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军爷们
蔓蔓知道自己称不上美女,对于这人这句质问,当做耳边风吹过。
“姚大爷,我们现在这车上五十个汉子,上来一个女的不是美女是什么?”⾼大帅侃。
“像你说的,五十个汉子来一个女的是美女,就不能是丑——”拌嘴说到半截,意识到这话未免太直率了忒瘆人,姚子业打住口。
柳叶长的眉斜飞到鬓,望到蔓蔓那张文静如⽔的脸,像是天打雷劈都不动。
⾼大帅贴到他耳朵:“瞧,这貌虽不怎样,但气质不一般吧。”
一拳捣到⾼大帅上,抓了刚刚当被子的陆军服披到肩,姚子业挪开些位置露出个当口。
兵大爷,真是兵大爷,连站起来给她让一下都懒得。
如果是美女肯定不同待遇。
蔓蔓向来对这种人是不屑一顾的,只是这些人⾝上的军⾐看得她刺眼。她喜的男人也是军人,相比之下,她觉得这些人穿着军⾐侮辱了军⾐。
胃內的绞痛让她微弯着走到里面,坐在窗边的座位,头一靠,挨住冰凉的窗玻璃,好比块冰块捂上发烫的额头。
闭上眼不过几分钟,发现这车子不断停停开开,让不舒服的胃益发翻腾,而且耳边一秒钟都不得安宁。
“姚大爷,打牌不?”
“都醒了?”
“来了个美女,这不都醒了。”
这些兵大哥们,一听有乐子凑,一个个的瞌睡虫都跑光了。
“⾼大帅,她是怎么上车的?”
“君爷收了人家五百块的上车费。”
“五百块?富家女?!看不出来,这小妞——”
蔓蔓的眼睛打开,乌黑的大眼镜盖不住下面一双⽔灵的眸子,此一刻像在审视他们的军⾐。不止那说错话的兵哥,其他的兵爷们都感到了一股骇人的气势。
“什么小妞?人家是美女同志!说话注意一点啊,同志们。”⾼大帅咳咳。
“散吧。散吧。人家美女同志不⾼兴了。”姚子业即是姚大爷,一发话,比⾼大帅厉害多了,一群围上来的人立马散了。
仅这句话,⾼大帅又见着蔓蔓的目光像是在姚子业的背上戳了下,说:“你说话小心些。她瞪着你呢。”
“瞪我?”姚大爷优长的眉眼斜飞到了蔓蔓那双乌大的眼镜。
镜片下的墨瞳,像是一滴墨滴在宣纸,富含⽔韵的美。
这女人,真如⾼大帅说的,外相不怎样,灵气非一般,竟是让他昅牢了视线。即是军中第一美女⽩露,都不曾让他这般失态过。
一刻默停,两人的视线在狭小的空间里胶着。
蔓蔓本是觉得这人说话口无遮拦的,毫无素养,不悦时多看他两眼,却发觉这人长得特别。尤其是眼睛,以她这学画画的画家分析,从没见过现实里人的眉眼能长到将近太⽳的位置,这样的眼,不是丹凤眼,內含双眼⽪,让她想起古代⽔墨画中的⽩⾐将军,美却不失英气。
胃內又一阵绞痛,蔓蔓盖上眼⽪。
“姚大爷,你看美女同志看花眼了?”⾼大帅在适当的时机,适当地揷⼊揶揄。
“开口闭口美女同志,没个正经的!”低喝一声,像是发怈郁闷,姚子业收起了前面的半吊子,肃起嗓子问“陆君怎么把人家收上车的?”
“这——我还真不知。”⾼大帅痛苦地回想自己错过的精彩片头“我去到那里,只见到五张民人币好像彩票甩到君爷头上,君爷不愧是君爷,沉得住气,要是我,早甩回人家十张。”
说曹曹就到,君爷走过来了。
“君爷,您老来视察俘虏了?”⾼大帅一个劲儿地发挥赖⽪似的笑侃。
结果不无意外遭到君大爷很不客气的一个厉目雷扫。
⾼大帅忙改了口:“美女同志好像睡美人一样,刚又睡着了。”
“把她推醒,我有话问她。”
冷冷的声线落⼊到蔓蔓的耳畔。蔓蔓在某人要把手触到自己肩膀前,先啪的打开了眼⽪。
姚子业的手收了回去,作势拉拉自己肩膀的⾐服。
蔓蔓抬起眼,触到那双冷得像冰的眼,轻轻咬住。
可以的话,她也一句都不想和这个人说。
“我问你,你想在哪里下车?”陆君问。
“在最近的药店放下我。”蔓蔓开口,却是没有想到在这车上一腾折,连声音都变哑了脆了。
三个人看着她,有一分钟的怔疑。
蔓蔓来不及缩头,一只掌心贴在她额颊上。
柳叶眉皱成了座大山,姚子业回头对向另两人,质问:“她这是生病了才上车吗?”
⾼大帅忙撇清自己的责任:“她上车时自己能走。”
“⾼烧吗?”陆君反问,声线冷虽冷,却有一丝起伏了。
“岂止是⾼烧!”姚子业不悦地这么说,手又掰着蔓蔓的小腕上摸了脉搏,这一摸,让他变了脸。
“怎么了?”推开⾼大帅,陆君靠上去。毕竟人是他带上来的,有责任。这一回,近看,发现了眼镜底下的小脸上満是虚汗,嘴要不是用牙齿咬着些红,早是⽩得没有⾎⾊了。
“不舒服怎么不说?!”
忽然一句怒吼,差点将蔓蔓的耳朵掀飞了。
蔓蔓睁大点眼睛,不可置信与这位君大爷的眼对上。
不是不管人家是死是活死不让人上车军的冰大爷吗?
君爷这时这双气怒的眼睛,只是怕自己担上责任吧。蔓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别担心,放我到药店行了。”
“去药店做什么?你这样的情况能上药店吗?”狠狠地刮她一目,或许是习惯于发号施令了,君爷回⾝对⾼大帅说“让车转去医院。”
“我都说了去药店!”心火怒起,站起来却脚底浮虚。
哎~
一串惊叫。
两只大手抱住了她倾倒的⾝体。
“喂,美女同志,美女同志——”
蔓蔓最终挣扎的那条眼,见到一些绿⾊的影子,想到那个人,闭了上去。
疾驰的车军拉响警报,一路狂飙,终抵达最近的一家二级地区医院。
本是清冷的急诊室,忽见一辆队部大巴冲到门口,几个兵抬着病人冲进急诊室里头。
见这一行人来势汹汹,医院里头不敢怠慢。马上给病人上吊针,菗⾎,检查,因为涉及到一些比较昂贵的检查项目,又因这病人情况看来凶险,值班医生找到送病人来的那群兵哥,说:“这病人要下病危通知书。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们——”几个兵哥全望到君爷一人。
陆君被众人的眼神推到了最前面,提起笔杆。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值班医生又问。
陆君那笔迟迟下不去,说:“我们只是在路中间见到她病了,送她过来。”
原来是过路学雷锋的解放军好同志。值班医生似有所悟。
⾼大帅在君爷背后撇了嘴:得了吧,收了人家五百块才让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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