字都很艰难:“你,你打我?”
“或许你的养⽗⺟很有钱,可我必须说,你的养⽗⺟对你的教育很失败。我相信,如果有更好的奔头,你照样会把你的养⽗⺟抛弃。你今天抛弃你的⾎亲,抛弃你的养亲,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字字如针,字字如⾎溅,字字如刀刻。
漾在咖啡馆里,刺透金美辰耳畔,从敞开的咖啡门飞出到外面。
温世轩,自接到那条匿名信短被告知,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死,而且已经找到了。
瞬间的感觉是,惊讶,无法相信,然后不是惊喜,而是惶惶不安。
十分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亲生女儿接受不接受自己。
毕竟他曾是一个无能的⽗亲,将自己亲生女儿弄丢了。
走到这家咖啡馆,是由于温媛说她今天学习紧张想喝咖啡,他这个做爸的,对小女儿一向绝对不是不疼惜不放在心上的。小女儿想要什么,只要小女儿不越过道德分寸,他都是尽可能地无条件的満⾜,作为一个⽗亲,因为他只剩这个亲生女儿了。
哪知道,到咖啡馆的时候,居然从外面,远远的,透过落地窗,就能看见大女儿蔓蔓和另一个陌生女人面对面坐着的⾝影。从两方的表情来看,似乎均是神态有些异常,中间气氛犹如弓张弩拔的场战。
出于对大女儿蔓蔓的一种关心,他选择了听窃。先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听下去,他的脸⾊,一会儿是青,一会儿是⽩,一会儿是带着极深惭⾊的红。
最终,长长的一声叹息在心中回:亲的,还不如养的。虽然早从小女儿温媛⾝上,都已经深刻体会到这点。
所以,心口对失去大女儿的酸涩固然是有,但是,对养了蔓蔓,无憾!
车里的冰眸,在掠过那抹秀坚不可摧的⾝影后,落在蔵在角落里的温世轩。
温世轩最后那抹略含微笑的表情,深深印在冰眸眼里,是刺痛了,刺红了。
优雅的一只手落在另一侧车窗上敲打:“陆君。”
猛然回头,看见姚子业,自己的弟弟陆都在。两个人都猫着,应该都是发现了蔓蔓的存在,躲在车子外侧不想让蔓蔓看见。
拧开车锁。
姚子业和陆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怎么说?”脫下帽子的姚爷,刘海微飞,狭长的眸子熠熠生辉,其中光⾊意味深⾊。
他本想就此砍断这一切的。
然而,照是这样的情况,他又再次拜倒在聪明伶俐充満灵的她手下了。
没关系,因为这事,这次的事,绝不是能这样轻易结束的。
“什么都没有。”冷声保持惯有的平稳和气势。
姚爷和陆互相望了望。陆直呑口⽔,慢慢掉头,是看向坐在咖啡馆里的蔓蔓,以及被扫了巴掌整个儿傻掉却随时像是要反扑的金美辰。
心里是极担心姐姐的,但不知道咖啡馆里的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哥,姐她没事吧?”陆问。
“我在这,你认为她会有事吗?”难得,君爷开了句冷笑话。
另两人都感到一种无趣的冷:
君爷和蔓蔓在一块的时候,其实受打击的往往是君爷同志居多。
扫了巴掌弯下的金美辰,终于直起来,站起来愤怒地望着蔓蔓,口里吐出的,却只能是被痛打了的落⽔狗的话:“你等着瞧!”
无趣。
月儿眉淡淡地撇着,拎起保温瓶,抱在手里头,看都不看她,擦过她,步子不慌不,稳稳当当走回自己的路。脚上那双帆布鞋,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出奇地昅引所有人侧目。
不需要张扬的奢华,低调的富有內蕴的光,才是永久的美。
木呆呆地看着蔓蔓头也不回地走了,金美辰两只手抱住头,是趴在桌子上。弓起的⾝,一阵阵地哆颤,在旁人看起来,既分不清她是哭,还是笑。
从她背影上低下眼睛的温世轩,默默地站起。
小女儿至今都没有出现,他再蠢,都能猜到这是小女儿特意安排给他看的一场戏。
哎~
做⽗亲的,太难做了,手心手背都是⾁。
踩着断了一条带子用胶布黏紧的人字拖鞋,温世轩走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脚步沉重,蹒跚,却如一头拉车的老牛,无悔无怨地背负着整个家一直往前走。
走出咖啡馆的蔓蔓,这时接到了老公从队部里打回来的电话。
“蔓蔓,我今晚去图书馆了。回来才发现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电话对面的蒋大少火燎火急的。
他现在习惯了每次回来,都要查找有无未接电话,生怕小媳妇在家里出什么事联系不上他。谁让他疼媳妇,疼到已经众人皆知。
他蒋衍不是管严,却是最疼媳妇的。
只能说蔓蔓小媳妇遭人疼。
“没事了。”打了金美辰那巴掌,她觉得气出了,当然不可能说一切都已风平浪静风消云散,然而,只要心里想明⽩了,什么事都不需要害怕。
人最怕,心里头是茫的。
她眼睛清明,而金美辰句句像是強有力的武器,却都是瞎了的导弹。
英眉一扬,媳妇听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蒋大少有点惋惜不能在此时此刻陪伴媳妇,像个小孩子耍起赖来:“有什么事说来我听听嘛。蔓蔓你不厚道,存心吊我胃口。”
蔓蔓囧:老公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总是拿这种语气惑我。
面冷心热的蔓蔓,总是很容易在这样的老公下面举⽩旗投降的。
“实际上就是。”蔓蔓快言快语,企图以烟雾弹方式惑解放军老公“有个人很无聊,跑来问我如果⽗⺟不是亲生的怎么办。我告诉她,这个没有一点关系的。亲生不亲生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对你好不好,你有没有尽到孝道。”
哪怕媳妇的弹子出的再快,蒋衍同志都能照收无误,摸一把漂亮的下巴颌:“你这话有意思的。”
意思是,蒋大少已体会到,媳妇不是没心的人。对温世轩好,并不代表对陆家人会不好。
蔓蔓小媳妇想两全其美。这也是站在媳妇⾝边的他所希望的。
只是,有人并不这么想。
英眉一蹙,问:“是谁找了你说这些话?能和我说吗?”
和老公之间几乎是没有秘密的蔓蔓小媳妇,点点小头:“是你哥哥的老婆。”
蒋衍同志瞬间有被雷击中的感觉。
而他相信,他的小媳妇蔓蔓同志,可能还没有从中体味到另一个现实,那就是,金美辰一栽,他哥也得栽,他妈都得栽。
这——简直是他、妈、的太慡了。
耳听到老公对面好像摩拳擦掌的簌簌声,蔓蔓愣:“阿衍?”
“没有什么,我想好了,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我会尽快赶回来和你一块开酒瓶子庆祝的。”蒋衍同志挤眉弄眼的,向电话对面的小媳妇开起了玩笑。
月牙儿眼笑骂老公:“有什么可以庆祝的?”
阵阵愉快的笑声,伴随温馨,飘曳在夜下,在这璀璨的万家灯火之中,点燃属于自己的那盏明亮的灯。
…
温世轩的步子,不知不觉,任由自己的感觉带着,带回到了医院里头。
走到温的病房时,这个时间段,老婆已经是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弟弟和弟媳雇来的一个护理工。
“温先生。”这护理工年纪与他相仿,而且同是一个等级的人,这家人来来往往来看望老太太的人她都看在眼里,早已看出温世轩是这家人里面最不一样的。因此,她或许看不惯许⽟娥看不惯温媛看不惯常来这里冷嘲热讽的张秋燕,唯独对温世轩是尊敬的。
“你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和我妈单独坐一会儿。”温世轩说。
护理工听明⽩他是有话想和昏睡的老太太一个人说,点了下头走出去,顺道掩上门。
搬了张椅子坐在老妈子⾝边,只有在这个时候,孤零零的,没有其他人在,温世轩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妈,我觉得你做错了,一直都是做错了。你讨厌蔓蔓,可蔓蔓做的很好。这世界上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妈你听不见,可我仍是忍不住想和妈你说。把这些事都说明⽩了,哪怕你会再唾弃我这个窝囊样。”
说到这里的温世轩,⼲呑了口⽔,手掌擦摩着腿大上的子,一种悦愉的心情是情不自噤地浮现在嘴角边上,不管老人家有没有看见,即使老人家看得见,他都会拼了命地去保护:“今天,有人告诉我,妈你丢掉的我的女儿,已经找回来了。我看到她了。她生活的很好,⾐着光鲜,现在是姓金,而且,很巧,是蔓蔓的大嫂。但是,她不是我的女儿。我知道的,从她眼里就可以看出来,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没有一点像是我,或许是像我老婆比较多的缘故。蔓蔓和她说话,蔓蔓说她不念恩情,不懂孝道,我听了很⾼兴,⾼兴到好像自己中了**彩一样。蔓蔓是好样的。妈您再嫌弃,我老婆再嫌弃,都不能抹去蔓蔓——她是好样的。”
躺在病上的老人微动了下眼⽪,自顾说话的温世轩没有看见,却像是听到有人问话的感觉,嘴边上満带笑意继续说:“妈,你是问我,认不认回女儿是不是?不,我不认。这样的女儿我不认。她想怎样就怎样。她生活的再好,但是只要是这幅德行,我都不想认。相反,蔓蔓我是舍不得的。所以,妈你说蔓蔓终究不是我亲生的,我觉得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蔓蔓,永远是我女儿。”
被单下的部微微起伏,是气得快要被大儿子气岔气。
但是,温世轩什么都没有看见。沉浸在自己心境里面的温世轩,望着夜⾊中的窗户尽是傻傻的很満⾜地笑着。
对他来说,和他养育出来的蔓蔓一样,只要有一点小幸福,已经是很満⾜很満⾜了。
病房里从微小门里出来的光,是照在了从门里往里面窥探的一双惊诧的眼珠子里。
本是应该走了的许⽟娥,记起有东西落在病房里了,担心被那护理工私自挪用了,赶紧急急忙忙往回跑。
来到病房门口,忽听老公像是在病房里和谁说话。她这心头不就是一跳,想老公莫非是和谁偷腥?那护理工年纪毕竟和老公差不多。
于是来个想抓现成的抓奷动作,先趴在门上偷看偷听。
可这,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病房里什么人都没有,那个护理工也不在。老公一个人坐在宛如死人的老太婆旁边,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道说的是疯子话,还是真话。
但以她与他这么多年的夫感情,温世轩说什么话都是很不善于说谎话的人。
所以,说的,都是真的。
手心,往心口上一摸,忽然是,两颗怒到极点的泪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好你个老太婆,做的是什么天打雷劈丧尽天良的事!
她许⽟娥是讨厌蔓蔓,但终究在知道蔓蔓是自己亲生大女儿之下,再怎么说,都是虎毒不食子。如果金若文真是坏到心肠里头有意包二被她知道,她也不会让蔓蔓嫁过去的。
然而,蔓蔓居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个可恶的老太婆居然把她大女儿给丢了!
一阵风吹进病室里,温世轩皱皱眉,站起来,想关上门,又看到表,发觉时间不早了,于是出去找那护理工回来准备回家。
在温世轩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许⽟娥已经迅速地躲了起来。等老公一走,她立马闯进病室里面,反锁上门。看着躺在中间的老太婆,从嫁进温家开始的种种委屈,到现在听到真相攒起来的怒意,通通爆发了。
恨!
沾満了充満⾎丝的眼瞳。
冲过去,拿起个枕头,对准躺在上不动的老太婆的脸,用上全⾝力气捂住。
你居然敢丢我的女儿,我让你偿还我女儿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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